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之间的规则,你没有接受与不接受的选择,现在更别想要后退,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他淡漠地说着。「
画饼充饥不能满足我,要我的话,就得有这种觉悟。」
……为何他能如此目中无人,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岂非连「人」都不是,只是他的附庸吗?
「你太狂妄了,司珐尔,我连拥有自己的想法都不能吗?」
「非也。我是告诉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要我卖命,却又打算断绝我的粮食补给。我能接受吗
?」
更教人窝囊的是,都听他这么说了,我竟还想着不能失去他。为了西琉?为了我自己?已经……思如乱麻
,满脑杂絮。
「全都是狗屁不通的歪理。去他的哪一边需要你,我两边都是,我就是西琉皇帝的西琉飒亚。是你令我当
上这个皇帝,那我现在能考虑的就是西琉的未来,没有我个人的想法,你要我选择就等于是要我背叛自己、背
叛西琉!我不选!」
「那么,就别当这个皇帝了。」
「啊?」
司珐尔彷佛怕他听不懂似的,不疾不徐地说:「以前你曾说过,我是出于亵渎星位的渴望所以侵犯你。我
也曾经这么想。西琉皇帝只可以是你,我侵犯的是你也是皇位。两者是合而为一密不可分的。西琉的皇帝不是
你就不行。可是——」
蓝眸阴鳌地一沉。「太碍眼了。什么皇位,什么大臣、什么皇朝,五年多来这一切开始令我厌倦了。看你
为了这些人、事、物被弄得动弹不得的模样,令人不耐烦。只要你不是什么西琉皇帝,就可以是我一个人的飒
亚了。」
「大胆,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害怕极了,司珐尔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天底下最没资格这么说的人,他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起奋斗的伙
伴,这种话对他是种莫大的侮辱与背叛。
迅速地跳下床,飒亚拾起地上的衣物说:「朕要回去了。」
司珐尔并没有阻拦他,也没有再说些更令他害怕的话,只是飒亚无法掩饰那份恐惧。他像是身后有恶鬼追
赶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司珐尔的府邸,并且努力将司珐尔方才的一番话给遗忘。
绝对不能当真。
司珐尔说的是威胁、恐吓而已,就像往常一样,他只是想叫他安分地与他维持现在的关系,什么不当皇帝
的笑话,全都是——
***
「亚哥哥,你不要紧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喔!」
禧沙骑着马儿靠近他,飒亚坐在马背上强撑起精神地说:「不要紧。让你担心了,沙弟。」
摇摇头,禧沙以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说:「只要亚哥哥没事就好。」
南夷国使节团来访第二天。
为表示欢迎使节团,同时也算是为明日的皇帝诞辰暖寿的狩猎活动,盛大地展开着。
插满西琉皇旗的狩猎场上,精心设计的树林、草丛、山丘、小河,俨然就是座迷你森林,宽广而一望无际
的草原,已经放出猎犬为前导,寻找着藏匿在其中的野兔、棕鹿、雪狐等等猎物。
位于狩猎队伍最前方的是负责开路与守卫的宫廷护卫队,接下来领头的当然是飒亚、禧沙、南夷露露及最
位高权重大臣,中段的是王公贵族们,殿后的则是骑在马车上、观赏着众人狩猎景象的皇族与贵族家眷们。
为了一扬国威,身为西琉君主的飒亚,就算再如何精神不济,也得首开猎弓以示矫健身手。
现在,不是思考司珐尔的问题的时候。
飒亚双腿夹紧马腹,鞭策着马儿追赶金黄|色的猎犬进入草林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草丛里的动静。一闪而
逝的棕色身影,令他拉满了弓弦,架上一枝锐利的箭,射出——
「咻」地笔直飞去的黄金箭矢划破天际,应声击中。猎犬兴奋地汪汪叫着。
两指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猎犬立刻扑上前去,咬住已经中箭的猎物,不断地摇着尾巴,朝飒亚奔来。
「好棒啊!亚哥哥猎到了,真是太厉害了!」禧沙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也引来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恭贺
着飒亚陛下捕猎到头一匹猎物。
南夷露露也在人群中,她对着飒亚伸出手笑说:「恭喜、恭喜,西琉陛下好俊的身手,这么快就能捕到猎
物,教人不得不深感佩服。」
「多谢。」飒亚简短地一点头,轻轻回握她的手。
「让我跟着您,看看会不会跟着添光,拥有一次的好运。」说着,南夷露露也不等飒亚回话,主动地与他
并列说:「请务必将您的好运借给我吧。」
不知怎地,他感到胸口一股暗黑的云笼罩着。飒亚看着露露殿下那身酒桃红色的合身骑装、玲珑有致的身
段……这就是过去曾经接受过司珐尔同样的亲吻、抚摸、爱恋的身子……并且正想夺回司珐尔的女人。
「您太客气了,露露殿下。不过朕可不会放水,降低朕的速度,希望您跟得上。」才说完,飒亚便有如蓄
势待发的箭,与马儿一心同体的飞奔出去。
这下,她应该跟不上来吧?
放任马儿狂跃过数道荆棘草丛,飒亚以为自己早甩开她了,想不到紧跟在身后的另一匹马,转眼间就追了
过来。
「哈哈哈,真是爽快啊!除了司珐尔以外,我没见过骑马能骑得比我更快的人,你是第二人呢,飒亚陛下
。」红发美女挥汗如雨,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感叹她说着。「爽快!爽快!」
「您也是,好身手,露露殿下。」飒亚敛眉沉声回道。从她口中听到司珐尔三个字,分外令人不愉快。而
且她的身手实在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
能与司珐尔匹配的,也许该是露露殿下这样的女子。
没有彷徨不决,没有摇摆不定的态度,竟眼动人,毫无缺点……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祝福好了。所有的
人……都可称心如意……
「陛下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很好?」露露挑起好奇的两道柳眉。
飒亚扯唇一笑,放慢了马蹄,已经没有必要和她或是「他」赌气了。「怎么会?拜露露殿下之赐,能与亲
兄弟重逢,并有露露殿下这样的美女相伴,天气晴朗无云,又是狩猎的大好光阴。朕有理由不愉快吗?」
「喔。那是我自作多情,以为陛下在吃我的醋呢!」
飒亚如遭电击地抬起头来。
「谈论到西琉皇朝的美男子大臣与年轻俊俏的君王间,那段暧昧不清的绯闻,可不只有在西琉听得到呢。
」南夷露露噘起红唇,嘤咛一笑。
此刻强烈否认,只是更添疑窦,飒亚喝叱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于是微笑地说:「想不到这么无聊的流言也
有人会当真。与其说我,南夷露露殿下很明显和司珐尔有过一段恋情吧?我倒是比较想听一听,你们相识的起
因,一定很有意思。」
「嗯……近朱者赤,长久在司珐尔的熏陶下,我也料得到您不是简单就会上钩的鱼儿。无妨,您要否认,
我也没必要强行拆穿。」她扯扯疆绳,命马儿停下后说。「只是……世上有些事,光是等,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的。」
飒亚紧抿着唇,等着看她还要说什么。
「我曾经差一点生下司珐尔的孩子。」
晴天霹雳,打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才想告诉那男人我怀孕的消息,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我,跟着佣兵部队走了。身为堂堂南夷长皇女,怎
么可以生下父不详的孩子?我只好忍痛喝下打胎药,放弃了他的孩子。现在……我不知有多后悔。」脸色一点
都没有变,像在谈论天气般的,南夷露露耸着肩膀说。
「可是,同样是男人,你应该会知道,男人一听到「孩子」,就算再冷血的动物都会心软吧?往往只要架
出孩子,男人就会回到女人身边。不是吗?」她眨眨眼晴。
飒亚忆起了同样在转瞬间出弱女子摇身变为夜叉的晴绍公主。她的脸,和此刻南夷露露的脸重叠在一起。
为何女人都是一面蛇蝎如鬼,一面娇美如天仙呢?这矛盾的两面,全都隐藏在无力的外表下,没有冲突吗?
「要是……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司珐尔。」南夷露露满是自信地微笑着。「您想,他会怎么做呢?摘
下天上的星星给我?还是为我卖命,替我的孩子找个更好的未来,甚至是……牺牲、背叛自己的国家,除去眼
前的障碍物,凭他的手腕,再登高呢?呵呵呵。讨厌,陛下,干么不说话?我只是在开、玩、笑嘛!」
刺耳的笑声,像是毒针一样插入了飒亚的胸口,无法呼吸。
「您可千万则当真啊!」南夷露露策马离去,留下他一人独处。
司珐尔会叛变?
她有他的孩子?
除去眼前的障碍物,是指他?
不。不会的,这都是谎言。昨夜他才和司珐尔……
那就不要当这个皇帝了!
飒亚揪住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强烈的作呕感,让他跌下马,趴覆在草丛堆里,猛烈的呕吐着。一波又一波
涌上的苦水,呛出了泪水,而模糊的视线前方,一片黑暗来袭。
「陛下!」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肩。「陛下您怎么了!」
关怀备至的声音是熟悉的,但里面是否全是虚情假意的矫情?因为他现在是「陛下」?因为他现在还是他
必须奉承的人?
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好乱、好乱,好苦、好苦!
就连这双手的轻轻碰触,都令他窒息难受。
「不要碰我!」飒亚噙泪回头,甩开司珐尔的手大叫着。「不许你靠近我,司珐尔,你给我滚,滚得越远
越好!」
俊脸宛如挨了一巴掌似的,司珐尔脸颊抽搐着,缩回了手。
接着飒亚只记得许多随从都跟了过来,他不知道是谁扶着他重新上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狩猎场的
,唯一留在记忆深处的是,无数双手将他与司珐尔分得越来越远,而孤独地矗立在众人之外的司珐尔,以一双
灰蓝魔魇的眼眸,遥遥地望着他,和他们之间被拉大的距离。
当夜,飒亚下了一道旨令。
朕登基五年,尚未获天赐子嗣,鉴于东宫之位久悬,为奠立本朝万年根基,特立朕之皇弟西琉禧沙,接继
东宫之位,即日生效。
宫里的人有些是错愕,有些是高兴,有些是吃惊,有些是摩拳擦掌。有些人则开始谈论皇帝与重臣间不寻
常的僵硬气氛,是否代表了司珐尔的失势,而新东宫太子的崛起,是否意味着朝廷势力版图会有新的变化。
在这即将迎接新皇二十岁诞辰的前夕,整个西琉被诡谲多变的气氛所笼罩。
第六章
细如羽翎的雪,旋转,散落,点点飘零,于夜降生,亦消殒于夜。
孤零的身影,不语不动地伫立在高台上,远眺着彼方灯火通明璀璨如蜡炬的明宫,男人不知冰寒为何物的
高大身躯,连件御寒的披风都没有,就这样任由雪花不断地堆栈在他漆黑的发梢、宽阔的肩与赤裸的脚踝边。
巧夺天工的精致容貌比死神还要凄厉,灰蓝的眸子比夜还要深沉,紧抿的薄唇撇着比什么都教人心寒的自
嘲,司珐尔握着高台栏杆的手指,一使劲。
——你已经离我远去了吗?飒亚。
已经,关闭了你的心房,不再允许我的接近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的地狱,你要留下我一个人,永远地,徘徊在无止尽的饥渴、寒冷与没有任何
光暖的地方,直到疯狂啃噬掉我的每一根毛发、每一根骨骸,直到我干枯为尘土,风吹为虚无吗?
不能再次拥抱着光,不能再次地拥抱着你,这就是你对我的答复,为我写下的结局吗?
穷夜漫漫的……绝情。
阒黑潼潼的……恨爱。
想要的只有光明,想要的只有火热,想要的只有绝对不可离分、共生相依骨血相连般的铁证。
我要得太多了?我太傲慢?我太咄咄逼人?我太令你无法呼吸?……那就满足我啊,让我不再为了掩饰饥
渴而傲慢,不再为了掩饰恐惧而强取豪夺,不再为了不安而窒息你的存在。
是你令我傲慢,令我咄咄逼人,迫使我不得不强制——
不这么做,你就会消失。
主宰着我的人,是你。驯养着我的心,也是你。将我由无情无爱的吃人地狱里拉出来,给予我光与热的温
度,了解到什么是「无可取代的人」、「超越权力与野心的重要大事」之后,再将这一切从我面前取走。
这世上有比你还要冷酷无情的人吗?没有。
……尽管如此,我还是只能站在这里,望着有你的地方,有你的梦乡,想着你不回头的身影,念着你的残
光。
「在这种冻死人的要命天气里,还有闲情逸致站在这儿看星星吗?没想到你是这么诗情画意的人呢,司珐
尔。」南夷露露推开通往露台的门,朝着他说。「好个瞭望台,将军府中摆设这么特殊的地方,是作什么用的
?」
「出去。」司珐尔动也不动地冷斥。
「啊,我懂了!这儿正对着皇宫是吗?万一宫内发生任何事,由这儿的瞭望台可以马上看见那儿所打来的
信号,好通知你去救驾吗?嗯,这倒是颇为精妙的点子,你可当真爱死那小皇帝了。」
她置若罔闻地跨入他不愿被打搅的安宁,先为他拍去肩膀上的雪花,再将手臂上挽着的狐皮披肩搭上他的
肩。「干么这么傻呢?就算那个不识相的皇帝稍微给你一点脸色看,又如何?你真的没有他就不行吗?以前那
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到哪里去了?我就爱那份不为物所动,不为情所困的他,快点醒醒吧!」
扣住她的手,一甩。
司珐尔瞳孔深处冰冻起一切情感,凝视着她。
被如此明白地拒绝,她也装傻不下去了。「呵……呵呵……多么难看的我。多么难看的你。我追着你的屁
股跑,这样还要被你嫌弃,是吗?但你就算看穿了夜,也盼不到你心爱小皇帝一记回眸。咱们都是半斤八两呢
。」
「请回吧!」他淡漠地,转身背对。
「要挑拨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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