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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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5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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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着手里握着的温暖,宁缺再次感受到所谓桑桑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

    就算这道钟声再如何恐怖,就算悬空寺再如何强大,只要我紧紧握着桑桑的手,那么就算你把我斩成无数段,我依然能够活着。

    这是宁缺在光明神殿和幽阁里无数血泪惨痛得出的结论,他很有信心。

    握着桑桑的手,他不再恐惧,便能认真听那道钟声。

    那道钟声在崖壁间,在无数座寺庙里不停回荡,那般悠远。

    渐渐,有无数道颂经声,开始融汇到钟声里。

    无数座寺庙,无数僧人正在颂读佛经,无数道颂经声混杂在一起,嗡嗡而响,根本听不清楚他们读的是哪卷佛经。

    世间佛寺,都是由钟声开始一天,是为晨钟。

    晨钟响起,僧人醒来,开始虔诚颂读经文,是为早课。

    悬空寺醒来,佛祖留在人间的真正佛国,也开始显露它真实的容颜。

    一道佛光出现在崖坪上,把桑桑罩在其中。

    宁缺看着这幕画面,浑身冰冷,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因为他想起了多年前,在烂柯寺后殿里的一幕画面。

    ……

    ……

    (这章四千,今天还有,就是有些小累,写的会慢些。)(未完待续。)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佛的手掌心

    多年前的那个秋天,曾经有一道佛光,穿透殿宇,落在桑桑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样的慈悲,又是那样的冷酷。佛光中,桑桑的脸显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子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佛光外的宁缺,默默流着眼泪。

    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成为了冥王之女,承受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恐惧,然后她开始和宁缺一起被整个人间追杀。

    那道佛光,对宁缺和桑桑的人生来说,毫无疑问是最根本的一次转折,其后发生的所有故事,其实都开始于此。

    宁缺怎么可能记不住?

    此时看着崖坪上的这道佛光,看着佛光里的桑桑,他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些最痛苦的、最寒冷的情绪,全部涌进了他的脑海。

    “不要!”他痛苦地喊道。

    ……

    ……

    这道佛光出现的是如此突然,把崖坪与天穹连在一起,即便是桑桑,也无法分辩出究竟是自天而降,还是从崖坪地底生出。

    更准确的说,佛光是把这道崖坪与云层连在了一处。

    山峰上方不知何时飘来无数层云,把真正湛蓝的天空完全遮住。

    桑桑背着双手,抬头望向佛光深处,神情平静。

    她的脸本就极白,此时被明亮的光线照耀,更是如雪一般。

    既然要背起双手,自然她没有再继续牵着宁缺的手。

    因为即便是她,面对这道佛光,也不能太过分神。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宁缺痛苦的喊声。

    便是佛光都没有令她皱眉,宁缺的声音,却让她的眉微微蹙起。

    她转身望向宁缺,问道:“不要什么?”

    宁缺被佛光波及,正在痛苦地吐血,又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哪里想到。事情的发展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佛光里的桑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桑桑没有哭,没有吐血,没有恐惧,没有喊他的名字。

    桑桑不像当年那般瘦弱,那般可怜。

    她的身影是那样的高大,即便万丈佛光。也不能稍夺她的光彩。

    他这才想起来,桑桑已经长大了。

    她现在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昊天,不再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小侍女,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相反她开始保护他。

    “没什么。”

    宁缺微笑说道,然后发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吐了口血。

    桑桑有些烦躁,心想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一时惊恐,一时微笑,自己居然算不清楚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着宁缺唇角溢出的血水,她以为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宁缺的境界,没有被她牵着手,自然在佛光的威压之下痛苦难当。他说不要。是不要自己松开他的手,至于接着说没什么。那自然是雄性动物无趣的自尊心作祟。

    “没空。”

    桑桑对他说道:“你自己不会撑伞?”

    以前是她吐血,现在轮到自己吐血——宁缺正沉浸在这种变化所带来的感伤情绪中,听着这句话才醒过神来,赶紧取出大黑伞撑开。

    从烂柯寺那年秋天开始,大黑伞在这些年里饱受折磨,早已破烂的不成模样,宁缺从那棵玉树下取回旧布进行了缝补,模样还是极为丑陋难看,就像是乞丐身上打了无数补丁的衣服,因为多年未洗满是黑泥,哪还有当初黑莲盛开的美丽感觉。

    宁缺哪里会在乎,待发现黑伞真的能够挡住佛光后,很是喜悦,顺着桑桑的目光向佛光深处望去,想要看清楚敌人究竟在哪里。

    他的心情不错,桑桑的心情也不错,悬空寺终于有了反应,她非但不惧,反而很是期待,只要有变化便是好的,佛祖下落的线索,或者便在其间。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有些出乎二人的意料。

    回荡在山崖间的经声渐渐变得整齐,那道宏亮悠远的钟声没有把经声掩盖,更像是风箱里的风,帮助经声变得越来越洪亮。

    随着钟声与经声的变化,崖坪上的那道佛光也随之发生变化,光色变得越来越澄静,其间蕴藏的佛威越来越恐怖。

    桑桑依然背着双手站在佛光里,神情平静从容。

    宁缺握着伞柄的手则微微颤抖起来,越来越辛苦,赶紧把青梨塞进袖子里,用两只手握住伞柄,才勉强支撑住。

    ……

    ……

    峰顶,悬空寺大雄宝殿后。

    古钟旁没有僧人,却在风中自行摆荡。

    钟声响彻整座巨峰,响彻峰下的原野,直至传到极远处的崖壁,然后被撞回,如此不停反复,悠远令人沉醉。

    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数十名僧人盘膝而坐,合什闭目静心,随着钟声的节奏不停颂读着经文,有若吟唱。

    七念坐在最前方,这位苦修闭口禅多年的佛宗强者,今日读的经文要比以往十余年间说的话要多上无数倍,经声里的威力无穷。

    其余数十名僧人都极为苍老,白眉仿佛要垂至胸前,合什的双手比崖间最老的树的树皮还要皱,一看便知是悬空寺里的长者级人物。

    大雄宝殿里也有人在颂经,当年在葱岭前被大师兄一瓢重伤的七枚大师,以最虔诚的姿式跪在佛像前,不停地颂读着经文,他的后脑严重变形,从嘴里念出的经文有些含混,然而待出殿之时,却变得无比清晰。

    在东峰西峰的数座黄色大庙里,数百名身穿红色袈裟的僧人盘膝坐在崖坪上,双手合什,神情坚毅,不停地唱颂着经文。

    在山腰雾气里的数十座寺庙里,数千名身穿灰色袈裟的僧人盘膝坐在禅室里,双手合什,神情紧张,不停唱颂着经文。

    在山下幽暗的数百座寺庙里,无数身穿杂色僧衣的僧人盘膝坐在佛像前,双手合什,神情惘然,不停唱颂着经文。

    在天坑底的广阔原野间,数百万黎民对着悬空寺的方向双膝跪倒,无论衣衫褴褛还是穿金戴银,神情都无比虔诚,不停祈祷着。

    在佛国里的位置不同,穿的衣裳便不同,表现也不同,佛宗强者不需要坐在佛像前,普通僧人则需要靠佛祖来替自己增加勇气,至强者神情平静,强者神情坚毅,弱者神情紧张,神情惘然的僧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野间那些神情虔诚的信徒,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信仰却最坚定,他们没有学过经文,但祈祷的效果却是最强大。

    但无论是哪种人,他们都在颂经,都在祈祷。

    钟声、经声、祈祷声,佛国处处皆是。

    云层平静,渐渐显现出很多痕迹。

    那是经文投射在云间的影子。

    真正的经文在空中,数千个寺庙大小的文字泛着淡淡的金光,飘过牧民的头顶,飘过真正的寺庙,飘过崖间的青树,在天空里不停排列组合。

    幽暗的原野被这些金光经文照耀的十分明亮。

    在原野间黑压压跪着的信徒们,脸上流露出无比激动的神情,更加虔诚,向佛之心更加坚定,祈祷的声音越来越整齐明亮。

    在崖壁近处的某个蓝湖畔,与跪着的牧民们相比,静静站立的君陌显得非常特殊,他的身影显得那样孤单而强大。

    他看着向巨峰飞去的那些金光经文,眉头微挑。

    ……

    ……

    数千个泛着金光的经文,从四处聚来,绕着巨峰缓缓转动,把峰间的青树寺庙照的明暗不定,崖坪上那道佛光变得更加明亮。

    佛光里,宁缺双手紧握伞柄,脸色苍白,苦苦却撑。

    桑桑看着佛光深处,脸变得越来越白,但她依然没有出手,因为她想要看清楚这道佛光究竟来自哪里,佛祖在哪里。

    宁缺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紧张,他虽然不知道悬空寺鸣钟颂经的手段,也不知道空中那些散着金光的字意味着什么,但他在符道方面的天赋举世无双,只凭直觉便推算出,如果那些金字最终排列成一篇佛经,便是佛宗真正一击到来的时候,只怕桑桑要应付都会觉得很麻烦,她为什么还不出手?

    桑桑抬头看着佛光深处,看了很长时间。

    忽然,她望向脚下的崖坪,说道:“原来如此。”

    ……

    ……

    悬空寺所在的这座山峰,是世间最高、体量最大的山峰。

    然而这座山峰却永世隐藏在天坑里,从地表看只是座不起眼的小土丘。

    其中意味,与佛道自然相符。

    因为这座山峰,是一个世间最高、却不愿现世的人。

    这道崖坪不是真的崖坪,而是那人向天张开的手掌。

    崖畔的那棵梨树不是真的树,而是那人指间拈着的一朵花。

    那个人便是佛祖。

    宁缺和桑桑站在崖坪上,站在梨树旁,实际上便是站在佛祖的手掌心里,站在他指间拈着的那朵小白花下!

    桑桑摘下鬓角的小白花,扔进风里,看着峰顶微讽说道:“这座山峰只是你的尸体,并不是你,这样就想把我困在你的掌心里吗?”

    是的,这座山峰不是佛祖,而是佛祖涅槃后留下的遗蜕所化。

    然而毕竟是佛祖的遗蜕,在世间最高。

    谁能逃得出佛祖的手掌心?

    ……

    ……

    (嗯,还有一章,会比较晚。)(未完待续。)

第五卷神来之笔 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方世界,宁缺极乐

    山是佛,崖坪是佛的手掌,那道充满寂灭威压的万丈佛光,不是自天而降,而来自于佛的手掌,来自悬空寺和坑底原野无数僧侣、信徒的虔诚信仰。

    在峰间缭绕的那些经文亦是如此,无数年前由佛祖亲笔写成,无数年后由他的弟子和信徒们虔诚唱出,佛性给经文镀上金边,自然佛法无边。

    桑桑静静看着崖坪、看着空中飘舞的经文,看着这道佛光,不同的视野,都在她的一眼之间,然后她看到了数年前秋天的烂柯寺。

    那年的烂柯寺,也有一道如此寂灭的佛光,那道佛光来自于瓦山峰顶的那尊佛祖石像,开始于戒律院首座宝树手里的清脆铃响。

    今年的悬空寺,看似悲悯的佛光依然冷酷,这道佛光来自崖坪,来自佛祖遗蜕的手掌,开始于峰顶宝殿后方响起的悠远钟声。

    那年烂柯寺的佛光,为的是镇杀冥王之女,今年悬空寺的佛光,为的是镇压昊天,昊天便是冥王之女,佛光也还是佛光,其实没有任何变化。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

    为了夫子,昊天布置了一个千年之局,而佛祖在此之前,便看过天书明字卷,写过笔记,他知晓将来之事,预言夜将来临时,必有明月出现,只是未曾言明,昊天会来到人间,并且变得越来越虚弱。

    于是佛祖也布下了一个局。

    他在人间留下了很多法器,比如盂兰铃,比如棋盘,万丈佛光说的是要镇压冥界的入口,然而以佛祖之能,又怎么会不知道冥界并不存在?

    从开始到最后,佛祖要杀的人都是她。

    佛祖要灭昊天。

    盂兰铃被君陌捏成了废铁,瓦山峰顶的佛祖石像被君陌斩成了碎块,那张棋盘被宁缺和桑桑带到了荒原上。

    然而佛祖遗蜕化成的巨峰,比瓦山上的石像要高大无数倍。悬空寺的钟声要比盂兰铃的声音响亮无数倍。佛光自然也强盛无数倍。

    桑桑看破了所有的一切,她与宁缺心意相通,宁缺自然也知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才知道原来悬空寺所在这座大山,竟然是佛祖的身体。

    他很震撼,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够不震撼。

    他脸色苍白,除了太过震撼之外。也因为山峰外缭绕飞舞着的那些金光文字,已经渐渐寻找到了顺序,快要组合成一篇完整的经文。

    一个字便有一座庙宇大,数千个字便是好大一篇经文,金光灿烂的经文,飘拂在悬空寺上方空中。竟把云层都遮住了。

    锃的一声,宁缺握住刀柄,铁刀半出鞘口,寒光逼人。

    就在他准备出刀之时,桑桑挥了挥衣袖。

    满是繁花的青衣,在万丈佛光里闪闪发光,就像是最尊贵的皇袍。

    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君王。

    她对着天空轻挥衣袖,便有狂风呼啸而起。如龙般高速咆哮穿行于峰间的密林寺庙之间。不知把多少僧人砍落山崖。

    风来到峰顶大雄宝殿之前,古钟微摇。钟声微乱。

    石阶上草屑乱飞,七念及诸老僧闭着双眼,不怕被迷眼,然而禅心却渐趋不宁,渐要迷乱,口鼻处渗出血来。

    便在这时,殿内佛像前的七枚由跪姿变成坐姿,神情坚毅决然,手持木杖,重重敲在身前的木鱼上,木鱼瞬间碎裂。

    几乎同时,佛像旁尊者手里持着的金刚杵破空而落,重重击打在七枚的头上,只闻噗的一声,七枚头骨尽碎,脑浆与鲜血到处洒落。

    斑斑血痕染了佛像,在狂风里摇摇欲坠的大雄宝殿,骤然间稳定,与山峰紧密地联成一体,僧人们也终于稳住了身与心。

    桑桑挥袖成风,便是天风,自不会就此湮灭,自峰顶飘摇而上,瞬间来到天空里那篇由数千字组成的经文处。

    高空云乱,云层下的那些金光大字更是四处散逸翻滚,金光乱摇中,将要成形的经文边缘被打乱很多,很难看懂其间的内容。

    桑桑挥袖便破了佛祖留下的经文,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挥袖之间,她便对身遭的环境有了更多的认知,有些不解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带着宁缺离开这道崖坪。

    禁制崖坪的力量不是规则,也不是普通的修行法门,修行依然是在规则之内,即便是五境之上的小世界,依然在昊天的世界里,在那种情况下,她纵使来到人间后虚弱了很多,依然动念便能破三千世界。

    此时困住他们的,是个大世界。

    在昊天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大世界存在?

    佛祖把自己的身体化作了山峰,峰间起无数寺庙,峰下蓄无数信徒。

    山峰本无觉无识,无神无命,但无数年来,山间寺庙香火不断,僧人颂经不止,原野间的信徒顶礼膜拜,终熏陶出了佛性。

    那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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