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洁如说:“你发点好心吧。咱们确实是为股票的事来的,他又没批评错。哎,你说他们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唐龙狠巴巴地说:“复婚了还得离。”
邱洁如瞪了唐龙一眼,没说话。
方怡慢慢地坐下来,看着范英明说:“坐,那天在凤凰山,我说了不少过分的话,请你原谅。很高兴你还能主动踏进昌达公司的大门。不过,我猜不出大战在即,你找我办什么事。”
范英明没有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方怡的大办公桌上,“这是小妹买原始股的钱。她觉得对不起你,没脸自己把钱送来。”
方怡拿起那叠钱,笑道:“只准参谋长放火,不许小参谋点灯。你总不是专门送这一万块钱的吧?当了参谋长,感觉如何?”
“很不好。”范英明坐在沙发上,“也不瞒你,可以说步履维艰。我总觉得这次演习,凶多吉少,参谋长干不长。”
方怡深感意外,“这可是十多年来,从你嘴里听到的最悲观的话。有那么严重吗?”
范英明说:“还没到演习区域,我就基本上成个光杆司令了。朱海鹏又在磨刀霍霍,A师这么下去恐怕难逃这一劫。问题是这一切,都无可挑剔。我已经被架在火上了。”
方怡说:“很感谢你能给我说这些心里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帮你的忙。退缩恐怕你不屑做,对抗又觉得犯不上。”
范英明道:“我想请你通过你们香港总公司,帮我搞几个微波跟踪仪。”
方怡道:“这是什么东西?”
范英明说:“外形像一只超大男型手表,最早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装备给情报人员的一种联络工具。后来被广泛用于毒品交易。在香港不难搞到。资料上说,在三十公里内,两只跟踪仪不用任何通信手段就可以相互找到。”
方怡说:“我尽力去做。你什么时候要?”
范英明说:“一个月内搞到就行。估计演习还得准备一个月。”站起来道:“先谢谢你了。”
本来,这次会面,应该成为他们两位再次成为好朋友的首页,但因为范英明的疏忽,方怡又要攻击了。作为方怡的前夫,不过问一下公司的经营情况,已经失礼,再把儿子遗忘掉又该算什么呢?
方怡低头用指头敲敲桌子,“你就这么走了?也不问问龙龙是死是活?”
范英明转过身,很难堪地笑了笑,自责道:“我这个父亲太差劲了。龙龙还好吧?”
方怡显出很开心的样子,“很好,他现在变得有自信了,还要和丫丫比赛养信鸽呢!”
范英明说:“养信鸽?”
方怡道:“丫丫是朱海鹏的女儿。我爸把朱海鹏的妈和女儿从北方迁来了,暂时住在我们家。没想到朱海鹏的老妈身体很好,还不到六十,跟我爸还挺合得来。”
范英明嘴扯着笑了两笑,“很好。很好。”
方怡站起来说:“听说朱海鹏正在追求一个试飞员的遗孀。不知这个女人知道朱海鹏的母女住在我家里会怎么想,该不会以为我对朱海鹏有什么吧?”
范英明再扯着嘴笑两笑,“这也没有什么。告辞了。”拉开门大步走了。
方怡这才意识到又做过分了,张张嘴,像是要喊范英明,说的却是:“我怎么变得这样尖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踱了一会几步,拿起电话说:“还有没有要见的人。上午别再打搅我,我想静一静。”
唐龙和邱洁如帮助几名战士把买好的器材装上大卡车,高军谊和军需科王科长从商店里出来了。
高军谊和霭地对邱洁如说:“小邱,部队就要开拔了,你今晚回去陪陪你爸妈。王科长押车回去。小唐,你负责把小邱送回去,天要黑了,城市治安差。小邱,明早八点,我到空军大院门口接你们。”
小车和卡车开走后,邱洁如问:“今天让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店早就选好了嘛。”
唐龙摇摇头,“同一型号的机器,这家比我选那家每台贵一千二百元。王科长侃了价,每台还贵五百。”
邱洁如说:“还是你心细,我还觉得王科长会和这些个体老板打交道呢。”
唐龙说:“如果我没算错,王科长至少吃了两万四千块回扣。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邱洁如惊得张大了嘴,“咱们把他揭发了,这可不是个小事。”
唐龙冷冷说道:“店主决不会作证,你告他什么,告他每台机器少花七百块吗?再说,高副师长跟着,他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你比高副师长高明?算了吧。”
高军谊回到轴承厂两间平房的家,发现家里竟装了一部电话。
高军谊说:“你整天吵吵着没钱没钱,装个电话干什么。”
女人摆着菜,抬头说:“跟你联系着方便。”
高军谊开了一瓶酒,发现是瓶剑南春,“桂玲,这酒又是怎么回事?装电话要三四千,你能舍得?”
桂玲说:“你喝吧,又不是偷的抢的。电话是人赞助的,怕啥。我看你当副师长好。你一当副师长,日子就好过了。”
高军谊拉着脸说:“说!是谁装的电话?”
桂玲一听这口气,小心说道:“小王的小舅子开个时装公司,他给装的。”
高军谊问:“哪个小王?”
桂玲说:“就是你们师的王科长。”
正说着,女儿小兰哼着流行歌进来了。夫妻不好当着女儿面再谈论电话,一家三口就开始吃饭。没吃两口,小兰的BP机响了。她起身过去回电话。一听女儿嗲声嗲气的声音,高军谊脸就青了。
小兰说:“明天百乐门吧,今天不行,我爹爹在家。”
高军谊站起身,一掌把女儿扇倒在床上,拽了电话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说,你的呼机从哪里得的。”
桂玲去护了女儿,“你看你打的,不会说!”
小兰倔强地昂着头说:“我没干不要脸的事。你也别逼我。逼急了我就离开这个家,到社会上闯去。呼机是王叔叔王科长送的,不信你回部队问他。”
桂玲说:“人家小王还让小兰到他小舅子的公司上班去,月薪五百,顶我俩月。”
小兰很轻蔑地看了高军谊一眼,“你到王叔叔家看看,三室两厅。你可以把电话退了,把呼机还了。我和妈总得吃饭吧?你也别把kTV小姐都看成野鸡,那也要分荤台素台。”
高军谊恶狠狠道:“再提舞厅,我打断你的腿。桂玲,小王弄这些想干啥?”
桂玲一听口气松动了,忙堆出笑脸,扶高军谊坐下,“你消消气。到服装公司上班了,小兰还去舞厅干啥。小王倒啥也没说,他屋里人提说了两回,说你们后勤部的邹部长今年要转业,叫你帮忙让小王动动。这也是求上进,又不是搞反党活动。你当副师长,主管后勤,说你这一票最关键。”
高军谊无奈地叹口气,指着女儿说:“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你让老子多作难呢。”
桂玲说:“都是这样了。你又不是没给人送过礼。你喝他瓶酒,帮他说句话,多大的事!”
高军谊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满脸的无可奈何。小兰忙又把酒杯斟满了。
范英明万万没有料到方怡还会和朱海鹏之间生出情感故事。不管他在离婚的问题上表现出了多少主动、果决,都因为两人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舆论肯定要把他推到弃夫怨男的位置上加以同情。如果方怡和朱海鹏最终走到一起,朱海鹏就会是笑在最后的人。朱海鹏的母女已经作为先头部队进占了方家,这件事很快会在舆论中有个评价。这个评价,必然要拿范英明作参照物。军区的舞台虽大,师级以上的人物也是屈指可数的,如果朱海鹏完全占领了方府,而又在大演习中出尽风头,范英明日后还怎么能挺直了腰杆在舞台上行走?方英达为留下朱海鹏走出的这步棋,已经危及范英明做人的根基。范英明再也无法以防守的姿态或后发制人的方略走进这场演习了。必须以红军第一号主角的身分在演习中完胜朱海鹏。这是一条别无选择的路。
第三天上午,范英明特意穿了一身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出现在军区办公楼里。
梁平看见范英明这身装束,迎上来问道:“不是还有五天才开拔吗?”
范英明道:“部队士气不振,我来借大神给A师打打气,等会儿给你细说。”
范英明走进方英达的办公室,方英达正在朝大地形图上做标记。
范英明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二○○○对抗演习’红军司令有急事请示。”
方英达略感惊讶,旋即笑了,“看来你是完全准备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范英明道:“你多次指示要把那块碑立起来,我师迟迟没有执行。我们没有执行,有我们的考虑,我们想围绕这块碑,做一篇文章,把部队带进战争状态。”
方英达道:“很好。你们准备怎么做?”
范英明道:“部队已集结完毕,先头部队一团已运动到上次演习红军防区内。我们准备在该地区七号高地举行个誓师大会,第一项内容就是立这块碑。计划后天下午三点举行,希望你能到场,给A师鼓鼓劲。”
方英达道:“这个想法很好。我一定去。”
范英明走到外间,给梁平个手势,梁平跟了出去。
范英明走到楼外,站下说:“请老兄帮个忙,明天下午从你这里通知到A师,事情你也听到了。是个好事,可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梁平道:“看了你们两个师的方案,我就知道你不好施展拳脚。你上头是个指导委员会,朱海鹏上头只是个顾问委员会,属不公平竞争,你的婆婆要指导,他的婆婆顾上了才问问。我替你扫扫路吧。”
范英明说:“我最担心的是部队现在还心不在焉,还是传统的思维方式。”
梁平问:“早点通知不好吗?”
范英明道:“早了怕有变,迟了我又准备不及。只有一天时间,想变也变不了。”
梁平笑道:“仗让你越打越精了。不过,这么做在有的人眼里,可是有抢班夺权的意思啊。”
范英明把心一横,“总目标是正确的,操作上也不好太讲究了。太琐碎了,什么事也做不成。”
誓师会的布置,又让范英明煞费苦心。让全师万名官兵都参加,劳力伤财,成了形式主义;参加的人太少,又造不出气氛。再说,这件事对全师是大好事,对个别核心人物却是大坏事,未必都会出来抬轿。三团离七号高地太远,只能抽少数官兵参加,二团离七号高地最近,但恐怕连一个连都调不动。回师部前,范英明又拐到了一团。
范英明对焦守志解释了事情原委后,说:“通知只能一个营参加,但这个场面至少需要一个团。”
焦守志道:“一团已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发,干脆提前两天开拔,就赶到那个地区了。”
范英明说:“军令如山,不能这么办。这样吧,一营本来就该今夜开拔,没问题。二营三营搞一次模拟开拔演练,正好赶上了。”
焦守志一拍手说:“啥事一经你手,就变得艺术了。上次打靶,我可是领教过了。”
第二天上午,范英明又找了刘东旭。
范英明开宗明义道:“刘政委,昨天我把开誓师大会的事向方副司令报告了,在七号高地开,把碑立了,把心态调整到战时状态。方副司令明天下午三点到会。”
刘东旭颇感为难地说:“没有通知,上午的会上怕不好直接说方副司令出席的事。”
范英明道:“政委,我需要你的支持。上午会上你我都坚持在七号高地开会立碑,估计形成不了决议。通知到了,就好办……”
刘东旭说:“我也刚从下边回来,准备得都很好,但总是感到有什么不对劲。黄师长顾虑太多,高副师长态度含糊,做不通他们的工作,提也白提。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上午的师常委扩大会,果真没形成决议。黄师长也不想让矛盾激化,只是说等上级通知,然后按通知精神办,显然不相信范英明专门为这事见了方副司令,认为范在耍小聪明,影响高军谊这种中间派。
下午,范英明和简凡在作战室一边商量部队开拔途中日程安排,一边等军区的电话。
熬到五点多,军部的通知到了,并说陈军长也要参加。
简凡拿起通知记录就往屋外走。
范英明严肃地喊:“简参谋长,你要干什么?”
简凡说:“告诉黄师长一声。”
范英明道:“黄师长不是指示按通知精神办吗?什么事都去请示他,还要你我干什么?”
简凡说:“会怎么开,碑怎么立,总该听听他的意见吧。”
范英明严厉地说:“我这个红军司令没有决定一个誓师会规模的权力吗?你的身分是红军参谋长,而不是A师参谋长。这件事也该我这个师参谋长向师长报告。你说对不对?”
简凡身不由己,立正答道:“是的。”
范英明道:“那你记一下。通知步兵一团、二团各一个营,三团一个连,坦克团一个连,摩步团一个连,自带干粮,于明日下午一时前赶到七号高地地区;通知政治部宣传科连夜布置会场。”
简凡问:“还有吗?”
范英明道:“各团营军事、政治主官必须有一人参加。至于师首长谁参加,由黄师长安排。”说罢自己出去了。
晚上,简凡还是赶紧抽空去了黄兴安的家。
简凡说:“黄师长,他这是阴谋夺权呀!我要向你报告,他还对我发脾气。我们要准备准备,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黄兴安生气地道:“你这种思想要不得。范参谋长做这一切,都是为了A师能打个翻身仗。方副司令和陈军长能出席A师的誓师大会,是对A师最大的支持。”
简凡说:“那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胡闹?”
黄兴安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能不让他烧吧。英明想尽快把我这一页翻过去,做得太急躁了。”他站起来踱几步,“谁都会老,谁的一页都会被翻过去。可就是没有小范这种翻法。他能把一个中将一个少将请到,是他的本事。可是,一个甲种师的誓师大会,如果只有一个多营参加,不是显得太草率了吗?”
简凡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部队都要开拔,可以只派几个代表参加。”
黄兴安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突然自言自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帮他通知的单位,是不是没有工兵连呀?”
简凡红着脸说:“师长,我,他逼着让我通知,我也没有办法。”
黄兴安冷笑道:“我并没批评你。小范没有想到那块碑还没刻。我已经替他想到了,已经派人拉着石头去找人刻字了。总不能立个无字碑吧。”
简凡急了,站起来道:“师长,这不是帮他抬轿子吗?”
黄兴安道:“人是去了,刻不刻得成就另说了。事情突然、匆忙,出点意外情况,也是难免的嘛。小简啊,明天我和小范他们一起去,你呢,负责把碑准时运到。一定要一块有字碑,方副司令的指示一定要落实。”
简凡知道黄兴安已做了周密安排,心里虽有点犯嘀咕,也不好再问,起身告辞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钟,会场上只有一团一营的几百人组成了一个方队。二团、坦克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