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洁如说:“去去去,只会对自己人耍横,你照什么照。”
唐龙在里面说:“洁如,他是执行命令嘛。你和这个老兵合个影。老兵,你还没和女兵照过相吧?”
卫兵龇出一口白牙笑道:“嘻嘻,俺连话都没跟女兵说过。俺们村出兵,老的少的出百八号,俺还没见过谁跟女兵照过相。”
邱洁如说:“好好好,照吧。”
几个人又重新摆好姿势,又照了一张。
秦亚男说:“太有意思了。”
几个人一起往指挥所走去。
卫兵追几步喊道:“秦记者,照片洗出来别忘了给俺。俺叫王小柱,是警卫连一班班副。”
秦亚男扭头答道:“忘不了,王班长。”
卫兵又补一句:“是班副,不是班长。”
几个人进了作战室,范英明和刘东旭还在查不明飞行物。
邱洁如白了范英明一眼,多走一步,给刘东旭敬了个礼说:“报告政委,通信站一中队于今晚八点二十分,在石田坝全歼蓝军单兵飞行部队一个中队。”
范英明握住任建国的手说:“不明飞行物原来就是你们呀。这一下咱们扯平了。”
任建国笑道:“我们可没有狐狸部队。你赶快给我调点飞行汽油到石田坝。你们这些丫头厉害得很,把我们空投的油都倒掉了。”
范英明吃了一惊,“朱海鹏是不是今晚要动手呀?”
任建国微笑道:“我不想当叛徒。”
邱洁如挖苦道:“可别再坚持不到四十八小时。政委,我们该回去了。”
刘东旭还个礼说:“路上小心。”
邱洁如带着两个女兵上了吉普车走了。
月光如梦。
突出重围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蓝军单兵飞行部队在石田坝意外失利,第二天清晨,航空兵大队又在六号地区白沙岭空降到红军伪装高炮营阵地,按规定算与伪装高炮营同归于尽了。这两支奇兵相继失败,削弱了蓝军的战斗力,对演习双方和演习指导机关的行动和心态都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上午八点钟,蓝军中路混编主力从三号地区向红军一号地区攻击前进。电子战、信息战都没进行,甚至没有空战,演习的内容和第一阶段相比,至少要落后三十年。
战场上的种种情况反映到大屏幕上,寻常得有些乏味了。前来观摩的兄弟军区的人嘴上没说什么,可大都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不感兴趣:悄然离席。战况确实有点寡淡。前些天说得神乎其神的单兵飞行部队,竟然被通信站一个中队的女兵一网打尽了。在第一阶段演习中没什么作为的陆军航空兵,第一次露面,就落在对手一个伪装部队的陷阱中去了,可见蓝军的信息战水平很不怎么样。
赵中荣看作战室再无别的军区的人,小声对童爱国说:“童部长,你是不是觉得蓝军这一轮的打法有点反常?”
童爱国说:“眼下还不能下结论。单兵飞行部队失利有一定的偶然性,这种构思很精彩。”
方英达插话说:“朱海鹏是想派个孙猴子钻到牛魔王的肚子里闹。如果这支奇兵成功地在石田坝隐蔽到现在,范英明恐怕就得四处救火了。不能以成败看待这个问题。”
赵中荣说:“陆航部队空降到白沙岭,可太失算了。”
童爱国摇摇头道:“白沙岭在一线被突破后,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按常理,这个地方应该布置一个高炮营。”
陈皓若道:“范英明敢把一支伪装部队当主力布置在战略要地,很见胆识。我只是觉得蓝军这种中间突破有些问题。好像他们要一口吃掉红军主力一团。”
赵中荣笑道:“蓝军这个混编旅想吃掉红军一团,恐怕不容易。一团左边,有二团,以二团的机械化程度,赶到主战场,只需要四五个小时,右边有摩步团梯次布防的三个营,哪有什么便宜可占。”
战场形势于红军有利显而易见,演习决策层都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轻松。
这时,演习指挥部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显示屏上,有六个小米粒大小的蓝色光点,从蓝军主力两侧,悄然向红军防区飘动着。这种只能代表一个排兵力的小蓝点,在十几平米大的显示屏上,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上到方英达,下到普通作战参谋,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不起眼的小蓝点会是这次演习的焦点。
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感,也开始在红军指挥所弥漫。
刘东旭准备以这两次胜利把士气鼓起来。他以商量的口气对范英明说:“通信站一中队歼敌一个飞行中队,你看是不是利用这件事做点什么?”
范英明道:“政治工作,完全由你说了算。我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利用。”
刘东旭道:“给他们通令嘉奖,把嘉奖令传到各参战部队。这个头开得不错,应该利用这个契机把部队士气鼓起来。”
已经兼任红军参谋长的王仲民接道:“还是政委考虑得仔细。特别是全歼了蓝军上次出尽风头的单兵飞行部队,意义更大。”
范英明道:“这样做应该说很好。不过,我觉得这次小胜有很大偶然性,不宜过分宣扬。”
刘东旭道:“大局方面由我们掌握,我们不沾沾自喜,也就没什么副作用了。再说,这样也可以冲淡一些对高技术的盲目迷信心理。”
范英明想了想说道:“那就发个嘉奖令。蓝军这次一开始就摆出决战姿态,到底是什么意思?空军也不出动,也不利用电子战方面的优势,难以捉摸。”
王仲民道:“朱海鹏手里的尖端东西不多,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可能他在等待什么机会。”
范英明看了一会儿沙盘道:“他肯定是在等我们变化,然后再捕捉战机。蓝军这种反常定有重大图谋,我们决不能因小胜而掉以轻心,落入他们的圈套中。严令各部,密切监视各自正面敌人动向,有情况随时报告。”
蓝军第二阶段演刁方案,确定是围绕着二十个数字化班制定的。跟着美、英、俄、法等当代军事强国亦步亦趋,已经早让朱海鹏厌倦了。汉、唐和清康乾的辉煌历史的主要支柱之一,就是它们有一支在当时可以傲视整个地球的强大军队。从军史的角度去看大元帝国,它能在日后欧洲史书上留下“黄祸”一词,也是因为它有一支当时无人堪与争锋的军队。冷战结束后,美国在国际舞台上一技独秀,也是因为它具有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一九八二年英阿马岛之战,英国之所以能重占远离英本土一万多海里的马纳维纳斯群岛,也是因为英国有比阿根廷强大得多的军队。朱海鹏决不是一个不懂政治或对政治毫无兴趣的军人,可他却一直固执地认为,南沙问题、西沙问题、钓鱼岛问题、麦克马洪线问题,甚至包括祖国统一的问题,从本质上来说,首先都是军事问题。因为国力的限制,朱海鹏并没幻想在他有生之年,中国的军队就能强大到能单独与美国分庭抗礼。但他心里确实存在着梦想,梦想着在某个领域,领一领世界潮流。
回到演习前线后,朱海鹏马上提出了以数字化部队为中心的作战思想,并让“陆院”院长再派一百二十名高级班学员随蓝军实习,以保证数字化班能迅速投入作战。朱海鹏是这样看待士兵数字化的世界性潮流的:这是冷兵器时代个体军人决定战场胜负神话以现代面貌复活的时代要求决定的。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张翼德当阳桥一声吼喝退百万兵、赵子龙入百万兵阵取敌上将首级,这些神奇的故事里面其实蕴藏着深刻的军事学观点:对人的重视。当二十个数字化班在不同距离外,与C师的C3I系统联网后,朱海鹏的战争观念又一次发生了重大变化。
朱海鹏兴奋地紧紧地拥抱着常少乐,连声说:“就从这里做文章,就从这里做文章!要把这当成实际的主角,对,一定要它当主角。”
常少乐笑着推开朱海鹏,“你是导演,谁当主角你说了算。看样子,我用不着为还那二百万发愁了。”
朱海鹏拍着巴掌道:“我们的C3I系统,二级终端只有八个团级建制单位。现在,从理论上讲,我们已经拥有了二十八个团,演习我们必胜。”
常少乐惊得张大了嘴,结结巴巴说:“海,海鹏,你没有发烧吧?二十个班不过只有两百人,这个账你算不来?”
朱海鹏道:“你这是老观念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自动化指挥系统,直接指挥二十八个作战单位作战。再让月蓉和小程编个班与班联络的程序,这二十个班分开是一片小刀,收拢就是一把大锤。小刀飞过敌人防线很容易,再合成一把锤子,什么都能被它砸个稀烂。”
常少乐挠着头说:“你一会儿小刀一会儿锤子,我还是没听明白。你能不能说得雅俗共赏些?”
朱海鹏憨憨地一笑,“我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了。你想想,咱们现在由团指挥到班,有多少环节?班里发现敌情报告给咱们又需要多长时间?在战役进行状态中,这些环节和时间,要丧失多少战机?”
常少乐一拍脑门道:“可不是嘛!一个班目标很小,机动性很大,容易捕捉战机,又能直接与我们和其他作战单位联系,真是奇兵呀。你说美军从二○○二年就能实现单兵数字化,咱们不还是落后一大截?”
朱海鹏表情严肃起来,“我们这么大规模的演习,按说应该有五颗以上各类卫星专门配合,可我们半颗都没有。所以,我才想到用微波天线相互联络的土办法。二○一○年后,美国的每个士兵都是一个武器平台,从理论上讲,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可以坐在国防部大楼作战室,亲自指挥每一个士兵作战。所以,我才想在下一阶段让这二十个班当主角。”
常少乐道:“我完全同意。你准备怎么用这支数字化部队呢?这恐怕对你也是一个新课题。”
朱海鹏道:“如果这二十个班能穿过他们一线而不被他们察觉,战场主动权就会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他们的补给问题,可以用空投和自力更生两种办法解决。”
两天后,蓝军制定了甲、乙两套作战方案。甲案和乙案的区别只在第一阶段如何让二十个数字化班顺利通过红军一线防御体系。甲案第一阶段,拟由单兵飞行部队和空降部队,以奇袭方式发起攻击,期望敌方调动一线部队,数字化部队趁敌乱,采取分散方式穿过敌一线。乙案第一阶段在甲案无法收取预期效果后实施,数字化部队分由主力部队两翼外侧随第二阶段攻击部队,伺机突破敌一线。第二阶段,用整编的混成旅,采取常规战中间突破办法,紧紧抓住中部之敌,以期吸引敌两翼部队脱离一线,迫敌指挥部下在中部与我决战决心,数字化部队在敌后寻找各自目标。第三阶段,迫敌下决战决心后,用混编团接替混成旅位置与敌正面保持接触,主力混成旅以比敌更具机动性特长,迅速撤离主战场,数字化部队做好攻击敌重要目标准备。第四阶段,如数字化部队全面得手,已毁敌通信联络系统并断敌运输线,我主力与混编团内外夹攻,将敌全歼;如数字化部队无大作为,待敌合围我混编团态势形成后,用导弹歼敌主力。
这个庞大、周密计划的焦点问题有两个:一是红军能否被调动;二是数字化部队能否发挥。
因此,第二阶段演习开始后,尽管蓝军连折两支精锐,但对整体作战方案,没形成太大影响。这个方案的预期收益是巨大的,同时需要担的风险也很高。如果这真是战争,这个方案就是把全部家当压上轮盘的一场豪赌,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整个攻击体系就会崩溃。譬如,红军在蓝军攻击时,采用诱敌深入战术,让开中路,蓝军的全盘计划就无法运转,只能依靠数字化部队寻找新的战机。
演习一开始,朱海鹏的言语和行为、表情,要比他的真实思想轻松许多倍。他端着一杯茶水,躺在指挥所前面坝子里的一把躺椅上,翻着旧报纸晒太阳。心里却在想:特侦中队和空降大队接连失手,证明范英明这些日子动了很多心眼,把伪装部队纳入一线防御体系就是个证明,看来这是个难局呀。
常少乐在作战室钉了一会儿,心里忐忑不安,踱到朱海鹏身边。“海鹏。你真的有绝对把握了?”
朱海鹏站起来说:“用这种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打法开头,他们硬不上钩,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我坚信他们变不了这么快。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打的是你的老对手黄兴安。这种局面他熟。”
常少乐道:“他连团长都愿当,可见有长进。现在是你的老对手范英明当家,黄兴安不会不听话。”
朱海鹏自信地说:“范英明要是明白了我们的用意,A师也用不着再学新东西了。等吧。”
上午九时半,蓝军的主力部队已突破了红军一团设的一道警戒线。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逼得A师一团一线阵地上的指挥员纷纷拿起电话向团指挥所报告前沿情况。接着,蓝军混成旅在楚天舒的统一指挥下,井然有序地扮演第一个角色,开始向一个个高地发动攻击。
焦守志忠实地履行着参谋长或者干脆叫大参谋的义务,亲自接了几个前线打来的预警电话后,神色多少有点紧张地跑到黄兴安面前报告说:“师长,二营、三营也来了电话,可以初步确定,敌人在我防区投入了至少一个半步兵团、大半个摩步团。他们怕是要先吃掉我们。”
黄兴安瞪了焦守志一眼,“慌什么慌?我一个满编甲种团,他想吃就能吃掉啊?开什么玩笑。你说是求援呀还是逃跑?”
焦守志嗫嚅道:“我是说应该把这些,这些情况及时报告给范司令和刘政委。”
黄兴安已经在心里评估了来这里当团长的大概收益。因为蓝军采取这种中间突破的方针,让黄兴安提前嗅到了大丰收的五谷芳香。这种战场态势他太熟悉了。一个乙种师有多少兵力他了如指掌,蓝军投入到一团防区的兵力,至少要占它总兵力的百分之六十。这又不是三大战役式的大会战,蓝军没有援军,有那么一点孤苦伶仃。一团的情况就不同了,一边有二团,一边有摩步团,聚歼蓝军的主力,连个帮拳的都不用再找了。诱敌深入的念头在黄兴安心里连闪都没闪一下。他甚至觉得A师大胜的曙光,已经开始朝一号地区爬来。
黄兴安训斥道:“团是部队最基本的作战单元,一个团长,要胸中装有全局。一个团级作战单位,还有向上级提供作战方案的义务。对眼下的战局没有自己的看法,你报告什么?”
焦守志一脸委屈地说:“师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军一向狡猾,这种直来直去……”
黄兴安粗暴地打断道:“把敌人看成狐狸是对的,可有时候又必须把敌人看成驴。黔驴技穷正好可以形容蓝军的表现,你要学会分析。朱海鹏和常少乐那些杀手锏什么的不都已经完蛋了吗?一个女兵中队就可以制服一个单兵飞行中队,这就是辩证法。”
一个上尉跑来报告说:“师长,三营长报告,○八号阵地失守。”
黄兴安甩掉大衣道:“混账,你告诉三营长,中午十二点以前,让他把阵地给我夺回来。夺不回来,他就去八连当连长吧。”
焦守志说:“师长,蓝军火力确实太猛。”
黄兴安道:“你该学学怎么当团长。你记录一下。我团自上午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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