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一离开,落兮就慢慢地靠过去,细细打量着魏先生先前问过了牛角杯,近距离观看,可以看出杯子大体呈圆锥形,稍稍有些弯曲,越到纤细的部位颜色越黑,在杯口的位置表面有些凸凹不平,外表雕刻着花纹,手感光滑。
魏先生看好了这个东西却没有买下来,落兮沉吟了一下,问道:“这个,多少钱?”
摊主是一位中年妇女,从黝黑的肤色来看,应该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看到落兮问价,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说:“这是犀牛角,纯犀牛角做成的酒杯,你好好看看,真看中了,我们再谈价。”
看她的语气和表情,大概问得多了,买得没有,就没有什么耐心了,落兮看看这个牛角杯,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能分辨出不是塑料制品,看着摊主待理不理的样子,就将这个被摊主叫做犀牛角的杯子放下,刚要起身离开,又犹豫了一下,魏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这么个假货有兴趣吧,说不定,是真正的犀牛角?
落兮开启了“慧眼”,眼前很快出现了一行字迹:1988年:水牛角杯。
落兮愣了一下,水牛角啊,真可惜自己的好人点数,兴致一下子就落下来,怏怏地站起来,真是的,一个水牛角酒杯,还是1988年制成的,值得讨价还价那么久吗?莫非,魏先生也有走眼的时候?
这么一耽搁,再站起来向前望去的时候,魏先生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落兮摇摇头,慢悠悠地继续向前走着,跟着就在一个地摊前,再次看到魏先生的身影,他正蹲在地上,握着一串手链。
看着像是木头打磨而成的,深棕色,一个个大小几乎一致,一条暗红色的丝线将它们串在一起,只这么一看,落兮就觉得分外眼熟,嗯,在沈城天桥附近,常常有人摆着这样的摊子,买着这样的小饰物,从几元到十几元不等,怎么,魏先生又看中了这个?
落兮不由看向地摊,这个地摊上几乎都是这样的东西,手链、项链,一条条摆放得甚是整齐。这次,落兮站得稍近些,听到了他们的讨价还价。
“这串手链可是沉香木的,你闻闻,都带着香气,沉香木可名贵了,还辟邪呢。”还是中年妇女,黝黑的面庞,一块头巾。落兮想起刚刚那个所谓的犀牛角,看来,这沉香木也不可能是真的了。
但是,魏先生这是什么用意?他一个堂堂古玩店的老板,怎么会在地摊上对着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讨价还价,不,他没有讨价还价,只是在选择。
这次的距离近了些,落兮听到,魏先生和摊主之间的对话,根本没有涉及到价格,而且,魏先生似乎没有说话。
魏老板摇摇头,放下所谓的沉香木手链,站起来,又到了下一个摊位前站下,好奇怪啊,这几个摊位上摆放的都是类似的东西,都属于工艺品之类的小东西,很不值钱的,魏先生这是要作什么?
这次魏先生只站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摊位上,全是这种各式各样的刀,看来,魏先生对这些东西是不在意的。
落兮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眼看着魏先生蹲在了第四家地摊前。
这次,魏先生又会“看中”了什么?落兮也向地摊看去。这个摊位摆放的还是一堆各式各样的木制品中,手镯、戒指、耳环……还有发夹,落兮的眼前就是一亮,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簪子映入眼帘。
落兮对簪子情有独钟,自己一头乌亮浓密的秀发随意一绾,插上一根簪子,大方写意,这支木簪子是藏红色的,打磨的很是光滑,一端是镂空的简单花纹,落兮一眼就喜欢上了它。
但愿魏先生看中的不是它,落兮差点冲动地上前先捞起那个簪子,好在还记得不能太着急,落兮紧张地盯着魏先生的手,看到他的手指向那些饰品,心里一紧,跟着,看见他拿起的是一个木制手镯,心才放下来。
咦,魏先生为什么看中的都是这类东西?牛角杯,手链,手镯,这些东西满大街都是啊,落兮小心地上前几步,看到魏先生这次问了价,要价是很高,一万元,几经讨价还价,花了二十元买下。
这支手镯魏先生随意地放在衣服兜里,然后就离开了,落兮小心地侧过身去,没有让他发现,接着,落兮蹲在摊位前,看到魏先生没有再买什么,匆匆离开了,落兮很是疑惑。
第113章 母亲的遗物
那支木簪子落兮也是二十元就购下了,虽然摊主也是要价一万,但是,有着魏先生在前面的讨价还击,落兮有样学样,一切都很是顺利。
没有浪费宝贵的点数,落兮将簪子放入挎包,在这里,这样的东西不太可能捡漏,尤其跟在了魏先生的后边,只是魏先生的动作好奇怪啊。
想了一会,也没有想明白魏先生的举动,落兮摇摇头,对这条地摊也失去了兴趣,转而向回走去。
回到酒店后,落兮暂时把对魏先生的疑惑放下,从包里拿出簪子,细细地把玩一下,簪子有三寸长,头部尖细,尾部是镂空的兰花,镂空的地方都是水滴形的,简约大方素雅,通体臧红,光滑。
落兮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拔下,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披落在肩上。
自己的发簪还是在四合院内的梳妆台内找到的,该是母亲的遗物,落兮将两支发簪放在一起比较一下,自己的是棕色的,样式更为简单,略微扁平些,尾部就是简简单单的花型。
忽然就动起了一个念头,母亲留下的这支木簪子,会不会也是有什么意义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的年龄还小,根本不知道母亲留没有留下首饰,很快,继母就进了门,自己更是再也不知道母亲留下的是什么,只有那个四合院,是在母亲名下的,是母亲继承的娘家之物,父亲留给了自己。
这支簪子就是随意地放在梳妆台内的一个抽屉里,连个盒子都不曾有,也许……
现在想起母亲,落兮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淡淡的怀念,更多的是想象,想象着母亲如果还在的景象,也许,母亲留下的不仅仅是簪子,还有着什么。
可惜,自己的手里仅有这支簪子。
落兮下意识地启动了“慧眼”,潜意识里,落兮一直认为自己的母亲不是普通人,可能,哪一个为人子女的人都会这样认为吧。
眼前很快地出现了一行字:682年:沉香木簪。
落兮的手抖了一下,682年,是唐朝的年份,母亲留下的这支木簪,从上大学以后自己就时时带着的木簪,竟然是唐代的古董!
母亲的娘家是怎样的人?
手中的木簪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珍贵,也是因为它的来历。从来没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提起母亲,自己也从来不曾问过父亲,为什么,那座四合院父亲会留给自己,没有让继母把它卖掉呢?
落兮的手里握着簪子,费力地思索着,记忆里和母亲有关的东西,除了母亲的画像,手里的簪子,就是那座四合院了,记忆力只知道,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座四合院是母亲留给自己的。
好像,落兮握着簪子的手轻轻地抵住额头,好像自己就是知道,从小就知道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为什么?四合院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自己仿佛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到那里。
记忆,渐渐弥漫在脑海里,隐隐的,一个画里的女子,头上就是绾着一个普通的发髻,插着这样的簪子,在院子里看着盛开的石榴。
这是自己的记忆,还是想象?
落兮忽然想要回到四合院里,那里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感觉是那样的强烈,落兮一下子站起来。
窗外已是夜色浓浓了,但是落兮的心情是如此的急切,她匆匆挽起长发,把母亲留下的簪子小心地插在头上,新买的藏红色的木簪放在了包里。
出租车还是停在了胡同口。
年幼的时候,每到夜晚,胡同口都是黑漆漆的,现在,路灯洒下柔和的光,让胡同不是那么黑暗了。
出租车很快地驶离了,落兮慢慢地向着熟悉的大门走去。黑漆漆的大门紧关着,上面落着硕大的锁,落兮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大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很是刺耳。
门内传来狗叫的声音,落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董姨将他家的狗夜里拴在这里,替自己把门。
果然,隔壁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还有男人说话和董姨熟悉的声音,落兮微笑着,就站在门口。
“董姨,张哥。”落兮微笑地打着招呼,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哎呀,是落兮啊,这么晚了才过来,没有吓到你吧。”董姨的脸上带着惊喜。
落兮摇摇头:“董姨,打扰你休息了。”
张哥憨厚着进到院里,呵斥了还在叫的狗,不多时,拽着一条半大的黑狗走出来。
“落兮,还没有吃晚饭吧,董姨给你下碗饺子。”董姨热情地说着,就要回屋。
落兮急忙喊住了她:“董姨,我吃过了,本来是住在酒店里,不知怎么,就想回来,忍不住,就回来了。”
董姨摇摇头,脸上满是慈爱:“唉,你这孩子,就是念旧,来,董姨陪你进屋。”
落兮心里一动,从记事起,董姨一直住在隔壁,自己上高中住在这里的时候,董姨就一直帮着自己照顾着自己,可是,自己从未想过问问董姨,她可否了解自己的母亲。
院子里有一盏小灯,点起来,幽暗的小院就渐渐亮起来,一角,石榴树越发的茂盛起来,落兮不由站下,望着石榴树,还是那盆记忆里的石榴树吗?
“董姨,这盆石榴有多大了?”
“哟,我想想,大概比你的年龄还要大吧,说不准了。”董姨笑呵呵地回答:“看,多茂盛啊,今年夏天,还是能结出大石榴。”
“对了,落兮,你也快毕业了,马上就会回来住了吧。”董姨的眼里有着浓浓的关切。
落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没有决定。”
接着带点伤感地说道:“这里的一切我都那么熟悉,可是,对母亲,我竟然一点点地淡忘了,越是想回忆,越是回忆不起来,我甚至不记得母亲的相貌,只记得她照片里的样子。”
停了一下,落兮看向董姨:“董姨,你还记得母亲吗?”。
董姨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些回忆的神色:“你的母亲,那样的人,谁能忘得了呢?你不知道吧,你和你的母亲越发地相像呢。”
“这里,是你母亲的私宅吧,我搬过来时,你就已经出生了,你的母亲不常来,但是每次来,都要带着你,那时候,这里只有一个打更的老头照看着。”
“每次来,你的母亲都要带着你,看这盆石榴树,那时候,这盆石榴树可才这么高一点。”董姨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的母亲很美,头发也总是像你这么绾着,开始是抱着你,后来是牵着你,唉,可惜啊,那么年轻……”董姨的声音渐渐低下来,落兮有些失望,董姨知道得并不多。
“后来呢?我母亲不在后,这里谁常来吗?”。落兮轻轻地问道。
“嗯,就是你的父亲来过几次,委托我照顾这个房子。你的继母好像来过一次吧,再就没有人了,后来,你就搬来了。”
这样简单啊,落兮点点头。
看到落兮脸上的沉思,董姨叹口气,打个招呼,悄悄地离开了,落兮锁上了大门,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株石榴树前,记忆里的样子,看来是没有错了。
母亲总是带着自己,只是带着自己来,为什么呢?落兮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这个院子里的一切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包括每一块石板,每一块青砖,可是,母亲为什么给自己留下了这样一个木簪子?难道,母亲留下的不仅仅是这支簪子?
落兮的手慢慢地抚上头顶,又慢慢放下,母亲还会留给自己一些东西的。
落兮闭了院子里的灯,进了房间。房间是重新装修了,地热,地板,床,自来水,煤气,在内部,除了家具,很难看到老房子的影子,而家具,落兮并不认为,这里的家具也会是古董。
因为,这里常年没有人居住,还有,就是,母亲不在了,即便有古董家具,也不可能还留下。
但是,母亲留给自己的,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木簪子和这座四合院,记得,自己早已淡忘了这个四合院,就像淡忘了母亲的相貌一样,回忆起这座四合院完全属于自己,还是父亲说的,在什么时候呢?
“雅芝,那个四合院,我早早地就落在了落兮的名下,那是她母亲的房子,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不止一次和我说过,那是她留给女儿的……”
“雅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那个四合院,不是我的,那里什么都没有,那里已经空了,就当是一个念想吧……”
隐隐约约的,就是因为这几句,自己闯进他们的房间,然后,自己就搬到了这里。
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美人眉头微蹙着,缓缓拔下发上的木簪子,一头秀发瀑布一样落在肩上。落兮凝视着手里的发簪,这个发簪会有什么秘密吗?
这一夜,落兮睡得及不踏实,几次从梦里醒来,只觉得黑夜是如此的漫长,好容易,天蒙蒙亮起来,落兮穿衣起床。
正房里不会有什么的,经过这么大的装修,落兮相信,母亲就算留下什么,也会消失不见的,厢房和北方呢?
落兮从梳妆台里拿出钥匙,走进院子里。
第114章 密库
院子里蒙蒙亮了,一角的石榴翠绿的叶片上,有点点的露珠,落兮站着看了一眼,脸上不觉带上温馨的微笑,注目了几秒后,落兮来到了厢房的门前。
院子里所有的房间平时都上了锁,落兮挑选了一下,打开右侧厢房的大门,门内隐隐有些不通风的味道,落兮走进去,打开灯。
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摆设,青砖地面,白纸糊墙,不过,墙壁老旧斑驳了,内室,是一盘炕,也没有任何家具。
落兮在房间里细细地看了一遍,包括炕,没有任何可能藏有东西的痕迹,炕里?落兮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母亲雪白美丽的一双手,会拿着砖石盘炕吗?
几个屋子分别走过了,都是空空如也,母亲给自己留下的,会是这样不带着一点家具的空屋子吗?
落兮慢慢地锁好最后一扇门,站在院子里,心里有些失落。
院子里,除了那株石榴,就没有任何的点缀了,台阶,石板的地面,难道,母亲留给自己的,就是这一座空荡荡的房子?
落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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