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店铺交给他打理?顾二少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刘仁泽的意料,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前门送虎后门迎狼,无非是顾珺非换成了顾珺竹。
之前他已经是一个被顾家排除在核心圈之外的人,段红磊和顾珺非之所以还用他当“玲珑阁”的掌柜,是因为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只能用他继续撑着门面。
他索性将错就错,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小车不倒尽管推,勉强维持着“玲珑阁”,那还有心思去管它能不能赚银子,桌面有没有灰尘呢!
现在顾珺竹说出这样的话,是否意味着他有了新的机会呢?
刘仁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珺竹。
顾珺竹却是安之若素,心里另有想法和打算。
大哥顾珺非和舅舅死死把持了每间店铺的经营权,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之外,决不让别人插手生意上的事,所以刘仁泽也就稀里糊涂每天装傻,白白浪费了一个大好人才。
近期,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所以他将这个店铺全权交给刘仁泽打理,以便更进一步考验刘仁泽。
是以面对刘仁泽审视的目光,顾二少爷斯文地端着他奉上的绿茶,眼神不躲不闪,内含豪迈;面容雄姿英发,不骄不躁。
就是这一会的功夫,刘仁泽果断地断定,顾珺竹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只要他肯信任他、重用他,就值得他豁出命去试一试。
“但是,你这里尘土很大,”顾珺竹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桌子上蹭了一下,举到嘴边吹了吹,吹出了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尘飘散开来,羞的刘仁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他不明白新老板的用意,但这个举动还是让他汗颜。
刘仁泽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柜台后的伙计,心里暗骂,没用的东西!让老子在老板面前丢进了脸。
顾珺竹接过顾尘儿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头,慢条斯理地问:“是不是人手不够?那就再找一个小伙计来打扫打扫,省得小姐夫人们一进门就被吓跑了。”
“我马上让他们里里外外统统打扫一遍。”刘仁泽忙不迭回答。
这时要再没眼色,顾二少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言谈微中了。
“刘掌柜,你这里人手太少,怎么忙得过来呢?”顾珺竹没有说话,从进门后就站在他身后的顾尘儿倒是突兀地开口了。
顾珺竹并没有指责身边的下人多嘴,继续悠闲地喝着他的茶,可见这番话很对他的心思。
人手少么?刘仁泽四处张望了一下。
整个店铺里,卖东西的人比买东西的都多,打扫一下根本不影响生意,怎们会人少呢?
他后知后觉地看着顾家主仆二人,那两个人谁都不再开口,各忙各的事,撇下他一个人傻傻分析老板身边红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难道是顾少爷想要安插自己的亲信?
刘仁泽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笨蛋!连这点都没想到。
“对对对,人太少了,人太少,我马上招,马上招。”刘仁泽终于弄懂了顾珺竹的意思。
虽然他不知道顾珺竹想往自己这里安插什么样的人,但是店铺是人家家的,银子也是人家家的,管他是亲信还是亲戚,顾二少就是在这里养上十个二十个呆子傻子管他什么事,只要不是派来监视他的就行。
“少爷先请喝茶。”刘仁泽又给顾珺竹续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然后拉着顾尘儿到了一边,嘀咕了一会,满脸笑容地又回到了顾珺竹的身边。
这下他彻底明白了顾珺竹的心思。
顾二少身边的红人告诉他,为了打响店铺的名号,方便更多的小姐夫人来买珠宝,少爷想了一个办法,在此店全县第一家招一个女伙计,就像“聚贤庄”的“七仙女”一样。但前提是不能泄露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也不能说是他出的主意。
顾二少身边的红人还告诉他,这个女伙计的名字,应该叫凌烟。
第三十五章 墙头红杏()
已经衰到家的凌烟怎么也没写没想到自己在掉入谷底之后还有二度逢春的时候。
在搬进李妈家后她就成了街坊四邻中艳名远播的人物。
也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典型。
只是,她不是人家对名门闺秀那种惜若珍宝的求法,而是沿街甩卖白菜的求法。
这个世道的三观千姿百态,有人喜欢清白,有人喜欢品行,有人喜欢富贵,还有一些人并不在意“败家女”、“克父女”的坏名声,独独贪图豆蔻年华、貌美如花。
酒香还真就不怕巷子深。
东街坊的胖婆子六婶上门了:“凌小姐啊,我和李妈多年的邻居了,所以有好事我可是第一个想到的你。这不,别人托我当个中间人,我可把你放在了第一人选上。”
凌烟不停的点着头:“是是是,哈哈哈,谢谢六婶。”
六婶肥胖的腮帮向下嘟噜着,嘴角边的一颗黑痣随着嘴唇的张合飞舞着:“王财主是咱们附近富得流油的人家,光土地就有一百亩,宅子好几处,他想纳个八房,只要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呐。”
“嗷,真的不错,相当的不错,谢谢六婶您了。这样吧,等我和顾家退完婚,马上考虑您说的行不行?怎么着我也不能重婚是不是?拖累您吃官司受罪,天理不容啊!”凌烟点头哈腰,磕头如捣蒜。
“行啊行啊,我可等你的信了,顾家怎么还会要你呢。”六婶说完最后那句尖酸的话,眼里还不忘扫射出蔑视的眼神。
“是是是,六婶慢走,六婶慢走,当心脚下的石头拌您一个跟头啊。”凌烟笑呵呵地送走了第一个媒人。
随后,第二个又上门了,这个是给一个带着六个孩子的鳏夫提亲的。
凌烟比葫芦画瓢又送走了第二个媒婆。
一个上午,她什么样没干,热情地接待了五个“善良体贴”的热心大婶和大妈。
所以天无绝人之路,失去高墙大院的庇护,还有小桥流水的乐趣。
只是这样的乐趣有些恶搞了吧,她也有悲催到这一步的时候。
“哈哈哈,”凌烟躺在院内矮矮的长方形木桌上,举起双脚前后左右晃悠着,自己忍不住大声笑了。
近段时间,处在末世边缘,自己好像被打上了哭、生气、郁闷、焦躁的烙印,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都是末世的痕迹,感到前方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黑。
如今一看,原来天是黑的、是蓝的、是红的,还是别的什么颜色,统统都要先看自己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如今,让六婶、八婶什么的一闹,自己的心居然翩翩起舞,与痛告别了。
喜悦中,凌烟继续“哈哈哈”大笑着。
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凌烟只顾玩乐,没听见开门的响声。
许诺站在门下面,看见了凌烟欢脱的模样。
阳光下,金色的光晕均匀地铺洒在凌烟周身,将身着淡紫色襦裙的她烘托的美轮美奂。
醉眼朦胧间,许诺看到的不是凌烟,是仙女下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举起的双脚,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风范。
这点微微的瑕疵,叫许诺略微有些受挫。
不过没关系,他有信心一点一点地改造凌烟,让她变得循规蹈矩,成为一个遵循三从四德的模范。
“咳咳咳,”许诺故意咳嗽几声。
凌烟抬眼一看,兴奋地叫了一声:“许大哥来了。”
那时她还没意识自己的失态,整个心思依然沉浸在刚才几个媒人婆子给她带来的愉悦中。
许诺又连着咳了几声。
这下,她才有了羞答答的感觉,一个女孩子这样喜形于色、张牙舞爪似乎有些放肆和逾矩了。
凌烟赶紧站起来,扯了扯衣襟,拢了拢头发,抿着嘴,附身拿了个板凳给许诺,请许诺坐下了。
许诺环顾四周,白天的院子比晚上看起来更寒酸,土瓦土墙土地,除了墙角的一堆木柴,屋檐下悬挂的两串红辣椒,院子里一无所有。
今时今日的凌家,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许诺心中暗暗叹。
这样的凌烟,父亲很难会允许他娶过门的吧。
父亲已经开始安排媒人给他提亲,每过一天,他的心就被揪起来一点点。
许家提亲的对象必定会是大户千金,必定要他明媒正娶,那样一来,凌烟怎么办?
从认识凌烟那天起,他就暗暗喜欢上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娶她进门。
现在,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大,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即使顾珺竹不放手,他也不介意想一些阴损的招数,把美人夺过来。
暗地里他对比过他和顾珺竹,觉得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优势,因而对自己信心倍增。
凌烟肯定满意他,凌家也会相中他,但是以凌家今天的处境,父亲那一关似乎很难过去。
他已经有了一个卑鄙自私的想法,相信父亲也不会再反对了。今天,就是为了试探凌烟的心意而来。
他希望凌烟能有自知之明,不再固守原有的骄傲和自尊,只要不觊觎许家正房儿媳的位置,其他任何事情他都能迁就和满足她。
“祖父身体怎样了?”许诺很会曲线救国。
“不太好,一直高烧。”提起祖父凌烟也很担心。
“看过郎中没?”许诺再问。
“看过了,药也吃了,就是作用不大。”凌烟很头疼这点。
从父亲出殡那天淋了大雨后,凌宇飞就开始发热,时好时坏,忽高忽低,体温始终没有退下来。
“不行的话换个郎中看看,别耽误了。”许诺细心地叮嘱。
“嗯。”凌烟也有这种想法。
“我带来些吃的,先放到屋子里吧。”许诺提着刚才放在地下的一个篮子站了起来,跟着凌烟走进了灶房。
屋内很乱,还是顾珺竹在时的那副摸样,凌烟没有收拾。
不是没有时间,是没有心情。
一大家子的事等着她操心。祖父令人担忧的病情,母亲备受摧残和打击的心情,还有她半吊子的归宿,顾珺竹冷不冷热不热,说离不离,说不弃似乎又要弃的混账样子,三口人的吃穿用,就像几道绳索一样紧紧勒住了她的脖子。
许诺皱了皱了眉头,离开丫鬟仆人的凌烟好像什么也不会收拾。
“烟儿,搬我那里去吧,有人照顾着太爷、伯母和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也放心啊。”许诺别有用心地说着。
只要凌烟答应搬进他的宅子,他就有时间、有机会劝说凌烟,也有条件诱惑她。
一个人处于饥饿的时候,香喷喷的饭菜就是最好的东西。
凌烟何尝不知这样的好处,但她心理有根绷紧的弦。
顾家的婚事还没退,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许诺的什么人,也还没有对他动心。进许宅容易,但她将以何种面目和身份面对许诺呢。
这一步,不是任凭心情就能轻率走出的一步。
但是不可否认,她对许诺并不反感,况且,自己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
一支墙头红杏,还有争春的机会。
第三十六章 有人撑腰()
从小到大,凌烟没这么心窄过,吃了上顿没下顿。
虽然许诺拿了些吃的,但在送走他之后,凌烟马上发现了问题的严峻性。
米缸里的米见底了,藏在米缸里的银子突兀地暴漏出来,只剩下了几锭碎银。
呵呵,一无所有了。
凌烟丧气地冲出灶房,四脚八叉躺在院子里的方木桌子上,诅咒那个叫顾珺竹的冤大头。
要么他老人家老老实实完成和凌家的约定,给她一个稳定的家,顺便爱屋及乌,连带关照祖父和母亲衣食无忧。要么他老人家爽爽快快切断和凌家的关系,别耽误她如花似玉美人再嫁,不管是许家还是张家、王家什么的都行,反正一闭眼也就出嫁了,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不用自己挣钱养活家,只赚不赔。
现在倒好,这个冤家一会和她没有感情,不适宜婚嫁;一会又亲自送她回家,黏黏糊糊的,就是不给个痛快话,好像昧了良心他会寝食不安。
难怪祖父被他的表象迷住了,什么宅心仁厚,能当饭吃?能当银子花么?
几天来,祖父和母亲都病病歪歪的,请大夫、买药需要花钱;增添居家过日子必备的东西需要花钱;给净身出来的祖孙三代购置随身物品需要花钱,总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她和李妈里里外外跑了若干趟,脚丫子磨出了血泡,才基本置办齐了生活所需。
现在,趁着祖父和母亲休息的时候,她要一边恨着顾珺竹,一边好好考虑一下日后的生计问题了。
温暖的阳光洒满了小院,也同样均匀地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这一刻,要不是那么多的问题压迫着她的大脑,她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凌烟是个名副其实的瞌睡虫,可以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再从晚上睡到早上,这也是一个女孩保养的最佳方法。
可惜了,她的美容觉。大难当头,她愁得根本睡不着。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是黑乎乎的呢?
“啊!”凌烟惊叫着,头顶上,挡着那个戴面具男人的脸。
“你想吓死我啊!”凌烟凄惨地喊叫着,双手推开了那个面具,一个翻身趴在桌子上,背朝天,头压着双手。
“啧啧啧,像只小乌龟,很丑很丑的小、女乌龟。”面具男摇着扇子,坐到了凌烟的脚边,语不惊人死不休。
凌烟没有吭声。
“生气了?我进来那么大的响声你一点也没听到。”面具男熟络地埋怨起凌烟来了。
“我在想铺好红地毯、举着牡丹花、跳着舞欢迎你。”凌烟闷着头回答,她的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嗯,跳舞我喜欢,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重新再走一次好了。”面具男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似乎他正在赐予凌烟无比的恩宠。
“请请请,面具男大人,我无比热烈地欢迎你。”凌烟笑了,对于这个搭救过她的人,她一直心存感激。
“面具男?你就一直这么叫我的?”带着面具的男人调笑着问。
“没有一直,今天是唯二,见到你的那天是唯一。我,诚心诚意地把救命恩人深深埋藏在心里。”凌烟翻身站起来,双手合十,缓缓放在心口。
“你知道我是隐龙谷的,不想知道我是谁?”他邪魅地问。
“不想不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凌烟捂住耳朵,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面具男站起身,拽起了凌烟的手指头,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我叫澜之君。”
就是这三个轻轻吐出的字,让凌烟天旋地转,恍若隔世。
她清楚地记得,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对她做过同样的动作。
他当时还问了这样一句话:“你还有银子么?”
呸呸呸,还记得他干什么?就是他那句倒霉的话,害得自己现在变成了穷光蛋!
可今年流行这样的举动么?凌烟暗自纳闷。
“回神了,”那个自我介绍叫澜之君的男人在凌烟的眼前挥挥手,又坐了回去。
“啊,澜大人,小女子再次感谢搭救之恩。不知这次来有什么事么?”凌烟突然斯文起来,半蹲地道个万福,一副小女子温顺贤惠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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