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不如不见。
“好,好你一个杨馨儿,我给你数次机会,你都不领情,这是你自找了,去了老爷那儿报道,别说我不给你情面,要恨,你就恨你喜欢错了人吧!”
王村长的耐心终于磨没了,呲牙咧嘴的怒骂着准备将杨馨儿推下木塔,一旦离开木塔,纵然杨馨儿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在笼子和石块的双重限制下逃生。
不错,类似于浸猪笼。
王村长的两个手下拿着一个竹篾编成的竹笼子,这是新田村特制的用来给村里不守妇道的妇女浸猪笼用的竹笼,只不过这一次倒是用来装了一次祭河的牺牲品。
“苏修,此生我馨儿不能做你妻子,来世必要与你共结连理,别了……”
一滴晶莹的泪水,沿着杨馨儿俏丽的脸庞缓缓滑下,没有人能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绝大部分的村民都是沉默着的。
“准备祭河!”
当竹笼完全将杨馨儿包裹进去的时候,王村长挥了挥手,祭河仪式终于到了**。此时太阳已经斜斜的沉下去了,月光已经迎面铺撒了,新田村也没通电,自然不能将仪式拖久了。
“且慢!”
就在王有才村长准备宣布祭河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乍然响起,声音虽然谈不上多好听,甚至有些沙哑,但是好在声音很大,新田村的两百多户村民都听的清清楚楚。
无一例外的,在这么庄重的场合下,谁也不想出现什么乱子,毕竟事关新田村十年的风调雨顺,就连当世人杨馨儿的父母都不敢哭的太大声。
可是这突兀的声音分明就是来找不痛快的,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发出声音的这个人,而这个人,新田村没有人不认识他,正是后来的苏修。
苏修的出现,让王有才一愣,这小子不是腿瘸了么?怎么还能过来?不过,细细看去,王有才可以清楚的看见苏修右腿小腿处绑着两块夹板,看来这个苏修跟这个杨馨儿确实挺配的,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你小子还真是狗皮膏药唉,你又想干什么?”王有才村长勉强按捺住心中千万头草泥马的冲动问道,要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王有才真恨不得脱掉鞋板,照着苏修的脸就抽下去了。
苏修的乍然出现,也让绝望中的杨馨儿睁开了美眸,樱桃小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化为两行清泪,傻瓜,你这又是何苦?
让杨馨儿略微惊讶的是此时杨修的打扮,就在下午杨修大闹迎娶队伍的时候,他还是满身血污,不过此刻的他倒是打扮得精神抖擞,虽然眼圈依旧红肿,但是一身洁白的衣服,加上那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苏修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蛮帅的,小伙长得本来就不差劲。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都算是新田村的一员,既然是新田村的一员,祭河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要出席,今天,我不仅要出席,我还要为我们新田村这十年一度的盛典贡献我的绵薄之力。”苏修面无惧色,坦然言道。
“哦?你要怎样?”王有才也不知道这个苏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有才也不好意思不让苏修说下去,毕竟苏修言之有理,怎么说,苏修都在新田村呆了十四、五年。
见王有才有听下去的**,苏修心中大定,也不慌忙,缓缓说道:“祭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不能直接将祭品投入水中,这样一不小心砸到了老爷,恐怕他还会责怪我们,也保证不了我们新田村的风调雨水。”
苏修的话,不仅让王有才一愣,也让新田村的村民们一呆,这几天苏修一直在搞破坏,大家都在想着法子防着他,可是现在的他却在这里大张旗鼓的维护这个祭祀仪式,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苏修是为新田村着想的。
“那你的意思是?”王有才阴沉着脸反问道,对于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王有才已经憋足了火气。
“我想请一位法师来给我们的祭河仪式做个法,确保在最好的时间,在最好的位置,给我们新田村求个风调雨顺,年年有余。”苏修侃侃而谈道。
“那你让我去哪给你找个法师?”王有才怒道,不过他也不敢太过,毕竟苏修说的也有其道理。
“不用你找,我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一个法师,他愿意给我们的祭河仪式做法,我已经交了香火钱,于情,也算我对馨儿的感恩,于理,也算我是对新田村的一份贡献。”苏修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穿着黄色道袍,带着黄色道士帽的小伙子。
“什么?”王有才一愣,真没想到这个苏修还有这等心思,不得怒目问其身后的道士道:“你是哪儿来的法师?”
“回施主,贫道法号一凡,人称一凡法师,乃云游四海之士……”
第十四章 深夜祭鬼(上)()
“一凡法师?”
别说王有才村长没听过,整个新田村也没有人听过呀,当然,这么封闭落后的山村,怎么可能听过。
见王有才微微一愣,“一凡法师”介绍道:“不错,贫道正是一凡法师,乃为了修炼己身,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今日云游至贵地,见天象有变,空中气运成螺旋状回升,怕是有大凶之事降临,故而前来相访,这才得知此处有‘祭河保安’之举,特来相会,阻止有伤天和之仪式。”
这个一凡法师面容严肃,加上他一身打扮,确实有几分云游道士的模样,新田村的村民们在听他这番言语,也是心下一惊,有伤天和,难道说这老祖宗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是错的不成?可是这千百年来,新田村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干旱洪涝的,这全都拜这清水河河神所赐啊!
在一凡法师身后的苏修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个一凡法师他们不知道是谁,可是自己能不知道吗?他就是先前给自己续骨的毛一凡啊,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装个道士还真像。
在苏修的眼里,这个毛一凡肯定是假装成道士的了,可是毛一凡就不这么看了,自己本来就能算是一个修道士好不好,虽然有点半吊子,但是自己真的是师出名门,那个是正宗的茅山道法啊,这身道袍还是自己临走的时候特意带上的,毕竟这次驱鬼,就算是走个过场,也需要像模像样啊。
王有才对着鬼神之说也有相当深的忌讳,否则也不会私底下给杨馨儿准备一个替死鬼了,所以听毛一凡这样一说,心下也是一愣,自己已经四十六岁了,村里十年一次的祭祀虽然没真正主持过,但是自己也看过不少次了,没有一次需要道士出面的啊,都是直接把人装到竹笼里面,然后直接推下去就完事了,那还有这么麻烦的事情,难不成这又是苏修耍的花样?
想到这里,王有才忍不住的怒火中烧,但是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鬼神之说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还关系着新田村今后十年的风水,对于这样一个闭塞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小山村来说,风调雨顺十分重要,所以王有才也不敢轻易拿这个当儿戏。
“你说你是云游四海的道士,可有什么证明?”王有才怒中生智,先确定来人的身份,也只有他的身份确定了,才可以确定苏修这小子是不是又在搞什么猫腻。
果然,王有才的一句话,让苏修脸色一白,在毛一凡的计划里面完全就没有考虑到要验证身份的啊,在苏修的眼里,毛一凡就是一个假冒到不能再伪劣的道士了,本以为以新田村的保守程度,加上毛一凡的这番打扮,没有人会去追问毛一凡身份的,可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一切都完了,这一环节出了问题,后面的计划改怎么实行啊?
苏修慌了,可是毛一凡却很镇静,右手背在身后,朝着苏修比了比手指,做出一个你放心的手势,然后从自己的包裹里面掏出一个信笺:“我相信这上面的东西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你可以观阅一下。”
见毛一凡有货,王有才心下一冷,示意手下拿了过来,借着烛光,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因凰岭镇正值多事之秋,毛小方不能亲自前往,在此深表歉意,不过特派弟子毛一凡前去驱凶辟邪,望此徒能替您解忧排难。
毛家道堂
毛小方书
呈现到王有才手里的就是这张信纸,上面的自己遒劲有力,落款处不仅有毛家道堂毛小方的签名,更有茅山专用盖章。
茅山道士可以假冒,可是茅山盖章却假冒不得,相传有大能之人,在茅山盖章上做过法术,但凡冒充者,必受天谴之责。虽然王有才没跟毛家人接触,但是这茅山盖章却是见过,小时候自己身患恶极,重病在床,眼看是不能活了,后来心急如焚的父亲请了一位茅山道士,做法治愈了自己,还留下一份信笺,上面就有这个盖章。
“你果真是凰岭镇毛家道堂毛小方的徒弟?”王有才深吸一口气,神情紧张的问道。
以新田村的封闭,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但是作为村长的王有才怎么可能不知道,小时候给自己治病的那个道士就是来自凰岭镇的啊,至于是不是姓毛,就无从得知了,只是从那以后,王有才就知道了凰岭镇有这么一个毛家道堂,只是没有想到今天能够在这里再次碰到毛家的后人,至于茅山道法的神奇,王有才也是颇为敬畏的。
“那份信笺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么?怎么,还以为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去假冒茅山弟子不成?”毛一凡故意流露出一副不满,一副身份被人亵渎而不爽的表情。
没想到茅山的名头还真好用唉,嘿嘿。
“不好意思,王某无礼了,恕罪恕罪。”王有才在确定眼前这个一凡法师真的是茅山弟子之后,匆忙从木塔上面快步走了下来,双手将信笺递还给毛一凡,语气恭敬的说到。
“这还像个样子。”毛一凡点了点头,计划的第一部分总算是完成了,在心底里,毛一凡也忍不住的长出一口气,要不是有师父给自己的这份书名证明,恐怕今天的事情未必好弄。
王有才见这个一凡法师将手中的信笺收好,才悻悻地问道:“一凡法师,依您看,您觉得,我们这祭河典礼该怎么弄?”
看着王有才那么恭敬的样子,毛一凡也忍不住心里一阵暗爽,要是让这个家伙知道自己一丁点的法术都不会的话,指不定会气的脑袋都掉下来吧,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毕竟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到。
“依贫道愚见,这典礼应该废除,将活人祭品放还。”毛一凡不疾不徐的说着,语气中有着别样的低沉,但是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却略有有些急躁和不沉稳,毕竟这话完全是毛一凡自己编出来的。
“什么?”
毛一凡的话刚出口,不仅是毛有才大吃一惊,就连整个新田村的村民都吃惊不小,这个祭河典礼可是老一辈祖宗留下来最重要的规矩礼法啊,这个可比春节清明那些节日还要重要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这已经不是涉不涉及整个新田村未来十年的风水问题了,更是涉及祖宗的问题,岂是你一个小小道士说废除就废除的?
“不行,坚决不行,老夫宁可不要这身老骨头,也绝不能不要这个礼法!”
一个忠厚沉稳的声音兀自在毛一凡的身后响起,声音之大,让在场的每一个新田村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十五章 深夜祭鬼(中)()
“我同意李老的话,祖宗礼法变不得,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茅山还是茅厕来的道士,我们新田村的祭河仪式,说什么也不能变,要变,我老刘家上上下下十七口人都不同意!”
“对,我们都不同意!”
毛一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话遭到反对的第一个人不是王有才,而是这些村民们,这倒是让毛一凡有些意外,不过心中更是无名火大盛,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转过身,毛一凡面对几个中老年人朝着自己走过来,看来这些人就是新田村保守派的中坚力量和元老了,看他们那来势汹汹的样子,估计这件事不能善了了,不过毛一凡也不担心,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想你们能这么支持这个仪式典礼,就是因为你们的女儿没有被献祭吧?如果你们的女儿也被当作那木塔之上的祭品,你们心里又会怎么想?你们还会这么义正言辞的说支持祖宗礼法吗?你们的祖宗礼法,永远是建立在别人的身上,你们却从来没有履行过,我说的不对吗?”
毛一凡的话让那些人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不错,这些人确实都是新田村的额元老级人物,也是负责执行这祭河仪式的督办人员,但是他们之中所有人都没有将自己的女人甚至是亲人,送上那个木塔,可能村民们心里知道,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所以受伤害的,一直都是这些村里的弱势群体,毛一凡的话,也让不少村里曾受到过这种集合额仪式的家庭深感佩服。
就连一旁杨馨儿的爹妈也不由得止住了眼泪凝视着这个一凡法师,不过这个一凡法师,在两个粗布大神大叔的眼中好像有点耳熟,如果不是夜黑了,他们肯定能认出这小子就是白天在婚娶队伍里问事的外村人。
苏修和杨馨儿也没有想到这个毛一凡会说出这样的一句大不韪的话,这话,别说杨馨儿不敢说,就连苏修都噤若寒蝉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毛一凡身上,有的目光充满了敬佩,有的目光充满了赞许,当然,也有不少目光充满了怨毒,真是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
不过这些目光都在黑夜的保护色下隐藏的很好很好。
“虽然如此,那也不行,毕竟这是我们新田村几百年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在我这一辈打破,那我们就是大不肖了,将来也没有颜面去下面见列祖列宗了,感谢一凡法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来,小壮,阿豪,送一凡法师回村休息,顺便给点香火钱。”王有才不愧是村长,在眼前的这个局面下,脑筋转得飞快,一方面是自己对茅山道法的敬畏,另一方面却是村里面保守势力的维护,两项权衡之下,无疑村里面的人在心中的分量最重,毕竟村子是根基,保住了村子,自然不怕什么风水。
王有才的话音刚落,白日里抬走苏修的俩人又出现了,再见他们的苏修,俊秀的小脸一下子惨白一片,人都是有本能上的恐惧的,更何况苏修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慢!”
就在小壮和阿豪两个熊猫袒露的大汉要拎走毛一凡的时候,毛一凡大喝一声,推开俩人,来到王有才的身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真没想到你们如此冥顽不灵,既然这样,贫道只好做个法,超度活人祭品的亡灵,以免化为厉鬼,危害世人,同时,希望王村长能配合贫道,选取最佳的时间,和地点将祭品祭河,避免出先反效果。”
见众人不能被自己说服,毛一凡只好换一套援救方案了,只是这一套方案的冒险系数很高很高。
“嗯?一凡法师真的愿意帮我们新田村完成祭祀仪式?”王有才也是一愣,先前还是一位是这个苏修求着一凡大师来帮他救人,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一凡法师愿意帮新田村的人化解他们担心的事情,如此甚好。
“自然,人世间的纷扰贫道也不能多做干预,只是这涉及鬼魂直说,贫道只能尽力而为的减少损失了。”毛一凡叹了口气,好像真的为不能救下这个女施主而苦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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