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然而她走起来却虎虎生风,仿佛早已习惯了脚踩高跷的感觉。
她把墨镜推到额前,径直走到吴汐的桌子旁边,用食指在高档的刺绣桌布上敲了敲,“怎么这张桌子还没摆上鲜?”
那名男服务生赶紧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汪小姐,客人还没走呢。”说完,他轻轻的看了吴汐一眼。
被称作汪小姐的那个女人看都没看吴汐一下,仿佛她是个透明人的一般。她将双臂抱在胸前,皱着眉冲服务生说道:“晚宴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你们还让这些闲杂人等留在这里,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
小服务生被她质问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求助般的望向吴汐,吴汐淡淡一笑,“这船上人多,难免会混进来一些心思不正之徒,确实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刚说到这里,餐厅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年轻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冲汪小姐朗声说道,“找了你半天了,怎么在这里?”
第二章 三十周年()
“其骏,你来了。”汪小姐的声调整个变了,她就像个小姑娘似得把头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我来看看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省的爸爸到时候又不满意。”
“你还指望他们能像米其林餐厅那样,做出多棒的的食物啊,凑合凑合得了。”男人用挑剔的眼光将餐厅四下瞄了一遍,然后用指甲在桌布上刮了刮,撇了撇嘴说道:“污渍都没清除干净。”
“放心吧,他们毕竟是星级餐厅,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生的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他斜了那个叫其骏的男人一眼,然后上下打量了汪小姐一番,“倒是你,赶紧回去换条裙子,要不然又要挨骂了。”
“哥,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汪小姐毫不示弱的看着他,“不过我想你准备什么,都不如把公司的业绩搞上去能让爸开心。”
其骏在她旁边嗤的笑出声来,两人说着就手牵手走出了餐厅,从始至终,汪小姐的头都没从其骏的胸前放下来过。
中年男看着他俩的背影,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也推门走了出去。
服务生夸张的打了个冷战,“肉麻死了,明明男的比她小十岁,还在那里装小女孩。”
“那男的是她男朋友?”吴汐好奇的问道。
“男朋友?我看就是个吃软饭的。”服务生不屑的冷哼一声,接着装饰餐厅去了。
吴汐走出大门,“汪氏集团,曾经全国最大的工程织物进出口公司,后来因为家族内部的一些原因开始走下坡路,不过看他们动辄就包下一间餐厅的架势,显然瘦死的骆驼还是要比马大呀。”她兀自笑了笑,“有意思。”
汪月林坐在餐桌旁,接受着一位又一位来客的敬酒。汪程今年把他的寿宴摆的这么大,不仅包下了游轮上的餐厅,还将公司骨干及家属全都召集了过来,相当于组织了一次公费旅游。他看着游走于宾客之中的大儿子,心里又多了几分不快,他知道汪程这么做的原因,自己年事已高,近年来虽然没有再管理公司事务,却始终没有将公司完全放权给他。汪程的不快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摆寿宴,一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二也是通过这次宴席向汪月林施压,告诉他现在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汪月林呷了一口红酒,然后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窗边,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高高的挂在天空上,就像一块美丽的玉盘。“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汪月林轻吟着这首诗,“小乾,要是你在就好了。”一滴混浊的眼泪不知不觉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下,他赶紧用手背将它擦掉,以防来往的宾客发现自己的失常。
“老爷子,您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其骏举着酒杯醉醺醺的闯了过来,差点撞到汪月林的身上,他嘴里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喷了他一脸的酒味儿。
汪月林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心里却早已被厌恶蓄满了,真不知道汪晨什么眼光,居然找了这么个男人当男朋友,前几天居然还告诉自己准备要嫁给他。难道就因为他这一身好皮囊吗?可是汪晨是谁,汪氏集团的大小姐,她虽然离过婚,但是只要她愿意,大把大把的男人都排着队等着献殷勤呢,可她偏偏相中这么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混混儿。
“老爷子,我刚才看到您哭哭了,”其骏喝多了,舌头都打结了,“你是不是还还在想着晨儿她二哥呢?”
他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是声音却很大,一时间,周围觥筹交错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屏息凝气的听着汪月林的回答。
“你看错了,在这大好日子里哭岂不是犯了忌讳,”汪月林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小晨,送其骏回房间,他喝多了。”
“让你不要喝这么多的,真是的。”汪晨赶紧走了过来,“爸,那我先把其骏送回房间啊。”
汪月林看了她一眼,“把你的妆卸了再回来。”
汪晨吐了吐舌头,强行把其骏从汪月林身旁拉走,然后扶着他朝门外面走去。
“爸,今儿天气不错,要不然我们去甲板上走走,吹吹海风。我看他们也都喝到位了。”汪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汪月林的身后,恭敬的询问他的意见。
汪月林点点头,将拐杖放到一边,把手交给儿子,让他掺着自己朝甲板走去。
奥多拉号游轮正在加勒比海上游弋,五月的夜晚气候刚好,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大海的味道,闻在鼻间格外舒服。
汪程掺着汪月林慢慢的在甲板上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公司的事情。汪月林突然停住了脚步,“爸,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没经您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办了这次寿宴。”
“怎么会,”汪月林转了个身,双手撑着栏杆望着下面黑的大海,“你也是为了尽孝心,我怎么会怪你。”
“可是毕竟今年是小乾去世三十周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大张旗鼓了点”汪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好像掉进了海里,再也寻不着踪影。
汪月林心思一转,他这个儿子,办事能力不怎么样,人情上倒是拿捏的很准,他一方面想再公司高层面前表现出孝道来,另一方面又怕汪月林觉得他不顾及弟弟,所以才借着散步的机会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不冲突嘛,”汪月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死者长已矣,生者总还要继续生活。不过,”他扭头看着汪程,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凌厉,“你和姜瑜怎么闹到这般田地了,她竟然没和我打声招呼就自己下船走了。”
汪程的脑袋像被人拿锤子给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微微张开,但是努力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三章 索命()
汪月林的眼睛里多了几缕疑虑,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的问道,“姜瑜真的是下船了?”
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汪程的额角滑下,他不敢看那双仿佛能识破人心的矍铄的眼睛,只得下意识的将眼角瞥向别处。
“爷爷,爷爷。”几声清脆的童音从远处传来,替汪程解了围。汪月林的脸上突然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他望向身后,看着一路狂奔而来的两个身影。
“小祺,小菲,慢着点儿啊,别摔了。”
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年纪,虽然性别不同,但是却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孔,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妹。他们扑到汪月林的怀里,“爷爷,你在这里和爸爸说什么呢,里面的人都在等着你切蛋糕呢。”
“好,好,爷爷这就跟你们回去。”他一手牵住一个,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汪程一眼,随着两个孩子朝餐厅走去。
“哥,看爸的样子好像心情不怎么样嘛,”汪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甲板上,她叼着烟,幸灾乐祸的看着汪程,“你说你辛辛苦苦的大摆寿宴,却没让老爷子高兴起来,这是何苦呢?”
“管好你自己吧,别再让其骏在客人面前丢我们汪家的脸。”汪程瞪了她一眼。
“我们俩好着呢,倒是你和嫂子总是让爸有操不完的心,你说姜瑜四十岁才通过试管给咱们汪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你怎么就不能对人家体贴一点呢?这次还把她气得连爸的生日都没过就下船了。哎我说哥,你怎么就不能跟二哥学学呢,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这才是爸爸最看重的呢。”
“学什么?”汪程冷哼一声,“学他夫妻牵手共赴黄泉?”
“哎呦,嘴巴可真够毒的。”汪晨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朝大海吐了口烟圈。
汪程回到自己的套房,他扯下西装就狠狠的砸到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然后一脚踢翻了写字台的椅子。
“非得当着员工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吗?今天又不是他的忌日,哭什么哭。”他走进洗手间,看着自己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他就那么好?从小你就最宠他,他死了,更是永远成为你心头的白月光,任凭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超越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嘴里一边说着,汪程心里的邪火又窜上来几分,他拿起漱口杯,一把砸到镜子上面。镜子发出一声脆响,登时碎成了几大块,噼里啪啦的掉落在洗漱台上。
汪程终于发泄够了,他看着满屋狼藉,拿起旁边的电话想叫服务员来收拾一下,可就在低头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镜子里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汪程吓得猛一哆嗦,他抬头望向天板,那里除了光可鉴人的瓷砖,什么都没有。
“喝多了吗?”汪程揉了揉眼睛,又一次看向台子上那些镜子的碎片,他的身子一下子绷得笔直,嗓子仿佛被什么人掐住了似的,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镜片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是一个女人,她浑身**,一头湿漉漉的长卷发直直的垂下,盖住了脖子上那个参差不齐的伤口。她的眼睛就像是两盏萤火,直直的盯着汪程,发出幽暗的光。
突然,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尖锐的镜子的碎片,她将锐利的尖角对着汪程,狠狠的划了下去。汪程觉得自己喉咙上一凉,他下意识的捂住脖子,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指缝流了出来。他发出一声尖叫,推开门就跑出了房间,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
女人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她朝汪程伸出泡得发白的手臂,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救命,救命。”汪程用尽全力的狂吼,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四处可见的服务员今天一个都没出现。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地面扑去,以一种极不优雅的姿态摔倒在大理石地板上。可此时的汪程却顾不得什么仪态的问题了,他感到一阵夹杂着血腥味儿的冷风刮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上,随后,整个身体被一只冰冷潮湿的手给猛地转了过来。
女人的脸凑到了他的鼻尖前面,头发上面那些散发着腐臭气味儿的水珠滴到了他的脸上,她的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的冲汪程说道:“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我错怪你了,姜瑜,看在小祺和小菲的份上,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孩子们已经没了妈妈了,总不能再没有爸爸呀。”他一下子跪到地板上个,冲着女人拼命地磕头。
过了很久,他发现那股腐臭的味道消失了,刚才从女人的身上滴落在地板上的水滴也凭空不见了,他抬起头,发现前面只有一条空荡荡的走廊,除此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她被自己的话说服了?还是说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汪程摸了脖子一把,不对,这不是梦,手上的鲜血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姜瑜的灵魂真的回来了,回来找他寻仇来了?
“别找了,她已经走了。”一个脆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汪程吓得差点跳起来,他勉强把头转过去一个弧度,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坐在栏杆上望着自己,她的眼睛明亮的像天边的星辰。
“你你是人还是鬼?”汪程的声音不听使唤的抖动着。
女孩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从栏杆上跳下来,走向缩成一团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刚才要不是我,你早被她割断脖子了。”
“你你也能看到她?”汪程还是没放下戒心,他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望着这个自称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孩。
女孩冲他轻轻一笑,“我不光能看到她,我还能看到你的命,你的命很不好,注定不能掌控汪氏集团。”
第四章 偷听()
“命?你你在瞎说什么呢?”汪程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早已掀起了疾风骤雨。
女孩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又向前走了两步,进一步击溃汪程的防线,“你虽然是长子,但是从小就不受父亲的重视,汪月林老爷子最疼爱的是你的弟弟,连公司的主要经营权也都是交在他的手上,若不是他们夫妻二人因为意外去世,你这个长子很可能到现在连董事会都进不了呢。不过即使你现在负责汪氏集团的管理,但是汪老爷子似乎也没准备将公司全权交给你,我看呀,他很可能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公司委托给职业管理人,而你,还会拿着自己的那点固定工资,哦对了,还有一部分股份分红,安然度日。”
“安然度日”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汪程的心里。
“去他妈的安然度日。”他突然骂了一句,然后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神仙,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女孩眉毛一挑,“你信我?”
汪程看着她,若是放在以前,他早把她当成一个骗子赶走了,可是最近发生的这些异事,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确实有另外一种力量的存在,更何况,她刚刚还替自己赶走了姜瑜的冤魂。
“我信,”汪程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你说,要我拿多少钱?”
“钱,我不需要,你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命。”
“改命?要怎么改?”汪程屏息凝气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不难,只需要拿另外一个人的命来换就行。”这样的一句话,被云淡风轻的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汪程目瞪口呆得看着她,“你你是让我去杀人?”
“怎么,怕了?”女孩的目光牢牢的锁住他,那里面,有试探,但更多的却是嘲讽和不屑。
“我我再考虑考虑。”汪程终于还是泄了气,他咬着嘴唇,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胆小鬼。”女孩冷冷的骂了一句,扭头就要走。
“神仙,等等,我我怎么才能再找到你?”汪程跟在后面小声问道。
“我会来找你的。”风把她的声音送进汪程的耳朵,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搅乱了正凝神望着海面的吴汐的思绪。
“为什么要帮他?”应龙粗声粗气的问道。
“刚才那个女鬼你看到了吗?”
“记得,就是沙滩上箱子里面的女人,她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那女人是他的老婆,而且,应该是被他给杀害了。”吴汐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女人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缠在他的身边,不过那都是他的家事,你还想着为那女人声张正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