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狼又点了点头。
沈寅有些惊喜:“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小白狼呆了下,迟疑地,最终点了点头。
沈寅高兴坏了,小心地抱着它就往南面奔去。
“哎去哪啊,等等本尊!”无极一转身看见沈寅抱着小白狼跑了,赶紧跟上。
风吹动着密林的中的草木,沈寅在小白狼不甚清晰的指引下,最后来到一条瀑布溪川。他看着落月而潺潺在山林间的溪流,半晌看了看小白狼问:“她在这里?”
霁柯不是很确定地安静地看着这瀑布下的深潭。
沈寅低头看了看它,顺着它视线又看了看,伸手抚了抚它的额头。
小白狼抬头看他。
只听他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放下白狼,然后沈寅在小白狼面前开始脱衣。
开始霁柯奇怪他要做什么,但是看到他越发裸露的肉体后……狼爪子朝后退了退,默默地转身。
沈寅见它这般害羞的行为,才想起它是条母狼。
玩笑地笑句:“白狼小妹,失礼了。”
霁柯:白狼小妹……
水噗咚一声,霁柯转身便见他跳入深潭之中……微惊之下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走到水边,注视着潭面。
过了许久,沈寅还没上来,它有些焦急地在水岸走来走去。
这水上有基石,它失了耐心,跳跃到石头上,张望着那看不见底的水面,不是发出一声叫声,似在呼唤他。
就在霁柯觉得快到一个正常人在水中沉溺的极限时,它回头要去找无极来救他,沈寅从水中冒出来。他游到她身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神有些空洞。
霁柯走过去,俯身,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沈寅心下一暖,转眼对它难过道:“怎么办,我还是没找到……她还活着吗?”
对视之中,两人都无法给出对方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京都大水
沈寅从水中起来,不无沮丧地抱着小白狼,欲离开这里。
霁柯看了看他,闭上眼睛,也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沈寅似能感受到它的心情,摸了摸它额上的狼毛:“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霁柯睁开眼睛,瞧了他眼,起身在他脖子上安抚性地蹭了蹭。
大概因为她现在是白狼,肉身的不同,灵魂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一种好似新生了的感觉,也不由地摈弃了些之前一贯矜持的形象。
沈寅心下莫名一暖,觉得它很有灵性,又脆弱。不由地将它靠在自己的肩上,往溪岸的方向走去。
霁柯耷靠在沈寅肩上,看着这潺潺向东的溪流,不知流向哪里。
犹如,此刻的自己。
因它的视线一直在溪流上,所以当看到一抹紫色的裙衫时,一时未反应过来。可是下一刻,它全身狼毛猛地炸开。
沈寅低头,见它激动地往他肩后爬着,有些好笑。
抓住它那只举起,还炸毛的狼爪子问它:“怎么了?如此激动?”
“嗷嗷嗷……”它叫着,爪子指着他身后的某一处。
沈寅顿住脚步,循着它的视线望过去,这一望,当下凤目颤动起来。
“那是……”
“嗷嗷……”
白狼从他身上跳下来,沈寅立即跟着它飞奔过去。
在狭长流动的溪川的一处拐角石头上,他们看见,霁柯的身体被卡在石头与一处横木处……她的脸色冷白冷白了已经。
白狼:“嗷……”了声。
沈寅噗咚一下跳入溪川,朝她奔去……
*
洛城,风烟。
未央他们到这里便被麒凌的军队给拦下来,不过因他们这队四人中其中三人,未央、白扬、蓝子期都不是寻常人,所以原本看起来势单力薄的一队,一联合起来面对千军万马,在最后的战役,却强势地赢得轻松而骇人。
麒凌的人马怪物似地看着他们,他们走进,士军们恐惧其力量地后退。
城墙上麒凌看着气愤!欲去迎战,却被拦了下来。
麒峥冷静地陈述着事实:“就算你去,也是敌不过他们。一个未央,你都赢不了。”
麒凌俊脸黑搐,一把推开麒峥,对他冷道:“没有不战而败的王,输了也是我的事!”说完,他走下城墙。
麒峥转身看了看他,咀嚼着那个:“王。”倏尔,他带着些问询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阿凌,你到底是因想为母后报仇,还是为了做上王位,才至如今。”
未央活动下筋骨,看着那些士军们,不时恶作剧地去冲上去,扬着她那快比闪电的剑吓他们。
白杨瞧着轻摇首,但又纵容地注视着她,笑了笑。
他们一行人向城外走去。而城门口,麒凌手拿长剑,气势逼人地在等着他们。
★
五日后,大胤和麒国各发生一场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地震和洪涝,首当其冲的便是各自的京都。城内,百姓民不聊生,大举奔逃迁徙;贵族官员纷纷带着家财与家眷避走暗道;皇宫的宫人不是自刎于宫内,就是拼死往宫外逃。
一切,混乱喧闹着。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沈寅,无极带着一死一伤,从大胤都城外赶到城内,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混乱中,马车在水中艰难地颠簸地驶向沈宅。
宅内,沈宅的下人们正在忙里忙外地搬运着沈府的物资,大有要出远门的打算。
无极看了眼,嘲笑着:“呵,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府里的人还在这搬这些没用的,可真有意思?”
沈寅看着被淹泡在水中的沈府未语,视线转向那已死的霁柯,紧了紧她冰冷的手。
小白狼在旁边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目,思量着些担心。
它缓缓地走到他身边,咬了咬他的裤脚。
沈寅低头,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继而,他把它抱起,对无极道:“我去去就来。”
无极愣了下,“你又去哪,总是留本尊一个人,你……”看着他已走在水中,无极禁声。抱胸,他看着沈寅的背影,有种被忽视地,很不爽!
沈寅走向的方向是老太君宅院所在地,他不知太君还在不在……推开门,却见她端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扣念着。
沈寅:“奶奶。”
老太君抠着佛珠的手顿了下,睁开眼睛,不敢相信来人是那个不肖的孙儿。
沈寅过去一把拉住她:“都要淹城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老太君举起拐杖就狠狠地揍了他几下,沈寅也不躲。最后她老人家还想多打几下,但是突然伸出两只狼爪子,抱住她欲打下去的拐杖。
老太君没明白状况地:“……“
沈寅低头见它,感动非常。
看清眼前的小动物,太君一时有些惊愣住,那是只漂亮地毫无杀伤力又乖巧又有着骨里倔强熟悉的小白狼。太君当下眉开眼笑,稀罕宝贝地把霁柯从沈寅那抢回来:“从哪弄来个这么漂亮的灵物讨我欢喜啊!”
沈寅眼抽了抽,伸手过去夺:“奶奶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一位朋友的……”
老太君拍开他的手,全当没听见玩弄着手上的新宠物:“多可爱的一白狼,瞧瞧这软白的毛,这水嫩嫩的眼睛,这玲珑的耳朵……哎!我真是太喜欢它了!”
霁柯被摸得:“……”
沈寅思量着明抢肯定抢不过老太君,暂时便转移话题道:“娘和如君呢?”
老太君方才还笑着,提到如君,当下脸黑了黑。
她看向沈寅:“如君被胤皇抓走了!”
沈寅:“什么?”想想又有不对,他狐疑地看着老太君:“那你老人家怎还如此淡定在这念佛?”
老太君叹了口气:“还不是你娘在如君被抓走后也入宫了!有她在,如君不会有大碍。”
★
“好疼……呜呜……”宫内的牢内,一男子凄惨地叫着。
因为水漫了进来,此时的地牢已成了水牢。
那位叫着的男子正是大胤前太子胤如君,他听说外面发大水了……再想想昨夜被人刚放血,今天又发大水,自己命运真是多舛。
伤口还没有包扎,没受过什么苦的他坐在石床上,抱着小白兔,边抽泣地边喊着疼边瑟瑟发抖。
突然门被打开了,如君抬起头。
一人趟着水走进来,如君借着牢上小窗的微光看清来人时,立即上前抱住他一阵嚎哭:“千丞!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
花千丞微微拉开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他们对你动刑了?”
胤如君点了点头,把手臂伸给他看。
入目,花千丞那张妖艳的容颜,当下见到三道深深的口子,一脸震惊。
他抓起他手臂:“谁干的?”
“没看清。”
“……”
“我们先离开这里,出去等你想清楚了,我定给殿下报仇。”
如君义愤填膺地点头,“好!”
说罢,花千丞背起他,如君把小白兔放在他雪白细长的后颈子上,趟着水,两人出去。
而他们离开地牢不久,沈寅赶来,发现如君不在,担心他有什么不测。
转身,他折去他娘,长公主所在的宫殿,碰碰运气。
而在路上,他竟遇见被老太君抢在手中此刻应宝贝玩着的,小白狼。
它微微侧着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像极了……步步向他走来,带着些神秘的气质。
作者有话要说:
☆、水泽洪荒
白狼抓着他的裤脚,往上够着。
沈寅蹲下身子,抱起它来,摸着狼毛笑:“你是如何从奶奶的魔爪下逃脱的?”
“嗷嗷……”
“好,我知道了。”
“……”霁柯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他听得懂狼语?
沈寅带着小白狼,前往长公主所在的宫殿。被淹的宫内,没想到长公主还真在这里。
“娘?!”
沈寅见长公主站在白玉阶梯上,看着宫闱不语,不由叫了她声。
长公主转身:“阿寅?”
沈寅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你和奶奶难道是都活够了不是?这个状况都站在原地不动,是准备做什么?”
“嗷……”
长公主看了眼小白狼:“你的新宠物?”
“你也喜欢?这个我不送人。”
“嗷……”
“你如何到宫中?”
“如君呢?”
“我让千丞去接他出宫了。”
沈寅点了点头,伸手对长公主道:“一起出宫。”
沈寅这句“娘”叫完后,长公主眼神微微震了震。她一时有些神思出窍。
“阿娘?……阿娘?”
长公主回神,眼神变幻让人难懂的悲切:“你先走罢,阿娘……还有些事要处理。”
“可大水……”
“走。”
沈寅噤声。
他看着她,半会扯了扯嘴角,一贯随意轻松地笑着:“好,你早点离开这里。”
说罢,沈寅抱着小白狼,趟着水就要离开。
“嗷……”霁柯前后看着这母子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不由叫了声。
突然,长公主叫住沈寅:“阿寅。”
沈寅停下,但身子未转过来。
风过,宫静,水漾。
两人之间一阵漫长的沉默后,长公主一声叹息:“保护好自己。”
霁柯被他突然的力道,往胸口按了按,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
“你也是。”
沈寅离开,长公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转身向着皇宗的方向走去。
★
回到沈府,沈宅的人虽然行径缓慢,但还是整齐协作地撤离这座水越漫越深的京都水城。
黄昏日暮,日夜交替地奔走,他们暂撤到城外一座驿馆稍作歇息。
站在驿馆外被架起的高竹水台上,霁柯望着被淹的荒原,一时陷入沉思。
一幕幕在脑海里梳理着。
万方石,师傅,绿眼怪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像是要把一切毁了。
闭上眼睛:和绿眼怪当时给自己的感觉很像……但他还能呼风唤雨?不,若他能做到这种程度,何必要在和她打斗的过程中,还有许多被动时刻。可若他没有,他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
他唤醒了万方石?很大的可能。万方石要三个条件才能苏醒力量,师傅的愤怒,沈寅找到的黑莲之泪,守护者之血。但有一点奇怪的是,为何当日阿寅唤醒了万方石,他还能被人夺去打晕。
得到万方石,不是,等于得到所有的力量。
任何人都无法伤害,也可以毁了一切的,绝对力量。
就在霁柯陷入疑惑的沉思时,身旁突然传起两个男人的对话。
“殿下,你为何老是抓手臂?”
“啊……那是,那是……”
“让我看看。”
“不要……”
霁柯转身看过去时,花千丞已撩开胤如君的袖子,那几道被刀划过深深的伤口,此时正冒着黑红的血。血,从他雪白的手臂上四溢着,形成错综复杂的血蔓。
“到底是谁干的!”
如君惊吓,委屈地小声道:“我眼神不好……都说了,没,没看清……”
“我没有怪你。”花千丞连忙完放软语调,可是脸上却寒得可怕。
“千丞,我真的没事啊……”心里疼痒得要死,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拿出小白绢去擦血。
可这血却像这蔓延不息的大水一样,根本止不住。
花千丞一时拦腰抱起他,往后面走去,如君大窘。
霁柯迈着狼爪子跟上。
而走了两步,沈寅走出来,看到如君和花千丞,先是惊吓。然后他的视线,在如君那黑血蔓的手臂上定住,一阵颤动不己。
霁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感觉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不对劲。
★
花千丞带如君去医治,本来沈寅也是跟着的,但是霁柯发现他不见了。
她找了找,没有找到,短暂一瞬,冒出了一个让她觉得十分荒缪想法。
她倏尔又折回沈府郎中段先生所在地方,那里有一些沈府路上捡来的受伤难民,还有一间无极要求,单独隔出来的内间。
此时,无极一直陪着无崖子已醒来。
无崖子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又妖异的红衣男子,有些奇怪地坐起来:“你……是谁?”
无极笑:“不愧是长生门的掌门,伤成这样了,还能复原如此快。”他的语气里含着毫不遮掩的羡慕嫉妒恨。
“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
“我怎么在这,问天呢?”
“问天?……那个绿眼睛的怪物?这名不配他!”
“我不知你如何知道他,总之多谢你相救,我还要去寻我徒儿,改日再谢兄台。”
无崖子起身欲走,却被无极推倒在床上。
无崖子惊讶而微怒地看着他。
无极挑了挑眉,抬了抬他那尖尖的下巴,走过他旁边,伸手将一块白布拉开。
无崖子看过去,看见被冰包围着的,霁柯。
★
霁柯看了会胤如君,从他与花千丞的对话中,大概应证了她之前猜测的十之八九。
她低头,有些心里说不上的难过。
正好无崖子也在这,她举着狼爪,朝无崖和自己尸体的方向走过去。
发现,师傅,她的尸体,还有无极,都消失了。
以为是绿眼睛的怪物所为,霁柯有些焦急地冲出去。
外面,电闪雷鸣,大水淹得荒原,一片洪荒。
它举步维艰地顿在原地,此刻的心情,就像被乌云压住的苍穹,闷,窒。
而就在它不知如何过这片水泽洪荒时,它看见,不远处有个撑着梨花伞的华服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心一颤。
他微微抬起伞,如玉的容颜,变幻的神色,一股邪魅的风,吹起他那如叶的刘海。
他动了动嘴唇。
它见,那似在说:“阿柯,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真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