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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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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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珠儿姐姐?”

    “这可是师傅的菜,不得如此不敬。”

    “可你说过你很想摸她揉她。”

    “这是手感问题,**问题。”

    懈你是说我手感不好?”

    “换一个换一个。”

    “书痴呢?”

    “啊,这风有些大,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原本在枫树下避雨兼训练自我修养的大黑马,在宁缺和桑桑开始谈及某些话题时,便清醒了过来,竖着耳朵听着,睁大眼睛盯着,生怕漏过了一句对话,或是错过了宁缺的窘态。

    看着宁缺准备扶着桑桑入房,大黑马大感无趣,在心中痛骂宁缺无耻。忽然间,它隐隐嗅到了一抹极淡的味道,在秋雨中传来,不由疑惑地抬起头。

    桑桑看着雨中的寺庙大门,说道:“有人来了。”

    宁缺静立片刻,忽然说道:“上车。”

    重要的行囊都在车厢里,不需要车夫,很快便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大黑马的鬃毛被秋雨淋湿,却没有松垮粘结,像剑一般四处刺张着。

    它这时候的情绪很暴躁。

    因为它确认了先前在雨中闻到的极淡的味道是血腥味。

    它从来没有闻过这般浓郁却又极为寒冷的血腥味,即便是在战场上都没有。

    秋雨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应该还在山陵下方,相隔极为遥远,按道理没有办法听到,只是宁缺桑桑和大黑马能听的非常清楚。

    黑色马车驶出了红莲寺。

    宁缺掀起窗帘,望向山下。

    青色山陵间没有任何树木,只有野生的长草,时值浓秋,草色霜黄,被雨水秋风折磨的纷纷偃倒,本来就极佳的视野,变得愈发清楚。

    秋雨凄而不密,也无法遮挡人们的视线。

    只见十余黑骑,正顺着三条山道高速前行。

    黝黑的骏马上的人们穿着黑色的道袍,通体的黝黑,仿佛是夜色在白昼里提前来到这个世界,充满了肃杀阴沉的味道。

    这些黑骑的速度快若闪电。

    马蹄踏碎道上的泥块,道袍撞碎细细的雨丝。

    宁缺隔窗而看,沉默不语,确认来不及离去。

    大黑马嘶鸣不安,烦躁地踢着地面上积着的雨水,似想马上就去冲杀一番。

    桑桑低着头,轻轻咳着,黝黑的铁弓在她小手中已然成形。

    宁缺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水准?”

    桑桑抬起头来,右手握着大黑伞,隔窗看着那些黑骑,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说道:“全部是洞玄办……”

    然后她补充说道:“五个洞玄上境,有一个已至巅峰。”

    宁缺面色微沉,眼神依然平静,只是有些疑惑不解。

第三十六章 铁箭黑花终相见

    谁会对自己不利?谁敢对自己不利?想到在秣陵渡与冼植朗的对话,宁缺的眉头愈紧,尤其是当桑桑确认这此黑骑的修行境界之后。

    在书院后山,或知守观、悬空寺这种不可知之地里,洞玄境自然极普通,宁缺接触的修行者更竟是以知命境居多,但实际上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想要晋入洞玄境是非常艰难的事情,普通宗派里的洞玄境高手,就算不是掌门也必然是极重要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拥有太多数量。

    如今山道上驰来的十余黑骑,竟然全数是洞玄境的修行者,甚至还有洞玄巅峰的大高手,这令宁缺感到极为吃惊,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在这一带地域里,除了烂柯寺还有谁能够拥有如此多数量的高手。

    那些黑骑当然不可能是烂柯寺的僧人,因为他们穿着黑色的道袍,更因为宁缺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有些熟悉的肃杀气息,所以他确认这些黑骑是军人,或者说至少曾经在军营里面生活过,难道是南晋军方的人?

    宁缺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些高速驰近的黑色骑士身上,忽然间眉头微挑,说道:”不是南晋的人,我闻到了一股很恶心的味道。”

    桑桑问道:“什么味道?”

    宁缺说道:“西陵神殿特有的**的味道,哪怕这些人现在气息里多了很多寂灭,依然没有办法把这股臭味完全掩盖。”

    确认了敌人可能的来历,他不再有任何有任何犹豫,从桑桑手中接过铁弓与符箭,推开车厢顶部的天窗,站起身来。

    秋雨还在持续。宁缺推开天窗站起,微寒的雨水伴着寒冷的秋风扑到他的脸上,却无法让他脸上的神情有丝毫变化。

    他神情平静,搭箭上弓,然后缓缓拉动弓弦。

    铁弓渐弯,弓弦联结处发出吱吱的轻响,弓身和弦线却没有任何颤动。

    黝黑的符箭,蕴着强大的力量,平静沉默地搁在弓间。箭簇遥遥对准山道上那些高速奔驰的黑骑,似乎下一刻便会射出。

    集合书院智慧和大唐帝国资源打造而成的元十三箭,毫无疑问是近百年来,修行界里出现过的最强悍的远程武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已经超过了知命境大修行者的飞剑。

    神兵利器自有魂魄,这把铁弓符箭曾经射杀过隆庆,伤过叶红鱼,还涂留着夏侯的血,此时蓄势待发。便是马车周遭的秋雨似乎都畏惧的缓了几分。

    寺庙与山道上的黑骑相隔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宁缺提前用符箭锁住了他们的气息,作为洞玄境的高手,那些黑骑应该已经感到了危机。生出极大的恐惧悸意,然而令宁缺感到有寒冷的是,那些黑骑似乎根本毫无感觉,依然保持着完整的队形和肃杀的气势,马蹄翻飞,山道上的泥泞被踢的如花般溅起。层层雨丝被不断地碎。唯真正冷酷自信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秋雨渐骤,雨帘渐厚化为撒豆之势,一颗颗击打在宁缺的脸上,落在黝黑锋利的箭簇上,却无法撼动他与弓山一般的稳定。

    天窗被推开之后,秋雨混着寒意渗进车厢里。

    宁缺在站起之前,用脚把一床被褥踢散盖到桑桑的身上,然而桑桑看着他迟迟没有射出符箭。知道事情有些问题,掀开被褥站起身来。

    宁缺眼角余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眉眼间的憔悴,微微皱眉说道:“躺下去。撑不住的时候再说。”

    他没有说此战用不着你的话,因为他隐隐察觉到,今天这场战斗会有很大的危险,而在战斗的时候,任何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都会给自己二人带来灭顶之灾。

    桑桑没有听他的话,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来,轻声咳着,从他身旁挤了进去,站出天窗,然后哗的一声撑开了大黑伞。

    如果真的撑不住,那么便应该撑开大黑伞。

    大黑伞把秋雨遮在了外面,桑桑用袖子把宁缺脸上的雨水擦掉,这不是什么大战前的温情,而是她不会让再小的因素影响宁缺的战斗。

    豆般的水珠,不停落在黑伞厚实的伞面上,发着噗噗的声音,宁缺的脸被笼罩在伞影中,显得愈发冷峻凝重。

    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那十余黑骑已经驰过了山腰,再过片刻便会抵达寺庙,但宁缺始终没有射出符箭,因为他隐隐觉得有些问题。

    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射箭。

    山道上那些黑骑很强大,但在这种距离上,即便是洞玄境的高手,也不可能避开元十三箭。

    宁缺对此拥有绝对的信心,所以先前桑桑确认这些敌人的境界之后,他也丝毫不畏惧,而做为书院入世之人,他再如何自甘菲薄,也知道任何敢来杀自己的人,必然对自己的战斗手段和风格要提前做充分地了解。

    换句话说,山道上那些黑骑,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旦发箭,他们便会死去,然而他们却似乎无所畏惧,那么这只能说明,这些黑骑是在送死。

    修练到洞玄境,是多么艰难的事情,除了信仰和挚爱,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去送死?宁缺默默思索着,他只知道,这些敌人心甘情愿付出如此可怕的代价,必然是要掩盖更可怕的真正杀着。

    桑桑的小手握着大黑伞,忽然眉头微蹙,说道:“又有人来了。”

    宁缺看着山道上越来越近的黑骑,说道:“找到他。”

    桑桑握着伞柄手微微颤动,痛苦地蹙了蹙眉尖,低声说道:“确定不了。”

    宁缺眼睛微眯,颊畔残留的一滴雨水滑落下去。

    即便有秋雨遮掩,但再高妙的身法,也无法但能够避开桑桑的感知,桑桑说确定不了,那么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那名潜在暗中的真正敌人。至少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黑骑已近,如暴雨般的马蹄声,第一次真实地进入宁缺和桑桑的耳中,大黑马不再嘶鸣,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同类矫健的身姿,乌溜溜的眼眸里暴发出强烈的战意和躁狂的毁灭情绪。

    已经能够隐隐看清马上那些人的面容,宁缺却没有像大黑马那般躁动起来,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冷静,铁弓上的符箭依然没有射出去。

    那个隐在秋雨中的知命境强者。肯定很希望他能把匣中的铁箭全部射完,即便不是如此,当他把精神投放在射杀那些黑骑时,那名知命境强者,便能找到一击而杀的机会。如果他专心对付那名知命境强者,便无法阻止那些黑骑来到庙前,到那时,元十三箭的强大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在近身战的情况下,独力对抗十几名洞玄境高手,还有一位知命境强者。宁缺没有什么信心,或者说没有任何信心。

    雨水不断击打着大黑伞,发着噗噗的闷声,渐要和不远处那些密集的马蹄声混在一起。为破庙带来诡异而紧张的气氛。

    桑桑她握着大黑伞伞柄的手愈发用力,直至颤抖不停,然后痛苦地咳嗽起来,原本微黑的小脸变得愈发苍白,唇角淌落一道血水。

    宁缺心头骤紧,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阻止她。

    桑桑那如像琉璃般的眼眸深处。忽然耀过一道纯洁的亮光,便如闪电。

    然后她紧紧闭着眼睛,说出两个极复杂的数字。

    宁缺霍然转身。

    黝黑锋利的箭簇,在空中甩出一道雨线。

    铁弓弦上的中食二指松开。

    转身射箭,整个动作自然至极,流畅至极。

    铁箭,对准马车后的红莲寺深处射了过去。

    那里有几株树,全部都是枫树。

    箭尖所向。便是其中一株。

    霜叶红于血……元十三箭,再次出现在人世间。

    这一次的出现。没有雷霆暴鸣,而是随风潜入秋雨。悄无声息。

    从黑色马车天窗处,至破庙院内的那株枫树,约有数十丈的距离。

    在这数十丈的空中,出现了一道绝对排斥其余天地元气的通道,便是箭道。

    有寥寥可数的几滴雨水,幸运或是不幸地没有被符箭所携的天地气息所震飞,而停留在无形箭道的空间里,孤单悬浮有若瑟瑟发抖的孤儿。

    这几滴秋雨没有被击碎,甚至像是没有被实质穿过。

    因为离开铁弓的符箭,已然不似实质。

    但铁箭依然在。

    当它击中目标时。

    须臾之间,用任何时间量词来形容都觉得太慢的刹那时光后,铁箭射中了那株在秋雨中招展着红叶的枫树。

    枫树没有断,飘离梢头的红叶,都不是被箭震落的,而是被雨水打落的。

    因为枫树上生出了一朵黑色的桃花。

    铁箭,正好射在那朵黑色桃花之上。

    那朵桃花通体纯黑,竟似黑的要反光,黑的给人一种艳丽的感觉。

    似是极北荒原的深夜,偶尔能够看到极美的、不属人间的光泽。

    但看的久了,你才会发现,那朵桃花上的黑色就只是简单的黑色。

    纯净到了极点的黑色。

    就是黑夜本身。

    就是夜色笼罩下的黑色深渊。

    黑色是吞噬。

    这朵黑色桃花似乎也能吞噬世间一切。

    蕴藏着恐怖威力的铁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色的桃花里。

    如同陷入无底的黑色泥沼。

    再也寻找不到丝毫痕迹。

    看着那朵黑色的桃花,看着自己最强大的攻击,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湮灭,宁缺的眼睛里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而愈发明亮。

    在他眼睛开始明亮的那一瞬。

    第二支铁箭已经离开弓弦。

    再次射向枫树上那朵黑色的桃花……

第三十七章 七箭

    石片打水漂,是有去无回,但至少能看到水面上美丽的涟漪,肉包子打狗,是一去不回,但至少吃了肉包的狗会汪汪叫两声,然而宁缺射出的第一枝铁箭,进入那朵黑色桃花后,却没有任何反应。

    筹谋准备已久,甚至可以说是必杀的最强攻击,敌人轻松化解于无形,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画面,或许会生出绝望的情绪。

    宁缺没有这种情绪。

    那名知命境的强者一直潜于暗处,试图用山道上的十余骑黑骑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或是消耗自己匣中的铁箭,那么说明那个人忌惮甚至畏惧元十三箭,既然如此,这一箭必然不是毫无效果。

    除了理性上的分析,让他依旧信心十足的,是他身上鲜明的书院特质,是那份在夫子身旁时间越久便越强不可撼的骄傲与自信。

    元十三箭是书院的集体智慧,宁缺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无视它的威力,既便是剑圣柳白或西陵大神官或者二师兄这样的超级强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铁箭化于无形。

    两年前的那个春天,符箭始成,宁缺初射了,二师兄轻挥衣袖却之,袖子也要被铁箭撕开了一道破口。

    藏在枫树后那个人就算是知命境的强者,和二师兄比起来,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铁箭?

    枫树上生出的黑色桃花。看似像无尽深渊一般吞噬掉了铁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宁缺却肯定,对方肯定也付出了代价,受到了伤害。只不过暂时还看不到,但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

    所以他毫不犹豫。毫不停歇地射出了第二记铁箭。

    铁箭破空,射入那朵黑色的桃花,再次消失无踪。被秋雨打湿的枫树干。微微颤抖了一丝,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宁缺神情平静,眼中毫无惧色,更无惘然绝望。

    他射出了第三枝铁箭。

    铁箭再次消失在黑色的桃花里,这一次,湿漉漉的枫树震动的厉害了些,片片红叶自梢头飘落,随着秋风微转。向着地面坠下。

    宁缺再射一箭。

    那朵黑色的桃花终于发生了变化,无形无质由精纯天地气息凝成的黑色花瓣瑟瑟颤抖,边缘隐见枯萎的征兆,似要随着红叶一道飘落。

    宁缺射出了第五枝铁箭。

    锋利的箭簇,狠狠地扎在黑色桃花的一片花瓣上。

    这一次终于是射中了它的本体。

    那朵黑色桃花的一瓣上,出现了一道极为深刻的裂痕。

    轰的一声巨响!

    黑色桃花敛灭无踪,坚硬的枫树,正面承受这枝铁箭余下的威力,哪里承受得住,瞬间便被轰出一个巨洞。喀喇声中断成两截。

    枫树的繁密红叶,更是被箭身所挟的气息,震成无数丝碎絮,向着寺庙院内的空中震散,然后被密集的秋雨一浇,洒向地面。

    枫叶碎絮把秋雨染成血,落在地面,落在残破的枫树身躯上,落在枫树后那个人的身上,落在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上。

    银色面具遮住了那个年轻男子的半张脸,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依然可以想见其俊美,只是此时他浑身染着血一般的雨水,看着有些凄惨。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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