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 作者:柳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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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围 作者:柳建伟-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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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是来摸水深、比高低的。范英明签发的一揽子作战命令,在大液晶显示屏上以有形的图像显示出来后,这些少壮派的不满和失望,先从表情上表现出来了。开始的一两分钟里,还都控制在嘴角上的一抹冷笑、或是撇撇嘴的限度内,仿佛还都记挂着主人的面子。差不多三分钟的时候,一个理着寸头的红脸大校,忍无可忍似的把一个喷薄出眼泪的哈欠打将出来了。陪同观摩的童爱国已经读懂了这个哈欠的意思:观摩这种演习还不如睡上一个好觉。

  童爱国站了起来,多少有点羞涩地笑笑,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说:“诸位,序幕是长了一点。小饭厅已为各位准备了小型舞会,是不是去活动活动再来看?”

  话音刚落,刷刷刷站起了七八个人,有的说着,有的一言不发,走出大作战室。

  寸头红脸大校可能觉得那个哈欠打得有些放肆,走到门口,又扭头找补一句话:“皮厚才能包大馅包子。老童,吃到馅了,别忘了去叫一声,我可是来打牙祭的。”

  屋内只剩下主人,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陈皓若先定了个调子:“A师犹豫了一整天,我以为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奇着,最终还是想包饺子。早上一开战就包,如今饺子也能下锅了。”

  赵中荣跟着唱一嗓子:“前一段,朱海鹏弄得咱们军、军区名声在外,这回来了这么多客人,这次丑可丢大了。数字化部队,数字化部队是用钱堆出来的!看了一天,除了一个班被红军抓了俘虏外,其他的都泥牛入海了。”

  童爱国很有些自责地说:“都怪我这张嘴,不该把没做成的事情张扬出去,这也算个教训吧。”

  方英达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空空如也的观摩席,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教训?客人们呢?不是说红军已经开始反击了吗?”

  赵中荣走过去,把一个操作员推到一旁,说道:“方副司令,你看看红军是怎么反击的。”说着,敲打键盘,把红军的战役目的用图演示一遍,又补几句:“蓝军准备舍娃子打狼,如今来了成群的狼。这演习已经变成重温古典战役的风光了。”

  方英达眯着眼睛,冷冷地盯了赵中荣一眼。

  陈皓若批评道:“小赵,你就不能厚道一点?一直等他们有变化,谁知道又变到老路上了,连诱敌深入这种战术也没体现出来。”

  方英达说:“不就是十二个小时吗?要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不会拿上千万人民的血汗钱对十八世纪阵地战来一次鸳梦重温。红军作为被动一方,做出这种选择,也可以理解。战争,说直白一点,就是两个指挥部相互猜谜。哎,四五个小时了,蓝军的数字化班怎么还没动静,我不是让他们每个小时都报一次吗?”

  赵中荣操作键盘,把红军两翼背后的六个小蓝点放大了一些说:“这六个班都在,只是太小了,看不清。四十分钟前,我还为这事和朱海鹏通过话。他也不知道另外十二个班是生是死。从红军的报告中分析,目前只能判定蓝军这十二个班还在某个地方。朱海鹏解释说,他这些班因没有通信卫星和他的指挥部联系,都是带的可拆装发射、接收两用天线,这种天线安装调试一次需要近一个小时。”

  方英达点点头说:“原因很清楚了。以后我们会有很多这种通信卫星。兄弟部队的人是不是都感到乏味了?”

  童爱国说:“人家看出瞌睡了,我不好劝他们睡觉去,请他们跳舞去了。我这步棋没走对。”

  正说着,操作员报告说:“首长,蓝军报告数字化班最新位置。”

  方英达急忙说:“快念。放大一点,换成个三角形。”

  操作员念道:“左边,五个班在赵东林中尉带领下,已于晚六时四十分赶至沅水大桥西边,沿三号公路布下阵势;右边,四个班在乔全仲少校带领下,已于晚七时二十分,先后抵达清衣江大桥附近地区。另,猫儿山、鸡鸣岭两个中转班也已投入工作。”

  童爱国大喜,下意识地一拍巴掌,叫道:“果然厉害!这一下用不着担心丢军区的脸了。这两个地方,都在七寸位置。左边离红军通信中枢只有十几公里,右边离红军主油库和弹药库也只有二十来公里。厉害!”

  方英达瞪了童爱国一眼,“什么厉害厉害!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怎么会是这样!一万多人,都死绝了?让人出入于无人之境!”

  陈皓若叹了一声:“唉,这两个桥怕是不保了。”

  赵中荣附和道:“A师也太大意了。桥是不保了。”

  “你懂个屁!”方英达骂道,“你作为一个军的作训处长,难道不知道炸断这样一座桥并没有什么价值?一个舟桥营,一个小时内可以架三座这种长度的浮桥!你以为这只是什么敢死队吗?这个朱海鹏,还真要创造个奇迹呀!童爱国,他们哪儿来的钱搞这些装备,一次就搞了二十个?”

  童爱国说:“方副司令,除了电台和武器是我帮助解决的,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

  方英达拍着桌子问:“钱从哪里来?”

  童爱国说:“常师长找朋友以个人名义借了二百万……”

  方英达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坐在一个沙发上,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不该对你们发脾气,请你们原谅。朱海鹏这些部队决不是来炸桥的。他们一发现红军的运输车队,几分钟内,蓝军指挥部就能推算出半小时、一小时后,这些物资、弹药能到达什么地方。如果制空权在握……不行,我得问问朱海鹏,到现在为止,红军对这种巨大的危险还一无所知。”跳起来,跑两步,拿起红机子说:“要朱海鹏。”

  朱海鹏在那边“喂”一声,问:“是赵处长吗?你要的东西已经报上去了。”

  方英达说:“我是方英达。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朱海鹏说:“大概清楚。可我想告诉你,我可能会搞个将在外不受你命。方副司令,为了能让这种部队起到作用,我们费尽心机,一开始就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进行部署,如果看不到它们的威力,这个阶段的演习,不管谁赢,都白搞了。他们现在没发觉,很正常。十三个小时,我差不多可以把他们空投到南极去。可我没有隐形轰炸机。A师已经准备聚歼我们了,恕我不再做详细解释。我只想重申一点:它们发挥得越淋漓尽致,这场演习才越有价值。”

  方英达这时已完全冷静了,哈哈大笑道:“你太聪明了。你说服了我。我打这个电话,第一,是先向你预支个祝贺;第二,请你转告那个舍了身家性命、支持你胡搞的人,只要这个兵种能发挥,用不着为两百万睡不着觉;第三,我问个问题:你的这些人是靠什么在三个来小时赶到预定地点的。”

  朱海鹏笑道:“右路详情我还不清楚,左路是向范司令的一个中转站借了三辆卡车,还留有借条,三辆车己按范司令二十几天前教导的办法,推到某一个沟里去了。关于借车的事,我同意你就事论事给他们提个醒儿。他们自上而下,都被一种旧框子框着,都准备摘桃子了,漏洞自然就暴露出来了。不知我的回答你是否满意。”

  方英达道:“集中精力想你的主力如何跳到外围吧。如果他们连丢车的事也发现不了,证明他们太愚蠢了,我不准备转达。”啪一声放了电话。

  陈皓若说:“只要红军能把蓝军主力包进去,说胜负还为时太早。”

  方英达说:“晚上什么好戏也不会上演,我回去睡觉了。但愿你说的情况会出现。”走到门口又丢一句:“只怕是一种愿望而已。”

  朱海鹏放下电话马上装出一副苦相,对常少乐直摇头叹气。

  常少乐伸着长脖子,追着朱海鹏连声问:“有什么坏消息,有什么坏消息?你说说,快说说!”

  朱海鹏摆摆手道:“不说也罢。反正你是赌,早看晚看底牌输赢都定了。”

  常少乐严肃起来:“是不是对数字班有说法了?”

  朱海鹏道:“早知道早安生。方老总说我们贪大,弄个两三个班就可以了,装备二十个班是浪费军费。”

  常少乐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说:“完了,完了。我用什么还这两百万呀。”

  江月蓉正好拾着听个尾巴,看见常少乐掏帕子擦汗,看着朱海鹏问:“是不是最后的结论?你也是,为什么不劝劝常师长。这下可怎么办?”

  朱海鹏撑不住,笑将起来,前仰后合说不成话。

  江月蓉横眉冷对盯着朱海鹏,“有什么好笑的!两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朱海鹏硬收住笑,弯腰说道:“老常,你是真吓着了还是装的?”

  常少乐感叹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辈子将军梦做得最多,到头来弄成,嗨,命啊!”

  朱海鹏忙说:“老常,终于骗了你一回!方副司令让我转告你,只要数字部队发挥了,你就不要为两百万心焦了。看来他已经知道是你借的钱。”

  常少乐站起来,揪住朱海鹏的衣服,“你到底哪些话是真的?你别再骗我了!”

  朱海鹏说:“你这一把赌赢了。方副司令让我们全力以赴考虑如何把主力带出包围圈。”

  常少乐重重地打了朱海鹏一拳,笑骂道:“你个狗日的开这种不知深浅的玩笑!我要是有心脏病,今天肯定就交待了。”

  江月蓉也埋怨道:“你也是的,这是多大的事,怎么敢这样说。”

  朱海鹏揉着胸口说:“真对不起。我总以为老常是铁打的身体铁打的意志,没考虑到承受力也有个限度。”

  常少乐说:“还不快安排狸猫换太子。”

  朱海鹏道:“前半夜就看楚天舒跑得快不快了。我去睡几个小时,你先钉着。告诉赵连长和乔营长,每一辆输油车通过,都要及时报告。告诉几个当耳目的班,争取在天亮前把他们前线油库、弹药库的地点测量清楚。”

  焦守志吃完晚饭,想起来应该去看看正在蹲禁闭的唐龙。走近那排简易房,一个精精干干的上等兵满脸堆笑迎上来,把枪一背,慌张着摸出一支烟,“参谋长,抽烟。”

  焦守志接了烟说:“富贵,是你呀。唐参谋和李连长是不是关在这里?”

  富贵忙说:“是的是的。”

  焦守志点了烟,“听说你们连长不让任何人接近他们,有没有这回事呀?关了两个人禁闭,又派两个人看守,太不正常了。我想进去见见他们,行不行?”

  富贵左右瞅瞅,压低了嗓子说:“你让我干什么,我一定不说二话。参谋长,关禁闭搞这么严,有原因呀!我们连长和黄师长是老乡,他当兵、上学、提干,都是黄师长一手办的。李连长上次带狐狸部队救了范司令,单单没救黄师长,我们连长可生气了,说了几次要找机会收拾李连长。这回,李连长和唐参谋撞到他的枪口上,你说能有个好。”

  焦守志拍拍富贵,笑骂道:“小鸡巴兵蛋子,脑子还挺复杂的。我不是也给你要过上学名额吗?你考不上,那可怪不了我。开门开门,今晚我还要回去呢。”

  富贵忙掏出钥匙开门,嘴里说着:“这警卫连的岗真不敢再站了,调一团的事,等不得。提干没戏了,转个志愿兵……”

  焦守志说:“行了行了,别啰唆了,谁让我和你上过一个中学呢。春节后给你办。”闪进屋去。

  一进屋子,一股尿臊味直冲鼻子,焦守志用打火机一照,唐龙和李铁都在小床上睡着,一只木制旧尿桶立在房子里。焦守志忍不住大声喊道:“富贵,这个尿桶从哪里弄来的?心也太黑了!”

  富贵探头进来,“你问我,我不敢不说。我们连长昨晚上派了四个人,到老百姓家找老尿桶。他选中了这一只,出了十块钱买来的。”

  唐龙翻身坐起来,点了蜡烛,掏出家伙尿一泡,“习惯了就好了。老焦,你小时候又不是没用过,看来你是腐败变质了。听说上海人晚上没这个味还睡不着觉。”

  焦守志说:“我们那里用瓦罐,味道要淡得多。我只是觉得有点过分了。”

  唐龙从焦守志手里夺过烟屁股,嘬了一口,“不过分,不过分,再住三天,说不定能把烟戒掉,又能变成老子天下第一的上海里弄人,出去该给范司令送块匾。”

  李铁骂道:“他奶奶的,当了十来年兵,还没见过整人这种整法!我和老唐都没得罪过这个连长,真是想不明白呀!”

  焦守志给两人发了烟,叹道:“世上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原因总是有的。唐龙,别错怪了范司令。”

  唐龙道:“我好赖也是大学文化,懂得经念坏都是因为下面的小和尚嘴是歪的。谢谢你冒着被株连的危险来送春天般的温暖。明年三月雷锋回来后,我和李铁一定冒死陈情,让范司令封你个雷锋二世。”

  焦守志摇头咂嘴说:“嘴跟小刀一样!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师指’。”

  唐龙吐着烟圈说:“太上皇怕新皇上不和他用一只老尿桶,派你当说客。”

  焦守志说:“上午下午是这样,如今共用一个壶了。战场形势大好,一团、二团、摩步团,正在张网捕大鱼,二线部队和预备队明天早上也要投进去。”

  李铁垂头丧气道:“没想到伴着老尿桶演习一场,真是憋气呀!”

  焦守志问:“唐龙,你好像无动于衷?”

  唐龙冷笑一声,“难道非要有动于衷才行吗?战败赔款用不着我签字,巴黎和会分赃,也没我一碗汤喝。冷热酸甜,与我无干。与我有干的只有这尿臊气。你是不是准备连夜上山去摘桃子呀?”

  焦守志看看表站了起来,“事已办完,是吃仙桃是吃青杏,由不得我。反正用不了两天就再见面了。”

  李铁说:“别忙走!那几个王八蛋抓起来没有?”

  焦守志说:“忘了告诉你们了,地方公安局已给了回话,证明确实是他们先调戏妇女,你们是见义勇为。至于你们提出的贩毒嫌疑,从现场没找出证据,不好立案。总之,已经把你们洗清楚了。”

  唐龙突然问道:“你来‘师指’后,范英明提没提过抓到的蓝军数字化部队?采取措施没有?”

  焦守志愣住了,“你这话我听不懂。你是不是说摩步团抓的那十来个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唐龙道:“没抓住的,也不用管了?”

  焦守志说:“我只听老范说,装备这样一个班,没十万八万下不来,朱海鹏往哪儿弄这些钱。老范判断这是朱海鹏在做实验,顶多有一两个班。”

  唐龙扑哧笑了出来,“范英明应该写一本逻辑学的专著,推理得滴水不漏!照这样思想,战争肯定只能停留在冷兵器时代。即便只有两个班,也不能对那个班不管不问。如今这世界,什么奇迹不会发生?朱海鹏说不定从银行抢了几百万、几千万,已经把整个C师都武装到牙齿了。这种观念,真是不可理喻。”

  焦守志说:“一两个班能闹腾出什么动静。我走了。”

  焦守志回到作战室,二团刚好报告说也抓了蓝军一个装备奇怪的班。

  范英明看看电报,抿嘴笑笑,“天线损坏了,朱海鹏怕是要心疼一阵子了。政委,夜里估计没突发情况,我先去睡一会儿,过了午夜大戏就开场了。”

  刘东旭说:“你快去睡一会儿吧。”

  范英明走到自己的房门口,一个人影跟了过来,“大司令,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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