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珍蓉和阿花冲完凉结伴回到宿舍,两人本想说一阵话再睡,阿花突然打了一个呵欠,说:“阿珍,今晚上我感到好困。”
“是吗?”义珍蓉一愣,暗忖:他们会不会已经在今晚的汤里做了手脚?
猜测很快被证实了,阿花倒床就睡去,还有的工友也提前上了床……不到九点,包装六组宿舍就静如一潭死水……
这几天,义珍蓉都在中午吃饱,晚餐她基本上只象征性尝一点估计不好下药的菜肴,现在,包装六组一百名女工只剩她一个人清醒。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并做好了相应准备——她要保全自己不受性侵犯。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身着白褂的管理人推着手术车进来了,他们一进屋就有条不紊地把一个个女同胞抬上手术车,然后推出宿舍。
义珍蓉也被抬上了手术车,她闭上眼,不时打开一条缝看看周围的环境。
义珍蓉和女同胞们被推到一间大厅内,接着被逐个送进里面一间间隔开的小房子里……
义珍蓉被排在最后,当她的前面只剩下几个女同胞的时候,她发现萧有劲领着老搬运组的100余名老工人走了过来。男工们都显得格外兴奋,在萧有劲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话后,涌过来争先恐后地去抢占小房间……
义珍蓉以为自己也要被送进小房间里去,但萧有劲走后,她就被一个早就注意她的男人推着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唐忆贫焦急不安地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不时抬手看一看腕表。
终于有人敲门。
“请进!”唐忆贫为了不失大科学家的风度,赶忙坐下,显出不急不躁的样子。
门开处,助手朱卫刚推着一辆手术车走了进来,随即把门掩上。
“唐老师苏醒针剂配好了吗?我们得赶时间。”朱卫刚显得很紧张。
“早就配好了,就在桌子上,你赶紧给她注射吧。”唐忆贫说。
就在朱卫刚要给手术车上的人注射针剂时,没想到“她”腾地爬了起来,并用敌视的双眼看着唐忆贫师生俩。
“你们——想干什么?”爬起来的女孩子厉声质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只想给你注射苏醒剂,想不到你自己醒了——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这位老师想找你谈点事情。”朱卫刚用手指了指上了年纪的唐忆贫。
唐忆贫朝义珍蓉点点头,很友好的样子,并叫出了她的名字:“义珍蓉小姐不用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高度紧张的义珍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警惕地望着唐忆贫:“你想干啥?”
“不想干啥,就是找你来核实一下情况。”唐忆贫说着,把一份表格递给义珍蓉,“请你过目一下,有没有不属实的地方。”
义珍蓉拿过表格——竟是她的个人资料,在这份资料里她成了因贩毒被判处极刑的女毒枭!
义珍蓉知道这是黄元霸他们伪造的,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为何要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她表情冷淡地把资料退回给唐忆贫,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唐忆贫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绢慢慢擦拭,耐心地说:“你会听明白的,我是个研究艾滋病的科学家,受黄元霸他们聘请在这里从事研究。我是纯粹的科研人员,从不过问政治也不愿陷入任何组织——可是我最近感到很困惑,总觉得主办方在欺骗我——具体说我是对他们提供的试验人员——他们说是从内地弄过来的死刑犯,现在我对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死囚产生了怀疑。”
义珍蓉:“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唐忆贫:“我是一个有良知的科学家,万一这些接受试验的人都是无辜的人群,我的良心怎能不受到谴责呢?所以我想找你核实一下。”
义珍蓉松了口气,反问道:“如果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死囚你又能怎样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无可奈何,但最起码我可以毁掉这些年来的研究成果,不让他的目的得逞!”唐忆贫说到这里开始改说家乡话,“义珍蓉小姐不用顾虑,我也是雪峰县人。”
义珍蓉喜出望外,但仍然抑制住激动,问道:“你是雪峰县哪个地方的人?”
“天子山镇。”唐忆贫说。
“尊姓大名?”义珍蓉问道。
“唐忆贫——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唐忆贫期待地望着义珍蓉。
义珍蓉点点头,又摇头:“有点耳熟,但不是很了解。”
唐忆贫有点失望,但这种失望转瞬即消失了,继续问道:“你姓义,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也姓义。”
义珍蓉:“天子山镇姓义的人不多,就我那一个村子有几户人家。他叫什么名字?”
唐忆贫:“他叫义子成,你认识吗?”
义珍蓉又警惕起来:“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吗?”唐忆贫望着义珍蓉。
“你愿意说,我没有理由拒绝听你讲述。”义珍蓉说。
“也好!”唐忆贫像是鼓足了勇气,“这么多年了,这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如果老是不说出来真的不好受。唉,我和义子成的关系说来话长……”
第十三章 被爱情遗忘的科学家
唐忆贫出生在雪峰县天子山镇的杉木村,他家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中医世家。多少年来,他对家乡的记忆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幕情景却是他永世难忘的——有一年的冬天,有一位小女孩隔三差五来到他的家里抓中药……
这女孩扎着一条长长的独辫,有着姣好的容貌和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唐忆贫13岁,正在读高小,当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真是太漂亮了,将来我若娶老婆,就非她不娶!
唐忆贫事后经多方打听,知道了那女孩是台山村人,名字叫楚丁香,她妈妈每年冬天都要犯哮喘,抓药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唐忆贫的父亲还健在,他要楚丁香的母亲先吃一个疗程的中药,如果还不见好转,就请她母亲最好自己过来看一看。
唐忆贫是多么希望楚丁香母亲在服完一个疗程的药后再服一个疗程,这样他就可以再多看到她几次。
然而,自从楚丁香取走一个疗程的最后一剂中药后,唐忆贫虽然天天眺望楚丁香走过的那条山路,但是他的希望总是一次次落空,直到第二年他由高小进入到天子山镇的初中,才发现楚丁香竟然和他是同学!
冥冥中仿佛是老天爷有意要捉弄这一对有情男女,唐忆贫和楚丁香交往自始至终都没有顺利过。
初中阶段,唐忆贫是班长,楚丁香是学习委员,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总是交换着坐第一名的交椅。由于学习的竞争,加上都是班干部,唐忆贫凭感觉知道楚丁香对他也有那种意思。唐忆贫很想与楚丁香单独呆在一起,哪怕只有半分钟,他也好利用这个机会向心爱的人表明自己的心迹,但这种机会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因为在楚丁香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一个第三者——楚丁香的邻居楚天红。
在唐忆贫的印象中,楚天红是个很难缠的刁蛮女人,她似乎也看出唐忆贫对楚丁香有意,所以故意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升入高中后,班上已经有几对男女同学开始在暗中谈恋爱,唐忆贫再也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写了一封求爱信悄悄夹进楚丁香的书页里,并约她星期天去台山庙的古庙里见面。
情书投出后,唐忆贫如释重负,专心等待着星期天去古庙约会。
约会的那一天,唐忆贫早早来到了古庙,等了一阵果然等来了一个女孩,但这女孩不是楚丁香,而是楚天红。两人一见面,楚天红就迫不及待表白:“忆贫,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唐忆贫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面对楚天红的追问,他摇摇头说:“我喜欢楚丁香,我爱她。”
楚天红听后很生气,不禁妒火中烧,她质问唐忆贫:“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你对她如此痴心,是不是吃了她的迷魂药?”
唐忆贫抽身想走,却被楚天红一把拉住,说:“你还想跑?告诉你,你谈恋爱的证据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敢不听我的话,当心我告诉老师——把你开除!”
唐忆贫被楚天红吓坏了,他想读书,想每天能见到楚丁香,为此,他不得不违心答应楚天红提出的条件——做她的男朋友。
颇有心机的楚天红为了彻底得到唐忆贫,她先入为主地向楚丁香挑明了她和唐忆贫的关系。同样也暗恋唐忆贫的楚丁香听到这个消息,因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几乎病倒在床上。
几天不见楚丁香的唐忆贫失魂落魄,他向楚天红打听,楚天红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为了知道心上人的下落,唐忆贫不惜逃课来到台山庙,当他得知楚丁香是为他而病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并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她。
这是一个盛夏的上午,大人们都出工去了,村子里只剩下几个老人和小孩,他们坐在古桂花树下乘凉。楚丁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唐忆贫的来到让她的病情一下子好了大半,这一对情窦初开的青春男女终于控制不住冲动而偷食了禁果……
这一次,唐忆贫因为逃课被学校警告处分,但他不后悔。没多久楚丁香病愈就回到了学校。
唐忆贫、楚丁香、楚天红仨人的关系表面上仍和从前一样,但实质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暗地里,唐忆贫与楚丁香已经爱得死去活来,楚天红已成了他们的累赘。楚天红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
两年时间的高中学习一晃而过,当领到毕业证后,唐忆贫、楚丁香终于松了口气。两人私下决定回到家就向家人公开他们的关系。也就在毕业典礼的这一天,楚天红向唐忆贫提出正式确定关系,此时的唐忆贫已经不再惧怕楚天红,不仅拒绝了她的要求,还坦陈他爱的人永远是楚丁香。
楚天红没有因此而退缩,她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对中药世家的财产和名声极为倾慕,为了与这样的人家攀上亲,这个颇有心计的中年妇女采取了强制手段——她一边到处放风说女儿在学校就与唐忆贫往来,一边托媒人直接向唐家提亲。
唐忆贫的父母是开明人,表示只要年轻人自愿做父母的绝不干涉。这本来是一句客气话,楚天红的母亲又四处放风,说唐家父母愿意娶她的女儿为儿媳。
唐忆贫、楚丁香万没料到楚天红的母亲会来这一招,到了这一步,面对满城风雨的谣言两人乱了方寸,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安排自己的命运。后来唐忆贫的父亲向儿子问明了真相,为了平息风波,建议他暂不要公开与楚丁香的关系。
唐忆贫毕业后不久,当时的天子山公社准备培养一批赤脚医生,杉木大队理所当然推荐了唐忆贫。唐忆贫还打听到,他的恋人楚丁香也被台山庙大队推荐上了。
当时的赤脚医生都要集中在县卫校培训,报名的那一天,唐忆贫满怀喜悦地在人群中找他的恋人,但出现在他身前的却是楚天红。这让他感到意外,因为无论凭什么条件,台山庙大队的赤脚医生都轮不到楚天红。
从卫校学习到下公社卫生院实习的这段时间,楚天红对唐忆贫展开了强烈的爱情攻势。但唐忆贫的意志坚如磐石,始终不为所动。
一年后,某省医学院面向社会招收工农兵学员,天子山公社为了做到公平公正,规定各大队采取推荐加文化考试的方法择优选录。唐忆贫坚信,这一次他和楚丁香一定能在省医学院相会。然而,事实又一次击碎了他一厢情愿的猜想——来到省城读书的又是楚天红!
唐忆贫离开家乡,他与恋人楚丁香只能靠鸿雁传书。楚天红仍然没有放弃对唐忆贫的追求,只是没有过去那样张扬。她知道“欲速而不达”,要达到目标必须先静下心来,寻找最佳时机。
唐忆贫入学后的第二个月,楚丁香来信说她的“老朋友”已经好久没有来了,可能是怀孕了。她为了不担误唐忆贫的学习,想先打掉,但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因为孩子毕竟是他的,唐忆贫有权决定小生命的去留。
唐忆贫收到信后很兴奋,他觉得这是让楚天红彻底死心的最好机会,他写信请求楚丁香一定要保住小生命,因为那是两人的爱情结晶。他承诺会尽一个男子汉的一切责任确保母子合法身份,让母子体面地成为唐家人。
奇怪的是信发出后久久不见回音,他又接连去信,仍如石沉大海。当时若不是政治运动和学习的紧要关头,他真想回家去探个明白。
正在唐忆贫为此事日思夜想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匿名信。这封信是以一个女人的口气写的,信中责备唐忆贫不管好女朋友,放任去勾引她的丈夫……这些所谓的事实唐忆贫当然不信,并猜测到是什么人所为。又过了一段时间,唐忆贫收到了楚丁香的信,信很简短,说因为等不到唐忆贫的回信,就明白他已经变心,所以她擅自做主把孩子打掉了,并在信中夹寄了打胎的病历单……
唐忆贫是医科大学生,当他拿着这份病历时,禁不住疑心顿起——病历单上医生明明白白写着——“怀孕三个月”……
唐忆贫已经离开家乡半年了,而楚丁香的身孕是三个月前才有的……他痛苦,他想不通……也就在这时,楚天红出现在他的身边,陪他开心、陪他喝酒……有一天唐忆贫酒醒后发现自己竟和楚天红睡在一起……他连声说“对不起”,楚天红却一改往日温柔,举着一团脏卫生纸说:“这是你强奸我的证据!什么时候你敢不听我的,我可以把你送到牢里去!”
唐忆贫害怕了,终于成了楚天红的俘虏……
大二的暑假,唐忆贫回了一趟老家,听到消息的楚丁香来杉木村找他,质问唐忆贫说,她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回。唐忆贫没有多做解释,他拿出那份引产病历单,说是要物归原主。
楚丁香看后大惊失色,说那份病历单不是她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回到家从箱子底下寻出当时引产的病历本。
唐忆贫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对照,真相很快大白——病历本和病历单虽是同一天、同一个病人、同一个医生,但不是同一个人的字体……唐忆贫知道错怪了楚丁香,但已追悔莫及——此时他与楚天红已经领取了结婚证……
过了几天,楚天红也回到了天子山镇,唐忆贫追问这件事,楚天红承认是她做的手脚,但她不承认错了,她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我这样做,你真要娶了一位乡下婆过日子,你会后悔一辈子!”
为这句话,唐忆贫狠狠扇了楚天红一个耳光。
后来,唐忆贫听说楚丁香嫁给了一位名叫义子成的当地农民,为了平息内心的愧疚,他托父母在楚丁香结婚的时候送去了一份厚礼……
义珍蓉听到此处,早已是泪流满面。唐忆贫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我的故事能够打动所有的人。”
义珍蓉哽咽着问道:“你和楚天红后来过得好吗?”
唐忆贫像是被触到了痛处,很久才说:“如果过得好,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向你倾诉。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些年来由于各种各样的不顺心,使我越来越强烈地怀念过去的恋人,甚至时常在梦中与她厮守……”
“楚天红在家乡的名气如雷贯耳,她很有钱,也挺能干的,你们应该过得好啊?”义珍蓉说。
“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分,楚天红正是太能干了,我们才合不来。婚后,我慢慢发现她很多的缺点——自私、虚荣、爱出风头、不择手段,还有……风流,这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我就听到许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这一点家乡人都知道,还以为你不在乎呢,”义珍蓉说,“楚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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