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有意思,我们快玩吧!”中西贵子雀跃的说。
“以小说而言,或许是很有趣也不一定。”雨宫京介好像不太热衷,“不过若考虑真实性,很难认为那是解明真相的有效方法,最主要是,凭玩扑克牌来判断个性乃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没有那样的期待。”元村由梨江的口气似有些不高兴,“可是呆呆的什么事都不做,也不可能会有进展吧!玩扑克牌和聊天之间,扮演凶手角色之人说不定会忽然露出马脚呢,所以,即使不是玩扑克牌也无所谓。”
“我不认为凶手角色会是那样轻易露出狐狸尾巴的人物,何况又经你说出目的,效果更减半了,不过反正我无事可做,就当作打发时间也好。”雨宫京介做出把套头衫袖管拉高的动作,走向元村由梨江面前。
另外两人也跟着。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不只是忽然想到而提及尸体存在之事,最主要是想再看一遍游戏室。
吃早餐时我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是田所义雄说起戴耳机听随身听的收音机广播给于我灵感。
笠原温子是被人以耳机的电线勒毙——不,是被勒毙的设定。
凶手为何选择那种东西作为凶器呢?这也并非无法说明。扮演凶手的角色之人最初是打算扼杀,亦即用手将温子勒死,可是到达现场时一看,正好有适用的耳机电线,遂予以利用。
问题是该电线的状态。
依我的记忆,发现尸体时,耳机的电线应该是插在电子钢琴的端子孔内,而,这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呢?不能认为是凶手故意将电线插入端子孔内,那么,即是意味着当时笠原温子正在使用耳机。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呢?因为游戏室有隔音设备,而中西贵子弹奏时也未使用那种东西。
既然如此,笠原温子为何使用耳机呢?
或许没有很重要的意义,却不能够忽视,毕竟这若是重要的线索,因而查明凶手的真正身分,获得这次戏剧的主角角色绝非作梦!
我已找下借口来确认耳机的电线状态,虽然田所义雄跟来了,但他不可能猜透我的目的吧!
田所先进入游戏室,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硬要表现自己的前辈地位!我跟在他背后进入,马上望向钢琴,同时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气。
耳机的电线已经拔出来了!
我快步走近,从地板上拾起电线,不可能会这样的,刚刚确实是和钢琴连结着。
“怎么回事?”正在调查壁橱内的田所义雄走过来,问。壁橱内部约为半张榻榻米大小,里面空无一物。
我虽很想问他方才这条电线呈何种状态,却又不甘因此提供线索给对方,于是站起身。
“不,没什么。”
“看样子并没有可能成为线索之物了。”只约略往四周看了一圈,田所就已放弃,“其实又非真正发生杀人事件,不应该会留有什么形迹的。”
我极力忍住想脱口而出的“就算有留下,没有发现的眼力也无用”,回头望着他,问:“你已猜出到底谁是扮演凶手角色的人吗?”
田所一手扶在撞球台,装腔作势般的轻叹一口气:“差不多知道了。”
“是谁?”
“首先,”他看着我,“不是你!东乡先生不可能会让刚加入剧团之人担任如此重要角色。”
“不错!”我故作佩服状,但,中西贵子早已讲过同样的话了。
“贵子也不可能,她虽是演员,却没办法隐藏内心的感情。”
我对此也有同感。
“本多应该也不是吧,他不够耀眼,扮演推理剧的凶手角色,必须能够吸引观众。”
我再度咽下“这点你也一样”之语,故作不知的开口问:“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元村小姐和雨宫先生两人?”
“是他俩其中之一应该不会错。”田所义雄独自点点头,回答。
“但,看他俩的感情似乎很好,他们两人正在相恋吗?”我半嘲讽、半基于搜集情报的问。
刹那问,田所的脸色骤变了:“我没听说过这种事,如果有人迷恋,应该也是雨宫吧,他一定千方百计想和由梨江结婚,抱持美女和财富兼得的幻想。由于由梨江对任何人皆很亲切,导致很多人误会她对自己有意,实在是很困扰的事。”
——这与你又有何关?
“雨宫先生在剧团很久了?”
“这是他唯一的优点。”田所恨恨的说,“而且不知他暗中用了什么手段,深受东乡先生信任。你听说留学伦敦的事吗?”
“留学?不,没有。”
“亦即剧团里选派一人至那边的戏剧学校留学,为期一年。而,雨宫似乎就是既定人选,真不知是怎么搞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真的有这种事?”
“我猜测雨宫绝对是走后门。啊,对了,这件事说过就算,你千万不能传出去。”田所以食指指着我。
“我知道。不过,雨宫被选上岂非理所当然?”
“别开玩笑了,像他那种水准,我同样能够做到。”说着,他掀开撞球台上的罩子,摆上球,开始用球杆打球,姿势虽不错,技巧却算不上好。
“你昨天问过麻仓雅美的事,对不?”田所握住球杆,问。
“是的。”我回答。
“坦白说,本来是选定她去留学的。”
“嘿……”
“可是她最近出了一点事,再也无法演出戏剧,所以才轮到雨宫。”
他撞出的白球很漂亮的击中二号球入袋。
“出了一点事,是滑雪发生意外吗?”我问。
田所停止手的动作,惊讶似的望着我:“谁告诉你的?”
“中西小姐。”我回答,“她还说因此变成半身不遂。”
“嗯。”田所把球杆丢在撞球台上,坐在台缘,“是滑雪没错,却并非出了意外。那是自杀,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中西贵子不知。”
“自杀……是麻仓雅美自己说的?”
“她本人什么也没说,但我明白。会有人故意在禁止滑降的地点直线滑降吗?”
“动机是什么?”
“大概是试演的事吧!”田所的声音平淡,“试演时未合格对她应该是相当大的打击。不过,依我的看法,那种结果很正确……虽然你对她似有不错的评价。”
“我觉得她的演技很好哩!是出了什么错吗?”
“最重要当然是容貌了。”田所义雄以指尖敲了敲自己脸颊,“凭她的长相,除非是碰到相当变态的评审,否则不可能会过关的,何况她又演茱丽叶,和由梨江同样演茱丽叶。如果她演麦克白夫人,评价可能会有所不同,可是我从未听说过有会令视觉产生不快的女主角。”
他的话让人听起来就感到刺耳。
“可是,她的演技实力也获得公认,对不?所以才会被选派出国留学。”
“可以这样说没错,但是站到舞台上就不能只靠演技了。”田所义雄站起身,“我们该走了吧!”
“你说是去伦敦留学?”
“是的。”
“这么说……”我想起昨夜元村由梨江所讲过的话,亦即她希望去伦敦或百老汇学习戏剧,那是意味着要陪雨宫京介前住吗?
“怎么啦?”田所回头,问。
我想到可以利用这个男人,他应该能替我确定由梨江的真正心意,因此我说出她所说的话。
果然不出所料,田所脸孔胀红了,粗暴的开门,走出游戏室。
休息室里有四个人在玩扑克牌。
第四场 休息室里
久我和幸和田所义雄加入了扑克牌游戏,不久,可能是累了吧?很自然的停止玩牌,各人自行阅读书本或聆赏音乐,像一般的山庄客人般的消磨时间。
不一样的只是,无法外出一步,也没有人想回去自己的房间,很明显,人家都避免单独一人。他们怕的是扮演凶手角色之人突然造访,而不得不退出这个舞台。
像这样,时间无意义的溜逝,由窗外射入的阳光也急速倾斜了,到了负责准备食物之人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刻。早餐很晚才吃,而且还有剩下三明治,所以并未再特别准备午餐。
准备食物的人在厨房里,其它人则是天南地北的聊着,和之前完全相同,但是可能找不到关于杀人剧的适切话题吧?大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啊,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中西贵子望着窗外的晚霞,叹息出声,“今天天气也很晴朗……总是这样的,不能自由行动时就是好天气,明天一定也一样的。来到山上,最快乐的事就是春天的滑雪了,可是我们却不能够外出,而且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景,其实四周全部被积雪覆盖,是一片白色世界,而我们被囚困其中。”
后半段的话简直就像在舞台上念台词般,有着抑扬顿挫和夸张手势,男人们看了都笑出声来。
晚餐准备好了,所有人再度入座。
“感觉上我们好像只是来这儿吃饭睡觉。”雨宫京介说。
好几个人点头表示同感,中西贵子说:“没办法哩!又无事可做。”
晚餐是肉末炒通心面,负责准备食物的三个人从摆在桌上的盘子中随便选了三盘,开始进食。提出这项建议的人是田所义雄,目的是在清除早餐时由梨江所说的食物中被下毒的可能性。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形式,大家都抱着游戏心理的这么做。
“真是的,要持续这样多久呢?”本多雄一受不了似的喃喃自语。
“可能要到后天吧,这是设定的期间。”田所回答。
似重新认识这段期间的漫长,其它人也都苦笑了。
“方才我忽然想到,这次的杀人事件动机何在?”本多说。
所有人皆停止用餐动作,凝视着他。
“动机吗……我并未想过。”雨宫京介凝视着桌上一点,说。
“不可能有那种东西吧,”田所义雄开口,“这次游戏的目的很明确,是要了解在被封闭的山庄内发生杀人事件的状况下、登场人物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前面我也曾说过,扮演凶手角色之人只是在能够杀人时杀害可以杀害之人,因此考虑动机应该毫无意义。” “但是,完全不予考虑也太不自然了。”久我和幸说,“我认为应该是最优先予以探讨。譬如,笠原温子小姐若死亡,能够获益者是谁。”
“这我知道。不过,即使想要探讨动机……”雨宫反驳,“由于我们自己也不明白在这出戏中的人际关系,根本无法进行的,因为并非笠原温子这位演员遇害,而是她扮演的角色被人杀害。”
“可是,依照东乡先生的指示,人际关系和现实状况相同即可,是演出同一出戏的年轻演员。”
“没错,我也记得。”中西贵子同意久我和幸的意见。
“我也认为依现实状况来讨论动机无所谓。”本多雄一也说,“这样会更具真实感,也会产生紧张感。”
“你们所说的我能理解,但是事实上无法讨论,不是吗?温子被杀害完全是虚构的假像,不可能会有什么样动机存在。”雨宫京介说。
“现实是否有动机存在并无关联。”本多反驳,“重要的是藉此主题相互讨论,并没必要找出答案。”
“嗯,不错。”雨宫表情沉痛的望向元村由梨江,“你觉得呢?”
由梨江放下刀叉,低头沉吟片刻,不久抬起脸:“我认为有那样讨论的必要,不过坦白说,我不太想这样做,不希望去考虑温子死了会有谁得到好处之类的问题,更何况她事实上还活着。”
“目前的情况下不能讲这种话的。”中西贵子嘟着嘴,说。
“嗯,我知道。”由梨江耸耸肩。
“也难怪她会踌躇,若是讨论杀人的动机,就不得不侵害个人的隐私。”田所义雄不住瞥着由梨江,说,“各位觉得这样也没关系吗?如果认为不要紧,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我将不会有所顾虑。”
“即使多少会侵害个人隐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一旦真正被卷入杀人事件,就不容讲这样的话了。”
邻座的本多雄一不住颌首表示同意中西贵子的意见。
“好,我知道了。”雨宫死心似的摊摊双手,说,“各位既然认为有讨论此问题的必要性,我们就加以讨论吧,只不过,该从哪里谈起呢?”
似乎每个人皆耽溺于沉思,沉默短暂笼罩四周。谁都没有伸手去碰通心面,不知觉间,晚餐结束了。
“以动机的种类而论,”本多先开口了,“有利益关系、怀恨杀人,以及爱憎情仇等等。”
“那么首先从利益关系开始。温子死亡,有谁可以得到利益呢?”雨宫推开空盘子,双肘拄在桌上,问。
“应该是没有金钱上的利害关系吧!”田所义雄说,“没听说她继承庞大的遗产,也没听说她投保寿险。”
“如果是由梨江就不一样了。”中西贵子讽刺似的说。
由梨江浮现稍微不快的表情。
“就算由梨江死了,和这里的人也无关的。”本多说。
“话题回到温子身上吧,”雨宫居间调停,“若非与金钱相关的利益关系呢?”
“首先,单纯的分析,是试演时落选的人们中有人得到代替其角色的利益。”田所说。
“但,很难认为这种事会是杀人动机,顶多只能称之为妄想式的愿望。”
“而且,在这儿的几个人都合格了,不可能会有关联。”贵子说。
“那么,是怀恨或爱憎情仇问题了……”雨宫之所以吞吞吐吐,大概是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吧!
“我认为温子绝对不会做出遭人怀恨之事。”元村由梨江肯定的说着,咬住下唇。
一瞬,所有人似被震慑住了,但很快的,中西贵子以稍显有气无力的语气接腔了:“我认为所谓怀恨并非这样解释,何况,还有遭人嫉恨或误解等等。”
“嫉恨是吗?嗯……”田所义雄边抚摸下巴边颌首,“那倒是很难说没有的,譬如,女主角的地位被她抢走……”
“这么说你是怀疑我和由梨江?”
“我只是说譬如罢了,何况,那种事会实际存在吗?”
“是没有……”
“假定有的话,是否能视为杀人动机仍旧是另一回事。”雨宫摇头,“应该是很脆弱的理由吧!当然,我们在此并未将异常性质犯罪案例列入考虑。”
“剩下的只是爱憎情仇关系了……”中西贵子斜眼望着众人的反应,那神情乃是已有自己的看法,却不想最先说出。
“知道吗?在此不该谈及她和东乡先生的谣传,有久我在场的。”田所义雄喃喃说道。
雨宫和由梨江都怔了怔,似已忘记有外人在场。
“关于那件事,我已经告诉他了。”贵子淡淡的说。
田所咋舌:“是吗?你还是那样长舌?”
“反正他终究会知道的。”
“但,也没必要特别告诉他吧!”田所似已忘记自己也和久我谈过许多事,露骨的浮现不快神色,“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有人谣传温子和东乡先生是恋人关系,这可能不只是谣传而是事实,当然有可能和杀人事件连结在一起了。”
“他们两人都没结婚,就算彼此相爱也没有什么不对。”元村由梨江的语气仍和先前同样的肯定、坚决。
“就算两人彼此相爱并无不对……”本多雄一有点难以启齿的接着说,“但,如果另外有人爱着东乡先生,当然就会憎恨温子了。”
“亦即是怀疑我?”中西贵子瞪视本多,但是唇际却浮现一抹笑意,似觉得话题朝这个方向展开很有意思,“我对东乡先生很尊敬,如果因此转变成爱慕,的确是会嫉妒温子。”
“我并未考虑到这种程度,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