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引来楼阁间的唐人大怒对骂,然而他却是再不理会,只是脸色阴沉看着台上的卖者,看来是打定了以钱压人的主意。
……
……
宁缺完全没有想到,南晋太子重金购买鸡汤帖,竟然是想讨好山山的缘故。
沉默片刻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交给褚由贤,交待了几句话,便掀帘出阁,向一石居外走去。
褚由贤怔了怔后,握紧那样物事,走到楼下,寻到了一石居的老板。
一石居老板识得他是东城褚老爷的独子,微微一怔,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方印鉴,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剧变。
这方印鉴是宁缺的私印,很少在他的书帖上出现,所以没有几个书画鉴定师都见过,但老板在鸡汤帖背后那行小字旁边见过。
老板这才知道原来宁大家一直在楼阁里静观这场拍卖,此时见褚由贤出示私印,以为宁大家是要表达不满和愤怒,不由惊疑难安,心想难道说自己对老笔斋流落出书帖一事的判断有误,那名小侍女真是偷的?
紧接着褚由贤的话,让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褚由贤示意他带着自己走到台上,把那名著名的卖者请到一旁。
楼阁里的人们发现了台上的动静,渐渐停止了议论和对骂。
那名南晋皇商面无表情站在栏边,看着台上,心想无论你们这些唐人如何折腾出花来,今天这幅鸡汤帖必然要被带回南晋。
老板抱拳向着三面楼阁里的人们行礼见过,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鸡汤帖,确认由甲二号房以三万三千两白银拍得。”
楼阁里一片安静,因为所有人都没有会过意来。
然后有人反应过来,顿时发出不解的轻呼。
甲二号房是王大学士府管事所在的阁房。
只是竞价明明还没有结束,为什么一石居却说鸡汤帖由学士府所得?
南晋皇商脸色铁青看着楼下,寒声质问道:“就算以竞价因故终止,也是我出的钱最多,为什么这幅书帖归了别人?莫非你们唐人做生意都是这般做的?难道连脸面都不顾了!”
褚由贤回忆着宁缺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确认一个字都没有记错后,看着他嘲讽说道:“钱多了不起啊?”
“你钱再多,也不卖你。”
“因为十三先生不赏你们南晋太子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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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买湖
在书院后山宁缺最不起眼……但在民间……十三生生的名与却最为响亮。
边塞军营有他的名声在流传,长安城街巷里百姓议论着书院侧门的那一刀,此时一石居楼阁里的人们,不知道什么大先生二先生,但怎么会不知道十三先生便是老笔斋的主人宁大家?
待由贤在台上说出那句话后,楼阁间先是安静了瞬间,然后骤然响起喝彩声,兴奋的叫好声。
南晋皇商双手紧紧握着栏车,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苍白,狠狠盯着楼下的待由贤,喝道:“你又是何人!”
待由贤单手执扇,另一手覆在手背,朝着四周团团一礼,说道:“本人东城袜由贤,乃是宁先生的代表。”
然后他望向三楼西阁,看着那个表情难看的南晋皇商,笑着说道:“鸡汤帖卖谁都可以,就是不卖给你们南晋人,有意见?”
南晋皇商气的江身颤抖,怒斥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石居老板拱了拱手,向他解释道:“今日老笔斋七帖售卖规则特殊,事涛补充的规则已经送到诸位手中,大家应该知道,宁大家有权利自行挑选买家。”
南晋皇商想起了先前在阁中桌上看到的文书,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意,胸口微微起伏,说道:“即便宁大家有自行挑选买家的权利,那也应该是由宁大家自己挑选,怎能由这个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代表来行使权利?”
“先前才发生的事情,难道就传到了老笔斋?难道宁大家先前就在这里?你们这些唐人体要用这些无耻的手段!”
老板沉默片刻后微笑说道:“您说的没错,先前宁大家便在楼中……只不过他此时已经离开,离开之涛,他委托这位待先生做了决定。”
南晋皇商顿时愣住了。
先前便说过,宁缺如今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太响亮,尤其是在刀劈柳亦青后,他在唐人心中的地位更是极高,谁都想见见他的真面目。
此时楼阁里的达官贵人们……本就冲着他的墨宝而来……听闻他先前便在楼中,想着缘惶一面,不由后悔的捶胸顿足。
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楼阁里顿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数十人掀开竹帘……难抑兴奋好奇冲下木楼,向着院外追去。
鸡汤帖已经归属王大学士府上,场间的人们喝不着鸡汤……当然想去看看熬出这锅鸡汤的老母鸡生的如何模样,转眼之间……石居人去楼空,南晋皇商站在栏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是无话可说。
“宁大家,稍候!”
“十三先生,等等……我家大人有请!”
人们走出院落,穿过青林,来到杨柳湖岸,看着静湖远方那个越来越远的小船,挥舞着手臂喊着,想要宁缺回来。
小船在安静的湖面上悠悠而去,远远只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身影从乌蓬里走了出来,对着这边拱手致意,然后上岸而去。
看着那个消失在得胜居旁坊巷里的背影,湖畔的人们好生唏嘘遗憾。
长安城书画行里传言,一石居拍卖的七张书帖,是老笔斋那位小侍女偷出来的,今天宁缺亲自到场,自然从某些方面否认了这个传闻。
当石居拍卖火热进行当中时……”上侍女桑桑正在西城银勾赌坊后院幽静的书房里,对着桌上的那堆纸张发怔。
自从两年涛春风亭一夜后,长安城的黑道便被鱼龙帮只手掌控,这家原属西城大佬的赌坊里的书房,成了鱼龙帮的库房。
桌上那些纸张看着都有些新,上面的字迹端正,谈不上出色,更不能与老笔斋里的书帖相提并论,然而这些纸张的实际价值,其实也相当不菲。
这些纸张都是房契和地契。
几名皱纹深重的赌坊老管事,正在对这些房契地契进行核算统计,鱼龙帮帮主齐四爷站在一旁忧心仲仲地盯着。
老管事们手中的算盘珠子拔动的极快,在安静的房间里啪啪作响,听着清脆好听,然而却让齐四爷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
算盘珠子还在快速拨动,距离核算完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桑桑放下手中那张湖岸新修三进宅院的房契,说道:“还差四万一千四百六十二两银子。”
齐四爷神情微异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些管事都是赌坊里最厉害的算帐行家,他们都还没有算出来,你这数目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桑桑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解释,平静等待。
过了些时间,赌坊老管事们终于完成了复杂的计算,领头那位管事,仔细把桌上的房契地契清理了遍,恭谨禀报说道:“依照涛些日子的意向书,总数还差四万一千六百两银子。”
这个数目与桑桑得出来的数目有些差异,但差的并不多。
齐四爷吃惊看了桑桑一眼,心想单凭心算只错了这么些……真走了不起。
桑桑知道自己算的是对的,那些老管事有张地契算错了税率,但想着差距并不大,所以她没有指出这一点。
齐四爷看着她脸上神情,作了个手势,让那些赌坊管事离开,然后认真说道:“雁鸣山下房价地价确实比长安城里别的地方便宜,但一次性要购入这么多,总会被有些贪心的家伙抬价。”
然后他摇头说道:“虽说帮里兄弟可以压压价,长安府那边也找人说了,但总不能做的太过分,扔蛇放鼠这种事情,如果让人捅到朝廷里,朝二哥回来后我不好交待,所以这大概便是最终的价钱了。”
原来桌上这些房契地契是雁鸣湖畔的民宅契据。
雁鸣湖新近才由朝廷工部疏浚完成,多年积的湖泥还堆在沙石山附近,隔得近些便臭味扑鼻,据说一直要到明年夏天才能稍微好些。
因为这个原因,雁鸣山下雁鸣湖虽说风景优美,但在讲究生活质量的长安人看来,依然不是宜居的好的所。
雁鸣湖畔的地价房价在长安城里都最为便宜,如今湖畔的宅院绝大部分都是破落的老宅,偶有新宅也是些贪便宜的普通百姓所修。
听着齐四爷的话,桑桑点了点头,说道:“少爷已经预算着会被人抬价。”
这此日子里,齐四爷受宁缺拜托,一直在暗中收购雁鸣湖畔的房契地契,做为长安城第一大帮派的首领,自然有无数下属帮他做这件事情,只走到了此时,他依然不明白宁缺为什么要购入这些房产。
“雁鸣湖畔偶尔逛逛便好,住在那里可不适宜。”
他皱着眉头说道:“即便要住,也不至于要把湖畔所有的院子全都买下来,价钱再低,合起来还是笔极大的数目。”
桑桑说道:“我也不清楚少爷为什么要把湖孵所有房子都买下来,大概是他贪图安静,不想被人打扰。”
齐四爷连连摇头,心想如果真图安静,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清幽美地可以修建新宅,何至于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这明显肯定是赔本的买卖。
“四万多两银子啊。”
桑桑看着桌上的房契地契,自言自语说道:“也不知道最后够不够。”
齐四爷说道:“我手里倒确实有些银子,但那都是公帐,我只是替朝二哥和诸位兄弟代管,没法子拿出来。”
桑桑点点头,说道:“这些事情已经麻烦四爷了。”
齐四爷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又出了个主意,说道:“其实只要宁缺入宫说句话,四万多两银子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
桑桑想着宁缺买雁鸣湖哦房宅的用意,明白他肯定不愿意与朝廷发生任何关系,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看一石居那边的动静吧。”
“不用看了。
宁缺走进房间,看着桌上那些房契地契,说道:“如果意向书上面的价钱不会再变动,那么我们手头的银子足够。”
齐四爷冷笑说道:“我们开的价钱已经算是极为厚道,而且已经签了意向书,如果湖畔那些屋主要临时提价,真当我们鱼龙帮的兄弟是一群善男信女?”
宁缺很喜欢齐四爷这和表态,说道:“银票大概晚些时间便送过来,到时候与屋主签文书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办一下。”
齐四爷有些意外,说道:“写谁的名字?”
宁缺说道:“先写朝二哥的名字。”
江湖儿女,家产妻子托付于兄弟并不少见,齐四爷毫不犹豫说道:“好。”
宁缺说道:“这件事情能不能保密?”
齐四爷说道:“看需要瞒多长时间。”
宁缺算了算时间,说道:“最迟今年冬天。”
齐四爷说道:“没有问题。”
离开西城银勾赌坊,宁缺和桑桑没有直接回老笔斋,而是来到了雁鸣山。
二人看着山下那片湖泊,看着湖对岸那些寥落的院落。
之所以买这些院落,是因为如今的老笔斋太热闹,宁缺虽然很喜欢临四十七巷的热闹气息,但在天谕神座那次到访之后,清楚没有办法继续在那里住下去。
把湖畔的院落全部买下来,图的是清静,还有些更重要的原因,只不过那些原因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
桑桑看着对岸的房屋,问道:“以后我们就住这里?”
宁缺点点头,说道:“入冬后,这片湖会冻的比较结实。”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斩草
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二百三十七章斩草
长安城暮春近暑,气温已经渐热,北方荒原上却正是最好的时节,清风徐来,拂着没膝的青草,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在左帐王庭北面约五十里地,靠近岷山的绿色海洋里,却有很多杂色。,
焦黑的地面,被斩断的草根,深没入土地的断箭,还有那些阵法遗留下的痕迹,表明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随着春天一同降临荒原,随着春意渐深而结束,中原联军势盛,在王庭骑兵的引导帮助下,与南迁的荒人部族展开了连场大战,连绵近百日的残酷战争,让双方都死了很多人,但荒人最终还是强行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保住了最重要也是最肥活的几片草场。
西陵神殿颁下诏令,诸国的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运至燕国,又有修行强者助阵,最后却没能达到把荒人赶回寒域的战略目标,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荒人战士的强大,大唐铁骑和西陵护教骑兵没有出动也是重要原因。
这片战后的草原上飘浮着余烬的味道,微焦微臭,不远处岷山依势下缓的斜斜草甸上,堆着数百堆石头,石堆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布条,随着春风缓缓舞动,这些石堆就是草原骑兵们的坟墓。
草原上很少能够看到荒人战士的尸首,因为无论战况如何激烈,荒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死亡的同伴带回部落。
连续近百日的战争,中原联军没有俘虏一名荒人。
骑着战马在草原上打扫战场的唐军骑兵,看着远处的石堆,想着荒人在战场上的表现,警惕之余也生出些许敬佩之意。
不作俘虏,不丢下一名同伴,这也是大唐军队的铁律,大唐军人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千年之前荒人被称为天生的战士,为什么先祖们会耗费那么多的气力,才能把这些荒人赶出荒原。
同样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唐军对荒人部族产生敬佩不足为奇,然后他们想寻找机会与强大的荒人们正面战上一场。
很遗憾的是,在这场血腥残酷的战争中,大唐东北边军负责押送辎重,镇压叛变,维持军纪,打扫战场,就是没有机会登上正面战场。
因为这是大唐皇帝陛下的意思,也是夏侯大将军的命令。
……
……
夏侯看着脚下肥沃的草原,看着被自己靴子踩进泥土里的草根,缓缓移动了一下靴底,随着滋滋的轻响,有近乎油水般的事物从皮靴畔挤了出来,除了黑色沃泥的腐质之外,如今还有很多**的残血。,
开战至今,他麾下的铁骑还没有与荒人部族的战士正面相遇过,甚至没有见过一名荒人,但他不像下属们那般好奇并且兴奋地想要与对方战上一场——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荒人。
看着草原上残留着的乌黑色的血迹,夏侯想像着数日之前最后那场大战,想像着那些很久不见的族人倒在羽箭或飞剑之下的画面,冷漠如铁的脸颊面无表情,只是眉眼微微抽搐了一丝。
大唐帝国的铁骑没有登上正面战场,这是陛下的旨意,也是他的想法。陛下知道他的来历,依然让他亲自指挥这场战争,便是同意他的想法。
对于陛下的信任,夏侯很感激。
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尖哨声,他面无表情抬头望去,只见草甸下方数百丈外,有名草原少女骑着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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