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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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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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伞缓缓垂落,伞柄依然紧握在宁缺的手中。

    宁缺瞪着眼睛,看着地面上那颗头颅,急促地喘息着,说道:。你习惯了当茶师,那就不再是剑师,因为你连近侍都忘子请一个。”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样的深沉,此时的长安城是那样的安静,街巷之上没有任何行人,就连习惯夜行的猫儿都看不到一只。

    南城某处坊口奔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踉踉跄跄地奔跑着,虚弱的双腿有时难以支撑一软,他便会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鲜血从口罩边缘不停滴落,他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甚至思维都有些混乱,竟是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何处,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要取你的命,那就一定会取你的命。”

    他车意识里喃喃念着,寻找着回家的道路。

    声音从被血染透然后粘住的口罩内传出来,显得有些变形。

    先前已经听到了警笛,残存不多的理智让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官府已经被惊动,如果稍后长安城出动羽林军,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继续狂奔,狂奔在他没有认出来的朱雀大街上。

    系在身后的黑伞被不时弹起,然后张开,一蓬一蓬。

    浑身是血的复仇少年。

    从冥间爬回来的恶鬼。

    背后生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写了十个小时,写到这里,终于是写透写爽了,**!不弃单章了,这里顺便说声,周一,需要大家的推荐票支持,另外本不想拉月票,但这章写的这么嗨,不借此拉一拉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那就顺便拉月票,晚安!睡醒后继续三章,保量更优质的三章!

    他借着拖刀劈斩之势,悄无声息松开了左手极为自然地伸到背后,握住了从裹布里探出的一段硬物。

    他握住了大黑伞的伞柄。

    修长稳定的手指握住伞柄用力一转,裹在伞外的粗布骤然变形,坚实的硬织布料在刹那时间内拱起然后撕裂,露出里面的几抹黑色,那几抹黑色旋转着撕裂布料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苍龙从地底暴戾的抬起头来撕裂越来越多的粗布,露出越来多的黑色逐渐连绵成面,连绵成一片黑色的伞面。

    黑色的伞面一面旋转,一面张开,而积骤然扩大,就像是朵被凝缩春风瞬间催发的黑色大花,蓬的一声张开,遮住了宁缺的后背,挡住那道嗡鸣凄厉的灰暗剑影。

    颜肃卿调动全副念力,做出绝杀一击的剑影,裹挟着无尽威势,然而当无柄小剑狠狠刺上大黑伞看似普通油腻的伞面上时,却发生了非常难以想像的后续变化。

    没有任何伞面撕裂的声音响起,也没有什么激烈碰撞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一十章 朱雀、黑伞以及光明的夜

    宁缺奔跑在夜危里,奔跑在大街上,不时抬起右臂抹掉下颌处的血水

    “大黑伞不时击打他的背部上啪啪作响。随着时间流逝,他眼眸里的光泽越来越黯淡,露在口罩外的眉眼皱得越来越紧,显得非常痛苦。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街畔的拴马柱、坊市口里的mén坊,在眼中逐渐变形扭曲,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叶挤压出来的气息像岩浆般滚烫,拼命吸进来的气息却像冰川般酷寒: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缓慢,时常被地面突起的青石板绊住:他的思维越来越紊luàn,竟渐渐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他只记得自己应该奔跑,跑的越远越好。

    某种深刻入骨的本能催促着他向着临四十七巷老笔斋方向奔跑,大概只有在看到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丫头之后,才会觉得安全觉得妥当,这种奔跑回家的执念是如此的强起……强大到支撑着他重伤虚弱的身体从南城跑到了此间,强大到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正奔跑在平日里最令自己警惕不安的朱雀大街上。

    口罩边缘滴落的血水可以被臂袖擦去,身上那无数道剑口渗出的血水则是缓慢地流到了大黑伞上,被那粘稠油腻的黑伞面缓缓吸附再缓缓释出,缓慢地向地面滴落,然后在地面上绽开一粒极小的血花,润进石缝之间。

    尚未至晨,便有晨风起,拂动不知谁家檐下晾晒的衣裳,吹得朱雀大街远处高耸入云的龙云旗猎猎作响,晨风中的脚步声和淡淡血腥味,融在一处,渐渐惊醒了隐藏在千年石缝间的某些生命。

    大唐长安城宽敞笔直的朱雀大街,忽然间变成一条漫漫无尽头的地狱火道,宁缺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踩在极为滚烫的烧红卵石之上,每步踏下时鞋底便会被烧穿,那些蓬然而起的火苗瞬间蔓延烧掉他的血rou,烧枯他的白骨,异常痛苦。

    他还在奔跑,踏了一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感觉是那样的痛苦,每一步都觉得自己的的脚便被无数把刀同时砍成了rou泥。

    忽然间他身体忽然僵在了原地,痛苦地捂住了胸。!

    他感觉仿佛有一把无形的长矛从极高的夜空里落了下来,破开他的rou骨腑脏,直接贯穿他的身躯,把他狠狠钉在了地面!

    来自朱雀大街地面火灼痛苦瞬间消失,因为和胸口处传来的那股痛苦那股仿佛要撕裂一切,毁灭一切的痛苦相比,世间任何苦楚都不值一提。

    宁缺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看着空无一物的胸口,看着已经变形成某种弯曲甬道的大街,看着与真实没有任何关系的长安城,发现眼中所有事物都有无数个影子,真实的虚妄的伪造的解构的影子,而他的人就站在这些事物的实虚幻影之间。

    忽然,他听到耳畔有人在轻轻喘息。

    用尽最后的力量他转过头去,血手紧紧握住腰畔的刀柄,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身周依然还是那些诡异的变形世界。

    脸sè惨白的如同雪山,他惘然四顾,下意识里寻找到那声喘息的来处。

    街畔那些仿佛快要倾伎在地面的拴马石柱在喘息,诉说着日日被系颈的痛苦与烦躁;坊市酒肆的黄布幌子在晨风中喘息,诉说着夜夜被酒鬼调戏的不悦与不安;某座宅院里探出腰身来的槐树在喘息,诉说着自己看了太多的家族yin私快要被薰的干枯;落在石狮座下的青叶在喘息,诉说自己没有应时而落的原因。石头雕成的狮子在喘息,木头搭成的楼宇在喘息,脚下的路面在喘息,晨风在喘息,远处的皇宫在喘息,近处的灰墙在喘息,长安城在喘息,整个天地都在喘息。娇滴滴妩媚有若nv子呻yin的喘息,绵延悠长有若朝堂威压肃穆的呼息,急促不安有若逃亡旅者绝命的喘息,淡漠沧桑有若历史无情的呼息。

    宁缺听着大街窄巷后园远殿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吸声,孤单无助地站在街道中央。

    他松开刀柄用双手捂住耳朵,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各式各样的喘息呼吸声穿透掌背,清晰而极有力地传进脑海之中。

    他在黑暗的朱雀大街中央缓缓跪下,然后侄下。

    大黑伞覆在他的背上。

    血水经过黑伞,淌在青石之上,流进石缝之间。

    平整青石铺砌而成的朱雀大街上,绽着无数朵细微的血滴绽成的小花,从南城一直向北,血花连缀成线,与前端黑伞处的血水隐隐连成一道线条。

    血线遥遥所指之处,是大街远处那幅石雕的朱雀绘像。

    刻在御道中央的朱雀绘像,深刻入石,承载着大唐帝国逾千年的岁月,不知迎来了多少位意气风发的新晋君王,不知送走了多少位最终未能战胜时间的苍,老雄主,它那不怒而威的两个眸子永远是那般平静,不曾动容过一瞬。

    此时朱雀绘像的眸子依旧威严如常,然而它头顶那三根华美难以比喻的顶翅右方那根却缓缓挑了起来,竟似要破开石面进入真实的世界!

    宁缺侄在大黑伞下昏mi不醒,根本不知道远处的朱雀绘像发生了如此奇异的变化,更不知道一股磅礴莫御仿佛来自远古的肃然毁灭之意笼罩住了自己。

    他的鲜血在石缝间流淌,极浅极平,比人类能够想像的极限还要更浅更平,从大街中央一直流向远方,流淌进远处朱雀绘像繁复庄严的羽máo石隙之间。

    无声无息间,那些流进朱雀绘像华美羽máo石隙里的血水迅速被蒸发成淡红sè的雾气,然后迅速被某道无形的高温力量直接净化为无形的空虚。

    朱雀大街青石板上散落的血滴小花也开始被蒸发,被净化,一朵朵消失于无形,石缝间极平极浅的血水更是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蒸发消失,直至最后终于来到了那把大黑伞下,顺着血水直接侵袭进入宁缺的体内!

    烈火无形,高温无感,看不到的灼热气息仿佛能够焚化世间的一切,宁缺身上的血水被迅速蒸发流散无形,而衣服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luo露在衣物外的手臂,luo露在口罩外的脸颊开始快速变红,搭在额前的头发快速焦黄枯萎,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因为水分快速流失而开始变得干酥。

    一片青叶被晨风吹起,落在他的手背上,然后被再次拂落,依旧青润可喜。一只蚂蚁被落叶惊扰,爬上他的手背,然后从另一边爬下来,依旧活着。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刻宁缺就将被朱雀绘像释出来的玄妙无形火焰活活烧死。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yin影落了下来,轻轻啪的一声碾死了那只可怜的蚂蚁。

    被晨风吹动的大黑伞,轻轻覆在宁缺的身体上,像黑sè的莲花般轻轻招摇。随着黑伞招摇,那片青叶瞬间被冻凝成冰,被晨风轻轻一拂便散作无数粒极小的冰砾。

    一股绝对yin寒的味道从黑伞上逐渐释放,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渗进宁缺滚烫的身体,片刻后,他脸颊与胳膊处的红sè渐渐褪去,变回重伤后的雪白,搭在额前的头发迅速变回乌黑油亮,搁在青石上的双手指甲重获光泽。

    远处石街上的那幅朱雀绘像仿佛感应到了些什么,那双威严肃穆的眸子明明还是平静如常,却给人感觉像是向宁缺侄卧的方向看了一眼。

    瞬间之后,它头顶那三根华美难以比喻的顶翅齐齐挑了起来!

    几乎同时,盖在宁缺身上的大黑伞招摇的更疾了几分!

    黑sè的荒原上刮着黑sè的风,强劲的风力卷起黑sè的土砾在天空中四处抛洒着,以至于用rou眼望去,仿佛苍穹上那轮烈日的光芒都变成了黑sè。

    荒原远处有一座黑sè的雪山,在黑sè烈日光芒的照耀下正在不断融化,不断崩塌,融化后的雪水混着黑土黑砾,反耀着黑sè阳光,汹涌地四处奔突冲涮。

    黑sè的雪山将要垮塌崩溃,它形成的洪水将要毁灭整个世界,而就在这时,光明的夜突然降临到了世间,释放出无比温暖的yin寒气息。

    宁缺站在这个空间的某个点上,惘然却又无比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幕壮阔浩大的毁世画面,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这不是梦,这种感知清晰而坚定,就像他明明看到占据大半个天穹的光明,却能肯定那就是夜。

    光明的夜遮住了大半个天穹,遮住了炽烈的黑sè的阳光,逐渐减缓了雪山融化崩塌的速度,而自光明夜空散发下来的yin寒味道,则开始重新凝结那些肆虐于黑sè荒原间的洪水,让它们变成舞蹈的黑冰,不甘的黑雪。

    整个世界在重塑,那座黑sè的雪山缓慢而不可阻挡地重新矗立起来。

    天地归于平静,夜重新回复成夜应该有的颜sè,荒原上的冰川雪河不知何时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苍穹上的那轮太阳温暖照耀着世间,chun光融化了雪山那头的积雪,汩汩细水渗进冰雪深处,落进蓝sè幽黑的地下冰xue,然后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少年,荒原上距离雪山极远处的某地,一颗石砾轻轻颤抖起来,被推向一旁,然后一股涓涓细流涌了出来,然后逐渐蔓延开来,向着天边流去。

    水流畔,长着一棵孱弱却又坚强的小草。

    (尼玛这种章节看来必须要耗六个小时,我只能吐着血认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胸口的长矛惊了蝉鸣

    你妹的度娘

    世界消失,宁缺醒采。

    他看着眼前极近处蚂蚁的尸体,散做一堆的青叶冰砾,失神片刻后艰难地爬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昏mi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他知道躺在街道中央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听着远处隐隐响起的竹笛声和马蹄声,他狠狠一咬下唇强行提振jing神,撑着疲惫伤余的身躯奔入侧方一道小巷。

    青石街面上留下的血水已经消失无踪,干净的有如被雨水洗过数十遍又被chun日暖暖烘干一般,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渍也不知去了何处,干净的像是刚在红袖招里泡了半夜的木桶浴一般。

    先前昏mi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此时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对于长街尽头的朱雀绘像与身后的大黑伞的神奇斗法,更是没有任何记忆。

    走进侧巷,他迅速脱掉了身上那件满是剑口的外衫,这时才注意到外衫上居然没有一丝血迹,微微一怔,艰难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确认真的没有任何血迹,心中不禁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疑惑。只是此时情势紧急,官府已经被惊动,他不及思考,直接撕下一片布角挂在树枝上,然后把外衫扔进墙后的某间民宅。

    胸口处依然无比痛楚,那根来自苍穹的无形的长矛仿佛还chā在他的胸膛上,每走一步都会让他脸sè白上一分,哪怕是最微弱的颤抖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上被撕裂的口子又大了些。

    他伸出颤抖的手掌搭上一堵矮矮的围墙,腰腹用力一跃而入,悄无声息经过一个还在贪晨凉酣睡的居民,从竹竿上取下一件青sè单衣,迅速套在身上。

    他备着极好的金疮yào,但在穿衣服的过程中,匆匆查看一眼后惊奇地发现身体表面那些被飞剑割的鲜血淋漓的口子,不知何时已经愈合,这种愈合并不是真正的伤愈,看上去更像是被人用火强行灼焦一般,只是止了血,但伤势依旧。

    借着最后的这抹夜sè,宁缺在长安东城的大街小巷里沉默艰难穿行,时不时侧身入树后,攀爬至檐顶,避开那些越来越近的马蹄和越来越尖锐的竹笛。

    当他终于成功靠近临四十七巷时,却发现自己无法回到老笔斋治伤,因为长安府拿着铁尺绳索的衙役已经开始逐街叩mén询问。

    蹙眉看着那些被敲开的铺mén,宁缺抬起手捂在嘴上,强行压抑住强烈的咳嗽冲动,脚步一错退回巷口yin影之中,靠着墙壁急促地喘息了两声。

    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巷口,车辕上印着书院的标识。

    宁缺藏身于黑暗中,盯着这辆每天接送自己去书院的马车,仔细聆听着巷中不时传来的铺mén开启时,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疲惫的右脚狠狠一蹬墙面,虚弱的身体迸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整个人斜斜一掠冲进巷中,右手闪电般打开车mén,便钻了进去。

    巷中正在问旧古董店老板的衙役余光里隐约看到了什么,惊愕转首望去,却见巷口处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马车安静地停在那处。

    “这么早,怎么会有一辆马车停在这儿?”衙役皱眉自言自语道,准备过去看看。披着件单衣的古董店老板打个了呵欠,看了一眼巷口处的马车,极随意地解释了一句:“那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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