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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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重重-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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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

    “找死!”华玥冷声威胁,就着长鞭一用力,轻盈的身子转瞬上前。

    长鞭另一头被对方握住,她知晓无法甩开,索性借力靠去,试图近身攻击,借着轻巧的身形,巧力袭击。

    白眉老怪只觉得膝盖一沉,对方已经双脚踩在自己膝盖上,那女子倾身靠近,竟然是妄图长鞭绕颈,近身绞死自己,他心头大为惊讶,连忙趁机握住她的脚踝,脖子后仰,脚步后退时用力一拉,令她身子悬空,也躲避了要害的威胁。

    就力一个漂亮的翻身,华玥袖中飞出银针,趁对手吃痛而松手时单腿一蹬,脱离了他的桎梏,然后宛若轻燕般,飞跃着上了房顶,风一吹,衣袂翩跹,似要乘风而去。

    “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圆脸小弟子一拍大腿,摇头叹息,似乎以为方才那一下把握好,原本可以一招致胜。

    “你以为那女人什么来头,哪有那么容易就赢了?”马御冷眼看着,不再有兴致多言一二。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隐蔽又能俯视全局的角落里,两个着黑衣的身影正一前一后藏在横梁上,紧紧握住可平衡身子的横木,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斗的两人,目光收敛,嘴唇紧抿,不敢放松片刻。

    许是局面出现了难以预料的结果,他们之中的一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压低了的声音,没有引起院中任何一方的注意,嘴唇上下开合,说出的却是对当下情形的分析。

    “女子习武,多喜爱用银针,匕首甚至毒药等小巧易携带的武器,以此来弥补自身力道的不足。”黑衣的霍欣燕微微仰头,瞥了一眼站在高处的华玥,“而她之所以选用软鞭,我猜不仅仅在于其轻巧方便,多用灵活,更重要的是,它能杀人而不见血,于多数时候可避免身子沾染血污。”

    “所以呢?”霍欣奇冷笑着问道,松开一只手,小心地在衣内摸索,摸了片刻后掏出了几枚漆黑的暗器,稳稳夹在手指之间,嘴角噙着的笑意变得更加冷峻了。

    黑衣女子瞧见了他的动作,没有吭声,但目光却同样变得越发冷凝。

    “要出手了吗?”她忽然问道。

    “也许!”霍欣奇微微颔首,虽是点了头,答案却又带些模棱两可,只因当前的局势尚有变数。

    “她原本是占了上风的。”霍欣燕在沉默后忽然轻叹一声,“但就在方才,一个近身重击的机会,已经就此错失了。”

    同样作为女性,她明白女人的长处和短板,机会以及遗憾,不由自主地,就会有些感同身受,而放眼望去,长袍烈烈,发丝飞舞,站在高处,手执长鞭的冷傲女子回过头时,神情已经变得更加冷漠难测了。

    这是一个目的明确的女人,也是一个手段决绝,毫不留情的女人,她看似冷若冰霜的外表下,似乎确实藏了一颗冷漠至极,难以软化动摇的心。

    眼下,她想要夺取一件东西,但凡阻止她的人,她都不会退让分毫。

    白眉老怪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目光如电地盯了她片刻,忽然就咧嘴冷笑了一声,“看来不解决了你,东西恐怕也难以到手。”他飞快地掠过那左脸带痣的马御身旁,在对方还未回神之际抽出他的佩刀,不假思索地跟着追上了屋顶。

    那带痣人马御只惊觉腰部忽然一紧,低头看去时,随身佩戴的长刀已经被门主夺走,唯独留下空空的刀鞘,他长吁了一口气,尚未回神,屋顶上二人已经一来一往,斗得难分上下,甚至借着轻功越打越远了。

    “我们如今该怎么办?”他身旁的弟子再次追问。

    “依照门主的意思,把藏在屋子里的人揪出来再说,就是现在!”他方才说完,便夺过圆脸弟子的佩刀,提高声线向廊下众人大喝道:“不想死的,全部闪开!”示意除此之外,别无商量的余地。

    各门人听到命令,皆发出了攻势,其余领头的三清门门人见此刻时机正好,也最快做出了决定,着令所有门人全部转移视线。他们剑指廊下,立马宣战了,似是想要趁此机会,一口气解决事情,不愿意再浪费丝毫的时间。

    话音才落地,整个院中倏忽之间兵刃声起,铿锵入耳,宛若宁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万顷波涛,张家护卫被这突然的变动杀得绰手不及,却并不懦弱地立马妥协,倒是大有卖力抵抗,不死不休的架势。

    双燕镖局众人本无意参与这等纷争,又因重要人物身受重伤无心分神,便自觉事不关己,个个左右闪躲,不愿卷入麻烦。

    只听“刷刷刷”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安静的庭院立马陷入了混战之中,偏偏人多事乱,张家别院的这些护卫和双燕镖局跟来的弟子都没有其固定的服饰,免不了有人被牵扯误打,白白挨了一下气不过,索性以牙还牙,反击回去,迷迷糊糊就被卷入了战局。

    “啊!”只听一声惨叫,有双燕镖局的人被不知何处而的暗器刺伤,回过头一番巡视,瞧见离自己最近的三清门门人袖藏暗器,便认定是对方动的手,恶狠狠杀过去,喝道:“后背伤人,只会使阴招的败类,看剑!”

    第一个人被卷入,便有了第二个,混战中,不知谁再次被暗器重伤,更添火势,惹得众人你来我往,胡打一气,整个儿乌泱泱乱成了一片。

    真是殃及池鱼,个个儿被拖下了水,谁也逃不掉便罢了,可这等情形,自然是有人乐见的。

    “这样不是更热闹了么?”藏在暗处的罪魁祸首霍欣奇晃了晃手中余下的暗器,弯起嘴角冷笑一声,“这倒是让我们——”视线凝固,微微皱起了眉,“咦?”

    “怎么了?”霍欣燕追问道,不明白兄长为何突然露出这等不寻常的声音。

    众人的视线因各种变故全部集中在院中,燕双双重伤一事,也让双燕镖局大部分人围在了周围,见她奄奄一息之状,个个悲痛至极,根本无暇他顾。

    正待此时,一直站在廊下左右闪避的冯小马冷不丁地偏头朝里一看,突然发现原本还有数人被困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空空如也了。他惊讶不已,忙不迭地瞪大眼睛冲众人大喊道:“糟了,那张敏之趁乱逃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空宅残苑(一)() 
冯小马的一声大喊,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白眉老怪被华玥拖住无法离身,眼瞧着盯紧的人失去了踪迹,他开始心慌了,手上一得空闲,立马就回头对门下弟子喝道:“人跑了就给我搜!将这府邸从头到尾翻个遍,一定要把东西找到。”他后翻两步,瞥见两个人影急匆匆朝宅子西北方向追去。

    逃跑的人正是方才隐藏在暗中的霍氏兄妹,他心中一急,立马持刀往西北方向一指,改口大喝道:“立马来人给我追过去,不要让他们抢了先,其余人留下来,将这府邸翻一遍,在张家大宅找不到,我不信这别苑也找不到!”

    众门人弟子领命后,兵分两路,一路追着出去,另一路则直接要冲进屋内翻找,范玉卿放下已经护住了心脉的师妹,起身四顾,瞧见这宛若强盗的粗鲁行径,到底是有些看不过去,他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如此作为,恐怕不好吧?”同时伸出单手,似是想要拦截。

    杜筱珊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莫管闲事,今日张家难逃一劫,倘若张大公子能逃过此劫,我们再来拜访。如今先回城寻医,找大夫为双双治伤才是。”她垂眼看向师妹,眸光又暗淡了不少。

    宅内混乱不堪,主人又已经逃走,再留下也无甚意义,杜筱珊抱起昏迷的燕双双,冷声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在催我们回去了。”方才还慌乱的眼神,也早已经恢复了冷静。

    范玉卿犹豫片刻,还是侧身让开,让那一群人粗鲁地闯入房屋,将整个张家宅院翻了个底朝天,而双燕镖局一行人,却终于是就此止住,带着重伤的燕双双匆匆离开了。

    这一趟,终究仍是无功而返。

    好在他们手上,还留了一件东西,若不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们绝不会将其交出来。

    “迟早还会见面的。”杜筱珊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那精致的别苑一眼,再没有回头。

    张家别苑西北方向有个小门,门外直通渐高的山林,张剑笙背着已经昏迷的兄长穿过此门而出,一路向北方奔跑,同时跟随的,除了张倩兰以及丫环韵真,还有东方先生和张家自小养大的两个仆人。清晨下了些雨,虽已经停了,地面的土壤仍然带些湿润,一路急急奔跑的人,却忘了留下的一串串脚印。

    “还好及时从屋内的暗道脱身,我等才能暂时逃离众人的围堵,解除了无以应对的困境。”一路疾行中,东方先生不敢放缓脚步,喘着气说道,“当初老爷子说要在此镇修个别院,还找我给他寻些好的工匠,要在卧室内另修暗道,我昔日并不认可,一度觉着无用,终究还是老爷子高瞻远瞩啊,今日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他边跑边喘着气,说完这番话后,又侧过头看了看被驮在背上,仍旧昏迷不醒的张敏之,以及身体欠佳,累得已经面色苍白的张倩兰小姐,情不自禁地露出些犹豫神情,“可是……”如今他们寥寥数人,带着病者,拖着体弱小姐,匆匆忙忙逃离了避难的家宅,却是去往何处也不知,眼看离是非之地越来越远,脚步却一点也不敢放慢。

    同他一样感到忧虑的,还有背着兄长的张剑笙,他微微喘着气说道:“山林深处地势复杂,我们可暂时躲避,过段时间再回洛阳。”他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气后,继续说道:“只是娘亲仍在柳州,至今也并不知晓洛阳所发生的事情……”

    自从父亲意外去世,娘亲便如同失了魂,哭得几近晕倒,甚至自那以后常常头疼无力,一直还算健康的身子,竟是一夜之间连倩兰都不如了。

    因为娘亲本已经对外宣称落水而逝,也不敢太过声张,请了大夫开了不少珍贵药材,静心宁神的,补血益气的,灵芝人参一样没敢少,又请了十几个道士和尚来家中念经作法,与倩兰昔日落水醒来时如出一辙,可偏偏就是不见起色。

    大哥张敏之时不时在外玩乐消遣,听家中仆人说来,倒有些借酒浇愁,苦中寻乐的意味,毕竟父亲去世后,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这个长子身上。

    事情并不那么乐观,不久前,娘亲不知为何突然说起十分想念兄嫂,连夜收拾行装,硬要立马回柳州老宅,拦都拦不住,几番劝阻无果,唯有叫刚回洛阳的三弟一路护送,这也是为何张明煊一回洛阳,便不见了踪影。

    这事还要从大哥三个月前的安排说起,杀手寒越夜探张家,杀死了张老爷和太华三刀之一的刀儒海,那一夜的交手可谓是惊心动魄,双方实力相当,殊死搏斗,以至最终寒越自己也同样身受重伤逃离。那么,问题便出现了。作为杀手的寒越,他究竟为何而来?是和往常一样只为取命,还是另有目的?

    那日张剑笙并不在家,据闻最先尖叫出声的,是倩兰小姐的贴身丫环韵真。韵真这个丫头是倩兰的贴身侍俾,其住宿的地方离张老爷的房间可算是远之又远,那一晚半夜三更,竟是她第一个从屋内出来,慌慌张张,面色煞白。

    “你怎么从屋内出来了?”冲在最前的陈云质问她。

    “我听见房里有声音……老爷……老爷他……”小丫头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清楚。

    陈云率人冲进屋内,张老爷已经死去多时,血迹凝固了。张敏之对在场的众人一番询问,得到的答案亦大有不同,院中的仆人说作案者不止一人,他们隐约瞥见了别的人影,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韵真却一口咬定,老爷乃是那杀手寒越所杀,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而据带人冲入屋内的陈云所说,屋内除了冲出去与众人打斗的寒越,确实并未瞧见其他可疑之人。

    那么,张老爷的死因便显得极为明显,买凶杀人,寒越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假如张老爷的房间里,没有混乱成一片,且房间显然被搜索过,同时丢失了不少财物的话,这句话显然是成立的。

    这就令张敏之很是困惑,寒越作为杀手,究竟会不会同时接收其他的任务呢?而出钱的人又究竟是谁?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空宅残苑(二)() 
张敏之自父亲死后一直惶惶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又隐约猜测到,此事约莫仍旧与那个关于冰莲的传说有关,张家的厄运,恐怕才刚刚开始。

    所以,他声东击西,布了一个模糊视线,不算高明的迷魂阵,有意无意地,确实是利用了毫不知情的双燕镖局。对那些镖师的死,他确实有些心怀愧疚,但也是不曾预料的。

    兴许是出于担忧,也兴许是出于信任,别院相见的那一天,张敏之在书房里告知了长年离家的二弟关于十年前倩兰的经历,又在当天夜晚,再度解释了后续,也就是十年之前所引发的,不曾预料的今日是非。

    “我让双燕镖局运至南方的几个箱子,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幌子,真正要运送的东西,确实是在杜筱珊身上,是一封信。将那封信亲自送往梧州李府的李长冰先生,由他带路,转交给住在庆山芭蕉林山水居的李穆,说是对方见到信,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父亲去世之前,其实曾经早早交待过两件事,同时也给了我两封他亲笔所写的信,他叮嘱我,一旦他离开人世,他所交待的事情,我必须立马去做。”

    “这两封信,其中一封在杜筱珊身上带去了梧州庆山,另一封我转交给了明煊,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同时南下,与双燕镖局的人分别行动,去往南海之滨的一个小渔村,取回另一件东西。”

    “至于这两件东西的来历,杜筱珊所取走的,我也不知是何物,但明煊自南海取回的,倒是一件极为珍贵的药材,当日明煊在回城途中被人拦截,幸好我早早叮嘱他莫要领头,藏身于后,这才腾出机会使我携带着东西逃离。”

    “但是这一切,都跟外间所传的冰莲毫无关系,我确实想过双燕镖局的这一趟是否恰可转移外人视线,甚至放出风声,让人以为冰莲已经送出,自此结束外间的风言风语,求得一分安宁,但结局如此惨重,绝非我所刻意陷害的。”

    “这其中缘由,到逼不得已时,也只好实话说与他们听,至于他们信或不信,怪罪与否,我们也只有承受罢了。”

    回忆起这些话,张剑笙眉头越皱越紧,娘亲和明煊离开也有一些时日,却不知眼下是否到达,又是否安好,而杜筱珊手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大哥一再躲避他们,难道就不想拿回在芭蕉林取得的东西了吗?

    “要不你们先走,我留下。”突然的发声阻断了张剑笙的思考,他停顿了片刻,背上的人无力地向下滑动,便紧了紧手将其托住,脚下的步伐仍旧没有放缓,却已经转头看向了正在说话的东方先生。

    “如若有人追来,我想法子抵挡一阵,前面山林里有个废弃的道观,你们……”

    “东方先生!”首先打断他的,不是张剑笙,而是已经累得脸色煞白的张倩兰,“您实在无需为我们做到这等地步。并且……二哥,我们这样逃走真的合适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家中那些护卫以及数名丫环仆人,他们会不会……”她眼瞳收缩,隐约露出愧疚和恐惧。

    倩兰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他知道,不顾他人自己逃离这件事,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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