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海中突然闯进了一张面孔,不,这张面孔在何成礼说出那几句话时就已经从他内心深处的角落里浮现了出来,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太荒唐了。怎么可能是她呢?她已经走了三年了,别说这三年中全无音讯,他甚至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个人,在他的生活中来了又走,但却给他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记忆。
“吴汐,”徐行暗自苦笑了一声,“我不该如此放任自己的,放任自己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能联想到你。”
夕阳仿佛也厌倦了他的犹疑和软弱,它“扑通”一下沉到了楼后面,带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嗒嗒嗒嗒”身后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这声音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徐行的身后,只不过当时他的心思完全放在别的地方,所以没有特别去关注它。可是现在,它已经跟着自己从小区门口走到了楼洞里了,还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头顶的灯管闪了闪,徐行猛地回过头,手掌作势般劈在后面那男人的脖颈上,“跟了一路了,你对这个游戏就这么乐此不疲?”
池明咧嘴笑了笑,漏出一口白牙,“小时候你总被我吓到,现在果然出息了,怎么,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不请我上去吃杯茶?”
两个和尚看到池明从门口进来后,就吓得魂飞魄散的躲进了里屋。徐行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那爱捉弄人的性子还没改,怪不得他们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池明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要不是快累死了,我可得好好的捉弄他们俩一番,你啊,就是太仁慈,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精怪,和我们毕竟不同。”
话毕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于是赶紧从沙发上蹦起来嬉皮笑脸的走到徐行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多想,再说了,她都走了几年了,你还过不了自己那关啊。”
徐行斜了池明一眼,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最近巫族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每次见面你都要问这个,烦不烦啊,”他见徐行神色不快,于是赶紧转变了语气,“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不过古巫族那边确实有动向,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的。”
“是什么?”徐行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池明喝了口茶,“还记得一个月前发生在南方小村庄中的那场暴雨吗?那场雨把整个村落瞬间湮灭了,一个活口也没留。我找到了当时唯一的一个目击者,他是一个放羊娃,下雨的时候他正在半山腰放羊,据他所说,这雨来的极其怪异。那村子在一个山谷里,它的旁边是一口大湖,当时那孩子看到这个湖里面的水都被一阵大风给卷得飞到了半空,然后从天而降整个泻到了这座小村庄里,登时就把村落中所有的人畜房屋给冲干净了。”
徐行眉头微蹙,“你怀疑是它?”
池明把手里的杯子攥紧了,“除了应龙,还有谁能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它在你师傅死后就消失了,你也说过,它和巫族的联系并不紧密。”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应龙虽然没有像其他异兽那样处处听命于巫族,但它总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施以援手,我在想,它这次从自己盘踞已久的那口湖中出来,是不是因为巫族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曾经告诉过你,火种是古巫族祭祀用的宝物,师傅当年被应龙杀死后,勉强把自己最后一丝魂魄拘禁在巫族的祭台上,就是为了查明火种的作用,可是巫女偷走了它,然后将它封禁在吴汐体内。现在吴汐被大巫带走了,我本以为他们会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可是这三年过去了,他们依然风平浪静,并未发生我料想中的事情。可是徐行,这波澜不惊只是表面,我总觉得他们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行动,只不过从未让我们察觉到而已。至于这些事情是否和吴汐相关,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以他的性子,是很有可能在她未死之时从她体内强行拿出火种的。”
叶欢喝醉了,她把自己买的几瓶啤酒全都喝光了,但不知为何,她的头脑中还是保留着几分清醒,可那些清醒的片段却偏偏是她最想忘掉的:杨政留给她的那个背影,徐行离开她时的决绝,它们盘踞在她的脑海,任凭她如何贪杯,也忘却不掉。
“走,通通都走,走的好。”叶欢嗤嗤的笑了起来,又把一听啤酒灌进嘴里。眼前的一切似乎越来越模糊了,终于,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头一歪倒在茶几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叶欢醒来时已是半夜,她是被冷风给吹醒的,她抬起头看了看,原来客厅的窗户没有关,怪不得那风一股股的吹进来,把她的太阳穴都吹得刺痛起来。叶欢站起身刚准备要朝窗户边走去,却突然发现窗纱的后面站着一个人,他那人穿着蓝色的冲锋服和破洞的牛仔裤,就和他失踪那天的装扮一模一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章 梦()
叶欢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向窗口望去。可那个人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从窗纱后面慢慢的穿了进来,他的眼球不见了,眼睛的位置已经被两个还在渗血的大窟窿所代替,他的喉管被整个划开了,鲜血喷的满身满脸都是,把衣服浸透染成了深色。
“杨杨政”叶欢颤抖的说出这个名字。
还好杨政没有再靠近,他站在那里,喉咙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
“你是想告诉我谁杀了你吗?是谁?那个人是谁?”
杨政看着叶欢,他用力的张着嘴,试图说出那个名字,无奈他用尽全力也只是发出了几声嘶哑的“啊啊”声。
又是一阵冷风刮来,窗帘猛地飘起来遮盖住了杨政的身体,叶欢发现窗户旁边白色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影子,这影子很大,整面墙都容不下它,以至于影子的一部分越过了墙顶映在了天花板上。
那影子轻轻的动着,就好像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影子的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它的边缘是金黄色的,眼角尖得吓人,眼球很小,泛出黑色的邪恶的光泽,死死的盯在她的身上。叶欢看着它,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于是猛地低下头,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面。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地板上,难道刚才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吗?她爬起来,看到客厅的窗户关的好好的,不禁舒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一个梦,不过,一想到梦中的那只眼睛,她还是觉得胸口发凉。
叶欢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解解喉咙中的干疼,她刚把杯子放到唇边,却猛的一下缩了回来。这水好烫,就像是刚烧开似的,可是不对啊,她分明倒得是一杯凉水啊。
叶欢看着杯子,突然,那里面冒出了一个气泡,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气泡咕嘟嘟的从杯底冒了出来。随着水的沸腾,杯子的边缘变得滚烫起来,叶欢猛地把它扔到地上,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被陶瓷杯的碎片扎破了,汩汩的向外冒着血。她慌忙蹲下来用手捏住伤口,可那伤口看来不浅,血非但没有止住,反而在她的力道下向外喷涌了出来。
她顾不得多想水杯的事情,一瘸一拐的走进卧室去取药箱,想先把血给止住,路过穿衣镜时,脚步突然一滞,眼角的余光在镜中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它就站在自己的右后方,一直静静的跟随着她。
叶欢的心好像突然不会跳动了,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逃也不是。她能感觉到那片黑影在向自己靠近,可是却不敢回头,心脏好像停的时间太久了,它在那个影子靠近的刹那疯狂的跳动起来,似乎快要冲出她的胸口了。叶欢不争气的哭出了声,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杨政死了,现在连她自己也要命不保已。
“哗啦。”卧室的玻璃碎掉了,一个不知名的事物打着旋从外面飞了进来,贴着叶欢的脸颊直冲着她身后飞去,那个黑影不见了,而那东西在房间中绕了一圈,重新从破碎的玻璃中飞了出去。
叶欢脚下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抱着瑟瑟发抖的双臂,泪水从眼角徐徐落下。
施老爷子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四点了,再过一会儿交班的就来了,他年纪大了,值夜班总是疲惫不堪,看来应该跟曲经理反应一下,以后都给他调成白班。不过夜班也有夜班的好处,这大半夜的,车库根本没有几辆车出入,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可以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打盹。老爷子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床,决定再去被子里暖和一会儿,他刚要站起身,却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就好像是有人蹭着墙边走过,衣服摩擦墙面发出的声音。
“谁在那?”施老爷子大声问了一句,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他的声音撞在车库的墙面上,又变成回音被反弹了回来重新传入耳朵。他披上衣服,拿起手电筒开门出了值班室,一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一边用手电向那些被阴影遮蔽的犄角旮旯里面照着。
“沙沙”身后又是一声轻响,老爷子手里的光束猛地调转了个方向,朝后面照去。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觉得头顶的灯光在一明一暗的跳动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灯管上摆动似的。
他把手电筒向上一挥,却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头顶的通风口中,探出了一只手臂,那只手臂上的肉几乎已经全部掉光了,它轻轻的晃动着,抖得上面的蛆虫不断地簌簌落下。
“死人了,有死人啊。”他惊恐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车库。
“你说什么?余叔的尸体找到了?”崔明寒在电话那头急切的问。
“两个人的都找到了,昨晚被看车库的老爷子发现的。余婶他们一早就来了,我估计你还没得到消息,所以告诉你一声。”
“哎,本来没找到人,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连希望都没了,他们一家也是可怜,两个孩子都在读书,处处需要用钱,本来靠余叔干这行再加上余婶在我妈那当保姆拿的几千块钱,还勉强可以维持住,可是现在家里的主要生活来源都没了,你说他们该怎么生活下去啊。对了徐行,找到尸体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抓到凶手了,毕竟那也是证据。”
“两具尸体都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上面就剩下一些残肉,而且连眼珠都被残忍的挖掉了,所以我觉得尸体可以提供的线索实在有限。”
“是什么东西这么残忍,到底是人还是那些玩意儿,为什么杀了人不说,还要把尸首破坏成这个样子,变态吗?”崔明寒怒气冲冲的问道。
徐行刚要回答,却看到叶欢一瘸一拐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两眼无神,眼皮却肿的吓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 车库()
小晴也发现叶欢不对头,她跑到门口搀着她的胳膊,“你的腿受伤?眼睛怎么这个样子?哭了?”
叶欢一把握住小晴的手,“我昨晚梦到杨政了,梦里的他眼睛都没有了,喉咙上还有一个大口子,可是我刚才在门口遇到曲经理,他告诉我杨政找到了,他的尸体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叶欢啊,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然你请几天假,出去旅个游好好休息下,等单位这些事情平息了再回来上班吧。”小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并不只是一个梦这么简单,昨天我在家里还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他想袭击我,还有那杯水,突然就沸腾起来了”她语无伦次的说着。
何向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斜眼看着叶欢,“叶大小姐,你现在越来越能耐了,前几天我让你做的那张设计图到现在都没给我,今天还迟到,你是不是也太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了?”
小晴忙替叶欢解释,“何总,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您就稍微体谅一下她。”
“情绪不稳定?怎么,拥护者走了,没主心骨了?连工作都没了劲头。”何向阳嘴角一撇,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何向阳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杨政才刚走没几天,小心遭报应。”叶欢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可能她压抑的太久,正好可以借这个人把自己的苦闷发泄出去。
“我看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叶欢的话果然激怒了何向阳,她抓起桌上的一杯水就泼了过去,把叶欢的头发衣服都给弄湿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还嫌单位最近不够乱是吗?都回去回去。”部门经理朝她们走了过来。何向阳没吃亏,她瞅了叶欢一眼,一脸得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叶欢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很有,终于,她也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了下来,她没有理会发丝和袖口滴落下来的水珠,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轻声的抽泣起来。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何向阳走出电梯,朝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她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自己终于在叶欢面前扳回一局,自从上次丢项链事件之后,她就一直耿耿于怀,想找一个机会好好的羞辱她一番,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被她等到了,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不说,还泼了她一身的水,真是大快人心啊。
想到这里,何向阳不自觉的哼起歌来,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咔咔作响,像是在给她打着节拍。
“滴答。”一滴水从房顶掉了下来,砸在何向阳的头上,她不耐烦的在头顶擦了擦,然后抬头望向上面。她所站的位置的右上方是一个通风口,那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的洞让何向阳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她知道杨政的尸体就是在通风口中被发现的,虽然不是这一个,但是在面对它时,仍能让她产生很多不好的联想。
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叶欢说的那句话,“杨政才刚死不久,你就不怕自己遭到报应吗?”何向阳打了个冷战,背后的汗已是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贴在皮肤上,把衣服都浸湿了。
“要死了要死了,我想这些干什么,他又不是我杀的,我在这里紧张个鬼啊,再说了,他人都死了,还能变成僵尸跳出来不成。”她嘴里虽然还在死撑着,心里却早已没了底气,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朝着自己的车位奔去。
她那辆黄色的小车就在眼前,何向阳心里轻松了很多,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按下开门键,可是车子却不像往常那样闪烁着车灯,等待主人进入。何向阳心下生疑,她使劲拽了车门一下,可那车门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开的迹象。
无奈之下,她对着车门又按了一遍开关,可那车子依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凭她怎么拉扯,车门就是不开。
何向阳终于放弃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救援电话,可就在电话被拿起的那一瞬间她却吓得一个不稳,险些将它丢到地上。
手机黑色的显示屏里,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影,那人站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正直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何向阳的心凉了半截,难道自己也碰到那个已经杀死了几个人的凶手了吗?她本以为在警察的天罗地网之下,他早就逃离这栋大厦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警方的眼皮子下面,追踪着自己下一个猎物。
“何小姐,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何向阳心里一松,就差流出眼泪了,她回过头,面带嗔怒的看着那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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