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见他醒了,忙放下那预备给他擦脸的脸盆喜道:〃少爷您终于醒了啊!〃
沈寅一把抓住小厮:〃霁柯,霁柯她人呢!?〃
〃少爷您别着急,少夫人没事的!她人现正在青苑休息呢!〃因为沈寅已经宣告通报沈府上下霁柯的妻主位置,两人虽还未成婚,但沈府上下已把霁柯当做正牌的准夫人,未来沈府的女主人看待。
沈寅拉开被子起身,还是不放心地欲见她,又想起她暗算自己的事,他对小厮磨牙道:〃去给我拿根揍人的棍子来!〃
〃少爷,这……〃
〃快去,我要很粗很结实的那种!〃
〃少爷,干啥这是!〃
〃tiaojiao少夫人〃
小厮傻愣,还是不明,但是在沈寅的目光下,惊醒慌忙地去寻了。
然而他走了几步,少爷又道:〃回来!〃
小厮不明转身,只见他一脸纠结地又改口道:〃拿根细的,空心的。〃
小厮——:少爷心,海底针!
☆
青苑,阳光洒在亭廊围墙间,清濛煞好。
院子中躺在摇椅上的身影,似幻似梦着。
霁柯再次努力地让自己睡着,可是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头脑清醒地。眼睛有些难以适应午后强烈的光的酸痛,微微眯了眯,她倏然笑了笑。
撑开纤长的手指,那种什么流逝的感觉,那么真切地再次触及她的感觉。
风吹过一旁的草,有些不常感觉,霁柯手指动了一下。
能听到那浅浅的脚步声,似有些熟悉那人的……不知为何,这次带着些与以往沉稳矫健,所不同的浮躁。
〃陈玉。〃
身后,陈玉的脚步顿住。
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剑,剑锋的方向,冷侧地对着她的方向。
风起,撩起起她青丝几缕,那种有点醉尘的美,无法言喻。
〃怎么不说话?〃她问。
他:〃昨日你在哪?〃
她:〃我想这和你没关系。〃
他:〃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络儿!我二人之间的事,为何你总牵连别人进来!〃
霁柯默了一阵,自言:〃我仔细想了想,到底不记得过去怎会痴恋你到那种不离不弃的虐恋地步,如今看来,我认为是不值的。〃
陈玉眼底冰冷,哼笑:〃不值?〃
霁柯也笑:〃对,不值。〃
〃霁柯,我低估你了。你凭什么玩弄人心,你凭什么!〃陈玉显得有些激动,只见他一个幻影的移动,已来到霁柯身后,剑抵靠在她的脖子上面。
〃你的剑,挺冰的还。〃霁柯下目瞥了眼这剑。
陈玉见她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突然地,很烦躁起来!
他捏起她的下巴,此时的他与平日呈现在外人眼中,那温文尔雅的玉公子全然不同。他满眼挑起的是暴虐!
对,暴虐。
霁柯早看出在他这幅好皮相的外表下,隐藏着很深很深的冷漠和残暴。虽然她自醒来只见过他几次,这种感觉她相信以前的自己也能感受到,可是令她疑惑地是自己为何还要选择他。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你真的以为你长生不死就可以蔑视一切。我告诉你,你错了。〃陈玉的剑一寸寸地深入她的脖子,看着她那细嫩的长颈被一点点割断,渗出鲜红的血液,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内心在叫嚣着矛盾的挣扎:他不想杀她,他不想要她死!无论他怎么恨她,怎么害怕她,他的内心都无法去掩饰,他对她早已变质的情感!由深恶痛绝的恨转换为难以控制爱的万劫不复!
从初见到如今,三年师友,三年夫妻。她总是这样,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像影子一样,最终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习惯在她面前呈现最糟糕的一面。
他习惯每次转身她都对他微笑,仿佛在说,我永远都在等你的温静模样。
他习惯她脸不红心不跳地陈述着她对自己的相思,她对他自己深层的情感。
他习惯空气中她淡淡而清凛的尘烟味。
他习惯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她一切的一切!
也习惯了,潜意识里,他认为她永远不会离开他!就算彼此折磨至死。
六年,他猛然发现,她早已,不知何时地,悄无声息地渗透至他骨血里的,可怕!
就在他迟迟不动时,霁柯已伸手,手指微动,断了脖子上的剑。
〃框……〃一声,剑断落地,惊醒了陈玉。
霁柯缓缓地起着上半身,转过身体,手指摩挲着他倾城的玉颜。
〃陈玉,你到底是为了你的络儿来,还是为了你自己?如果是前者,今日我会杀了你,如果是后者,今日我便放了你。〃
陈玉震惊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忽如澈溪又忽如潭水,深不见底而迷离的眼睛。
霁柯脖子微扬,吐气如兰地带着蛊惑:〃你且问问你的心……〃
就在这时,清苑的门'嘎吱……'一声推开,沈寅道:〃霁阿柯!〃
作者有话要说:
☆、阿寅吃醋
31
“你,你,你!”当沈寅看到霁柯与陈玉如此暧昧地互相'勾搭‘着,只觉得有头顶有一团火往顶部冲,最后克制不了地直冲天灵盖!
没等他二人反应过来,他以让下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剑一般地冲过去!拉住霁柯的手,就往自己身边拖,并死死地拽着藏身后!
霁柯微惊地看着他:“沈寅……”
沈寅转过头,他怒到极点是没脾气!对霁柯勾唇笑得阴森:“乖乖,好好待着。”
霁柯:…_…||
沈府的下人见此时少爷就像一头吃了醋的狮子,大伙都没有和少爷统一战线的意识,倒是人越来越多地聚在旁边等着看好戏。
陈玉盯着两人握住的手,皱了皱眉。
沈寅对他道:“这什么风把我们马上要大婚的侯爷吹过来了?我这风大,侯爷我看你还是早些回王府,免得被风吹跑了,王府找不到人来寻草民,讨说法。”
说完他不等陈玉辩驳,一声喝:“来人!”
刹那,只见从暗处出来几个身影矫健的家侍,一脸来者不善地朝陈玉走来。
陈玉未看这些人,甚至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来找内人谈些家事,还望沈少爷,不要阻拦我与我手中的剑。”
“内人?”沈寅额角青筋一跳,克制住炸毛的冲动,他唇角哼笑一声,语调顿时冷了几个八度,讥俏着:“拿我的女人说笑,也得有个尺度,这说的尺度大了,后果便要自负。”说完沈寅目光四下瞥了一下沈府的家侍,家侍们得到他的命令后,一个个抽出长刀便向着陈玉砍过来。
陈玉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剑锋一凛,就要大开杀戒的姿态。
就在两方剑拔弩张时,霁柯一句:“住手。”那紧张的气氛才停顿住。
霁柯将手从沈寅手中抽出,看着他道:“你今日若动他,我们婚约取消。”
沈寅与陈玉皆是内心一震,各自复杂。
沈寅抓住她的手腕,紧了紧:“你是何意思?”
霁柯皱了皱眉,只听陈玉对旁冷不丁地警告:“你弄疼她了!”
沈寅太阳穴一阵暴跳如雷。
可霁柯不知道他醋坛子已打翻到一种泛滥程度,她只知道,不能在沈府动陈玉。她不想在离开之前给祥和的沈府,带来什么麻烦。
思及此,她忽而靠近在沈寅耳边,轻一句:“做戏不要做太真,太真了,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
沈寅一把推开霁柯,看着她,又羞又愤。他张口闭口,想说什么,可是该死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他恨恨只道句:“随你!”长袖一甩,胸口要出吐血地从霁柯身旁大步走去。他还不
忘用肩撞下她的胳膊,表示他的不满!倒有些像小孩子闹脾气。
家侍见主人离去,一瞬也遁隐消失,陈玉内心暗惊沈府的侍卫竟如此神出鬼没,训练有素!
待所有人皆离去模样,霁柯对陈玉下逐客令道:“你杀不了我,同时也不会让我再产生什么误会。陈玉,我与你的前缘旧债,我已经忘了,你也最好,都忘了。”
陈玉立在原地,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说什么是好。他最终将剑沉套入剑柄,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我们之间还没完,我会,再来的。”
待陈玉消失在这青苑中,霁柯静默良久,淡然地笑了笑:“还真是,没完没了。”
*
自陈玉来找了霁柯后,沈寅赌气似地,三日未与霁柯说话见面。而且府里人发现谁提未来少夫人,少爷就跟谁炸毛。
反观少夫人,少爷冷落她,她倒一点回应没有,每日神出鬼没地见不着影。若不是少爷时不时'不矜持'地去听她的墙角……他们恐怕都会忘了沈府要有少夫人了。
闹个别扭,沈寅没想到那个女人竟三天不跟自己说话!
此时沈寅坐在墙角,扇着扇子气愤地想:难道他以后连发火的权利都没有了?冷暴力啊,而且感觉全程被冷冻到的,该死只有他而已。
“少爷天气这么凉快你咋天天这么烦躁啊!”小厮不解地问。
沈寅爪子松松放放地,以舒缓内心郁闷的心情:“霁柯这个面瘫女,太可恶,太可恶了!我不见他,难道她不会主动……”咬牙切齿着,又未意识到自己这么生气,为什么。
小厮一旁捂着嘴偷笑:“少爷啊我说那天您也不对,对少奶奶那么凶,还对她动手,这男人对女人出手总是错的。”
“我什么时候对她动手了?“想想好像有推她一下,他改口正色:”就算真动了……我也只是轻轻地捏一下,怎么可能伤害她!”
“哎,可能少奶奶不是这么想的,您想啊这少奶奶马上要嫁您了,听说女人出嫁前都比较焦躁地。”小厮摸了摸下巴,学沈寅一本正经地推断道:“我猜哪这少奶奶定是故意激怒少爷,以此来试探少爷您对他的真心啊!”似乎想通了所有,小厮激动而高兴地看向一脸为情所困的少爷,“少爷肯定是这么一回事!”
沈寅虽然遇到霁柯之前游戏花丛,但却是片叶不沾身,而且又不会玩真的,对感情方面的事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也是错。好学宝宝地问小厮,有些将信将疑的脸色:“是吗?可是奸夫都跑到她闺阁苑内了!?”
小厮立马化身成情感专业顾问:“哎,少爷这您就不懂了,这少奶奶是二婚,看上去像个专一的主。她这回再愿意再嫁少爷必定是经过慎重思考才下的决心,您断然莫要怀疑她的真心!至于那个前缘,应当是最后爱的告别。”小厮抬高双目远望:“不与过去告别,如何迎接新的开始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已不爱你,而你还爱着我!”
沈寅一扇子拍向他的后脑勺:“谬论。”
小厮:“呜呜……”
经过小厮一翻开导,这几日睡不好,顶着一对黑眼圈的沈寅瞬间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恩……原来是最后的道别,呵呵……哈哈哈哈……”
小厮:“…_…||”
沈寅:“好吧!既然事实是这样的,那我就原谅那个小坏蛋。”
小厮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小,小坏蛋……”
哼着歌曲,沈寅摇着扇子,飘逸的黑发清舞丝丝。踹了霁柯院子的们,他热情地喊了句:“娘子!”
苑内空空如也,沈寅眨了几下眼睛,将清苑搜了个遍,发现她人没了!与此同时,两个大字出现在他脑海里:奸夫!
一阵冷风吹得清苑,嗖嗖……
*
话说,霁柯去了哪。
原来霁柯最近因手脚无力,在运行内功内调静养时,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她又是个不喜麻烦他人的主,今日便打算出去抓几味调理内伤和稳息定神的药引。
只是她一出门,没想到碰到范小青。而范小青看到她就像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把她拉着就往范将军府绑。
大将军府的一间厢房内,霁柯现在站在瓶瓶罐罐,像是经过一场激烈打斗的房内正中心。她看着那个抱着酒瓶,满脸胡渣,疯疯癫癫堕落的二师兄,蓝子期,不语许久。
大多人的记忆,大抵如陈玉,沈寅,不相关的些人,只记得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唯独……对长生门许多记忆,一点点地随着周围人的提及,以及眼前所见,回忆得倒是越发清晰来。
范小青拍了拍她的肩:“哎,你这师兄从看见他第一次就知道是个大麻烦,你要不想管,我就把他扔街上去。”
“多谢,我带他走。”
“带他走?回沈府……那也好,把他丢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不麻烦,我自有安排。”
“你无亲无故能有什么安排……”范小青觉言语似有些不当,看了眼她的神色,怕说她无亲无故,伤到她,连忙道:“那……你与阿寅就快成婚了,若是觉得沈府不方便,你就放我这,你的人就是阿寅的人,阿寅的人就是我的人,我替你们负责他!”
霁柯感激地看了范小青一眼,看不出沈寅这两个朋友平日都像些纨绔子弟的物以类聚,但是个个倒是很讲义气。
“多谢,我有我的决定,至于沈寅……我希望这件事,他不要知道。”
“为什么?”范小青不理解霁柯这幅把沈寅还当外人看的态度。
霁柯只道句:“因为他是我师兄。”说完这句,霁柯便不管范小青阻拦,把蓝子期带走。
范小青劝不动,也追不到她,便去沈府告诉沈寅霁柯和她师兄的种种。
沈寅听完沉默良久,范小青以为他会炸毛,但是没想到他倒是冷静非常地问了霁柯师兄的现况,伤势种种,一副发自内心担忧的模样,还包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用马车载着,说去接他夫人和师哥回府!
范小青愣了好半晌,都未理解。以前他对陈玉反应很大,对这师兄倒是很仁慈,他这是在唱哪出……只觉得自从他和霁柯在一起,他越来越不懂兄弟的心思了!
好……寂寞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失不弃
“红尘,你可否愿跟我走?”
“我愿意誓死追随。”
“死?若有一日,你我之间产生世人的感情羁绊,而你必先我而去,那我又该如何是好……”
“咯咯……主子,相信我。百年轮回后,红尘,定会再找到你。”
“嘎吱……”老宅的门打开,当红尘一双没有神采的眸子看见失踪许久的霁柯,出现在白雾蒙蒙的清晨中,清瘦地站着的身影。一瞬间低头,她泣如雨下。
霁柯抱着蓝子期怔怔愣住,她凭着感觉,走到这里,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这里等着她。直到看到她。即使她是个感触能力浅淡的人,可是看到她哭,眼睛不明地有些酸涩非常起来。
霁柯明白了,这个人,定对她是重要的。
阳光在雾中辗转,旋绕着,渗透,扩散……清袅。
沈寅能想到她的去处,只是那座十分隐蔽的老宅。到了那他敲了半会的门,正欲走时,那始终戴着面纱,叫红尘的阿罗女子,为他打开门。
沈寅:“我来找霁柯,她可在?”
红尘点了点头,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与侍卫道:“只有你能进来。”
沈寅:“我带了些药材,至于我的侍卫陌桑,你可放心。”
红尘犹豫了一下,“你们随我来。”
因为前几次吃过闭门羹,沈寅有些诧异这次红尘的爽快放行,猜霁柯断是在这里。
在红尘将他们带进那老宅后,初次来老宅的一幕,仿若昨日发生一样。
沈寅问红尘:“她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可知道?”沈寅观察着红尘细微的表情,透露着惊讶,猜她是不知的。霁柯还能到这里,想必这里,曾经对她很重要。
曾经,不知何时起,他想了解她的曾经,这么迫切而渴望起来。
红尘惊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