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们发现书院败了的时候,他们就像那两名三元里的少年和那名泼皮一样,压制住心头的恐惧,来到了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们想要保护书院的先生,想要保护长安,因为书院是唐人的书院,家国是唐人的家国,身为唐人当然要为之而出力,哪怕出命。
鱼龙帮的青衣汉子们从街巷里涌了出来。
数十名最后的羽林军从朱雀大道那头纵马而至,
天枢处的修行者们从风雪里暗中藏匿而至。
老妇带着家里的老少走到朱雀大道上。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走在人群后方。
离老者不远有一名瘦道士。
瘦道士带着观里的小道士,手里拿着祭天用的香炉,满脸凶狠,好似歹徒。
所有人都满脸凶神恶煞。
慈眉善目的唐人,急公好义的唐人,虔诚奉天的唐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歹徒,长安城变成了一座罪恶的城。
因为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要拼命,都要杀人。
……
……
(写出来了感觉很好,明天三千字。)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七十二章 罪恶之城(下)
稍早前,宁缺离开春风亭朝宅,向朱雀大街走去,留下神情忧虑的曾静夫妇还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朝老太爷。
朝小树带着刘五还有骁骑营的骑兵离开了长安,朝宅却始终热闹,因为无数道政令便是通过这座宅子,颁布到城里的各座坊市,加上收留了数十名难民,这些天的朝宅就基本上没有安静过。
今天朝宅很安静,因为从清晨开始,宅院里的仆人和难民们便听到了很多震耳欲聋的声音,听到了城里传来的那些大动静。
人们先是听到了满城的钟声,接着听到风声与刀声,紧跟着又是雷声雪声雨声爆炸声,直至看到那满天燃烧的雪云。
恐惧渐生,因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宁缺来了又走,他们知道了这场战斗已经不属于人间,于是愈发惘然生寒。
朝宅里有朝廷官员,有避战的难民,有骁勇的鱼龙帮众,但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有资格加入到这场战斗里。
庭院被笼罩在长时间的安静中,难民们紧张地抱着孩子,生怕不懂事的他们发生一点声音,朝老太爷和曾静夫妇坐在桌畔,神情各异。
终究有人会忍不住,最先站出来的那个人,也没有超出朝老太爷的意料,他看着对方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去了就是送死。”
齐四爷回应道:“二掰,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怕死?”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花窗畔的陈七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四哥,眉头微微蹙起,显得并不赞同,正准备说话阻止,老太爷却挥了挥手。
“想去就去,送死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同意?”
齐四爷笑了笑。转身带着数十名青衣帮众,走出了朝宅。
陈七沉默片刻后说道:“没有意义。”
朝老太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此时在朱雀大街上发生的战斗,早已超出五境的范畴,非俗世力量能够影响,书院无法战胜那个强大的敌人,那么就算鱼龙帮甚至整座长安城的人都死光,也没有办法阻止对方。
“人总是需要被帮助。或者说希望被帮助。”
朝老太爷说道:“十三先生虽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但我想他也是希望能够看到我们这些长安人能够来帮他一把。”
陈七说道:“如果帮助没有效果,那便没有意义。”
“观主就算真的是神仙,只需要看一眼,我们这些凡人就会死去,但只要能够让让他在人群里多看一眼。谁又能说这完全没有意义?”
朝老太爷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平静与洒脱,说道:“就算如你所说,我们的出现没有意义,但只要我们出现在那里,其实也就有了意义。”
桌旁的曾静大学士最先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
“书院是大唐的书院,大唐是书院的大唐,大唐朝野对书院尊敬有加,全力供奉。但你何时见过哪个唐人对书院低声下气,自视为仆?同样是受庇护,但与周遭那些被神殿欺凌的国度却是截然不同,为什么会这样?自然是书院和夫子立下的规矩,但更重要的则是我们这些唐人自身的态度。”
朝老太爷说道:“我们不是燕国南晋宋国那些被道门圈养起来的猪狗,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所以我们需要出现在那里,哪怕死去。”
陈七是鱼龙帮的军师,长于谋略。却极少真的上战场。判断局势,往往以行动的效果为先。此时听着老太爷这番话,若有所触。…;
“既然要死,当然是老弱妇残先死,我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也该死了。”
朝老太爷颤颤巍巍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从身旁的暖床大丫头手里接过拐杖,在一名老仆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曾静大学士说道:“我也老了,当与二掰随行。”
曾静夫人说道:“我是个无用的妇人,我最应该去那里。”
朝老太爷示意陈七带人把曾静夫妇二人看住,微笑说道:“如果让宁缺看到自已的岳父岳母被我骗去送死,我还真怕他一怒之下撂了挑子。”
春风亭今日无春风,只有寒冷的雪花飘舞,朝宅正门大开,朝老太爷带着家中老弱仆人还有难民里的一些老者,走到了街上。
朝老太爷手里拿着拐棍,一路行走一路敲门,呼朋唤友,招人引伴,把这几十年里熟悉的街坊邻居全部喊了出来。
“只要老不死的,不要年轻的。”
朝老太爷说道,神情并不严肃,也没有什么风萧萧兮的悲壮感,反而带着笑容,就像是喊这些老家伙们去西湖喝茶下棋。
街坊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没有觉得如何,唐人尚武,他们当年都是当过兵的人,此行往朱雀大街,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当年出发去战场。
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他们甚至仿佛感觉自已回到了当年的军营,很是举奋。
陈七处理完曾静夫妇,疾步迈出朝宅去追老太爷,看到的便是数十名皓首老人和他们的子侄辈们满是剽悍意味的身影。
看着这幕画面,他露出一丝苦涩微嘲的笑容,心想人流如此浩浩荡荡,却只是为了让那个神仙多看一眼,真是愚蠢而白痴的行为。
想虽然这般想着,他脚下的速度并没有变慢,不多时便赶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替下那名老仆,搀住朝老太爷的身躯。
没有办法,谁叫他也是唐人,唐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愚蠢而白痴。
……
……
某条街上有座道观,主持道观事务的是位瘦道人,瘦道人最喜欢吃面条,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煮面条便是替街坊修被暴风雨掀坏的屋檐,因为他只会做这个活计,如果不想这么干,便需要存很长时间的钱,才可以买些美酒。诱惑街坊邻居过来听他宣讲一次西陵教谕。
这座道观很不起眼,但这里发生过很多将来会写在历史上的事情,比如道门行走叶苏,曾经在这里当过宣教道人,书院大师兄和叶苏曾在石阶前进行了一场辩难,叶苏曾在这里悟道,他把道观弄垮了然后又修了个新的。
瘦道人是个普通道人,他只知道叶苏道髻所代表的地位。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已的小道观里曾经发生过这些事情,不然或者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又或者他可能比现在更加烦恼。
“我很烦恼。”
瘦道人看着身前的弟子们,满脸愁苦不堪,说道:“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主意?”
小道士们每天背颂教典,哪里能出什么主意。
瘦道人抬头看着天上燃烧的雪云,说道:“我确实听说过知守观,那可是咱们道门的不可知之地,那观主就等于是我们的祖师爷。”
一个小道士说道:“但听街坊说,祖师爷准备把长安城给拆了。”
“所以我很烦恼……你说我们是应该去帮祖师爷,还是应该去阻止他?”…;
一直在码,一直没码出来,继续码字中……
怕大家等急了,先上来报告一下。
这章我写了四个小时了,硬是写不出来。
我今天真心是脑子不好使,没有别的什么问题。
体检的结果,
手打中……手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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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吧,骂我吧,就是写不出来了
我身体没大病,痛风也不严重,颈椎能养,但我的脑子今天真的是有病,全部是浆糊,怎么都写不出来像样的东西,我……很无奈。
打骂也没用,实在是写不出来了,二十分钟前抓着同样写不出来的风铃,要他陪我拼字,结果我对着电脑发了半天呆。
我真心废了。
明天补今天的吧,今天真心废了,我好不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吧,尽情地蹂躏我吧,骂我吧,反正我不敢看。
对了,恢复两更的日子放在周一吧,为了避免已经接近零的信用破产,我会请出从未破产过的大杀器的,辛苦父亲大人。
抱歉,晚安,我要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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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赴死
寂灭散出观主的眼,被宁缺的饕餮吞噬,经由阵眼杵,笼罩了整座长安城,于是风雪愈发狂暴,寒意无处不在。。。
朱雀大道也很寒冷,但随着出现在墙头以及街上的唐人越来越多——他们并肩站在一起,肩与肩相磨,他们拥挤在街道上,鞋后跟不时互踩——街道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冰雪践融,甚至令人觉得有些热。
唐人的心很热,所以他们的血变热,直至身体都滚烫起来,他们握紧拳头,挥舞手臂,不停地喧泄着自已的愤怒。
朱雀大道四周不停响起喊杀声和脏话,人们不停地砸着砖块,还有人把夜壶、残茶、剩饭、童子尿砸向观主。
唐人信奉昊天,却很奇妙地相信人定胜天,这是因为夫子虽然不理世事多年,但他那股与天斗其乐无穷的悍劲儿,却通过书院、通过皇族、通过朝廷以及军队散播到唐国的每个乡镇,融进每个唐人的血液。
所以明知道街中的青衣道人,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强者,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在此人面前,普通人就像是蚂蚁一般弱小,但两个三元里的少年拿着刀叉就敢来杀,就算观主是吃人的妖怪,人们也要试着整一下。
我们这些多人打不过你难道我们这么多张嘴还骂不过你?就算这个家伙厚颜无耻骂不痛,我拿屎尿泼你,难道你不会狼狈?
先前的雪街看上去就像是圣洁无比的琼宫,有了一分非人间的美丽,风雪同样洁净,没有一丝尘埃,就如同昊天的脸。
此时随着人群的进攻,长街顿时变得污秽不堪,亵渎的喊杀声和脏话。还有那些来自人间的臭味,随着风雪渐起,飘入高远的天空,把昊天的脸涂抹的极为难堪。
观主看着那些飘向天空的污秽的属于人间的气息,微微挑眉,那些屎尿秽物自然染不得他一丝衣袂,却令他有些微怒。
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雪街上便至少有数千名唐人。他还能感知到有更多的唐人正朝着朱雀大道赶来。前来赴死。
看到这么多唐人出现在长街上,观主略微有些意外,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执行昊天的意志,终结夫子留在人间的千年历史。
此时的长安城里满是风雪,风雪里隐藏着无数道宁缺先前写的乂字符。那些符成功地填补了惊神阵的很多缺口,只有一条路。
和先前的局面没有任何改变,观主必须杀死宁缺。宁缺在朱雀大道之上,而此时他与观主之间,是浩浩如汪洋的人群。
于是观主向人群里走去。
观主叫陈某。拥有一个最普通的名字,看上去是最普通的人,当他走进人群,就像是一滴水,融化在人民的海洋里。
然后便有风暴起于海洋之中。无数道人影被震飞,就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带着白色的雪,消散于凶险的自然环境里。
那些拿着刀冲杀过来的青衣汉子,纷纷倒在血泊之中,纵马冲锋的十余名羽林军,距离观主还有数十丈远,便堕马不起。
观主的身影,渐渐在人群的海洋里显现出来,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狼籍,恐怖的气息压迫之下,人海渐渐分开一条通道。
便在这时,唐国的修行者终于出手了。
天枢处已悄然潜伏至四周的坊市里,数名阵师启动了天罗阵,朱雀大道间天地元气骤然剧烈变化,无数道元气湍流,变成无数道无解的元气锁,出现在观主四周的空气里,锁死了他的所有去路。…;
几乎同时,十余名隐匿在普通民众间的军方剑师,暴起出手,只闻呛啷清鸣,明亮的飞剑破空而起,直刺观主的面门。
观主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轻轻地拂了拂衣袖,然后继续前行。
随着衣袖一拂,纵横长街的剑意,顿时变成被雨水打湿的稻草,绵软颓败无力消散,而那无数凶险的元气锁,在这一拂间,就像是秋日熟透的苹果摔在了地面上,破碎成泥,溅出无数汁液。
隐藏在坊市里的大唐阵师,受到元气反震,当场流血身死,而那十余名军方剑师的本命剑被观主一拂毁之,亦是身受重伤,生死不知。
观主继续前行,寻找着人群后方的宁缺。
人群一阵扰动,飞舞的砖头稍一停歇,然后继续如暴雨般落下。
只是修行者的飞剑都不能及观主其身,何况砖头?黄杨大师的念珠,都无法困住观主一瞬,更何况污水?
观主平静前行,拦在他身前的人们就像蚂蚁一般被碾死,被震飞。
勇敢的唐人们,继续向他扑去,然后继续死去。
雪街变成了一条血街,到处都有鲜血喷洒。
勇气在人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词汇,但在代表昊天的绝对力量面前,却显得那般弱小可笑,甚至很难形容为壮烈。
面对无法抗衡的差距,长安城里的人们,本应该像仰首望向青天的蚂蚁那样,感到绝望,然后放弃。
但难以想象的是,此时在唐人们的脸上,可以看到悲痛,可以看到愤怒,可以看到不甘,但却看不到一丝绝望的情绪。
人们没有绝望,没有哭泣,甚至连脏话都不骂了,他们只是沉默地继续战斗,哪怕是无望的战斗,但也要战斗到底。
一名苦力挑夫拿起扁担砸向观主的,然后死了。
一名从外郡来的商贩,拿起在深山里保命的匕首,然后死了。
一个看不出什么身份的男人扑向观主,然后死了。
人们拿着砖头砸,拿着菜刀砍,拿着家传的弓箭不停射着,然后死去。
这就是在送死。
送死是一个不怎么好听的词,显得有些愚蠢。
但人就是这样一个很奇妙的生物,明知道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结局,却依然有很多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坚持去做。
人们甚至为此还专门创造了一个意思相近的词。
赴死。
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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