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的嘴唇又和刚才一样动了起来。
“……脱”
“嘎?”
听到鸠目的反问后,“脱掉!”
黑羽睁开了眼睛。
“把衣服脱掉!”
鸠目从上面正视着黑羽的目光。
“不要!”
“有什么关系。脱啦!”
“我拒绝。”
“我只是看看而已!”
黑羽以喝了酒般的嘶哑声音要求着。
“让我看嘛。又不会少块肉!”
鸠目以挖苦的声音说道。
“让我来这里时不也只说打个招呼吗?这又怎么算?”
“比起打招呼来,剩下的一百万更重要吧?请你不要忘记你还欠着我的钱的事情哦!”
“你是想说所以有权利命令我脱衣服。”
鸠目以冰冷的视线俯视着男人,用鼻子冷笑了一声。
黑羽懒洋洋地将头发拢了上去,从手掌的阴影中,他用甜腻而又阴沉的视线默默看着鸠目。
“我想看。因为好久没看了,所以想看你。”
鸠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微微泛红的事情。
布满脸颊的热度,不只是发生在脸部,连内心深处都是一样,就好像被利刃刺伤般的灼热痛楚。
黑羽那横卧的躯体,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可以轻易地推侧出里硬肌肉的所在。那是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是强烈到足以完全压倒普通男人的超群的危险味道。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新干线车内初次会面的时候,鸠子对黑羽看到发呆的样子。
胸口闪过的痛楚,也许更类似“火热的喜悦”,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而突然间感到困惑的鸠目,无法再正视黑羽的眼睛,仿佛为了掩饰内心的狼狈一样慌乱地脱掉了上衣,用力扔向男人。
撑起上半身后,黑羽以沉着的声音说道。
“全部!”
鸠目以锐利的目光瞪着男人,但是却并没有动拳,反而赌气似地一口气脱光了衣服。
黑羽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到,“转过身蹲下!”
鸠目抓住拐杖高举过顶,就这样打算用力地向下招呼到黑羽的身上。
黑羽举起一只手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我可不是海水浴场的西瓜!”
黑羽好象没看到鸠目的愤怒一样,蛮不在乎地说。
“在监狱连屁眼都要调查啊!”
“这里是监狱吗!?”
鸠目一脸轻视的表情。
“你从那之后就和少年院绝缘了吧?”
“托你的福!”
鸠目冷冰冰地回答。
“我去了两次。隆之……”
黑羽静静地说道。
“要不是因为从我身边逃走未必会这样哦!”
鸠目不由得说不出了话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对此完全不用负什么责任,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好张口。
黑羽的手碰到了鸠目。
手指缓慢地移动着,就好象为了抚慰因为惊吓而动摇的身躯一样。那种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冷静动作让麻痹和疼痛的微浪在鸠目全身扩散了开来。
鸠目没有把手甩开。尽管想,却没有做。和被碰触的部份一样,鸠目自身也像在确认着什么。就是这种感觉。
啊……鸠目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伴随着手的离开,濡湿的感触也逐渐冷却。
黑羽又仰躺了下来。
“来吧!”
黑羽对掩饰着自已的犹豫而站立在那里的鸠目伸出了手,以不容对方拒绝的甜密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来吧!隆之!”
鸠目用力地咬紧嘴唇。
狡猾的家伙。他忍不住这么想。
眯细了眼睛,黑羽露出了笑容。
黑羽的一只手圈住了鸠目的脖子,鸠目弯下身子接受了他的吻。
伴随着身体的重叠,鸠目确实地在脑海中的一角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全感一点一滴遍布全身的感觉。就在他想要否定那奇妙的感觉的时候,身体已经急遽地被按倒在了黑羽的身下。而剩下的,就只是火山爆发般的,被熔岩所卷入一样的热情了。
黑羽一只手在鸠目光滑的脊背上缓慢移动着。另一只手则向下滑到了大腿部分。
“是男人都会兴奋的,你就不用后梅了。”
“……别这样!”
没有想太多,鸠目已经粗暴地拍掉了男人伸来的手。鸠目的身体像要挣脱开那缠人的爱抚似地准备下床。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瘫软的腰部没能支撑住身体,让他整个人都险些跌倒。他慌慌张张地伸出双手撑住地面支起身体,而背后也迅速地伸来了一双邪恶的手掌。
“喂喂……你在诱惑我吗?”
黑羽笑着拉近了鸠目露出的腰部。手臂环绕过去握住了他毫无防备的柔软。
鸠目倒吸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这种模样非常性感吗?”
黑羽的动作让鸠目瞬间血脉贲张。
从刚才就已经重复过着干次的行为,让鸠目的身体已经无法分清痛苦和快感的区别。
黑羽支撑着他的身体的手刚一离开鸠目的身体就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缓慢地滑落到了地面。即使发现了地毯上面有指甲揪出的痕迹,此时的他也早已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了。
总算抬起了头的鸠目重新在地板上坐好。看到黑羽叼着没有点火的香烟注视着他的样子后,鸠目拉过床单盖住了下半身。
黑羽扬起了一边嘴角。
“你这家伙还真奇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既然都是男人,那刚刚做的那些又算怎么回事!当然了,对于鸠目的这些想法,黑羽完全没有去进一步追究的意思。他只是浮现出笑容说到,“你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吧。”
他敏锐地在鸠目迷惑的目光中发现了畏俱的色彩正在扩散开来,于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当时在叫‘杀了我吧’‘杀了我……’”
仿佛是为了让他住嘴一样,鸠目火红着脸冲他扑了过来。
此时从走廊传来了鸠子的叫声。
“小隆,你在哪里?”
“厕所没有卫生纸了!”
黑羽一面笑着按住鸿目被握住的手背一面说,“喂,在叫你耶,小隆!”
打完趣之后他横向打个滚,从床铺的另一边下了床,拉过拐杖站起来,“我先走了,小隆!”
他离开了房间。
为了平息几乎快气炸了的胸膛,鸠目反覆地进行深呼吸,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而在扣上衬衫钮扣的过程中,他又再次被羞耻的感觉所侵袭。
床罩乱成了一片的床。不要说是已经皱成一团的床单,就连地毯上都可以见到露骨的痕迹。明亮的阳光令这一切变得更加的丢脸,鸠目的脸孔不由自主又更红了一层。两个人都已经是年过了三十的大男人了。现在无法再把这些行为推卸到少年时期的好奇心上面。象这种让人感觉到快要晕倒的地步的丢脸程度,鸠目以前还真的没有体验过。
叹息了一次之后,鸠目重新振作起来,整理了一番仪容后来到走廊上。就算在走着的时候他都仿佛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地方的样子。这令他自然而然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叼着新月形面包,挥着拐杖的黑羽的背影出现在了他前方,他一面走向玄关一面大喊。
“鸠子,要搭车吗?我可以送你到店里!”
“耶,可以一起坐宾士!”
一面穿着高跟鞋一面在玄关口回过头的鸠子发现了鸠目。
“晚上可以吃咖哩吗?”
“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鸠目板着脸。
“嗯。我走了!”
就在她快要出门的时候鸠目叫住了她,“皮包”,他把放在鞋柜上的手提包递给了鸠子。
“还有忘什么吗?”
鸠子像孩子似地手遮住嘴边窃笑着。
“小隆好像新娘哦!”
鸠目咬住嘴唇,皱着眉头目送两人离开。
临关门前黑羽也不忘露出一个坏笑,“那我走罗,亲爱的!”
并附送上一个飞吻。
门在鸠目把鞋拔子丢过去之前就及时关上了,只来得及听见两人的笑声逐渐远去。
“……混蛋!”
鸠目没办法之下只好对着门怒吼。
鸠目嘴里抱怨着回到了寝室,把脏掉的床单当成死敌般扯下。从橱柜中拿出新的床单铺床。因为手本来就巧的缘故,在怒火的驱使下鸠目的动作只是变得更加敏捷麻利。
接着轮到了鸠子使用的寝室,室内那比想象中还要来得凄惨的状况让鸠目只能深深叹气。
从椅子、床一直到床头灯的上面全都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让人非常怀疑它们当初是怎么被塞进的那个小小的手提旅行袋里面的。而鸠目由于天生好干净的性格的关系,当然无法对这一切保持沉默,就当作没看到了事。
裙子吊到衣架上,T恤叠好,内裤放进抽屉,将四散的果汁和可乐空罐收集起来,以吸尘器清理了案底下的饼干屑后,他到浴室的洗脸台将鸠子脱下的长筒袜进行了手洗,就在这时,不知哪个房间的时钟报了时。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一面愤愤抱怨着,鸠目一面还是出去买了做咖喱的材料。
鸠子是在过了半夜二点的时候才回到这里的。
“咦?你还没有睡啊?”
她把皮包扔向沙发,转向厨房。
“还有剩什么吗?我肚子好饿。虽然关店时和客人去吃了烤肉,但是后来去游戏中心大玩了一场之后肚子马上又饿扁了。”她窥视着冰箱,“那个客人好奇怪哦!还叫我用脚踩他耶。还说要用鞋跟呢?这里可是普通的俱乐部耶!我和他说这里的女孩子只负责坐在一边陪客人说说话而已,他却说偶尔来一下没关系吧?还说我要是肯这么做他会高兴死的!那家伙很奇怪吧?”
鸠子拿着找到的|乳酪啃着走了回来。接着她第一次注意到了在餐桌上准备好的两人份的餐点,她愕然地望着鸠目。
“小隆,你还没吃晚饭吗?为什么?”
鸠目盘着手臂无言地看着鸠子。
鸠子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在等……我吗?”
鸠目简短地回答。
“要晚回来的话,至少打个电话过来!”
鸠子猛地扑向了鸠目。
“喂?”
“……真讨厌……”
鸠子哭了出来。
“从没人对我这么说过……从小开始,就没有任何人等过我……”
抱住鸠目的手臂又加了些力量,然后好象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开始哇哇地大声哭泣。鸠目一面深深体验到在耳边哭泣的声音有多么的吵人,一面砰砰地在少女背上拍打着。
“来,吃饭吧!”
鸠子用被泪水弄得乱糟槽的脸孔点了点头。
当在上床前,鸠目把身体浸在了主卧室的澡盆中的时候,鸠子探头进来。
“怎么了?”
她嘿嘿地笑着。
“我来帮你刷背!”
“不用!”
鸠目苦笑,“我可以跳泡泡舞。”
结果她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
“是免费服务啦!”
“笨蛋!”
“喂,人妖和同性恋有哪里不一样吗?”
“这种事情少问我!”
“小隆和女人不行吗?”
“谁说过这种事!”
“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鸠子做了个往澡盆中偷着的样子。
“还蛮大嘛!”
“明明是小孩子就不要那么张狂!”
“我不是小孩了!”
鸠子哼地撅了一下嘴。
“我十四岁就舍弃Chu女之身了!”
说完后她用力甩上门。
……哎呀哎呀……鸠目喃喃自语,把脸泡到了水里。
“这种思考方式,就是小孩啊!”
二
炎热夏天的气息己经渗透到了街道的每个角落口。
今晚等待着大家的多半也是个热带的夜晚。
结束了工作的男人们就像为了对抗暑气一样试图以酒精来升高体温,穿过了这伙寻找着第一间酒店的人群,鸠目来到了一家酒吧。
从傍晚起,这里就早早地聚满了前来买醉的客人。漂亮的霓虹灯和天鹅绒沙发,在灯光下闪烁的鸡尾酒杯和一大排并列放置的名酒,女人们互相较劲的香水味。与装饰得如此美丽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面对小巷的后门附近报纸和纸屑被风刮成了堆,呕吐物的痕迹还残留在地面的缝隙中,从垃圾袋中漏出的青菜叶片已经腐烂干涸。
但是鸠目,对这种夜晚的哪一面都并不讨厌。
鸠目推开了一家挂着「Lady In Sir Lake」店名的蓝色霓虹灯管的酒吧的门。
天花板高高的店内鸦雀无声。
擦得光亮的木板柜台在故意调得比较昏暗的室内光线的照射下闪烁出了类似于金属的光芒。店内现在还一个客人也没有。全体店员,梳好了头,拉紧了背心,等待着今晚的第一位客人现身。
鸠目走近柜台,轻轻碰了碰。一尘不染,干湿适宜。当他被插在大大的花瓶中的大量百合吸引住了视线的时候,从里面悄无声息地走出了一名女子。她和鸠目视线相会后也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径直走进柜台中,和鸠目正面相对。
“点些什么?”
那是一种丝毫不会打乱静谧空间的柔和的声音。
“house of rose,加冰块。”
女子轻轻地颔首,准备起了酒杯。
鸠目将视线从她拔开苏格兰威士忌栓子的白皙手腕移到了脸上。
她看起来就象没上什么妆的样子。只有口红的颜色异常鲜明她也没有戴什么首饰,体形纤细,但稍微显得有点过瘦了点,及肩的卷发只有右边拢到了耳后。她身上穿的是微微闪着黑色光泽,美式袖子的开襟罩衫。从一直开到胸口的衣襟可以窥视到的里面的白色肌肤充分体现了三十岁女人才会拥有的性感。
鸠目呷了口威士忌,轻轻放下杯子。
“安静而且沉稳。要来酒吧的话也许现在这种时间才是最好的时机吧?”
女子面无表情地颔首。
鸠目又说到,“听说有的男人就喜欢刚开的酒吧。”
女子一次都没笑过。完全没有露出过做夜生活买卖的女性常有的讨好的笑容。
女子在微暗的照明中用像陶器般闪着光泽的指尖拿过了香烟。
“你也说过吧?喜欢在安静的酒吧中,静静地喝上一杯。”
鸠目替她点上了打火机,她深吸一口后,慢慢地吐出了紫烟。烟雾淡淡地掠过花瓶中的百合。
鸠目从内袋中拿出折成两折的便笺,飞快地放到柜台上。
“我现在的通讯处。”
女子以挟着香烟的手指拉过便笺,叼住香烟翻开折痕,一面因为烟雾而皱眉一面扫了一眼。完全没有用到撑在柜台上的左手。
“然后呢?”
鸠目送上了赞语,“你一点都没变,象你这样能把烟抽得那么美的女人可不多见了。”女子再次吐出了一口紫烟后打量着鸠目随即说道,“为什么要回来?”
“逼不得已。”
“你的人生好象总是充满了‘逼不得已’啊。”
女子以食指敲着烟背抖落烟灰,第一次浮现出了笑容。
“这里请不请人?”
鸠目询问。
“你想找工作的话应该轻而易举吧?难不成,你有什么非在我店里工作不可的理由吗?”
鸠目拿出自己的香烟。取出最后一根,把烟盒揉成团。
“假如还有……空缺的话,只是……”
漂亮端整的眉毛意味深长地向上一挑,女子轻轻一笑。
“到·处都有空缺。对我来说是很不凑巧啦。”
鸠目叼着没点火的香烟,只说了句“是吗?”
白皙的手从鸠目嘴边夺过香烟。
“你只有这话可说吗?只有一句‘是吗’?”
鸠目浮现出苦笑。
“那你精明我怎么回答才好呢,静?”
“能够破镜重圆,我很高兴。这你都说不出口吗?”
“我很高兴。”
女子以左手抓住鸠目的下巴,送上了一个掺杂着苦笑仿像咬人似的吻。
在经过强力吸吮之后,她轻轻打了一下鸠目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
“我会让打工的孩子做你的助手。所以请你从今晚起就开始上班吧!”
看了看擦拭嘴角后染上红色的指尖,鸠目回答“知道了”。就在这时,伴随着闹哄哄的打招呼声,女性工作人员们进入了店子。
当鸠目在候客室换上蝴蝶领结和领带模样进入柜台后,已经有若干位客人入席了。
当晚,店里非常混乱。
柜台的客人也在摇铃,鸠目已经忘掉作了几杯曼哈顿,这时店内突然骚动起来。原来是入口附近有三名喝醉了而大声喧哗的客人,店内的女性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