水不能浑,路不能岔,凌家的颜面不能丢。
果断地,凌宇飞打破了冷场:“顾少爷,这位是许诺许少爷,凌家的世交。”
他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先解除顾珺竹心中的疑惑。顾家这个二少爷外出多年刚刚回来,对许诺的家世和凌许两家的关系应该还不太了解。
“诺儿,谢谢你的好意,一则这是凌家的家事,二来烟儿和顾少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你不适合插手,凌家不管怎样落败,必定要遵守该有的礼法。”一言九鼎,凌宇飞表明的是整个凌家的立场。
大崩于前而不乱,恪守诚信心自坚。
顾珺竹颔首回礼,他可以藐视天下,却尊重眼前的老人。
“太爷,我……”许诺还想说什么。
凌宇飞举手制止了:“许家的心意我领了。”他转头:“烟儿,继续。”
“是,祖父。”凌烟不再迟疑,折身回到案几前,在所有的地契和房契上工工整整写下了一行字,并在名字上面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递给了顾珺竹。
顾珺竹看见最上面一页的左下角,印着一个如鲜血般红艳,还在泛着红光的手印,和两个娟秀苍劲的小字:“凌烟”
“顾少爷,不一张一张看一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凌烟轻蔑地提示。
“凌小姐自认为是什么样的人呢?”顾珺竹绝不罗嗦,四两拨千斤,驳的凌烟哑口无言。
聪明人之间最容易的就是交流,双方都是一点即透,无需多言。
顾珺竹向后指着一直跟着他,默不作声的一个男子:“顾凌两家交易有中间人为证,凌府百年传承,我相信。”
他是信了,可是她再也洗不清了。
老天保佑,凌家千万不要出一个司马迁式的人物,把凌家祖祖代代每个人干的每件事都记在小本子上,那样的话,别人干的事会用红笔写,她的光荣事迹铁定要用最黑最黑的墨汁去写了。
看看站在一边的许诺,凌烟心里那个懊恼啊,救命的稻草就这样白白飘走了,抓也抓不住,她不甘心啊!
第三章 现场清算()
写下白纸黑字,凌烟坦然接受了家败的事实。
“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事已至此,再说乞怜的话就是自取其辱。
“明天。”顾珺竹不做迟疑,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明天?明天之后我们就要流浪街头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周围再次响起喧嚣声,下人们比主人更早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卑鄙小人!”一边沉默了很久的许诺再次挺身而出:“烟儿,我自己有一座园子,离这里不远,你们收拾收拾,后天一大早我接你们过去。”
“你又忘了刚才的话了,我许了么?我应了么?”顾珺竹阴险的脸却显得无比的诚恳。
眼前这个名叫许诺的男子对凌烟的觊觎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且急不可耐,大有架空并取而代之的野心。
看来他不在家的几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值得回味啊!
“我许了,我应的,怎样?”凌烟灿烂一笑,比骨气,比傲气,她有的是!
“她能么?太爷?”顾珺竹的眼内忽地绽放了一个亮点。
他的未婚妻不仅不是一个傀儡和摆设,反倒是一只野性十足的小猫。
而且明显是一只已经竖起了利爪的小猫,这让他玩性陡生。
他无聊到悲哀的人生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烟儿,不许胡闹!”凌宇飞在大庭广众之丢不起这张脸,他再次无怨无悔地选择额顾珺竹,和他结成同盟。
那个男人是白骨精么?他知道在什么时候吐什么样的丝,居然牢牢缠住了祖父。
“别让我有钱,否则姐立马卖了你,外加白银一百俩!”凌烟不敢再公开作对了,只能悻悻的嘀咕。
“你还有银子么?”顾珺竹突然向前跨了一步,附在凌烟耳边说出了这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
他在做出这个举动后,立刻后悔了。
一是凌烟的话音极小,他应该听不见才对,贸然的举动会不会提早暴露了他的身份;二来他这是对凌烟的轻薄;三是对着一个刚刚失去家产钱财的女孩子说这句,无异于对她最大的讽刺和挖苦。
果不其然,凌烟的脸一下子刷白了,一双冒着毒火的眼睛狠狠地灼烧着他的眼睛。
打人会打脸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难道她不会么?
凌烟先是冷笑,在她的脸对着顾珺竹的时候。而后直接调频,从冬天跃入夏天,一脸的柔情蜜意,这时,她已经面对了许诺。
反差之大,摆明就是给顾珺竹看的。
“许大哥,烟儿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答应我呢?”凌烟嫣然一笑,眼神的余光不经意间略过了顾珺竹。
顾珺竹表面依然沉稳的样子,内心却响起了警觉的信号,这个丫头不同常人,要出什么怪点子么?
许诺突然受到美人青睐,豪情万丈,得意地看了一眼顾珺竹,浑身的柔情蜜意:“烟儿说什么都行。”
“借我一百两银子行么?”凌烟明知故问,成竹在胸,她声音之大,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当然没问题,这些够不够?”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拿出一大把银子的男人还会吝啬区区百两银子?
才怪!
许诺根本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倒贴着想多给一些呢。
凌烟摇摇头,伸手只接过一百两的银票。
“呶,“她的手在半空中夸张地划了一个圈,然后才潇洒地递给顾珺竹。言外之意,别瞧不起她,银子她有,手到擒来,足够送他另攀高枝了。
“好,”顾珺竹轻轻松松地接了过来,然后……
更潇洒地撕了。
“刺啦”“刺啦”几声之后,纸屑飞舞,宛若飘落的花瓣。
“许大哥,再借我。”凌烟面不改色,故态复萌,把再次从许诺手中拿到的百两银票高高举到了顾珺竹的脸前。
顾珺竹还是老样子,又是一片漫天飞舞的花瓣。
就这样,两人四目对视,渐渐笑意融融,一个尽情地递,一个人任性的撕,都是大方的不得了,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
眼看撕到四百两的时候,许诺的手有些颤抖了,凌宇飞的脸色又恢复苍白了。
“够了,不许再胡闹了。”凌宇飞训斥着凌烟,顺便也搭上了顾珺竹。
一个不懂事,难道两个都不懂事?
凌宇飞哪里知道,他的孙女现在恨不得跳黄河了。
为了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要跟他置气呢?依稀记得,古代的四百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啊!对于现在的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跟他置气,也不能跟银子置气啊!就算跟银子置气,把它塞在鞋子里,让臭气熏晕它!把它埋在米缸里,让米粒压趴它!尽情折磨它好了,为什么要故作清高地送给一个视银子为粪土的冷血人呢?
人家家财万贯,自己一无所有,明明是鸡蛋撞石头的举动,自己竟然傻傻地配合着他去做了。
可悲啊,自己去哪里再弄出四百两银子还许诺呢?
可恨啊,祖父,他老人家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呢?为什么在一开始不出面制止呢?这个老人家可害苦她了。
凌烟紧咬着牙,嘴角裂出一丝缝隙,拧着的眉毛配和着嘴角展现出了笑意,有泪不能留,打碎的钢牙自己吞进肚子里吧。
顾珺竹眉头一拧,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继续再递。
凌烟也是下巴一抬,摇摇头。
玩这个已经没意思了,她要换个玩法了。
凌烟突地把身体靠在许诺的一边,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了任何缝隙。
娇艳的脸抬起来,萌呆呆的眼看过去:“许大哥,我饿了。”那撒娇的劲儿,任谁看去,都以为许诺才是她的未婚夫。
大厅内,刹那寂静无声,所有的人傻呆呆地左右轮回看着顾珺竹、凌烟和许诺。
凌家千金疯了么?
突然,人群中传出几声清脆的把掌声,顾珺竹修长白皙的双手有节凑的拍着:“秋后算账,好,好得很。”
岂止,现场马上跟了另外的几声掌声,凌烟效仿能力极强:“秋后算账已经不好玩了,一次付清更有意义。”
第四章 满城风雨()
“一次解决?不错的提议,”顾珺竹一转身,华服飞扬,满堂飘彩,那张气宇不凡的脸回首间韬光闪烁:“可,我不同意。”
说完,他轻飘飘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不同意?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凌烟的性子有的时候急,有的时候又肉的让人无语。
她坐在和顾珺竹并排的一个椅子上,托在下巴,努着嘴看向许诺:“我可以等,但是等待期间,我闲不住啊,能不能找几个阔少逛逛街、下下馆子什么的?”
“完全可以,去一次我剁掉你的一只小爪子,”顾珺竹眼睛笑眯眯地瞥向了凌烟好看的小手。
“一次才一只啊?没问题,我有十次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凌烟吐气如兰,轻轻地应承了下来。
就在顾珺竹和凌烟唇枪舌战、勾心斗角之时,坐落在洛邑县南市商贸繁华地段的一个名叫“聚贤庄”的客栈门前,紧急更换了一副紫色的旗子。
霎那间,整个县城都在谈论一个话题,“聚贤庄”又要发布耸人听闻的新鲜事了。
“聚贤庄”门前悬挂的旗子制成两种颜色,一种是大红的,每日里常挂的一般都是这种,预示着客栈的生意红红火火。另一种特意选用了神秘的紫色,一般很少使用。但只要挂上此旗,午饭后就会发布足以让整个洛邑县震三震的耸人消息,不仅备受全县老少的关注,就连官府也每天派人来这里打探情报。
“三爷,听说了么,‘七牡丹书场’要有大事了,都挂上紫旗子了。”
“四叔,咱们一起去,听听要发生什么大事,说不定咱们可以借机发一笔财呢。”
本地土生土长的老人都知道,“聚贤庄”雕梁画栋,气势雄浑,是县城内最高大的建筑。
单论规模也就算了,“聚贤庄”老板郭大善人又长了一颗玲珑心。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点子,接手奄奄一息的“聚贤庄”后,限量版定制了七个店小二,永不超编,被经常来的客人戏谑为“七牡丹下凡”。
招聘时大郭大善人亲自坐镇,好像老中医问闻望切一样细发严谨,从应聘者的脚底板、手指头敲打到骨髓里,千里挑一,选出符合条件的七个人,重金聘请。
这七个人,或猥琐、或俊朗,或邪气,或清纯,身形高矮胖瘦不一,绝不雷同,吸引力覆盖从男到女、从老到小、从富贵到贫穷。
郭大善人认死理,不认情面。“七牡丹”谁都可以推荐,但不符合硬杠杠绝对不行。
这硬杠杠就是他们必须口齿伶俐、黠智活络,善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能够第一时间用耳朵听到客人间说出的传言、笑话、牛皮话,用眼睛估量出客人的身份和来历,用大脑分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第一时间汇总、梳理出一条条有价值的线索和信息。
为了大限度开发“七牡丹”的商业价值,郭大善人用天才兼具怪才的经商头脑在“聚贤庄”一楼开设了一个固定“书场”,美其名曰“七牡丹金牌书场”,每天午饭后免费发布或大或小,重量级不一的绝对内幕消息,供人挣钱发财、偷鸡摸狗、嚼舌根子、胡说八道等等,各取所需。
而说书人既不是大老板自己,也不是江湖艺人,恰恰是“七牡丹”中的一个,人员、顺序从不固定,出场之前临时抽签,他们会站在楼梯口临时添加的一张书案后,头戴插着娟制牡丹的唱戏头套,身着宫廷仕女裙装,拍着惊堂木,任凭个人爱好和习惯话语,今天讲一个狗血故事,明天说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今天,明显属于后一种。
午饭后,一楼茶肆的方桌坐满了、空地占满了交头接耳议论着着人们,他们的嘴喷着唾沫星子高谈阔论,眼神还不忘四处扫描,追踪着每一个或近或远的店小二,巴望能从他们如往常一般堆着笑的脸上闻出什么气息来。
钟点一到,两个小二抬着桌子放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口,然后左右分开站定,高挺胸膛双手叉腰,犹如县老爷衙门大堂上的左右护卫。
其中一人“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顿时茶肆内悄然无声,无数双眼睛瞪着二楼到一楼的拐弯处,他们都在心中掂量着今天该哪朵牡丹登场了,是不是自己中意喜欢的那个,他又能说出怎样的秘密。
空气停滞片刻之后,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洛邑县内只有唯一、没有第一的猥琐店小二狗子一蹦一跳的从二楼拐弯处出溜出来了。
“好……”店内传出一片倒彩声。
“哈哈,今天真的好彩头,冲着狗子出马,肯定不是小事”
“三姑婆,您老人家赚了,狗子可是你的老相好啊。哈哈哈……”
“诸位诸位,”一脸痞子笑的狗子站稳之后,先扶了扶歪到一边,挡住了他半张脸的假头套,尖着嗓子用了一连串的“俗字歌”开始了他的故事:“咱们店的老规矩,先说几句俗的恶心,俗得不能再俗,俗得必须俗,你俗我俗大家俗的俗话,记住,这是老板的原创,与我无关啊。”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所有人都忘记了先前的紧张。
坐在东北角一个满脸络缌胡子的壮汉子迫不及待地喊出第一句:“本故事纯属虚构,请自动对号入座。”
颤巍巍站起来的三姑婆哑着嗓子接下了第二句:“天塌地陷与我无关。”
站在最后一排桌子上的“状元红”茶楼一姐冯小岚唱着最后一句:“就让它随风飘去。”
狗子得瑟着听着下面的茶客帮他念完了老板定下的规矩,“噌”地一下子跳上案桌蹲下了,一往情深地冲着三姑婆眨了眨眼,然后故作优雅地讲起了今天的故事:“今天我狗子真的对得起大家,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老少爷们、亲姐嫂子姑奶奶们猜猜是为了什么?”
狗子继续眨着眼睛,四处暗送秋波。
“什么啊?快说快说,你个王八羔子别显摆啊!”场子内的男人们着急了。
狗子天生贱白白的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在众人的骂声中立刻乖孙子似得,腆着脸赔笑道:“这内幕其实有两个。”
“啊?啊!”场子里顿时乱了,“砰砰砰”的敲桌子声此起彼伏。
狗子一看效果达到了,索性不再打官腔、不再磨蹭,简明扼要说了出来:“这第一件:三天之内,洛邑城的某处要出现一件惊世宝物;第二件,一月之内,有两个大户人家要悔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于是这天,“聚贤庄”排起了长队,三楼、二楼、一楼全部爆满,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全是打探消息的。
一天过后一盘点,超过平常五十倍的银子不知不觉收入了老板郭大善人的怀里,郭大善人笑得合不拢嘴、找不到北了。
但是郭大善人见的人多,经历的事多,他在出出入入的人流中打眼一撇就机警地察觉到,午饭后,客栈来了一些神色各异、神秘莫测的陌生身影。
第五章 心怀叵测()
“聚贤庄”果然是洛邑县城的风向标。
就在“七牡丹金牌书场”发布消息后的半个时辰内,东西南北各条大街已经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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