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提议道,“大家来唱一支《劳动者之歌》吧!”
“我想做一名快乐的劳动者,走遍祖国的大川与大河……”欢快的歌声中,女教师绽放出欣慰的笑容。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一只魔爪正向她和孩子们伸来!
大客车后座上突然冒出三个青年男子来。他们表情奇特,目露凶光,对孩子们恶狠狠地喊:“别唱了!都别唱了!”
孩子们一惊,齐刷刷地停了下来,扭头望去,然而接触到的却是几束凶狠的目光。
“把窗帘都拉上!”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叫维佳,他指挥着其他两个人把厚厚的玻璃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然后,他们变戏法般地拿出一些3公斤重的汽油桶,在每个座位旁边放了一个,并打开盖。浓烈的汽油味顿时挥发出来,胆小的女生不由得尖叫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女教师有些哆嗦。
“你们现在是人质了!”维佳凶神恶煞地盯着一张张天真幼稚而惊恐不安的脸。“人质,懂不懂?要认真与我门合作,否则维佳掏出了打火打,把手放在按键上。
汽油遇火将会发生燃烧或爆炸,这是学生们刚刚从课本上学来的。孩子们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怯怯地向女教师望去。
柔弱的女教师一时间没了主意。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考虑。寒意逼上心头,她又打了个冷战。现在,哪怕有再大的风雪,她也宁愿她和孩子们呆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人质……我们已成为人质。女教师在心里喃喃自语着。但车上这些既没有权、也没有钱的学生和教师,作为人质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她向学生们望去。她的眼光里,包含了愤怒、不解及无助。“孩子的生命是宝贵的,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她轻轻地对歹徒说。
下午4点25分,北奥塞梯自治共和国内务部副部长巴塔洛夫上校接到一个紧急报告:在州党委前的广场上,有人从一辆大轿车上向一辆标有警察标志的小车开枪,打伤了小车司机。用意非常明显,是想引起人们的注意。
巴塔洛夫心里犯了嘀咕:向警察开枪,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要么他是个疯子,要么……想到这儿,巴塔洛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驱车,赶到州党委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看热闹的人很多。但他们都离出事地点保持一点距离,以免被意外的战斗殃及。
头脑清醒的维佳以这种手段与政府人员取得了联系。他面对着匆匆赶到现场的巴塔洛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先扔一部对讲机过来!”
巴塔洛夫考虑片刻,示意旁边的胡加多诺夫少校:“把对讲机扔给他!”
维佳拿到对讲机,开始不慌不忙他说了起来:“不要试图靠近这辆车,更不要试图开火。这儿有31名可爱的小学生及1名漂亮的女教师,而她们旁边则是优质的契尔牌纯正汽油。任何一颗子弹都能将她们掀到天上去。”
不幸被言中了。巴塔洛夫心一沉。31名学生、1名女教师,这些无辜的人怎么会成为受害者呢?
“你门想要什么?”巴塔洛夫心情沉重地问。
维佳回答道:“我们就是你们所称的‘恐怖分子’。我们要求政府迅速向我们提供毒品、外汇和一架装备机组人员的大型运输机。”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巴塔洛夫内心着急,表面沉着。
“以色列、南非,或是已基斯坦。”维佳洋洋自得地答道。
巴塔洛夫捅了捅身旁的胡加多诺夫,以几乎觉察不出来的语调轻轻说道:“赶快报告总书记!”
激烈辩论
当总书记戈尔巴乔夫接到这一消息时,他正在主持一个有关改革会议。他迅速中止会议,放下手中大量的工作,转而与有关官员召开了紧急会议。
“人质问题?”戈尔巴乔夫的眼光慢慢转着,最后停留在克格勃头目的身上。“事不宜迟。我建议,马上组织一个‘授于全权’的营救指挥中心,人员由克格勃、内政部、外交部及民航部等经验丰富的官员组成。当然,苏军特种部队是必不可少的。”
官员们都瞪大了眼睛。
特种部队官员谢里耶夫表示:“我们会把任务做得很好。”
“至于总指挥嘛,我建议由克格勃副主席波诺马廖夫来担任。这次行动代号就称为‘霹雳’。”
“总书记同志,我有些问题。”大家纷纷扭头望去,原来是外交部长站了起来。“由反劫机专家和特种部队组成突袭队当然可能取得成功,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事情将无法收拾!”
“是啊,”内政部官员代表也插话说,“要知道,在歹徒手里的是孩子,他们是祖国的未来呀!”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通讯人员推开了,他带来了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的最新要求:他们要求把其同伙克利沃诺索夫从监狱释放出来。
戈尔巴乔夫锁起了眉头。谈判在进行,而辩论也在进行。其实,劫持人质并不是个新问题,它的发展历史源远流长,古希腊、罗马及北欧的神话里充满了这种例子。而如今,最令人感到棘手的是,歹徒们劫持的是手无寸铁、毫无经验的孩子!
制服暴徒,最迅速的方法当然是诉诸武力,但目前人们却倾向于派人出面谈判解决问题。
民航官员也站了起来:“让我们考虑考虑生命的价值吧,毕竟是30多条性命啊。如果派特种部队强行进行攻击,造成的伤亡可能比劫持者直接伤害的人数还要多。何况,犯罪分子声称在车内放置了大量的汽油,犯罪分子狗急跳墙时会大量杀害人质,或者同归于尽。”
“你们怎么能对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抱有希望呢?”特种部队官员谢里耶夫辩解道。
“谈判可以赢得时间,”民政部的一位专家说,“在谈判过程中,劫持者会逐渐冷静下来,紧张情绪也许会逐渐放松,最后对劫侍失去兴趣,从而减少人质伤亡的可能性。他们会变得疲劳不堪而掉以轻心。”
这位专家越说越激动,最后,这位老人拍着谢里耶夫的肩膀说道:“劫持者的任何错误都会对我们有利,年轻人。你想过没有,若是这些儿童中有你的儿子或女儿,你会采用武力吗?”
一时间,谢里耶夫被噎得瞠目结舌。在众人眼里,他似乎成了一个不懂人性的武夫。他满脸涨红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反驳道:“尊敬的谢尔盖维奇同志,你不应该怀疑我们特种作战部队军人对苏维埃的忠诚,更不应该怀疑我们经过严格训练而得出来的技术。要知道,我的几名神枪手在不到10秒钟的时间内可以击毙任何残暴的匪徒!”谢里耶夫终于亮出了他的王牌。
在座的人听了这话,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谢里耶夫使前总理柯西金下不了台的情形。
那时、谢尔盖维奇曾陪同柯西金视察特种部队的阻击学校。在观看完学员们精彩的射击表演后,柯西金总理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批射手每天要消耗多少子弹?”
“每人每天大约要消耗200至300发。”谢里耶夫立即答道。当然,这一数目对勒紧裤带过日子的苏联人来说算是“高消费”
柯西金总理明显地吃了一惊。他自言自语道:“这种消耗是否昂贵了一些……这需要多少卢布呢……”
谢尔盖维奇有些愤愤然他说道,“是的,太高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谢里耶夫接话道:“总理先生,你认为你的生命一无可以值多少发子弹?”
柯西金睁大了眼睛,哑口无言。在这所封闭的特种部队学校里,有学员们自己建设的1000米距离的靶场,有特别配发的250万发子弹,这些子弹可供学员在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中无限制地练习射击。的确,学员们连睡觉做梦都在射击。正像谢里耶夫说的那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学员毕业后,也许执行突击任务时消耗的实弹数目只有几十发,但是用十万发实弹射击所‘养’出来的数十发实弹射击弹头,颗颗都会嵌进敌人的脑壳或心脏的!”
谢尔盖维奇沉默了。而谢里耶夫却来了精神,他大声地对大家说:“诸位还记得3年前黎巴嫩的那次绑架案吗?”
当然记得了,大家心想,这太令人难以忘记了。那时,恐怖分子在黎巴嫩绑架了4名苏联人、其中一个被残酷地杀害了。谢里耶夫奉命率领一个小组的特种作战队员在秘密警察的配合下。也绑架了恐怖分子头目的兄弟。他们将恐怖分子头目兄弟的阳具割了下来,并将那可怕的证物用绵盒包装起来,转送给那个恐怖组织。
在盒内的附条中,谢里耶夫写道:“这是你的第一期讨款。在12小时内,你将收到你兄弟身上的另一块。每12小时会准时给你送一块——直到人质获释。”
这正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还不到12小时,3名苏联人质被释放了,全国欢声雷动。
想起这次曾轰动一时的事件,其他代表沉默了。一场以武力解决恐怖分子的行动方案马上就要定了下来。
平静的“霹雳”行动
正当谢里耶夫准备营救计划时,形势出现了戏剧性变化。
匆匆迟来的苏联外交部副部长恰普林走到总指挥波诺马廖夫将军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将军脸色变了,立即做出决定:“答应恐怖分子的全部要求。内政部负责准备钱和外汇,民航部负责准备飞机。此外,我们还要派一名胆大心细的联络员去和恐怖分子周旋。”
“让我去吧!”谢里耶夫主动站了起来。“既然不进行武力解救人质,那么联络任务就交给我吧!”
将军表示同意。至此,营救工作进入实质性阶段。
12月2日,清晨4时,黑暗的天空中仍不断飘着屑细的雪花。而那辆墨绿色的大轿车出现在矿泉城机场。
昏黄的车厢内,尽管学生们非常害怕,但由于疲劳而都在座位上进入了梦乡。“救命啊!”一位女生在睡梦中尖声叫道。
一直保持清醒的女教师叶菲莫娃急忙搂过女学生,一边拍打她,一边轻声抚慰她:“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很诀就回家。再坚持一会儿!”女孩哇哇大哭。
这时,维佳转过身来,把对讲机扔给了女教师。原来,自治共和国内务部副部长巴塔夫上校正在对车内的教师和学生进行慰问:“叶菲莫娃教师, 你们很快就要被释放了,政府将同意匪徒们的所有要求。”
叶菲莫娃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见维佳也阴险地笑了起来。
从窗帘缝隙中,叶菲莫娃看到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轿车。薄薄晨光中,谢里耶夫中校踩着积雪向大轿车走来。他没有携带武器,只身一人前来联络。
“你是维佳吗?”谢里耶夫在车下展开了与维佳的对话。
“是的。”维佳戒备十足他说道。其他几个恐怖分子都紧紧盯着谢里耶夫,生怕他采取什么行动,“美元带来了吗?”
“按照你的要求,总共200万美金,马上送到。”谢里耶夫平静他说。
“防弹背心和武器呢?”
“凡是你要求的东西,都有,只要你放了孩子们。”
“怎么飞机还没来?”
“这个请放心,马上就到。”果然,话音未落,机场上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架连夜从莫斯科赶来的四引擎伊尔—76运输机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维佳有些急躁不安。
谢里耶夫说:“先生们,我们已经答应了你们的所有要求。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人质是否还健在。”
他随着维佳进入大轿车内。密闭的大轿车内,憋得热哄哄的,加之浓烈的汽油味,空气很差。学生们都醒了过来,呆呆地望着这位身强体壮的陌生人,显出不明白的神色。而叶菲莫娃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谢里耶夫心中掠过一丝痛楚。他努力笑笑,朝女教师和孩子们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维佳开始放人。他拍着学生们的头,一一让他们下车。然而,狡猾的他仍留下了10名学生,女教师也被留了下来。
8名机组成员和谢里耶夫会合。这8人当中,5人是由特种队员伪装的。谢里耶夫趁维佳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对他们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武力。保护孩子们的生命第一!”
特种队员点了点头。而年过半百的机长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的眼里,恐怖分子还是个孩子。
维佳及同伙将飞机里里外外做了检查,又搜查了机组人员的身,并给机组人员戴上手铐。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命令孩子们:“你们,你们先上!”
剩下的10名学生吓坏了。他们满含眼泪,怯生生地望着身穿军服的谢里耶夫,仿佛在说:“你是保卫人民生命安全的红军,现在怎能见死不救呢?”
谢里耶夫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女儿波西娃,她今年9岁,正在家中的卧床上香甜地睡着呢。而这群可怜的学生,却在风雪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有个建议。”谢里耶夫咬了咬嘴唇,坚定地对维佳说道,“看在这些可爱的孩子面上,请把他们放了。对了,还有这位女教师。我留下来代替他们当人质。”
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学生们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盯着维佳。维佳一言不发,可怕地沉默着。风中,雪花粘在他的眉毛上,他的头发上,还有他紧紧绷着的嘴唇。他在想些什么?想他的童年?他的父母?还是……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末了,维佳叹了口气,拍了拍剩下的学生的头。
学生们撒腿向外面跑去。
最后一个被放的是女教师叶菲莫娃,她已在轻声抽泣。她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凄楚地看了谢里耶夫一眼。这目光里,有委屈,有感动,更有感激。
“快走吧,趁他们还没改变主意。”谢里耶夫轻轻说道。
叶菲莫娃的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她哭出了声。踩着深深浅浅的积雪,她一步一回头,终于痛哭着掩面跑开了。
谢里耶夫也像卸下了重担、暗暗地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特战部队两名军官身着便服,送来了一个巨大的皮箱,箱内装满了绿油油的美钞。维佳看到一捆捆的、扎着银行封号的崭新的美金,眼里放射出贪婪的目光来。目的达到了,谢里耶夫也就没有什么用了,他们把他推推搡搡地赶下了飞机。
12点25分,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劫机者控制的伊尔—76型飞机腾空而起,迎着雪花,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周后,向铅灰色的天空中飞去。
20多年中的第一次,苏联当局对动机分子妥协。在过去的50多起劫机事件中,苏联从未手软过。但这次因为关系到孩子们的安危,动机分子得逞而去,可谓史无前例。
眼睁睁看着歹徒携巨款逃走,谢里耶夫表情茫然,心里很不是滋味。“霹雳”行动呢?他在想着。
事后,外交部副部长立即打电话给苏联驻以色列领事馆负责人马尔基罗素夫,请他立即与以色列政府联系,希望以色列协助解决此事,允许飞机降落,并逮捕劫机者,再引渡给苏方。
20分钟后,以色列外交部一位高官回复苏联外交部:“以色列政府准备配合,接收飞机,并将劫机犯逮捕。”
以色列答应了苏联人,但任务仍很重。国防部长拉宾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