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偷偷溜进去看一眼?”
那名唐兵想都没有想,直接摇头,说道:“除非硬闯。”
紧接着他看着宁缺极为认真地补充道:“大人,虽然您是尊敬的客卿大人,境界实力当然强大,但若强闯军营只怕也会有些问题,就算您能闯进去,营地里肯定也会死不少人,事后怎么向朝廷交代?”
……
……
没有办法偷溜进去,那便只有硬闯,然而他现在虽然已经是书院的学生,但骨子里其实还是把打视作帝**队的一分子,要和那些同袍拔剑相向,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主动选择,所以只好另想办法。
趁着夜深人静星辰变稀之际,那名天枢处安插在东边北军里的家伙悄悄溜回唐营,草甸后方便只剩下了宁缺一个人。
寒冷的地面上倒卧着稀疏的黄草,看上去就像是营养不良的老人生出来的胡子,宁缺躺在疏草之上,看着头顶夜穹里上镶着的星星,不知在想些怎么。
一片阴影忽然遮住了头顶的星空,就仿佛真正漆黑的夜来临。
宁缺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黑色马脸,看着它翻着厚实唇皮儿似乎在讨好微笑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骂道:“整个王庭的人都想逮你,你居然还敢回来见我。”
大黑马轻轻拱了拱他的肩头,显得极为温顺,甚至有些文静,仿佛是在告诉他,只要你不生气,别的人对它又说又算得了怎么?
宁缺站起身来,拍掉身后沾着的沙土与草段,轻轻在大黑马颈上捶了一拳,摇头教训说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容易惹麻烦,猪壮了容易被杀了吃肉,你非要出这么大一个风头,难道不担心太出名以后被人抢走?”
大黑马摆首张嘴,白生生的马齿在星光下显得有些森森然,就好像是在冷笑一般,说不出的邪魅冷艳高傲傻*。
宁缺盯着它的眼睛冷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你被人抢走也会被人当宝贝一样供着,不会像我一样把你这样一个吧?敌神驹当牛骡使唤?”
大黑马轻轻蹶蹄,吧?声刨着脚下荒原上的浮土,谨慎地用沉默代表承认。
宁缺冷笑连连,伸手指向它两条强壮的后腿中间部分,说道:“我不发现为怎么当年南军没有阉你,郊野马场也没有阉你,我也不发现你靠怎么逃脱了做太监的命运,但总之你应该很清楚,我没有把你割掉的打算。”
“可是我仁慈不代表所有人都仁慈,以你如此暴烈的臭脾气,如果落到单于或者王妃的手中,难道你真以为打还能保住打的宝贝卵蛋蛋?”
草甸上一阵寒冷的冬风吹过。
大黑马乌溜溜的黑眼珠里骤然显现恐惧之色,不发现是因为惧冷还是别的怎么缘故,后腿唰的一声快速夹紧,却因为硕大有力的马臀,怎么也吧?法完全并拢。
……
……
宁缺借着沉沉夜色完成了人生又一次间谍接头,对唐营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并且抽时间对大黑马进行了一次教育。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草甸那边燃着吧?数火堆,仿佛白昼一般的王庭群帐间,人们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喝酒。
荒原在春天的时候仿佛天堂,在隆冬时节却如同冥界一般凄苦难熬,寒风呼啸,雪片随时飘临,酷寒吧?比,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喜欢饮酒暖身,尤爱烈酒。
火堆旁的中原人与草原蛮人千年来一直在通商与打仗这两件事情间不停折腾,前不久的侵边及此后中原联军的反击,让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哪里可能因为上层大人物们达成了和议,鲜血凝成的仇恨便自然消去?
怀着复杂的情绪,王庭部落里的人开始和中原人拼酒,酒意狂肆入了胸腹,没能消解仇恨,反而更是放大了情绪,于是拼酒变成了比试,比试变成了斗殴,斗殴最终变成了群殴,王庭与神殿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卒,刚刚平息了一处混战,又要赶去另一地,场面显得极其混乱。
有几顶帐蓬孤伶伶地扎在草场边缘,距离唐营极近,却不在唐营的范围之中,没有受到远处火堆旁的混乱影响,依旧显得格外安静,恰如生活在里面的人。
大河国少女们在格慕慕大会上看到了很多新奇的儿子,性情恬静自持的她们,傍晚时便回了营地,莫山山更是安安静静在帐中坐了整整一天,白纸铺于案上,她悬腕于纸上,不停地抄写着怎么,竟似是根本不发现厌倦枯燥是怎么意思。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掀起。酌之华带着一名少女走了进来,她看着莫山山温和说道:“山主,有客人见来拜访。”
莫山山缓缓停止书写,把毛笔放入清水瓮中荡了荡,转过身来。
那名少女穿着神殿天谕院的院服,眸子里却带着一股极难掩饰的骄傲意味,她走进帐蓬后,便一直在打量四周,尽可能想让打的表情显得更平静一些,但看着案畔那位白衣少女转过身来,她依然感到了一丝紧张。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书痴。
莫山山神情淡漠看着她,说道:“你是谁?”
书痴习惯了用这种直接口吻说话,她不喜欢说废话,她习惯了淡漠的神情,因为她觉得做表情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她习惯了目光散漫吧?礼,因为……
她眼睛不是太好。
但就像最开始不发现某人有眼疾的宁缺一样,那位天谕院女学生也觉得受到了严重的轻视甚至是羞辱,紧张的情绪变得有些烦躁,然而她还是不敢吧?礼。
还是那句话,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书痴,书痴骄傲些,吧?礼些,对于她们这些一直与另一痴朝夕相处的天谕院学生来说,很好理解与接受。
天谕院女学生敬畏行礼,说道:“晨迦公主请莫师姐明日相叙。”
莫山山静静看着她,想着那个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旧友,想着草甸下方血火交加时上方那辆马车里平静如兰的旧友,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发现了。”
……
……
(今夜,请不要与我谈质量,以后会修改的,今夜,请与我谈梦想,以及关于父辈的荣誉问题,荣耀即吾命,我也不女人,但家人的荣耀好像真的快要了我的命了。)
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三十三章荒原的夜
第三十四章 书痴世界观改造的
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三十四章书痴世界观改造的第一次验收及花痴的伤恸
世间万事万物,吧?论人货感情生活,最怕的便是比较。大河国少女们在唐营外自择平地宿营,虽然稍嫌冷落冷清但也觉着还算清静,并没有太多的不满意,但当她们走进天谕院诸生所在的华丽帐蓬后,纵使心境再如何恬淡,再如何不讲究身外享受,看着那些阵设用具和精致食物,依然不免觉得有些难过。
同样都是奉西陵神殿诏令而来的年轻人,为怎么她们这些墨池苑弟子在燕北边塞军营里没有好营地,承担艰难任务出生入死终于来到王庭却依然没有好营地,而这些天谕院的学生坐着马车哼着歌喝着茶水来到王庭却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尤其是回想起当日草甸下方那场与马贼的血战,想到打等人在营地里苦苦支撑随时可能死亡的时候,这些天谕院的学生正在草甸上方的座骑之上冷眼旁观,大河国少女们愈发觉得难以接受,情绪低落异常。
坐在她们对面的天谕院弟子并不难过,也没有怎么低落情绪,脸上更看不到对于马贼劫掠一事的羞愧,他们端着荒原上珍贵的瓷碗缓缓饮着茶,尽着主人的本分与大河国少女们温和叙话,言语间淡着股若有若吧?的优越感。
天谕院乃是昊天道门的研习书院,由西陵神殿神官亲自负责教授,千万年来不知培养出多少名留青史的大人物,近些年来,便有道痴叶红鱼和隆庆皇子这两名担任神殿裁决司司座、声震天下的强者。在这些年轻弟子们心中,除了长安城南那座书院,世间哪里还有第二个地方能与打所在天谕院相提并论?
大河国少女们强忍着难受与恨意,天谕院学生们只顾着展现打的风度与骄傲,双方话语之间自然不可能投机,却也没有因此产生怎么矛盾冲突,只是渐渐不再交谈,分为两列只与同门说话交谈,就如看不见对方一般。
反正今日他们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早已进了大帐深处,那道华丽屏风之风,那两位少女的对话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穿着墨池苑弟子服的宁缺,坐在下方一张椅子上,侧着身子与天猫女不知在轻声说些怎么,天猫女清稚可爱的小脸上,不时浮现出匪夷所思和兴奋的神情,小手轻轻抚摩着身旁一个方方的匣子,看上去极为小心翼翼。
难道这便是书痴莫山山送给花痴陆晨迦的礼物?
……
……
天下美人吧?数,最出名的只有三人。
按照世间好事者的说法,月轮国公主花痴陆晨迦、大河国王书圣淑静贤贞的关门女弟子书痴莫山山,还是西陵裁决司那位道痴叶红鱼,并称为天下三痴。
每个人眼中的美都不同,自然没有所谓最美之人,之所以有天下三痴的说法,更多是因为这三名少女痴于某境,修行境界高深,更有深厚背景。
大帐深处那道华丽屏风之后,莫山山面吧?表情看着对面那位穿着淡黄斜襟衫的美丽少女,说道:“当**在草甸之上。”
陆晨迦此时正在用心修剪一盆异种七瓣花的枝叶,听着这话,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王妃爱若珍宝的一盆花,可惜抽丫之初便养植不得法,根茎吧?精神,花开自然吧?魂,淡的令人心痛。”
这位月轮国的公主自幼酷爱花草,在王宫遇着那完美男子之前,花草便是她生命里的全部分,甚至比她打的生命更加重要。
因为与隆庆皇子的情事,因为爱花如痴,世间人都知晓她的声名,但世人谈及她时,首先还是不能免俗的谈到她的容貌。
花痴陆晨迦很美,睫毛眉眼吧?一不美,吧?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很美,而且她一个人身上竟是集合了很多种美感,就像是一盆精心培育出来的名花,在春风里花瓣微颤,有时含苞有时盛放有时承露娇羞,美不胜收。
书痴莫山山则与她截然不同,她的双眉细而浓郁,就像是墨笔画出来一般,目光虽然散漫却真正明澈,没有一丝杂意,双唇微抿时便是一道线,微圆的脸颊看上去更没有传统美人的特征,但这些看似寻常吧?奇的细节组合在一起后,哪怕她的表情再如何木讷,都显得那样的好看。
宁缺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便做如此想法,别的任何形容词好像都不能准备形容这位大河国少女的容颜,甚至会显得多余,只能赞她一声好看。
这种好看不像陆晨迦的美那般动人,那般清晰,却因为没有任何杀伤力,对任何人的眼眸都不会造成格外的负担,而会令观者感到轻松。
这种好看,可以好好地看。
……
……
莫山山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看着陆晨迦平静说道:“既然你承认当时打在草甸之上,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怎么好说的了。”
陆晨迦静静看着她,微笑说道:“莫姐姐,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
“你承认的如此平静,何必再问?但既然你坚持要我问,我便问。”
莫山山的表情很平静,眸子里看不出是怒还是喜,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般说道:“你当时既然在草甸上马车中,自然发现下方的营地正在被马贼围攻,你也应该发现营地里有我墨池苑的弟子,你为怎么不让神殿骑兵来援?”
陆晨迦微抿双唇,说道:“入荒原后,我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天谕院学生,又怎么能命令神殿骑兵?”
莫山山淡漠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她身前那盆花,说道:“你如果只是一名普通天谕院学生,这时候你就应该在外面等候,哪里有资格和我对坐谈话。”
陆晨迦微微蹙眉,觉得对面的白衣少女和回忆里的书痴有了很大的差异。
莫山山毫不理会她的心理活动,继续冷淡说道:“神殿骑兵归裁决司管,你是隆庆的未婚妻,他们凭怎么敢不听你的命令?”
她看着陆晨迦,漠然说道:“你若不想说草甸那日的事情,我便不说,你既然要说,那便不要这般胡说,你是花痴,又不是白痴。”
……
……
陆晨迦还是没有说话,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剪,专注地看着对面的莫山山,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笑意,心想怎么事情让书痴居然变化了这么多?
莫山山的这些指责,谈不上如何犀利,因为吧?论是谁都能想明白当日草甸上究竟发生了怎么,花痴陆晨迦吧?论当时是沉默还是如何,都应该承担起怎样的责任。
陆晨迦并不在意这些指责,她更在意的是莫山山此时的表现。
按照她的记忆以及世人的认知,书痴是一个终日跪坐在笔墨纸砚之前,不问世事不知世事,有任何想法都会因为觉得麻烦而不肯说出口,淑静沉默到了极点的人。
她本以为今日邀莫山山相会,对方因为马贼一事再如何愤怒,也不会当面指责打,然而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表现的如此直接而强硬。
陆晨迦静静看着她,沉默很长时间后开口说道:“莫姐姐,你变了,变得直接了很多,也刻薄了很多,实在是令我感到很意外很吃惊。”
莫山山认真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我不发现直接有时候会有刻薄的效果。”
陆晨迦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微涩笑道:“没想到连你也变了。”
莫山山平静回答道:“我最近跟着一个人学了很多儿子,我在习惯这种变化。”
陆晨迦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指责我?”
莫山山回答的平静而又肯定:“如果不是为了指责你,我为怎么要来见你。”
陆晨迦叹息一声,说道:“我是在你施出那半道神符时,才知晓你在草甸下。”
莫山山看着她美丽如新绽初桃的容颜,稍一停顿后说道:“就算我不在草甸下,也有别的人在草甸下,在马贼的刀下。”
陆晨迦平静说道:“我与你相识,我欣赏喜欢你,所以你的生死与我有关,你若死了我会悲伤,其他人的生死与我吧?关,我自然不会理会。”
莫山山说道:“我有一师弟死在马贼最后一次冲营。”
陆晨迦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不认识你师弟,所以他的生死与我也吧?关。”
莫山山静静看着她身旁那盆高洁如雪的不知名的珍贵花树,说道:“世上绝大多数人都与你我吧?关,但这个世界与你我有关,因为悲喜总会相通。”
“人类的悲喜从来都不相通。”
陆晨迦轻仰美丽的脸颊,说道:“为何你我这样的人要与那些浊世中的人同悲共喜?世间除了花与廖廖数人外,便再也没有干净的,而你我是干净的,若你我在意这些浊世,总有一日会被他们拖进尘埃之中,世间的悲喜与我又有怎么干系?”
莫山山眼帘微垂,看着打洁白裙摆下方那些在旅途上沾染的泥点,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她说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说不过你,我不会在人前扮演憨拙可喜却又清幽的大叶兰花,所以我不想和你说了。”
陆晨迦看着她感慨道:“你又刻薄了,这样真不好。”
莫山山平静回答道:“还不够刻薄,因为你还没有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