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爬升。随着飞行高度的增加,无数地面物体以极快的速度被“浓缩”变小。从空中看,不仅以色列这个“袖珍国家”,就连与之毗邻的几个阿拉伯国家,此时,也凝聚成了阿拉伯半岛上的块块黄斑。
一身戎装的内特雅鲁,在“C…130”一号机的前部客舱正襟危坐。眼前的景致,使他想起了几天前刚刚看过的那些由美国中央情报局传送给摩萨德的大比例卫星照片。那上边,阿拉伯和以色列赖以自豪的一切:金字塔、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阿斯旺高坝、圣城那路撒冷锡安山圣殿、犹太教“哭墙”全都不见了。依稀可辨的只有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之间的绿野、地中海东岸诸国的褐色高原和苏伊士运河的蓝线……
思绪中的蓝色开始蔓延扩大,铺天盖地的蓝色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扑来,刚飞过蒂朗海峡,飞机便急剧降低高度,紧贴红海海面飞行。
狭长的红海,被两块神秘而荒凉的沙漠拥抱着。西边是埃及,东边是沙特阿拉伯。阿拉伯世界的势力范围,从这里直到波斯湾和阿拉伯海,长达数千公里。他们每一分钟都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以色列南部惟一的出海口,有形和无形的眼睛成了无数张网。
内特雅鲁回头望去,低调色彩的机舱里,只亮着几盏航行灯,颇育点阿拉伯神话《一千零一夜)中“阿里巴巴山洞”的神秘气氛。部下们全副武装,姿态各异,正闭目养神。
他知道,这些曾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虎狼之兵,此刻,内心世界绝不会像他们的表面一样安祥恬静,只要他把座椅上方的告警红灯轻轻一按,他们保准一个个像弹簧一样蹦起来,在一秒钟内抽出手枪——30米内枪枪10环。
机群在红海最窄处的德曼侮峡猛然右转,以超低空突防方式,纵贯吉布提领空,取道埃寨俄比亚,进入肯尼亚空域。担任指挥和野战医院任务的两架“波音707”降低高度,在肯尼亚内罗毕埃姆巴卡西军用机场降落。
与以色列一直保持良好外交关系的肯尼亚政府事后说,由于以色列是世界民航组织成员国,故按国际法惯例,肯尼亚政府不能拒绝其民航机在内罗毕机场紧急降落的请求。
“检查装备!”机群刚刚进入乌干达领空,内特雅鲁便发出命令。沉寂多时的饥舱顿时被凝重。紧张而忙碌的气氛所打破。突击队员们对全部作战装备进行了最后检查。
66型毛瑟枪,63/SGI突击步枪,乌兹11型冲锋枪,红外线微光夜视仪……以色列突击队使用的武器堪称世界一流。
最后、各突击分队军官又挨个检查了每个士兵身穿的凯夫勒防弹背心,这种由芳香族聚氨酯纤维制成的防弹服,防弹能力五倍于同等重量的钢甲。
内特雅鲁抬腕看了一下夜光表:22点30分。凭他的感觉,这架C…130正以每小时460公里的巡航时速飞行,再过十几分钟,全部飞行将结束,4000公里属于历史了。
22点40分,突袭机群进入恩德培机场雷达控制区。摩萨德安插在机场附近的特工用预定频率,接通了盘旋于乌干达维多利亚湖上空的佩莱德座机:“机场一切正常。”
经过7个多小时的飞行,以色列突袭机群按计划,在午夜10时45分,乌干达时间11时45分抵达恩德培机场上空。远远望去,整个机场灯火通明,毫无戒备迹象。
机舱里铃声大作。“战斗警报!”全体突击队员持枪一跃而起。
扩音器响了:“我门现在恩德培机场上空,机群准备强行着陆。”
停放在飞机后舱中的所有装甲车、吉普车随即发动起来,浓烈的汽油味立刻充斥了整个机舱,轰鸣声响成一片。
此刻,恩德培机场塔台雷达已经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
“Where from?And where to?”(哪里来?到哪里去?)塔台飞行监察官用熟练的英语在国际民航通用频段上发出一连串询问。
“这是东非航空公司航班,我们从以色列运来了劫持者要求释放的巴勒斯坦人、请允许降落。”
以色列人的回答十分流利,因为谎言已经重复练习了上百遍!
“C…130”一号机一面与指挥塔周旋,一边率先降落。接着,另一架“C…130”二号机以一种可紧急夏飞的姿态,尾随进入跑道。在一片轰鸣声中,“C…130”三号机也在刚刚启用的新跑道上着陆成功。
指挥塔里一片欢呼。骄悍的以色列终于“屈服”了!
急于报功的人们立即拿起电话,想抢先把这消息报告阿明总统,但电话却打不出去。
按预定计划,从23点起,摩萨德已经切断了机场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狂热的情绪,驱使他们仍在孜孜不倦地拨号,他们不知道,胜利的梦与他们早已无缘了,而一个恶梦,却带着死神正向他们逼近——数百名武装到 牙齿的以色列军人来了,他们跨越4000公里,突袭一个国家,一个首都,一个机场。
这是梦,可又不是梦。
可以感到飞机在急速下降,耳膜被挤迫得生痛。
“G…130”重约70吨。此时,它已经把全部副翼收起,4个涡轮螺旋桨已经先后停上转动,同时,打开着陆减速伞。突然的失速,使两侧机翼无法承受笨重的机身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机翼弯曲得几乎要折断。
“轰隆”一声巨响。又两颠。飞机触地!
美利坚航空工业的尖端技术和犹太民族的智慧同时创造行奇迹。
内特雅鲁命令道:“准备冲锋!”
装甲运兵车和美式GMC军甲吉普满载突击队员,驶向飞机后舱门。满脸油质迷彩、沾满尘土的野战伪装服,泛映着冷光的各种杀人利器,使这些突击队员们恍如一群自天而降的凶神恶煞。
飞机在刹车,负重的起落架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厉的啸叫。
为了防止被机场探照灯照射,缩短冲锋距离,内特雅鲁命令飞机继续滑行,驶出跑道,尽量向扣押人质的机场旧候机楼靠近。
后舱门在飞机滑跑中已经打开,恩德培机场跑道灯如流星般掠过。
“乌干达——中非的明珠!”内特雅鲁心里一阵冲动。作为一名著名美籍犹太学者的儿子,他早就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在本世纪初,曾是犹太复国运动的先驱们魂牵梦紊的“犹太国”建国之地。
而今天,他来了。
飞机停稳。但发动机没有停车,小拇指般粗壮的高压喷油管,仍不停地向发动机燃烧室喷吐着高烃烷燃料,以便一有情况就紧急升空。
“冲锋!”内特雅鲁大吼一声。驾驶吉普车从后舱门第一个窜出,从数架飞机中涌出的大批装甲车紧随其后,仿如怒潮决堤,势不可挡。
内特雅鲁把油门踩到极限,车如离弦之箭,直扑候机楼大战前,内特雅鲁根据不同任务,将自己所率地面突击队分成了4个突击组。
第一突击组35人,由自己率领,乘三辆装甲车,以神速动作突击候机大楼,抢夺人质;第二突击组30人,乘装甲车攻击塔台和军用停机坪。停放在机场的乌千达军用飞机,对返航的以色列机群威胁很大,必须将其全部摧毁在地面;第三突击组36人,负责夺取机场油库并为自己飞机加油,同时伺机夺取法航的A…300“空中客车”;第四突击组有两个任务:一是随时准备增援第一突击组,二是在通往机场的重要道路上设伏,阻击乌干达援军。
真是运筹帷幄,机关算尽!
奇袭45秒
恩德培机场旧候机楼内灯光昏暗。惊恐万分的人质们迎来了第6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劫持他们的恐怖分子昨天就向他们宣布:如果以色列当局在最后期限,仍不接受他们提出的条件,他们就将每隔4小时处决一名人质,直到以色列政府就范或是将人质斩尽杀绝!
这天下午5点,乌干达总统阿明身着雪白的总统礼服,乘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来到机场。他对人质们说:为了拯救你们的性命,我已经想尽了办法;至于能否在最后期限内解决危机,就看以色列政府了。
说完,他洋洋得意地走了。在过去的72小时中,由于劫机事件,乌干达这个小国,竟成了世界舆论的中心。在刚刚结束的“非统组织”首脑会议上,阿明出尽了风头。
9点已过,劫机恐怖分子伯泽和布丽吉特在候机大厅门前警戒,另一个恐怖分子加贝尔则带领一名巴勒斯坦“敢死队”成员,在人质当中流动巡视,一个头缠阿拉伯头巾的巴勒斯但青年手持苏式冲锋枪,守候在侯机大厅北侧。
疲惫不堪的人质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自从昨天听到那个五雷击顶的消息后,许多精神崩溃的人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那神情,就像当年纳粹集中营大屠杀的前夜。
11时50分,内特雅鲁的吉普车旋风一般出现在候机大楼门前。几名突击队员在疾驰的车上突然开火,准确的射击,使十几名担负外围守卫任务的乌千达士兵全部毙命。
车到人到。内特雅鲁推开方向盘,端起冲锋枪朝候机大厅猛扑过去。在他后边,狂飙似地紧跟着35名突击队员。虽然灯光很暗,但他们奔跑如飞,以色列沙漠中一整天的战前演习极大地帮助了他们。
枪声爆起,布丽吉特第一个跳了起来。她一切都明白了。事已至此,只有毁灭一切,包括自己!
另外几个动机分子也从枪声中知道大事不妙。他们自知难逃一死,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做最后抵抗。
布丽吉待明白以色列人为何而来,她端起枪逼近人质,手指在扳机上加力……
枪口前,是一位犹太男孩,典型的犹太脸庞上闪烁着一双极度惊恐的大眼睛。布丽吉待的手指松下一下,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过程只延续了几秒种便告结束,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万死不辞的冷漠神情,扳机被再次扣紧。
千钧一发之际,内特雅鲁率队冲人侯机大厅,全体人质和劫持者都被惊呆了。
“卧倒!”一声凄厉的希伯来语的大声呼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大厅四壁,并立刻产生巨大的回响。顷刻间、所有以色列人质部听懂了这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命令,赶紧趴在地上。
一幅奇特的画面出现了。夹杂在人质群中的劫机恐怖分子,和十余名乌干达守军顿时像侮潮退尽后的礁石,裸露在以色列突击队员的枪口前!
没有任何一丝迟疑,36支乌兹Ⅱ型冲锋枪以极高的射速喷吐出火舌,稠密的火网吞没了一切。
劫持者和鸟干达守军在弹雨中痉挛。
候机大厅,四壁密布弹孔,粘满血迹,火药的硝烟几乎要窒息呼吸。
几秒钟后,大厅里暴涨起呻吟与哭喊的狂潮。
这里的战斗只持续了45秒钟便告结束。劫机恐怖分子和乌干达守军全都被打死,突击队无一伤亡。惟一不够理想的是,两名来不及卧倒的人质被误伤。
事后,据乌干达人统计,在这些被打死的人身上,总共出现了近千个弹孔,平均每人身中数十弹。
一部世界战争史表明,奇袭作战对于没有准备的一方,只意味着两个字: 杀戮。
射击停止后,突击队员立刻把被伤的人质和4名受伤乌干达士兵抬出大厅,运往二号机紧急抢救。
高爆手雷的巨响和火箭弹的轰呜从外面传来,另外几个突击小组也相继大打出手,停放乌干达军用飞机的停机坪已是火海一“陶”式导弹在这里,又一次像在西奈坦克战中一样大显身手。它那能在瞬间高速贯穿坦克钢甲的巨大侵入力,毫不费力地便穿透了排列整齐的一队队米格式飞机银灰色的机体。
在猛烈的爆炸和冲大的烈焰中,乌干达空军精锐不复存在攻击塔台的战斗进行得却不顺利。顽强的乌干达守军经过一阵慌乱之后,调整了部署,在来自指挥塔上的猛烈侧射火力掩护下,驻守机场的乌军开始了有组织的反击。
苏式“卡尼什科夫”冲锋枪射出的绿色光弹、加上“pIIL”火箭筒,还有打平射的四管高射机枪,在以色列突击队前进道路上交织成弹幕,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在这关键时刻,内特雅鲁把人质全部送上飞机后,率队赶来支援。在他的指挥下,反坦克导弹和火箭第一次齐射,就打哑了乌军几个重要火力点。正在集结冲锋的乌军步兵,失去了火力掩护后正待撤退,刚好遇上以色列突击队转移火力,几十支冲锋枪像刮风一样射出的子弹,立刻使成群的乌干达士兵扑倒在机场坚硬的混凝土跑道上。
兴奋至极的内特雅鲁同他身边的几名突击队员,平端起冲锋枪,干脆从掩体后面冲上跑道,迎面扫射正在四散溃逃的乌干达士兵。
就在这时,塔台上一处乌军火力突然复活了,大口径机枪从侧后击中了内待雅鲁。内特雅鲁大喊一声,慢慢地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地的同时,第一架满载人质的“大力士”飞机正急切地扑向夜空。从突击队落地到返航的第一架飞机起飞,仅用了40分钟。
热浪从尚未完全闭严的飞机后舱门卷入,肆虐地煎熬着挤满机舱的人质。脱险后的惊喜之情溢干言表,一些老人和妇女儿童禁不住哭泣起来。
指挥官阵亡!这消息立刻在以色列突击队中引起了空前的愤怒。狂暴的以色列士兵在装甲车掩护下,不顾一切地冲向塔台。有两名士兵甚至把载有速射无后座力炮的吉普车,开到距塔台仅数十米处,进行抵近射击。
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仅数分钟,高大的塔台便在浓烟烈火中化为废墟,怒不可遏的以色列士兵乘势冲进去,捣毁了所有设备。
在特拉维夫以军总参谋部,参谋人员正紧张关注着“乌干达夜航计划”作战结果。
一个小时以前,盘旋在坎帕拉南边维多利亚湖上空8000米处的佩莱德座机,已经发回了“袭击成功”的第一份电报。
内罗毕时间2时零6分,运载人质的“C…130”二号机率先在肯尼亚内罗毕机场着陆,不一会儿,佩莱德座机“波音707”一号机也跟着降落。轻伤员立刻被转移到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波音707”二号机上进行抢救,重伤员则被急速送往肯尼亚肯雅塔国立医院。
在此后的30分钟内,“C…130”三号、四号、一号机相继到达。为了安全起见,摩萨德情报人员与内罗毕警署配合,在以色列机群附近设置了隔离线。
凌晨2点,阿明正在昏睡。宽大的席梦思软床上、躺着他和两个妖艳肥硕的白种女人。这个拥有数百名“妃子”的昏君,素以“淫魔”著称。
彻夜纵欲加上为解决人质问题而提前结束非统组织例会急速返国的旅途劳累,此时,这位昏君正鼾声如雷。
一阵电话铃响,以色列原驻乌干达军事顾问团团长巴列夫上校,从特拉维夫打来电话,劈头一句就是:“承蒙关照,非常感谢!”说完,电话即断。
由于所有通讯线路均被恃战队员们切断,睡意正浓的总统此刻仍被蒙在鼓里。他迷迷糊糊放下电话,摇晃着粗壮的躯体扑向寝床,两个白种女人裸露的肥嫩胴体又唤起了他的欲火。
就在这时,贴身侍卫官气急败坏,神色惊慌地闯了进来。
恼怒至极的阿明正待发作,“以色列突击队袭击恩德培机场,全部人质被抢走,守军和机场设施损失惨重!”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五雷击顶,阿明顿时呆若木鸡。
7月4日凌晨。一支由阿明亲自率领的乌干达装甲纵队,隆隆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