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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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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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自己,就是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叶苏看着场间那些神情惘然痛苦的信徒,缓声说道:“跟随自己行走,必将走出幽暗的河谷,得到最大的喜悦。”

    随着这句话,雪落骤疾,宋国都城上空的雪云却裂开了一道缝隙,天光洒落,恰好落在他的身上,替他镀了一层金边。

    场间的新教信徒,看着这幕画面,震惊无语,然后纷纷跪倒。

    “道路、真理以及生命?”

    隔着数座不起眼的建筑,有个小院,隆庆皇子站在院中,负着双手,听着墙外传来的声音,若有所思。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堆着数十垛干柴,这些干柴很干,给人很圣洁的感觉,没有一片雪敢落在上面。

    这些柴垛燃起的火焰,应该会很高。

    ……

    ……

    (居然写出来了,真出乎我的意料。)(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三十四章 上帝死了,那么昊天呢?

    人间的局势异常紧张,在唐国的边境线上,在宋国的都城内,在幽暗的天坑底,到处都在对峙,战争一触即发,有些地方已经发生,有些地方则是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世间的民众们,他们把最末的希望寄托在唐国派出的使臣身上,希望他们能够与西陵神殿达成亲的和议。

    那两名使臣只是普通人,不懂修行,更不可能是什么知命境的强者,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却是世间最重要的人。

    热爱和平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恐惧战争的人,还有一种人只是担心打不赢,所以暂时热爱和平,禇由贤和陈七自然就是这种人,他们不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身负天下重负,但他们的想法与天下其实相同,他们也很想与西陵神殿达成和约。

    然而问题在于,他们想要见到、也必须见到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见到,更令他们感到身心俱寒的是,如果那两个人有心相见,即便现在是在西陵神殿,也一定能够相见,如今相见不能,似乎代表着某种不好的征兆,难道没有人想知道宁缺准备说些什么?

    求不得是所有焦虑的来源,禇由贤和陈七非常焦虑,他们在天谕院里沉默思考,却始终想不到完成任务的方法。

    今日前来天谕院与他们见面的是一名身着褐袍的普通神官,看服色和排场,这名神官在桃山上的地位明显非常低下——事实上这些天,神殿方面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禇由贤和陈七拒绝与**海谈话之后,与他们对谈的神官级别便越来越低。

    “我这个小人物,自然不是二位使臣想要见到的对象。”那名褐衣神官看着二人说道:“那么你们到底想要见谁呢?”

    从这句问话来看,西陵神殿方面的耐心越来越少,或者说好奇心越来越少,竟有了撕掉窗户纸的意思。

    到了此时,遮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如真的尝试下,虽然那或者是徒劳的——禇由贤想了想,望向那名褐衣神官。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我们十分想见叶红鱼。”

    那位褐衣神官不觉意外。微笑说道:“为何?”

    在清河郡曾经险遭暗杀,禇由贤和陈七便已经猜到对方猜到了些什么,那么这时候自然也不会意外于对方的不意外。

    “道门无信,我们……准确来说。十三先生只相信裁决神座。”

    “好吧。这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褐衣神官平静说道:“我会把你们的想法汇报上去。至于会不会做安排,那便不是我所负责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后,神殿方面的人便退出了天谕院。正如这句话一样。禇由贤和陈七再次被很不负责任地遗忘,直到暮时。

    站在天谕院前的石阶上,看着上方山坳里凋落的桃花,想象着隐藏在山道和桃丛里的那三座大阵,陈七说道:“就算神殿能够抵抗住我大军,大阵外的所有人也都会被大先生杀死。”

    禇由贤说道:“所以神殿的反应让你有些不解?”

    “不,我不解的是书院的态度。”陈七摇头说道:“宁缺为什么急着要与道门谈判?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夕阳渐沉,暮色如血,二人沉默不语,心情有些沉重,便在这时,他们终于等到了神殿的答复,那是一句恭喜。

    明天清晨,掌教大人会亲自召见他们,神殿为了此次谈判安排了一场极为盛大的仪式,他们十分想见的裁决神座,其时也会在场。

    参加完晚宴后,禇由贤和陈七回到房间,相看无言,正如先前在暮色里看桃花时那样,因为他们的心情依然沉重。

    明日神殿里会有掌教大人,会有数千神官执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怎么与叶红鱼私下交谈?

    “或者,不一定要私下交谈。”陈七忽然说道。

    禇由贤有些不理解,问道:“什么意思?”

    陈七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们只负责把宁缺的话说给她听,无论什么场合,只要她听到就行。”

    听着这话,禇由贤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喃喃自言自语说道:“相见争如不见。”

    在千万人前相见,还要说出那番话,那么便是觅死。

    他抬起头来,看着陈七叹息说道:“你真够狠的。”

    宁缺选择他二人来神殿传话,取的是陈七的谋划,禇由贤的行事无忌,此时看来,陈七或者更擅长狠辣的手段。

    正如禇由贤说的那样,他对人对己都极狠。

    陈七说道:“千万人都听到那段话,效果或者更好。”

    禇由贤的情绪有些复杂,眼看着自己在寻死觅活的道路上狂奔,有谁心情能好起来,只是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自觉,所以脸色虽然苍白些,还算镇定。

    “既然说了那番话便要死,或者我们应该先试试能不能见到那人。”

    禇由贤走到窗边,看着桃山腰那道如刀斧劈出来的崖坪,看着夜色笼罩着的几间不起眼的小石屋说道。

    陈七走到他身旁,皱眉说道:“很难走到那里。”

    禇由贤看了他一眼,幽怨说道:“比死还难?”

    一夜无话,各自沉默压抑,对过往做告别,于是清晨醒来时,二人精神都不是太好,尤其禇由贤顶着两个极深的黑眼圈,看着颇为喜感,又透着股丧气的味道。

    “是喜丧。”禇由贤自我安慰道。

    在神殿执事的引领下,二人离开天谕院,顺着石阶向桃山上走去,青翠的山坡上落着桃花。积着前些天落下的雪,看着很是清净美丽,青石阶被露水打湿,颜色显得有些深,在香雪里愈发醒目。

    没有走多长时间,峰顶那座白色的神殿便撞进了他们的眼眸,晨光洒落在彼处,圣洁光明,自有神圣气息播散。

    禇由贤和陈七对视一眼,忽然一转身体。向着崖坪上某处跑去!

    靴底踩着坚硬的石阶。呼吸急促地像是山风,他们根本没有理会神殿执事惊慌的呼喊,完全无视那些追过来的神殿骑兵,甩着胳膊。张着嘴巴。向着崖坪深处拼命地奔跑。

    真的是一路狂奔。燃烧生命的狂奔,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的两个人,在这个清晨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就像是两只夺路而逃的兔子,在草丛间穿行,嗖嗖的连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神殿方面的反应有些慢,直到他们跑到了崖坪中段,执事和骑兵才追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海从桃山峰顶飘然而至,看着崖坪上那两道身影,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情却有些怪异。

    如果崖坪尽头石屋里的那人不想见,那么这两名唐人不要用燃烧生命,就算真的燃烧起来,也不可能跑到这里。

    他为什么想见?

    ……

    ……

    跑到崖坪尽头那几间石屋前,禇由贤和陈七气喘吁吁,扶着腰,险些直不起身来,觉得肺仿佛快要炸开。

    神殿方面或者是因为畏怯,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没有派人追到这里,这其实是他们事先推算的结果,所以并不意外。

    石屋里的那人果然愿意见自己,因为即便是他,也很想知道宁缺要说些什么,禇由贤擦着额上的汗,有些得意地想着。

    一声轻响,石屋的门被推开,一名中年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中年道人穿着身普通道袍,形容也极普通,无论形容还是气息,都找不到任何突出的地方——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名道人都不应该、也不可能是普通人,但他偏偏普通了一辈子,这很不普通。

    禇由贤知道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他的神情依然恭顺到了极点,整理衣着的双手甚至恰到好处的有些微微颤抖。

    中年道人看着他刻意的做派,温和微笑说道:“非要过来见见,你们想说些什么,或者说想做些什么呢?”

    禇由贤想做些什么?

    他对着中年道人,更是对着石屋里那人,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谦卑说道:“禇由贤想跪请天师听一个故事。”

    中年道人静静看着他,似是没有想到他跪的如此自然,如此决绝,如此不像个唐人,竟是没有给自己阻止的机会。

    禇由贤神情平静,跪的理所当然,宁缺选择他二人来道门谈判,取的是陈七的谋与勇,至于他,取的便是无底线。

    中年道人微笑问道:“什么故事?”

    既然禇由贤和陈七能够来到石屋前,便代表着得到了允许,石屋里的人想听听,不管是故事还是寓言。

    禇由贤恭敬说道:“那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和我们世界很相似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上,有一个和道门很相似的宗教,那个宗教的神被称为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

    ……

    晨光渐移,时间随之而移,禇由贤的嘴变得越来越干,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终于把那个漫长的故事简要地讲述了一遍。

    中年道人静静看着他,然后又回头看了石屋一眼,最终望向崖坪外的天空与流云,说道:“果然是个很长的故事。”

    基督教的前世今生,新教的崛起,历史的重述再如何简约,也必然漫长,把两千年的历史,浓缩在一个故事里,在故事的结尾回头望去,当初那些血腥的宗教战争,确实有些可笑。

    禇由贤恭敬地低着头。

    中年道人想着那个故事的起承转合,那些王室与教徒之间的合作争执,那些利益的分配,越来越觉得这个故事很精彩。

    “听闻十三先生当年给昊天讲过很多故事,不知道这个故事他有没有讲过,不过至少证明了他是个很擅长讲故事的人。”

    中年道人说道,他自然清楚,这是宁缺讲的故事。然后他向旁让开,石屋的门便直接出现在禇由贤和陈七的身前。

    这个故事只是谈话的开端,宁缺用如此宏大的一个故事来做引子,便是他,也开始好奇他最终想说些什么。

    看着石屋紧闭的门,禇由贤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陈七也变得呼吸急促起来。屋里那人,对于世间的昊天信徒们来说,拥有太不一样的地位与意味,即便是他们,也有些承受不住。

    中年道人说道:“想说什么,便开始说吧。”

    禇由贤神态更加谦恭,额头仿佛要压进崖坪的地面里去,然而接下来,他颤声说出的这句话,却是那样的大逆不道。

    “上帝死了,昊天也会死的。”

    “所以,请观主还是多想想人间的事情。”

    ……

    ……

    (宗教改革的故事,无论是宁缺讲的,还是叶苏在做的,如果要细写,那必然是数万字搞不定的,所以只能从简,大家自我催眠已经看到那个故事就好,实在想看,那就看些相关书籍亦足够,将夜不是宗教小说,总要让开道路,另外,将夜后面的故事,我必然是要靠精气神强突,因为精神气质对结尾最重要,现在身体精神都不好,那就越发要硬干,狭路相逢,拿刀子的才能必胜!那么辞句结构组织之类的,我会理会的少些,因为思虑过密,真的会影响气质,哪怕是像我这么有气质的人,也做不到啊!)(未完待续。。)

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三十五章 他和她的谈话(上)

    上帝死了。

    昊天也会死的。

    前一句话,曾经在某个世界里如雷一般响起,震碎了黑暗的天穹,惊醒了无数蒙昧的人。后一句话,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本来也应该产生相似的效果,只是有些遗憾的是,当它第一次出现时只有四个人听到,能够稍减遗憾的是,石屋里的那个人听到了。

    禇由贤讲述的故事,是宁缺的故事,他连这个故事要讲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按照宁缺的交待,非常认真地、以远超书院学习态度的认真背了下来,连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听完这个故事后,中年道人有所感慨,听到最后这两句话,中年道人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然而石屋始终安静。

    禇由贤对于这种局面早有准备,他强行压抑住心头的不安,完全不去管对方的反应,低着头继续复述宁缺的话——那些是宁缺想对这个世界说的话,想对石屋里那人说的话。

    “一起毁灭,不如一起进步,世间没有永恒不变,在昊天出现之前,世间本就没有昊天,那么为什么不能没有昊天?”

    “有昊天之前,先有道门,道门想要守护这个世界,于是才有了昊天,那么书院和道门本来就应该是同道中人。”

    禇由贤低着头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隐约懂得这句话的意思,觉得宁缺的同道中人四字实在是太过无耻,做为复述者。他自然很难像先前那般理所当然,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砸在石屋前的地面上,因为距离太近,没能溅出花朵。

    “既然是同道中人,何必生死相见?千年以降,道门自然以观主最强,然而昊天当死,道门总要选择新的道路,如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非观主这等大智慧之人无以主持。即便您有所保留。为何不能再多看两年?叶苏是您的学生,他若成圣,您便是圣师,陈皮皮是您的儿子。他若成圣。您便是圣父。道门走上崭新的道路,您便是圣师圣父圣主,三圣一体。有何不可?”

    崖坪上很是安静,除了山风便只有禇由贤的声音,石屋里的人没有做出赞成或者反对,只是静静听着。

    禇由贤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的却是越来越顺,近乎于唠叨一般碎碎念着,最后竟下意识里加了一句自己的话。

    “一个是您最成器的学生,一个是亲生儿子,道门……其实不就是您家的事情?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好好谈?”

    说完这句话,禇由贤才发现自己说多了,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汗水却骤然间敛去,觉得崖间的风有些冷。

    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由好生庆幸,决定稍后如果还能去神殿,那么自己一定闭紧嘴,一个字都不说,都让陈七去说。

    听完禇由贤转述的宁缺的话,石屋依旧安静,中年道人挥了挥手,示意禇由贤和陈七离开崖坪,二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哪里还敢多停留,向着山道方向退去,依然如不安的兔子。

    吱呀一声,石屋的门再次开启,一个式样普通的轮椅从里面缓缓驶出,椅上坐着位老人,老人身上覆着件灰色的毯子。

    椅中的人活了一千多年,按照时间来计算,他早已垂垂老矣,但事实上他仙踪偶现人间时,从不会让人觉得苍老,直到长安城一战,直到他被昊天封死雪山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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