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军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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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军骑士-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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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爱你的,兹皮希古!”她急忙说道。 
  “嗨,我最亲爱的!嗨,我亲爱的姑娘!”兹皮希科喊道。“嗨!”于是他又静默了,充满着幸福的感觉;但是好心肠而又好奇的公爵夫人又来帮助他了。 
  “告诉她吧,”她说,“她不在的时候你感到多么寂寞,等我们到了丛林里,你可以吻她;那是你的爱情的最好的证明。” 
  于是他就讲起他在波格丹涅茨侍候玛茨科和访问邻居们的时候,没有她在一起,他感到多么寂寞。但是这个机灵的家伙,一句也没有提到雅金卡,一进入丛林,离开了宫廷侍从们和客人们,他就向她怄下身子,吻她。 
  冬天到了,榛树叶子都落光了,因此他吻这个姑娘的情景还是让休戈·封·邓维尔特和德·劳许先生看到了;有几个宫廷侍从也看到了,而且纷纷议论起来: 
  “他竟当着公爵夫人吻她!夫人准会马上就为他们准备婚礼。” 
  “他是个大胆的孩子,但尤仑德也是火暴性子呢!” 
  “他们好比是打火石和打火铁,可是这姑娘看来倒十分沉静。别担心吧,他们就会发出火星来哩!” 
  他们就这样谈笑着;但是那个息特诺的“康姆透”把他那张山羊似的邪恶的脸转向德·劳许先生问道: 
  “阁下,您是否高兴有某个茂灵用他的魔力把您变成那个年轻骑士呢?”① 
  ①作者原注:骑士乌特爱上了戈拉斯公爵的妻子,贞洁的伊格娜。骑士在魔术师茂灵(Merlin)的帮助下装扮成戈拉斯的模样,而与伊格娜生下了阿瑟国王。骑干乌特是英国民间神话中关于阿瑟国王的传说中的人物。 
  “您呢,阁下?”德·劳许问道。 
  这个十字军骑士显然十分妒忌,听了这活就恨恨地勒住了马,嚷道: 
  “说良心话,我要的!” 
  但在这时候,他恢复了平静,一面低下头来说道: 
  “我是一个教士,已许过愿终生保持童贞。” 
  他迅速望了罗泰林格的骑士一眼,担心对方的脸上会露出笑容,因为骑士团在老百姓中间,这方面的名声很坏,其中休戈·封·邓维尔特的名声最坏。几年前,他做过沙姆比亚的副执政官。当时控诉他的案件多得不可胜数,尽管玛尔堡的骑士团对这类案件十分放任,大团长也不得不把他调任为卫戍息特诺的执政官。这几天,他负着某项秘密使命被派到公爵的朝廷来,一看到美丽的尤仑德小姐就对她怀有强烈的欲念,他甚至并不因为达奴莎年纪还小而克制自己这种欲念。但是邓维尔特也知道这姑娘是什么家族出身的,而尤仑德的名字在他的记忆中是同痛苦的回想联在一起的。 
  德·劳许先生询问他道: 
  “阁下,您把那位美丽的姑娘叫作魔鬼的女儿;您为什么那样叫她?” 
  邓维尔特就讲起兹罗多尔雅的经过情形来:修复城堡的时候,他们如何俘获了公爵和他的满朝文武,而在那次战斗中,尤仑德小姐的母亲又是如何死去的;从那时候起,尤仑德如何一见到十字军骑士就要报仇。邓维尔特在讲述的时候,流露出了显著的憎恨,因为他对尤仑德也有些私仇。两年前,在一次遭遇战中,他遇到了尤仑德;他一看见那头可怕的“斯比荷夫的野猪”,就给吓坏了,连忙抛弃掉他的两个亲戚和扈从,逃到息特诺去,这在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呢。骑士团的大元帅为了这种怯懦的行为把他交付骑士法庭查办;他发誓说,都怪当时他驾驭不了坐骑,只好让马驮着他出了战场。就是那次事件断绝了他在骑士团内晋升的道路。当然,邓维尔特根本没有在德·劳许先生面前提起这件事;相反,他排命抱怨尤仑德的残酷和整个波兰民族的胆大妄为,弄得罗泰林格的骑士不能领略他话里的含意,说道: 
  “但是我们是在玛朱尔人的国境内,不是在波兰人的国境内呀。” 
  “这虽是一个独立的公国,却和波兰人属于同一个民族,”“康姆透”答道:“他们对骑士团同样怀恨在心。愿天主允许日耳曼人的宝剑全部灭绝这个种族!” 
  “您说得对,阁下;我甚至在异教徒中,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非法的事情,这个公爵居然把自己的城堡修造在别人的土地上,”德·劳许说。 
  “他造了这城堡来反对我们,但是兹罗多尔雅是在他的土地上,不在我们的土地上。” 
  “那末,光荣归于基督,因为他赐给你们胜利!那场战争的结果怎样?” 
  “当时没有战争。” 
  “那你们在兹罗多尔雅的胜利是什么意思呢?” 
  “天主恩赐我们;公爵没有带着军队,只带着宫廷侍从和宫女。” 
  这时候德·劳许惊奇地望着这十字军骑士。 
  “什么?在和平时期,你们竞去袭击妇人们和正在他自己的土地上建造城堡的公爵?” 
  “为了骑士团和天主教国家的光荣。” 
  “而那个可怕的骑士只是因为你们在和平时期杀害了他的年轻的妻子而复仇么?” 
  “不论是谁,只要触犯了一个十字军骑士,便是恶魔的儿子。” 
  听到这话,德·劳许先生变得沉思起来了;但是他没有时间回答邓维尔特,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一片盖满积雪的、宽大的林中空地,公爵和他的宫廷侍从们都在这里下马了。 









第二十一章



  为了便于用石弓和弩弓射箭,那些守林人在猎人头目的向导下,把猎人们列成长长的一排,掩藏在森林背后,面对着林中空地。空地的两边都缚着网,网后面守着人,他们的任务是把野兽赶到猎人那里去,同时,要是野兽陷入网里,就用矛枪把它们戳死。许多寇比人被派来把所有的动物从森林深处赶到空地上来。在猎人们的后面另外布着一张网;如果有野兽窜过了猎人的行列,就会陷入网里,一下子给打死了。 
  公爵站在一个小山谷中间,这个山谷延伸在整个林间空地上。猎人头目莫卡席夫的姆罗科泰为公爵选定了那个地位,是因为他料到最大的野兽会跑过这个山谷。公爵有一张石弓,在他身旁一株树旁倚着一支重矛;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两名魁梧的“卫士”,他们背着斧头,拿着石弓,随时准备递给公爵。公爵夫人和尤仑德小姐没有下马,因为公爵考虑到野牛的危险,不允许她们下马;野兽们撒起野来,骑在马上逃避总比徒步逃避要容易些。至于德·劳许,虽然公爵邀请他在他的右前占一个位置,但是他却要求让他同宫女们留在一起,以便保护她们。兹皮希科把他的枪插在雪地上,把石弓放在背上,站在达奴莎的马旁,向她低声细语,有时还吻着她。只有在莫卡席夫的姆罗科泰命令他安静的时候,他才不出声,因为姆罗科泰在森林中连公爵本人也要责备的。 
  这时在荒野深处的远方,寇比人的号角声在鸣响,酬和着林间空地里“克尔齐武拉”①的响声;然后是一片寂静。时时可以听到松树顶上松鼠的吱吱声。猎人们望着积雪的林间空地,那里只有风儿吹动着灌木林,他们心里想着哪一种动物会先出现。他们期待着丰富的猎物,因为荒野上多的是野牛和野猪。寇比人已经用烟熏出了几只熊,它们正在丛林里徘徊着,又愤怒,又饥饿,又机警。 
  ①一种号角。 
  但是猎人们不得不等待了很久,因为那些把野兽赶向空地去的人,搜索的森林面积很广,离开得非常远,因此在号角吹起之后放出去的狗群的吠叫声,他们也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几只狼出现在森林边缘了,但它们一发现人,就窜进森林,显然是在寻找另一条出路。接着从荒野里跑来了好几头野猪,连成一条黑色的长线,在雪地上奔跑着,远处望去,就像一群家猪。它们停下来静听一下——又转过身去静听一下,然后转身向猎网奔去,但是一嗅出人气,就向着猎人们走去,喷着鼻息,步伐愈来愈小心;最后响起了石弓的铁曲柄的铿然声,弯箭的咆哮声,于是白雪上便染上了第一摊血迹。 
  接着便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尖叫声,整个兽群立刻散开了,仿佛被一声响雷击散了似的;有几头野猪盲目地一直向前冲,有的向着猎网跑去,还有的从空地上其他的兽群中奔过。号角声非常清晰,混合著狗吠声和冲出森林深处的人们的奔驰声。被猎人们赶出了森林的野兽立刻布满了这片空地。在外国或者甚至波兰的其他省份都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别的地方都没有像玛佐夫舍这样的一片荒野。这几个十字军骑士虽然到过野牛成群袭击军队、造成骚乱的立陶宛,但他们对于这样大群的野兽依旧感到非常吃惊,而德·劳许先生尤其吃惊。他看见在他面前跑过一群群的黄鹿和长着笨重的叉角的麋鹿,两种动物混合在一起,在空地上奔跑着,吓得到处乱窜,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去处、公爵夫人身上的盖世杜特的血液在沸腾起来了,她看到这情景,就一箭一箭地发射着,当一头鹿或者麋鹿被射中了,坚起前脚,重重地在雪地上乱踢一阵倒了下去的时候,公爵夫人就高兴得叫了起来。有几个宫女也射着箭,因为大家都热爱打猎。只有兹皮希科想都没想到打猎的事;他把胳膊肘支在达奴莎的膝盖上,两手托着头,直望着她的眼睛。达奴莎脸色排红,笑嘻嘻的,设法用手指合上兹皮希科的眼皮,仿佛她受不了这样的凝视似的。 
  德·劳许先生的注意力被一头庞大的熊吸引了过去,这头熊的肩和背部都是灰色的,它出人意料地从猎人附近的丛林中跳了出来。公爵用石弓射了它一箭,然后持着刺野猪的矛向前冲去;野兽发出恐怖的吼叫声,竖起前脚,他就当着所有宫廷侍从的面,以非凡熟练和十分敏捷的手法用他的矛把那头野兽戳个对穿,使得两个“卫士”都用不着使用斧头了。年轻的罗泰林格的骑士正在纳罕,他一路访问过那么些朝廷,何曾见过任何其他君主敢于从事这种娱乐,他相信骑士团要征服这样的公爵和这样的人民是困难的。后来,他看到别的猎人们也以同样的手法射倒了不少头野猪,比在下罗泰林格森林中和在日耳曼荒野上见到的野猪要大得多,凶猛得多。这样一些熟练的猎人,这样一些对自己的力量具有深刻自信的人们,德·劳许先生从来还没有看见过;他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人,他断定这些居住在无边无际森林中的人,从小就惯于使用石弓和矛枪,因此使用这些武器时非常熟练。 
  这片林中空地上终于铺满了各种各样野兽的尸体,但是围猎并没有结束。事实上,最有趣也是最危险的时刻正在来临,因为猎人们遇到了一二十头野牛。长满胡须的公牛走在牛群前面,把头低低地靠着地面,时常停了下来,仿佛在考虑该从什么地方进行攻击。它们的庞大肺叶发出一种低沉的吼声,有如隆隆的雷鸣,水气从它们的鼻孔中直冒出来;它们一面用前脚不断在雪地上探索,一面好像在用它们那双深藏在鬣鬃下面的充血的眼睛警戒着它们的敌人。于是,猎人们齐声叫喊,喊声得到了各方面的响应;号角声和横笛声一齐吹起来了,从荒野的最偏僻的角落里传来了回声;这时候寇比人的狗群带着使人颤栗的吠声冲进了林中空地。狗群的出现激怒了牛群中同牛犊在一起的雌牛。直到这时为止,原来还是在踱着步子的牛群,现在忽然分散开来,发疯似地在这片空地上到处乱跑。一头野牛,一头庞大的黄色老公牛,先是朝着站在一边的猎人们猛冲过去,后来看见丛林中的马匹,就站住了,一面发出吼声,一面用角掘起地来,仿佛在激励它自己的斗志似的。 
  看到这情形,人们叫喊得更厉害了。只听得猎人们中间有人用惊惶的声音在呼喊:“公爵夫人!公爵夫人!快去救公爵夫人!”兹皮希科抓起插在他身后地面上的矛枪,立即奔向森林边缘;有几个立陶宛人跟着他冲上去,都誓死要保卫这位“盖世杜特”的女儿;但是一眨眼间,夫人手中的石弓克拉一声,一支箭发出一声呼啸,从这野兽的头上射进了它的脖子。 
  “射中了!”公爵夫人喊道:“逃不了啦。” 
  但是,突然间这野牛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叫,使受惊的马匹都竖起了前脚,随着吼叫野牛就向夫人直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德·劳许先生也同样迅速地从树下冲出来,伏在马上,伸出矛枪,像骑士比武一样,向这野兽刺过去。 
  转眼之间,近旁的人们就看见矛枪刺进了那野兽的脖子,立刻弯得像一张弓似的,接着就断成一截一截;于是那颗长着角的、庞大的头颅完全消失在德·劳许先生的马腹下边了,德·劳许连马带人一下子被抛到了空中。 
  猎人们都从森林里冲出来救助这位外国骑士。兹皮希科最关心的是公爵夫人和达奴莎的安全,他第一个赶到,把矛枪对准了野牛的肩胛骨戳了进去。他这一击,用力过猛,使得矛枪在野牛猛一转身间,断在他的手中了,他自己也给摔倒了,脸朝着地面。“他死了!他死了!”飞跑过来救他的那些玛朱尔人喊道。野牛的头压在兹皮希科身上,把他紧压在地上。公爵的两个有力的“卫士”也赶到了;但他们来得太迟了;幸亏雅金卡送给兹皮希科的那个捷克人哈拉伐赶到了他们前面,双手举起他的闭口大斧,向着牛角旁边这野牛的弯曲脖子猛力所了下去。 
  这一斧斫得非常有力,野牛像是受到雷劈似地倒下来了,它的头几乎同脖于分开了。可是这个庞大的躯体却倒在兹皮希科身上。两个“卫士”很快把它拖开。公爵夫人和达奴莎已经下了马,来到了这受伤的青年身旁。 
  兹皮希科脸色苍白,身上沾满了自己的血和野兽的血,他竭力想站起身来,但是摇晃了一下又倒了下去,跪在地上,用两手撑住身子,只能叫了一尸: 
  “达奴斯卡。” 
  血从他口中涌了出来。达奴莎扶住了他的双肩,但是因为扶不住他,只有哭着叫救命。猎人们用雪擦他的身子,把葡萄酒倒进他的口中;最后猎人头目莫卡席夫的姆罗科泰吩咐他们把他放在一件斗篷上,用树上取下来的火绒来止血。 
  “如果他的肋骨和背脊骨没有断,他可以治好的,”他说,一面转向公爵夫人。这时,有几个宫女在其他猎人的帮助下,正在看护着德·劳许先生。他们把他翻过身来,一面在他的甲胄上寻找被野牛的角触穿的洞或缺口;但是除了在铁片的接头处渗进去的雪之外,却找不到什么洞或缺口。这头野牛特别向那匹马报了仇,那匹马躺在骑士的身旁死了;至于德·劳许先生,却没有受什么重伤。他昏迷了过去,右手给扭伤了。他们替他卸下头盔,在他口中倒进一些葡萄酒,他张开了眼睛,看见那两个怄着身子在照料他的美丽宫女的忧愁脸容,就用日耳曼话说: 
  “我一定是已经到了天堂,两个天使正在我身边侍候我呢。” 
  宫女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们见他睁开了眼睛,又说了话,便很高兴地笑了;她们在猎人们的帮助下,把他扶了起来;他感到右手疼痛,呻吟了一下,并且把左手支在一位“天使”的肩上;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不敢跨开步子,因为他感到软弱无力。于是他向周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这头黄色野牛的尸体,也看见了在搓着双手的达奴莎和躺在斗篷上的兹皮希科。 
  “那就是冲过来救我的骑士么?”他问。“他还活着么?” 
  “他受伤很重,”一个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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