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不由打了个冷颤,脚步倒退一步,手动了动想要伸出捂住右眼!
范小青一直以为只有师伯才是全天下使暗器使得最毒的,没想到,她竟比师伯使的好而毒……虽然他很欣赏在武功方面造诣的高人,但是他兄弟的场地定是不能被砸,而且还是个女人。
就在范小青抽出天下名剑碧寒剑要出手会会霁柯时,一把扇子打退他要拔出的剑身。
“且慢,我来。”一贯吊儿郎当的玩味声,范小青翻了个白眼,便见沈大少那双狼遇到羊微微发光的眼睛,飞身出去。
其实方才见到霁柯,沈寅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她,是他世家死对头六贤府,那人中龙凤二公子孟央的夫人,霁柯。
初次见她,是在小叔的婚宴上,她坐在玉红灯火间,一袭水蓝衫裙,婉若一阵清风吹入他的眼帘。本是个长相不俗的美人儿,但不施粉黛便罢,不苟言笑,只是那一头墨汁染上去的墨发,和那全身干净出俗的气质,倒是瞧着舒服不已。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值钱的衬头全无,显得与当日那些名门望族的华贵装扮格格不入,素得……真像个来打酱油的。
又见她低头不语地全程装深沉,视一切如无物,揣摩着是否是她勾人的独特手段,又觉得她气质独特斐然,颜貌干净清雅,低调却着实扎眼。本想与她搭话两句,但实在不喜六王府的人。
可到底还是有些缘分的,闷得慌去后院散步,又无意瞥见,她不知道牵着谁家迷路的孩子,与那孩子说笑地如同二三月的明媚的阳光,前后完全两个人,丽好地让他走神半会。明明是夜,却若置身在自家明媚的春日园子里,被她通透的笑容照得舒适和暖。。
待沈寅落在霁柯五步不远处,看着她,见她的目光终于有一次完全落在他身上,这么地专注。忍不住地心下微微一颤,情绪奇妙。
“哈哈哈……”他以扇遮面,竟低头,高兴地笑出声来。
范小青与周裕神情古怪地对看一眼。
范小青:“阿寅……他没病吧?”
周裕:“我看是该吃药了。”
范小青:“……”
霁柯挑了挑眉:沈寅?‘阿爹’一直重金刺杀却屡次被他轻松逃脱,还次次换着法子羞辱杀手与王府的沈家纨绔大少……他为何在此?
笑了一会,沈寅抬头看着霁柯,灯火阑珊。只那眉梢一贯的风流中,流泻着些许沈大少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而在他温柔含笑的语句中,却毫无半分的温柔:“姑娘,本少爷怜香惜玉地好心提醒你一句……就算你今日瞎了或杀了这里所有人,你以为,你与你这两位朋友能从长安活着出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死信仰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霁柯明白他话里威胁的意思,可她决定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
说着霁柯几步上前,一个旋身燕落。她的身形太快,而似有重影在身其中,根本无法分清楚她真身。一眨眼……她来到与他几步之遥的沈寅身后,已扼住了他的喉咙,一句:“开门!”
赌坊一阵惊扰,以为方才一幕见鬼!
周裕一骇,站出来,指着霁柯咆哮:“大胆!”
众人被他怒惊,缘于,长乐的老板周裕很少失了仪态,如此大声。不过为了沈大少,也可以理解!
霁柯微翘左唇一角,冷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陈玉’的她,倒一点未被吓着。
周裕看着她的笑,不由地有些毛骨悚然!记得在哪见过她,可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突而,霁柯在沈寅耳畔轻道:“大少爷,相信我,我真能在我耐心用完时,立即扭断你的脖子。”
“呃……”沈寅察觉到喉咙一阵发疼的紧,欲动用内力,可抬了抬手,他改变了注意。
“你……你不要乱来。”他声音微弱地道。
霁柯: “全凭你怎么配合。”
深吸一口气,沈寅:“都退下!给这位姑娘开门。”
*
一辆马车嘎嘎地驶向城门,马车内,霁柯,蓝子期,青茴……还有沈寅。
“小柯,你要带我去哪,我不要离开长安,我不要……”蓝子期边被霁柯简单地包扎着伤口,边紧紧皱眉欲起身。只见被霁柯用布条绑住手于马车旮角栏杆的缝隙处,他无法动弹地有些着急。
“你好好给我待着,今日就是你毒死我,我都不会放了你。”
蓝子期知她倔得很,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扭头一声长叹,闭上那双好看的眸子。
霁柯眼皮眨也不眨,手也一点不温柔地为他包扎那伤口。
只听蓝子期一声:“啊,啊……”强忍不住的疼痛声。
青茴看着心惊肉跳:“姐姐,你轻点啊……”。
霁柯一声冷笑:“有些人,不疼点,又怎知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会疼会痛的人。”
蓝子期听在耳中,心一颤,却咬牙,倒希望霁柯下手更重些。希望这皮肉的疼可以盖过,他心中的疼。
青茴素来对霁柯有一种莫名的又敬又怕,而且相信她是为了蓝哥哥好。只给蓝子期擦擦汗,问着转移自己和蓝哥哥的注意力:“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出城?”子期哥哥只是欠了一些赌债,她想不通霁柯夫家有钱有势,拿点银两打发不就成了。
沈寅闭目养神,听到青茴的话,方睁开眼睛替霁柯答:“小妹妹,因为你心狠手辣的姐姐抓了我。”
“你,你是谁?”青茴眨着单纯的水眸。
沈寅也学着她眨眼的模样,用扇子点了点他那比女人还妖孽性感的唇,“你连本大少都不认识,你还是长安人吗?”说完敲了一下青茴的额头,颇重。
青茴捂着头:“你才不是长安人哩……哼!”青茴转身抓着霁柯,瞟着沈寅:“姐姐,他到底是谁阿?我们是因为他才出城的吗?”
霁柯回头看了一眼沈寅,见这个长得极好看,却极危险的男人,正用那双含满风情的凤目,单纯微笑地看着她。
霁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可她没有深想下去。“你当他不存在便好。”
青茴:“啊……”
霁柯转身,继续为蓝子期包扎起来。
“霁柯姐姐……”
“霁柯姐姐……”
“……”青茴叫了好多声,霁柯却不再理她,心里有些没趣。又见她专心地给子期哥哥处理那些骇人的伤口,有些看不下去,便不多做打扰,悄悄跑到沈寅面前,左右奇怪地看着他。她努力思考他是长安什么唱戏的名人吗?!她在长安,只记得一些唱戏的名人。
霁柯并没打算出城,刚绑了长安首富家的长孙,况沈寅还在众人面前说了她出城那番话,现在出城,无异于被绑回去,扔到牢里挨刀子。
风吹动着马车的布帘,霁柯瞥了眼窗外多了许多的侍卫,低头沉静地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沈寅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默不作声。许是累了,靠在马车上,竟惬意地寐睡起来。好似,这只是一次郊游。
*
黄昏时分,闹市中藏青乌瓦延伸的深巷里,开始下起‘哒哒哒……’地下起淅沥小雨。
范小青动用了全城的巡衙,却没料到霁柯换了三次马车,曲折了八次线路,东绕西绕把他们一次次甩掉。
待她站到自己私宅前,沈寅不由对霁柯侧目,没想到她对长安城如此熟悉,熟悉到小青出动那么多卫查,她都能够躲过要害。还有自己的宅子。
再见这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门把上面嵌刻两只铜银锈的狮子,有些斑驳,好像……很久没有人在里面住了。沈寅打量了这宅子一会,指着这座破旧青瓦宅,:“这是你夫君送你的宅子?”姓陈的看来真是如外传言,待她不好,陈候的夫人,私宅竟如此寒碜。
霁柯:“不是。”
“哦,难道是你自家的宅邸?”
“不关你事。”
霁柯没回答,叩响了门。
沈寅见不得别人无视他的问话,扇子挥着她眼前:“你这人怎如此没有教养,我问你话,你要回头,亲切地回答我……”。
霁柯侧身,挑了下眉,煞冷毕露。
“咳……”沈寅把扇子收回,用左手攒了攒……嘀咕一句:“还是个臭脾气。”
“嘿嘿……”青茴见车上把她打击得又呆又笨又傻的贵公子,原来还是个胆大的毒舌男,笑道:“你也怕霁柯姐姐呀!”
一个扇子招呼过去:“没眼力的丫头,爷会怕这面瘫冷女汉子?!”
霁柯:“……”
“你就怕!就怕,就怕!”青茴蹦蹦跳跳地说着。
沈寅被她说得觉得颜面没了,拿着扇子就准备好好收拾这丫头,可是青茴抓着霁柯绕圈跑,他打不着……
待门内一戴面纱的红衣女子恰时开门,一双美目充满诧异眼前这一幕。
青宅,很少有人来。
红衣女子唤红尘,是曾被霁柯从一变态官员床上救下的青楼名妓。霁柯虽是无心之举,后她却一直誓死追随霁柯身边,与她历经患难,深处了几分主仆情意。
“主子……”
“不说了,先去了。”
“是。”
霁柯前脚踏入门内,沈寅和青茴也立马跟了上去……直到青园的大门关上,沈寅都没意识到,刚刚霁柯点开他的穴,又未多管他,是随他去留。
*
外面破旧的青宅,里面却是曲径通幽,精致小巧。
沈寅觉得有些古怪,为何他要跟着她?可是……如果她就是那传说中的那人,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会死死地抓住她。
因为如果成立,她,就是他可以不死的信仰。
霁柯不解他为何没有离去,不过这样也好……
再往里面深入走进去,沈寅看到一位黑衣,白发,白眉的男子。绝美得窒息,眉间凋落着一抹沧凉,他独自站在一颗枯萎的老梧树前,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白杨。”霁柯唤他。
白杨似乎没有听见,直到霁柯唤他第二声:“白杨。”微微提高。
白杨回神,转过头来那刻,雪白的颜,美得让人心尖一颤,眼里有着万丈寒冰般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漠。
白杨看了来人,又看了看霁柯肩上那有些熟悉,却被打得认不清相貌的男子,微微挑了下眉梢,冰山初融着一抹俏丽风情。
青茴捂住口,叫了声:“啊!”
青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雪白的颜,就和雪人似的纯洁。一身黑色的绸纹衣,更是把他衬托的窒美丰神。只是,他的眉心,和眼里,藏有一抹,化不开的沧桑与忧郁,好像有什么烦心事。瞧着,心禁不住地有些酸痛的触麻。
“你来了。”白杨看着霁柯,淡淡着听不出情绪,轻和如一阵风。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如玉
霁柯点了点头,看了眼子期:“和你提过的,我师兄蓝子期。他受了伤,我们,在被通缉。”
白杨:“你可有让我安静吹会风的时候。”
霁柯:“风吹多了易着凉,找点事给你活动一番,恰好。”
白杨:“歪理。”
沈寅视线瞧了两人一眼,见白杨眼露些淡淡地若似不情愿,可脚步却走向霁柯,关系匪浅模样。这两年,他怎不知这女人在外面找了姘头?难道姓陈的知道,才会那般冷落她。
来到霁柯身前,白杨看向那全身白条的蓝子期,忍不住开口损着:“若是我知被你包得这幅丑样,应是不愿活了。”
霁柯:“你什么都好,就总喜欢在危要时刻,说些误事的话。”
“呵呵……今日且不与你计较。”白杨手指戳了霁柯脑门一下。
霁柯被戳得后仰一下,嘶了口凉气,余光杀气腾腾地瞟向他,倒却未还手。
沈寅见她此时被欺负的模样,好似邻家小妹一样,倒是有趣。
沈寅再打量着这个低头轻笑,气质样貌不凡,又从未见过的男子,他到底是谁……。手痒痒的,他动了动食指,突然也很想戳下霁柯那光洁饱满的脑门,可是他还是克制地收住了这个强烈的欲望。
看了会二人熟悉亲密的默契,在白杨要接过子期时,沈寅终于抬起脚来,揽过全部力量都落在霁柯肩膀上的蓝子期。
白杨顿住手指,霁柯奇怪地看向这位全程喝口茶,都要使着法子让青茴给他端到手上,吹凉了的金贵主儿。
沈寅似知道霁柯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玩世不恭地笑道:“如此看我做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这呆子还挺有味道,本少爷想靠他近一点。”说着,他拦腰抱起被霁柯包成白种子的……子期,往房里去了。
一阵风飕飕凉地刮留下三人脚下。
白杨:“这位公子似口味略重……”
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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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浮灯煜煜。
范小青与周裕还未找到沈寅,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又不合常理。两人都有些担心沈寅出什么事,最终把此事禀告予沈老太君。
沈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历代在朝中皆身居要位,只是后到了沈寅太爷爷那辈,不知为何厌倦官场尔虞我诈,竟坚决辞官,净身从起商来。从海运,至丝绸,至吃穿住行用品,沈家的生意做得可谓风生水起,在沈寅太爷爷那辈,已积累到富可敌国的财富。
但拥有再多的钱财,有时也无法摆脱命运的作弄。沈家像是受了诅咒似的,家里的男丁总是寿命不长,最长不过三十。
在沈老太爷和沈寅父亲皆得了一种怪病,英年早逝后,沈太君就对府里的两个小孙宠得不得了,尤其是沈寅,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着。
老太君是个暴脾气,又巾帼不让须眉,得知此事后震怒!不过没有被理智冲昏了头,她立即派沈家暗门去调查此事由来与霁柯身份。
沈家家大业大,势力又盘根错节,根据周裕那好记性的描述,几张画像出炉,便将霁柯等人身份调查个大概。
很快,沈太君风风火火地杀到死对头,陈王府。
陈王府高门玉红,门口两座石狮子,侯门气势低调间威赫。
沈太君的马车一下来,便不管管家的震惊与阻拦,推了那炯炯杏目中碍事的‘虫子’,拿着龙头拐杖,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大喝:“陈老儿,速速还我孙儿来!”
*
陈王府内院,有一处碧池,晚风习习,吹动着一池醉人的荷香。灯火交印处,坐在池岸小屋的红衣男子,还没有料想到即将到来的风雨。
几盘小菜,一壶清酒,简单却精致非常。
他微微低着头,酌着杯中的凉酒,沉默不言。
往常,他的对面总有一个人,与他神似的动作,沉默地举止,与他对饮,偶尔,呆呆地偷看他一会。只是,最近,很少!
那个人,是他的妻,唤霁柯。
说起霁柯这个女人,曾是他最向往的人。她遨游四方,自由自在,曲高傲世;她像云,像风,像雨,像雾,像一缕,纯净、温暖的光。更甚,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长生不死。活成她那样,强大的可怕,简单得又令人钦羡。
他们一见如故,更视对方为知己。他抚琴,她吹箫和之;他吟诗,她做画意之;他策马奔腾,她扬鞭欢笑歌之。
他曾以为她如此神圣,特别,通透,美好。认识她,又是何其三生有幸,欢如梦境。
只是……待她在自己面前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待她满手是血地捧着他的脸,说:“陈玉!相信我,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她,自此,成了他一场再也做不完的,噩梦。
他也曾想杀了她,可却无力地发现,她是长生不死之身。就算是伤了,时间也能愈合一切伤口。
既然杀不了她,那只要他活着,定要她生不如死,给络儿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