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喝了一口茶,无言以对。
“夫人好像也后悔不该规劝少爷娶杜小姐了,虽然少爷最终是以大局为重,可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今天的他也没失去什么,无论是我还是中峻,他还是留住了。哪怕让君临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和杜家联姻的。
“这两天你就好好和少爷聊聊,以后怕是没机会了。”清姨忧郁的看着我说。
“嗯。”我点了点头,“我走了以后,请你们……”
“放心,老爷和夫人不会让少爷再对你胡来的。”清姨连忙说。
我摇摇头,“我走了以后,请你们好好照顾君临。”
听完,清姨楞了一下,望着我久久不语。
“以为你一定很恨少爷,没想到……”
“我的确曾经很恨他,可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如果说我很君临没感情,我想谁也不会相信。我们共同拥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尚在腹中。
“你真是个好人。”清姨低头用手巾擦了擦眼角。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愿做好人,好人通常没好下场。
“在想什么呢?”许久没听我回答后,君临不悦地说。
“没想什么。”
“得专心一点,无论是做什么。”君临不止一次指责我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很忙吗?”
“嗯。晚饭还没吃呢。”我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许多的议论声、急促的脚步声、电话铃的响声。
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记得后天产检,平常多注意身体。”
“嗯。”
“那先挂了。”
“等会儿。”我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生怕他会就此挂断。
“怎么啦?”君临奇怪的问。
“没什么,只想提醒你以后要按时吃饭,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那边君临会心的笑了,“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放下电话后,淡淡的哀愁涌上了心头。
不知怎么的,最近每次与君临聊天,我都会恋恋不舍,唯恐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可这不是我一直所希望的吗?我处心积虑不惜与杜素蘅联手,就是为了离开他,可如今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曾经恨入骨髓的男人有多么多的眷恋,才发现自己对他那么深的恨意趋势缘自于对他这么深的爱意。
从今以后,我只能在遥远的一方仰望不可及的他了。
事情来的很突然,翌日早上,清姨告诉我,她马上要回A市了,让我和子美坐十二点的班机器悉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清姨紧张的神色,我有不好的感觉。
“少爷和老爷闹翻了,他被老爷困在家里了。”
“怎么会这样?”我担心的问。
“还不是为了公事。”清姨应道。
“是为了竞购美格证券的事?”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清姨没有回答,只说:“你甭管这么多了,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过了今天怕是再也走不成了。”
“可是……”
“赶紧回房换衣服,待会儿你们和我一块去机场。”清姨一边说,一边推我进房。
因为实在担心君临的处境,我一进房门便给他打电话,结果是已关机。
随后,便给徐永安打了电话。
“君临是怎样了?”电话一接通,我着急问道。
“我也不晓得,从今早开始就找不着公子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出状况?”徐永安像是比我还要着急,“这该怎么办啊?”
“今天早上我们约见美格证券的代表团展示竞购方案。”徐永安说,“本来约好了九点,可公子现在还没出现,那些代表说我们没诚意,闹着要离开了。”
原来君临被困还有这层原因,我想爸爸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顺便让我在今天离开。虽然是担心君临,可我还是听从清姨的安排,以最短的时间整装待发。
然而,在临出门前,我却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中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要去机场,有危险。”
“啊?”当我反应过来、正想问对方是谁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当我还在为这个来电奇怪是,玉冉刚好敲门进来,“夫人,清姨和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楼下等候。”
伤夏
我们到机场才十点,清姨顾不上和我们说几句就赶着登机了。
临别的时候,清姨说:“我已经通知你的父母了,他们回来接你的。”
“清姨,我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吧,老爷不会对少爷怎样的,等事情过了就好了。”说完,她俯身亲了一口我怀抱里的子美,“要听妈妈的话啊。”
“一路顺风,珍重。”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也是。”我淡淡的笑了笑。希望真如清姨所说,君临父子很快就能和好。
清姨走后,我环顾四周。或许是受之前来电的影响,从一进机场门口开始,我就心神不宁,疑神疑鬼,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在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别人的恶作剧吧,我不禁想。
因为时间尚早,我和子美到机场里的一家咖啡厅里闲坐。刚刚坐下,便接到了灵灵的电话。
“亲爱的,你在干吗呢?”灵灵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是不是因为那三十万心疼了?“
“我现在在机场,待会儿要去悉尼了。”想起自从上次晚宴后,好久都没联系灵灵了,连那三十万都是网上转账的。
“什么?”灵灵惊讶的声音,“你这个家伙,上次如此,这次也如此,老是一声不吭的消失。不管你了,我现在就过去,你一定要等我。”说完,我还没回话,她便挂断了电话。
哎,有时候灵灵犟起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看了看表,才十点十五分,应该还能来得及见上一面。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子美一边吃着樱桃雪糕,一边问我。
“我们要去外婆那里。”我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小嘴。
“好啊,我很久没见外婆了。”她今天一路上都笑嘻嘻的,还在为不用上幼儿园感到开心,“爸爸不跟我们一块去吗?”
望着她清澈的眼睛,我别过了脸。见我不作答,她又低下头吃她的雪糕了。
我带着子美这么一走,便剥夺了她的到亲生父亲疼爱的权利,不知道子美长大后会不会怨我,也不知道那个尚在腹中的生命会不会怨我让他成长在缺乏父爱的环境中。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今天的决定,因为我最起码给了他们光明自由的生活。
再次接到灵灵的电话,她已经赶到了机场,我带着子美准备去一楼的机场大厅找他。
然而,当我下楼梯的时候,迎面冲上来了一个黑衣男子,当我反应过来正想躲避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那个男子重重的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心向后移,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清爽宜人的微风飘然而至,新绿的柳叶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槐树上雪白的花似一串串雪白的风铃,在清风里无声的摇晃,传来阵阵清香,每一角落都洒遍了明媚的阳光,弥漫着夏日的气息。
醒来的时候,冰冷的液体划过脸庞,落在了雪白雪白的床单上,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不放过我?
我曾想象过你会怎么做,你会约我出来好言相劝,你会楚楚可怜的向君临施压,你会利用我的家人逼我就范……
然而,你竟是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想将我也一块儿除去吧?
你定是对我深恶痛绝了,杜素蘅……
躺在床上的我很虚弱,虚弱的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心的痛楚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锥心刺骨。我整个人神思恍惚,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我面无表情的转看灵灵,从她怜悯的目光里明白了一切。
我以为伴随着我的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可我还是太天真了,和当年一样,我太低估对手了。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她怎么会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呢?
“子美?”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虚弱的声音。
“放心吧,子美现在在我家,我会照顾好她的。”灵灵握住我的手,“你得快点好起来。”
躺在病床上的我,已经对时间没有了概念,只能从房内光线的明暗来判断日出日落,时光流逝。每天来看望我的,除了灵灵就再没有别人。
“刚刚有位护士告诉我,今天有两个人来打听你的消息,恐怕是杜素蘅派来的人。”灵灵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叶峻彦。”
“无论是谁我都不愿见。”我不愿任何人见到我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那还是给你换家医院吧趁他们还没找上门之前。”
于是,我转入了灵灵相熟的一家私立医院。
这家医院位于B城近郊,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我在这里康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已经能下床行走了。
在我开始好转的时候,便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在这之前,我只拜托灵灵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我想父母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一听见我的声音,母亲泣不成声,“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吓死我恨和你爸爸了。”
“我只是带着子美住进了一个朋友的家里。”
“为何每次打过去你都不接电话,总是你朋友接的。”母亲责备的声音,“刚开始我以为又是叶峻彦的把戏,可是后来发现他也一直在找你,还派人到我们家来打听。”
“哦。”我轻轻的应道。
后来,当我翻看旧报纸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说,君临第一次缺席中竣国际的周年庆典,而孤身出席庆典的杜素蘅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显得黯淡无光。虽然叶家声称君临是因病缺席,外间却盛传由于君临无故缺席美格谈判会直接导致竞购失败,君临是为了逃避董事会谴责而佯病。又比如说,BankofAimer即将更换新的行政总裁,而杜浩蘅则是接班人的大热。杜浩蘅表示若然能够出任总裁,将与中峻联手加速BankofAimer在亚洲地区业务的扩展。
那天,灵灵来看望我,愤慨地说:“那个撞倒你的人已经去自首了,坚称自己是无心之举。可是我调查过,这人曾经给杜浩蘅当过保镖,一定是杜浩蘅暗中指使他的。”
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你打算怎么办?”灵灵随后问道,“等出院后,还会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吗?”
我怎会放过一再害我的人,让他们安稳的过日子?
“你说呢?”许久后,我一字一句的说。
出院后,我住进了灵灵家,除了和家里通过几个电话外,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
君临再次露面是在两个月后叶氏财团主办的一个商业晚宴上,照片里的他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与往昔不可一世的风采相差甚远。
在这个晚宴上,爸爸正式宣布君临将逐渐接管整个叶氏财团。然而,在那一刻捕捉到的照片里,站在爸爸身边的君临却全无笑意,与爸爸高兴地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不知道君临在这四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君临这段日子一定不好过,看他瘦削憔悴的样子便可以知道,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这段时间我在苦思着一个问题:“到底应该会送杜素蘅一份怎样的礼物呢?
“杜素蘅最要紧的是谁啊?“那天晚上,灵灵突然问道。
“杜素蘅最要紧的当然是君临。“我没想就回答。
“那么叶峻彦最要紧的又是谁呢?”
“君临最要紧的……”我困惑的望着灵灵。
“傻瓜。”这时,灵灵向我眨了眨眼,嘴角慢慢上扬。
光芒初现
十二岁对于一个平常孩子来说,还是一个稚气未脱、仍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年龄。然而,对也出身贵族世家的孩子来说,已经要开始步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了。
在金碧辉煌的会场上,身穿白色燕尾服的子善正坐在舞台上,为在场的宾客弹奏着柔美的钢琴曲,整个表演过程中他从容淡定,有一种大气的感觉。曲毕,掌声四起。
我不禁联想,君临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吧。
然而,当我身着一件鹅绒黑底绣着深红玫瑰的蝉翼纱旗袍,化着冷艳夺目的妆容,优雅的穿过衣着华丽的宾客,来到子善身边时,身边的人似乎都被我镇住了,包括我日思夜想的子善。
“你好吗?”我微笑的望着我的孩子。
“你是……”子善皱了皱眉头,说的有点迟疑,“你是凌君姐姐吗?”
“嗯。”这么久了,没想到他还能记住我,我使劲的点了点头。
“生日快乐。”我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礼品盒递给他,里面装的是一个PatekPhilippe的SkyMoon。
“谢谢。”子善接过礼物,朝我稚气的笑了笑。
当我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中时,耳边却响起了惊讶的声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装过身发现林紫檀正站在我的身旁,还有闻声前来的妈妈以及杜素蘅。我注意到了杜素蘅见到我时,雪白雪白的脸。
我没有理会林紫檀的疑问,径直走到妈妈面前,淡淡一笑,“我是来庆贺子善生日的。”
“哦。”妈妈望着我,许久没反应过来。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向妈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沿着原来的路,我面带微笑一步一步离开会场。这是,我才看清许多久未谋面的朋友,比如说,方原、姚扬,以及心悦,他们也正睁眼望着我。不知在不远处正被宾客团团围住的爸爸、穆青云,他们是否见着我,是否见着我后也会露出同样诧异的神色。
不过,自从我步入这个会场开始,有一道专注的目光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就在我踏出会场的时候,心悦赶上了我,拉住我的手,两眼通红通红。
突然,心悦张手还报我,“能见着你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莫名的伤感涌上了心头,我轻轻推开心悦,用手为她抹了抹泪水,“傻瓜。”
“我这一阵子都在A市,现在住在东方君悦,随时来找我玩。”
“嗯。”心悦望着我,点了点头。
“快点进去吧,这样跑出来,别人还以为有什么事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只有心悦是这个豪门里,唯一不曾欺骗我,一直待我真心的人。
一出酒店门口,徐永安已经在恭敬的等候。
“夫人,这边请……”
车子停在了东方君悦酒店门口,我随着徐永安来到了十七层的总统套房。
“夫人原本也是住在这里的吧,公子让我为你换了房间,行李也已经搬到这里了。”
“动作还是挺快的嘛。”我冷笑道。
“夫人稍等片刻,公子很快就到,”说完,徐永安便离开。
我走到了落地窗前,能望着A市璀璨的夜景。
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个清晨,灵灵向我会心的一笑。
“这是什么?”我接过灵灵递来的周刊,上面报道叶家将为子善举行盛大的生日宴会,罗列了一大批被邀请出席的名流,还特别注明了近来绝迹叶氏家族盛会的君临也会出席。
“好像叶家一直很重视这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啊。”灵灵感叹地说,“尤其是叶峻彦,还报道过一次他亲自去开家长会。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摇了摇头,君临爱子善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其中的因由,哪怕是心悦也难以理解的。
“无论如何,这是个机会。”灵灵认真的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