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萧月痕打了一个喷嚏,一边放下医药箱和背篓,一边用手抹开刘海上快要滴进眼睛的水滴,气愤地指着老天咒骂道:
“一不小心混进社会,浪子回头已经白费,我现在如此狼狈,穿着胡服受着洋罪,屁大点事还得开会,吃个刁饭还要站队,挣点鸟钱还要交税,这就是他妈的社会!”
他刚骂完,天空上一道凛冽的闪电划破天际,一记闷响的鸣雷像警告般打响了山谷,也将话音刚落的萧月痕吓出了一身冷汗。
“咻~~还好我进来了,说不定刚才那道电闪又劈死几个贪官啦~~”萧月痕一边拾起山洞周围的干柴火,一边自言自语起来。说到最后,忽然很奇怪的停下来,自问无答道:
“嗯?我这么穷,又不是贪官,有什么好怕雷的?” -_-|||
过了一会儿,萧月痕终于拾够了柴火,堆在一起,拿出衣服最里面的火折子,吹了好多下,凑到柴火边的干树叶上,好不容易终于升起了一堆篝火。洞口边的凉风吹得萧月痕寒冷无比,他看了看漆黑的洞内,不放心的拿起一根比较粗的树枝,另一手抓起一条正在燃烧的木柴,向洞内走去。
这个山洞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顶多七八米的样子。不一会儿,萧月痕就走到了尽头。他举着火把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动物,于是他放心的将自己的行李和篝火向洞里移了移,心里黯然的说道:
“唉……看这天色,我今晚不会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住一宿吧?不知道卫枫他们会不会担心?”不会,因为他们在H。 ╮(╯▽╰)╭
萧月痕一边说,一边打算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用火烤干,可他刚刚脱到只剩白色里衣的时候,洞外的湖水上忽然传来“哗啦啦……”一阵很大声的落水声。萧月痕本能的向洞口跑去,可只看到天地连线的大雨中,湖面上正泛着涟漪,水波向湖边散去。萧月痕不确定的向外又走了一步,结果看到湖面水波发生处突然伸出一只手,之后便消失在湖面下。
不好!有人跳湖!!萧月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快速的冲进了冰冷厚重的大雨里,大步跑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跳下了碧绿的湖水,向那人游去。
可当他游到湖中心的时候,那人早已沉下了水面。萧月痕在水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一条白色的美人鱼般优美的钻进了水下,努力在被雨水打得不是很清澈的湖水中搜寻落水人的身影。
忽然,他在水中看到湖底有一个蓝色的东西在不停的闪光。萧月痕一蹬腿,朝闪光游去。游到近处时,才发现原来那闪光是落水人耳垂上的一个蓝宝石吊坠。
萧月痕游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脖子上的狼牙项链漂浮在水中,他刚毅的脸庞,面色苍白,没有呼吸。萧月痕来不及多想,捧着他的脸,将自己的唇凑过去给他度了一口气,之后快速的将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带着他向湖面游去。
“啊……呼呼……”
萧月痕终于带着这名男子浮出了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用手勾着这名男子的头颅,让他的鼻子露出水面,然后拼命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气力游到了岸边。萧月痕刚刚扶到岸边的土地时,安心的感觉瞬间充斥满他恐惧的内心。
总而言之,他和这名男子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萧月痕来不及多喘一会儿,颤着手脚先爬上了湿滑泥泞的湖岸,然后使劲拽着水边的男子像拖水鬼般,艰难的将他拖上了岸边的草地上。天上仍然不依不饶的下着大雨,草地上低洼一点的地势中聚集的水坑都已经汇成了溪流向湖面奔去。
萧月痕沉重的喘息着,胸膛不住地起伏着,白色的里衣透明的贴在他瘦弱的身体上,他恨不得就这样躺在草地上什么都不管了。但他还是撑着疲惫的身子爬向了那个男人。之后,萧月痕捏着男人的下巴,一次次的给满身酒气的他做着人工呼吸,一遍遍的锤打他的左胸口,并有节奏的按压他的肚子。
“咳、咳!!啊……咳……”
那男人在萧月痕的奋力抢救下,终于重新呼吸起来,咳嗽着吐出了一些湖水。萧月痕几乎在他重新呼吸的一瞬间,再也受不了的‘噗嗵’一下倒在了他身边的草地上,闭着微微颤抖的大眼睛,趴在那里尽情的喘息,任雨水倾泻的扑打在自己和那人的身上。
五五章 一夜
萧月痕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再一次撑起到处都可以滴出水来的身体,伸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只见那人张着嘴巴在雨中艰难的呼吸着,强壮健美的胸肌剧烈的起伏着,带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狼牙项链上下摆动。
“喂!醒醒!”
萧月痕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他爬到男人旁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那人上方,帮他遮住一些雨水,但仍然是杯水车薪。萧月痕用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可他只是被这个动作弄得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又很快闭上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萧月痕边想着,边用手抹了把脸。手上瞬间甩出一掌的水。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山洞,又抬起头,迎着雨水看了看山崖上,结果什么都看不清。
“这家伙不会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吧?”萧月痕自言自语道,“一身的酒味!算你命大,遇上我,否则哪个晋人愿意救你,死匈奴老!!”
萧月痕骂是骂,但还是站起水淋淋的身子,弯下腰想将男人抱起来,先移到洞里再说。无奈那男人比他高出一头有余,都快一米九五啦,而且身形强壮,肌肉匀称。总而言之一句话:很重!
萧月痕这种‘东亚病夫’怎么可能抗得动他?无奈,萧月痕只好一路怀抱着他的腋下,在一脚一水坑的草地上,拖着这个匈奴男人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拖到了火堆旁边。
两人一到,火堆旁边的地面上马上就浸湿了一大片,雨水像小溪一般从萧月痕和那匈奴人的身上流下。萧月痕顾不得许多,先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然后也来不及管自己,先将那人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用树枝架在火边烤干。之后才脱下自己的衣服,拧出了n多水,然后放在火旁边一起烤。
过了一会儿后,萧月痕的衣服就干了。便宜货嘛~~最好洗了。而那人身上原先就只穿了一件狼皮夹袄,全是毛,很难干。萧月痕刚想穿上衣服,那人躺在旁边的地上,因为洞内地气寒冷而蜷成了一团,虽然仍在昏迷,但双手不自觉地抱紧了胸口。
“唉……我这人为什么就是心太软?” -_-|||
萧月痕看到那个匈奴人就有气,杀了我们这么多百姓,抢了我们的土地,还赖着不走。而且害得邺邺皇帝都不得做!否则以我们现在的关系,邺邺得赏我多少黄金啊……
萧月痕天外飞仙的想着,不一会儿又想到钱上去了。他瞅了瞅躺在地上昏迷的人,叹了口气,还是移过去抱起了他的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将自己的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
“等你醒了,一定要向你要钱!!”萧月痕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天啊,你喝了多少酒啊?我都快被你熏晕了。匈奴酒鬼……”
萧月痕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好奇的摆弄着那人脖子上的狼牙项链,结果把那人弄得好痒痒,蹭了蹭,迷迷糊糊地觉得萧月痕身上好暖和,伸出强壮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萧月痕的细腰,像抱枕头似的将萧月痕锢在了自己手臂里,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萧月痕看起来很瘦弱,实际上是骨架小,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所以抱起来轻轻的,但是却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那人喝醉了酒,抱着香草味的萧月痕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疼死我了!”
萧月痕被他勒得气都喘不过来,伸手使劲推了推他结实而有弹性的胸膛,结果那人更加紧了紧手臂,抱着萧月痕,身贴身,一点缝隙都不留。萧月痕没办法了,只好就任凭他这么抱着,侧躺在他健美的手臂上,脸贴着他古铜色的颈侧,也累得睡着了。
过了三个时辰以后,刘曜的酒醒了。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立刻被眼前的景物吓了一跳,眼下这里决不可能是自己的王府。他想起身,却觉得头疼欲裂,忽又看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更加吓了一跳。他不动声色地微微松开自己怀抱萧月痕的双手,想看看怀里的人,结果萧月痕立刻就醒了,翻了个身,眼神迷糊的看着身侧有点尴尬的刘曜,撑起上臂,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
“哇……你醒啦……?”
萧月痕睡得半醒不醒的,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刘曜,在他警戒的目光下,职业性的抓过他的手腕,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帮他号脉。
“哈……没事了……匈奴人就是这样天生体格强壮……”
萧月痕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放开刘曜的手,又趴下去睡觉。刘曜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火堆上自己的衣服,摸了摸,已经烤干了,刚想拿过来穿,身上披着的布衣,顺着他的胳膊滑落下来。
刘曜一看,这件衣服不是自己的,回头看了一眼光着上身,蜷在地上的萧月痕,捡起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才拿起自己的狼皮夹袄穿上。刘曜穿好衣服后并没有走,反而身靠背后的山石,坐在了萧月痕的身边,心里五味翻杂。
今天是他哥哥刘聪为新生皇子册封的大喜日子。皇后石一诺虽然生产过,但依旧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像个未出阁的少女。刘曜看到大哥一家幸福美满却总是害怕伤害他而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刘曜从宫里回来以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借酒消愁,毅然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份埋藏于心中却人尽皆知的感情斩断!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十年了……刘曜喜欢石一诺的时间决不比刘聪少,可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不是你的,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是你的,即使离开了,也终究会回到你身边……
刘曜在家喝醉了酒,心里梗得难受,骑上黑珍珠,一扬马鞭,路都不看都冲出了长安城。之后,酒劲发作,刘曜闭着眼睛抽打着坐骑,任凭大雨洗刷着心中的记忆。黑珍珠在雨中飞驰,终于胡乱跑到了山崖边,本能的突然刹车停了下来。刘曜由于惯性摔下了山崖。
经这一摔,湖水反而使刘曜放开了心胸,长久以来的抑郁终于舒展开来。心中苦闷的情绪也渐渐散去。是啊……是该放下了……长此以往,我一直为了一棵树,错过了多少眼前的森林呢?刘曜自顾自沉思着,洞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声狼的叫唤,刘曜习以为常的不在意。可就在此时,躺在他旁边的萧月痕突然惊醒过来,很害怕的直盯着洞外树丛中的那两只绿眼睛,全身都紧绷起来,连身上盖着的衣服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上也不知道。
刘曜刚才就觉得奇怪了,怎么又是他?为什么我老是遇上这个倒霉鬼!刘曜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表情,忽然开口说话:
“喂!月……小鬼!”刘曜本来想喊出萧月痕的|乳名,但转念一想,还是改口了。
“呀——!!你怎么还在这啊?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谁是小鬼?我已经十七了!你才多大,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萧月痕没注意到刘曜,被他活生生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吼道。吼完之后,看到刘曜冷冽的蓝眼睛,竟然一点也不怕,气鼓鼓地伸手又一次抓过他的手腕,帮他号了号脉,然后问道: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
“喂!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吗?还是听不懂汉语?我可不会匈奴语。”
萧月痕看着刘曜的棺材脸和一身野性十足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点也不感到害怕。他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刘曜的额头,然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
“你发热了。”
萧月痕得出结论后,想过去扶刘曜躺下,结果刘曜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认识我吗?”
他已经是第三次问萧月痕这个问题了,因为胡诌前世送了他五个福娃,所以他还会问两次。
萧月痕奇怪的看他一眼,想了想,很确定的回答道:
“不认识。我从来没有匈奴朋友。你可能认错人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刘曜明知故问道。
“萧月痕。你呢?”
“孛儿只斤•;巴尔斯。”
刘曜并没有告知萧月痕自己现在的名字,而是说出了原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刘曜还很奇怪自己今天居然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和一个一点也不熟的人说。
“名字怎么这么长?”萧月痕狂汗……
“那你叫我巴尔斯好了。匈奴语是‘老虎’的意思。”
“哦……”萧月痕点点头,继而又说道,“你喝了酒,又落了水,还淋了雨,要吃点药。”
“落水?你救了我?”刘曜面无表情的问道。
“嗯。”
萧月痕见他不想躺下,只好拉过背篓的带子,从里面找出一些白天采的紫锥花,再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紫砂器皿,准备煮药给刘曜吃。就在这时,洞口处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狼叫。萧月痕有些害怕的抬头看去,结果不看还好,一看……
一只成年的公狼正眼冒绿光,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稳步向洞里走来。萧月痕吓得手里一颤,小时候差点死在狼牙下的恐怖记忆令他全身紧绷不已。萧月痕慢慢将紫砂壶放回医药箱内,眼睛不敢移开的盯着走过来的狼,手臂颤抖的摸向火堆边正在燃烧的树枝。
“你还没吃饭吧?”
刘曜又说话了。萧月痕紧张的回头看着他。刘曜拿起火堆边的弯刀,站起身来朝已经走进洞的狼走去。一双蓝色鹰眼在火焰的背光中,散发出阴冷的杀气。那条进来探情况的公狼,看到刘曜逼近的高大身影,皱着鼻子嘶叫起来,不但没有再前进,反而张开爪子往后退却,却还故作强势的做着战斗姿势。
刘曜平静的走到狼前两步远的地方,冷眼俯视着公狼,那狼居然呜咽一声,夹着尾巴想逃走,就在它转身的一瞬间,刘曜迅速地抽出佩刀,一刀准确地飞向公狼的后颈,公狼嚎叫一声,四肢蹬了蹬,倒在了血泊中。
刘曜等了一会儿,在狼血放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这才走到狼背处,狠踢了一脚后,迅速收回腿,看到公狼的确死了,这才俯下身,从狼脖子上拔下了弯刀,甩下上面的狼血,将刀放回了刀鞘,然后拉着狼的一只后腿,将它拖回了火堆旁边。
萧月痕看得都傻掉了。他咽着口水,看着刘曜用刀剥开狼皮,取下一大块肉,用树枝串着放在火上烤。之后,洞外再也没有听到狼叫的声音。
萧月痕这才有些害怕的打量起身边这个野性魅力十足的男子。心里寻思道:以前只是听人说过,匈奴人残忍成性。今日一见,何止啊……从来都是狼吃人,现在居然看到人吃狼……
萧月痕缩在一角,双手抱腿,头埋在手臂里,偷瞄着火旁烤肉的刘曜。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刘曜还在发烧,于是萧月痕职业病又犯了,他也顾不得害怕,起身跑到医药箱边拿出紫砂壶,准备给刘曜煮药。
“啊欠——!”
一阵凉风吹过,萧月痕打了一个大喷嚏。刘曜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身边光着身子的萧月痕,看到了萧月痕掉在地上的衣服,伸手捡了起来,随便往他身上一丢,盖在了他头上。萧月痕眼前一黑,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