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了一眼,就已认出,这是*型制式手枪用过的子弹壳。
险情迭出。奇事亦是。
这种*型制式手枪是中国警察专用的手枪,这个杀手难道是个警察?
“杰克”跑了。
第二卷:真相 第三十章
他扔下据说是用重金买来的打手的尸体,一个人跑的无影无踪。
他的身体并不是非常的灵活,更何况腿部还受了枪伤。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仍然像一只兔子一样的溜掉,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奇迹。
我忽然想起了他的另外一处伤,左手的伤。俗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仅仅只过了三、五天,他的右手竟然还能拿得稳枪,我不得不佩服“杰克”这家伙的确是一个非常之人,便有可做非常之事的手段。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去了浙江?
曹建国还有什么秘密被他把握?
我的朋友是谁?谁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下意识的找出了揣在后腰部的那只木盒,盒子还在。经过了那么剧烈、复杂的运动之后它还呆在那儿,这使我稍微的舒展和放松了一下心情,我忽然觉得,“杰克”他犯了个错误,很差劲的错误。他在第一时间里就应该从我身上取走这只盒子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从山神庙外躺着的一具尸体上搜出一部手机,这具尸体现在是谁已不在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用他曾经拥有的这部手机来打一个电话,给当地的警察打一个电话。
我报警后就走了。
从杭州到A市没有直航的班机,只能先到郑州,再拟换乘火车或长途的客车。
一路上我没有打开那只盒子。
这只盒子的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它的长度约有十厘米左右,宽不超过五厘米,高度可能只有三到四个厘米。其表层涂有黑色的薄漆,但因年 代较久的缘故吧,有些地方的漆层被磨掉而露出原木的本色。在它整个表面找不到任何花纹或者经过雕琢的痕迹,它通体透素,保持者简单、质朴的风格。就是这样 的一只盒子,我没有发现它能够开启的地方。
以前见过一些构造很特别的锁,被安装在箱子、墙壁、地板、抽屉上的暗锁,十分的复杂、巧妙、匠心独具,但它们至少都会有一个开启点,也就是说在它们所安装的位置,会出现一条缝隙、一个伪装的机关、或一个奇特的按钮,可这只盒子上一概没有。
它像用一块整木削磨而成 ,有浑然天就的完整感,如同一方镇纸。
我之所以在漫长的路途中没有急着打开它看看里面究竟暗藏着怎样的秘密,就是上述的原因。“杰克”的下落我倒不急着知道,像他这种人,是不会甘心自己的觊觎之物白白落入他人之手的,他一定会回到A市。
在一会儿晴朗一会儿阴晦的天空中,在火车长久的轰鸣之下,我的大脑忽满忽空。
到达A市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钟左右,A市古老的车站外人潮汹涌,操着各地各种方言的面孔和我的疲惫擦肩而过,我随便的拦了一辆出租车,却没有回家或去找张三夏陆萧曼他们,而是去了一个地方,并见了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十分潦倒的人。
我走进A市北郊跑马胡同五号的破门里就看到慕容垒正在吃饭。
他吃的是一海碗煮的绵烂的土豆。白木方桌上摆着一碟泡腌辣椒,一碟精盐,一碟蒜瓣。除此以外,我没找到任何主食。
但他吃的很香,吃的一塌糊涂,颌下几缕散须上粘满了食物的碎屑。
当他瞅见我走进那扇似乎永远都不会挂锁的破门,一脸的兴致勃勃、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来,小修,一起过来大快朵颐。”
我们还是很快的切入了正题。
关于慕容垒这个人,在这里我要啰嗦几句:“慕容垒,一九四三年生人,一九六五年毕业于清华大学数学系,文革期间曾参加过刺刀见红的派系武 斗,一只左眼就是在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中失去的。后来他因出身问题被打成了黑五类,又因他的舅父曾为国民党中统局的高级干部而被冠于‘特务’、‘反革 命分子’等罪名身陷囹圄长达八年之久,一九七八年才被平反出狱。他的一生基本上没有个正经工作,大学毕业后虽然被分配到广东省某市的研究所,但一直都没有 去过。所以,改革开放后别人都被落实了政策,可他却因没单位接收而成了无业人员,于是,他便当了一名锁匠。
慕容垒的老家是山西平遥,两百多年前,大概是前清雍正年间,在平遥曾出过一位制锁的名匠,在传闻当中,此人的手段极其高明,甚至,惊动过远 在京畿的大内方面。据说,素来对民间的奇人异士敬重三分的雍正皇帝也请他做过内帑府的官锁。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位制锁高手恰恰就是慕容垒的先人。
他算是干了老本行,全凭着家传的一本《锁钥五法》。
我没见过这本书,但从他的制锁技艺来讲,的确可以称得上精湛二字。
我曾经的一个朋友,以开锁出名,功力极深,但对于慕容垒制的锁还是推祟至致,他曾说过:国际上如果做一个制锁排行榜的话,慕容垒绝对可以名列前十。”
我带着那只盒子去找慕容垒,就是想假他之手获得盒子里的秘密。慕容垒一直欠我的一个人情,我想让他知道欠债还钱毕竟是还是天经地义的事。
慕容垒只有一只眼睛。
而且,这只眼睛的近视程度高达七百度以上。就是这样的一只眼睛,才能看得出盒子的奥秘来。
《辞源》曰:“锁,古谓之键,今谓之锁。”《辞源》辞义为:“必须使用钥匙方能开脱的封缄器。”另外,锁还有一层意思:“一种用铁环勾连而成的刑具。”引申为拘系束缚。
锁,令人沉重无奈的感觉,但幸好,跟锁配在一起的,有样东西叫作“钥匙”。有了钥匙,再复杂的锁也会应声而开,使我们体会了“解救和释放。”
慕容垒说:“这只盒子的整体就是一只锁。”
第二卷:真相 第三十一章
是他家传《锁钥五法》中唯一没有破解之法的一种锁,它有个名字,叫“地阴”。
慕容垒又说:“古锁初称 闭、钥、链、钤。早期为竹木结构,起于门闩。春秋战国至鲁国公输班于木锁内设堂奥机关,至东汉制金属簧片结构锁,入唐时,锁之多为金、银、铜、铁、木。明 代遂成为广锁、花旗锁、首饰锁、刑具锁四大类。其实,在上述四类锁之外还有密码锁数种,大多平常见到,有些早已失传罢了。锁的具体名称有一开锁、二开锁、 三巴掌锁、三道箍虾尾锁、四开锁、五开锁、龙凤锁、炮仗锁、七堂锁、双元锁、迷宫锁、底开锁、转冲锁、倒拉锁、暗门锁、无钥锁、方锁、马缰绳锁、牛角锁、 牛尾锁、举梁锁、文字密码锁、数字密码锁等等。它们的外型虽说长短不一,大小不等,而其奥妙之处大抵相似,都在于钥匙孔的开槽上,可谓五花八门,稀奇古 怪。钥匙孔的形状分别为‘一’‘上’‘工’‘古’‘尚’‘吉’‘喜’‘寿’等字,这些都于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有关。而‘地阴’之锁却和它们一点关系也扯不 上。甚至‘地阴’锁也不是单纯的一只锁,而是一道机关,暗藏玄机!”
“你懂周易八卦吗?”他把盒子端详了半天,对我说。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 情。这是《周易。系辞》所述周易八卦的来历,上古伏羲氏画八卦,周文王演为六十四卦,作卦辞和爻辞,孔子作传以解经。从‘无极’空无静寂的初始到太极混沌 一片的生成,自‘两仪’开阴阳之先河到四象表四季之轮回,后演绎成‘乾、兑、离、震、巽、坎、、坤、’八卦,八卦生万物万事,便是变化中的六十四卦。而这 ‘地阴’锁的奥秘就在第64卦当中。64卦为《未济》,卦曰:未济(离上、坎下火水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解曰:‘未济,亨’柔得中也。‘ 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它的直接的意思是:未济之卦,年 幼狐狸就要过河、沾湿了自己的尾巴,没有什么利益。但对于‘地阴’锁来说就不能这样去解释,顾名思义,地阴是万物待生未生的意思,是最初的状态,是无终和 新的开始。也就是说,地阴之义和《未济》之卦的本意是相通的,都是暗合重复的含义,重复是开启 ‘地阴’锁的关键词。”
“你来看,这只盒子明显是浑然一体的整木,但整木也有它的纹理,树木的纹路便含有重复的意思,所以,盒子上这处看起来似年久剥落的损处,也许有可能是锁孔的开槽。”
“我先人留下的《锁钥五法》中虽然没有它的开启之法,但凭着我自个儿多年历练的直觉,这地方一定是开槽之处!”
慕容垒一通锁论听的我五迷三道,又一番周易之说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最后这几句话我还是听明白了。
他取来一支扁钻,又拿出一件形状古怪的金属器具:“细长,有十字尖棱,尾部有环。”两件工具交合使用,便在盒子上动了手。
果不其然,经过他的一番操作,那片掉漆的地方掀起了一块椭圆形的木塞,而木塞下有一处细窄的缝隙。这块椭圆的木塞便是根据盒子上的木纹起出的。慕容垒说道:“这便是匙口。但匙口内肯定有着机关,稍不留神便会伤了盒中的物事,你说说看,这盒子里会放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其内放着什么,但不好明说,便含糊的说道:“我想可能是一些古本珍籍之类的稀有藏书。要不然,也不会放在这种盒子里。”
“不,不会是什么书籍之类的东西,那些还不值得用这种盒子来珍藏,可能,很可能是一张图,也许是一张藏宝图!”
慕容垒你真是太有才了!我心中难免震惊未名,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他此番的猜测实属切实推断,毕竟在这样的盒子当中,盛放些古本秘籍,金银细 软之类的物品,太糟贱了盒子本身。只有那些奇珍异宝的密藏图,仰或是关系到一个人,甚至许多人命运的书信、秘札之类的物事才值得用它来放上一放。慕容垒说 道:“要开了这个匙口,需借助一种外力,小修,正巧你在这儿,也是天意使然。”
“什么外力?”我问他。
慕容垒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修必罗,是个擅长中国武术的高手,因此上,普通人力道拿不稳,捏不准的地方你一定能拿得稳,捏得准。再则,你们习武之人的爆发力来的迅猛,只要在我的指点下你出力得当,这把‘地阴’锁应该会随力而开。”
我不禁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的?”慕容恪的神情变的颓唐起来,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缓缓立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
我忽然发现,他原本就有点佝偻的身子更加的佝偻了。
“你知道我是个志大才疏之人,小时候想当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攻城拨寨,所向披靡。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一句诗就是‘男儿何不带吴钩。’ 后来才知道,光凭着一腔热血,一身豪情是当不了将军的;刚上大学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哼!什么自然灾害,那是给苏联人还债迫的!我天天空着肚子,饿的双 眼发晕,全身浮肿,心里就没有太大的理想了,只要能吃饱饭就行。谁能吃饱饭?厨子呗。再困难的年月,我们学校里的厨子却每天都能吃上二两猪肉,哪来的?厨 子的朋友另一位在红墙里当厨子的送的。就这样,我天天想着二两猪肉,是醒也想,睡也想,想的都快要发疯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毕业后一定当一个厨子。
文革来了,什么理想都是镜花水月,还理想呢,眨眼的功夫就在大牢里蹲了八年。八年,抗日战争才用了八年!我呢?青春时代就这样在方寸之地渡 过。可我还得感激监狱,要不然,这制锁的手艺还能捏拿在自己手里?有一年老父亲来探监,我递出话让他从外面捎几本书来看看,他捎来了,都是马恩毛的选集, 我知道,外面的世界要比监狱里还乱的多,都在破四旧,那里还能找得到我喜欢看的那些书呢?就是有,监狱这地方也捎不进来。几本书我一直扔在墙角翻都没翻, 有一天,我生了病,躺在麦秸堆里打摆子,浑身无力,什么都干不了,我勉强从墙角取来一本毛选,想想,总能打发这生病的时光。却万万没想到这本毛选是假的。 它套了个毛选的塑料封皮,而里面的内容,却是《锁钥五法》!我父亲也真是大胆,但想地的确周到。一来没有谁会检查这类书的内容,好往监狱里头送。二来就想 的长远。我这牢又不是坐一辈子,八年后出去了,总要吃饭罢。他让我学祖传的手艺,这门手艺无论盛世乱世都能用得着!他给我指了一条路,一条我未来要走许多 年的路。因为走上了这条路,我的心就用在了这路上,这便是我能想出开启‘地阴’锁方法的来由,书上没写心里却豁然开朗的来由。”
“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话了,咱们这便动手。”
慕容垒又从一只破旧的皮箱里取出一件器具,像一只气筒,头部有一个扁平的环状薄铲,铲头的直径大概只有两厘米左右。他将这件器具后部的盖子拧开,拉出一条细长的塑料管来。
“这是我的发明,本想用在制造一种以气压推动簧柱进行锁合的锁具,不料,却要用在开启这只‘地阴’锁的上头了。”他微微一笑说道。
他把环状薄铲的铲头贴近盒子上那处细窄的匙口,对我说道:“你用足你们习武人惯说的那种真力,将一口来自丹田处的气流缓缓的送进这条细管,记住,开始时吹的要稳,但到了气流似尽未尽之时,再猛一用力,将最后残余的气体统统的送进去。”
“这就是打开这把‘地阴’锁的决窍。”
原来慕容垒想借用的外力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将内家真力贯通于手足之上,猝使其爆发而出,而是将一股力道通过嘴里气流的运动冲击这气筒状的器具头部的环铲,达到开启这只盒子的目的。
绝妙的想法。
除了这只盒子,也就是“地阴”锁的原配钥匙,想打开它,有谁还要比慕容恪来的高明?
我按照慕容垒的指点,把一番动作依次做完。
当最后由嘴而泻的力道一股脑的冲到环状薄铲的锋缘时,便看到了一个现象:薄铲的锋缘向前顶了一下,“扑”的一声卡进了盒子上的匙口,继而木 盒的右侧弹出一个偏长形的抽屉,一缕淡淡的檀香味浮动在空气里。我看到一卷不知用什么皮革所制的卷轴在房内昏黄的白炽灯下显出凝重的古意,内心深处不由的 生出一丝敬畏来。
第二卷:真相 第三十二章
卷轴上扎着一圈朱色的丝绳,结呈梅花状,透出扎结人指端经年的灵巧。慕容恪却只是望了一眼卷轴,表情不带一丝喜怒的转过脸去了,从桌上皱扁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卷,用火柴点上,猛吸了一口,随际吐出。
淡青色的烟气迷离在灯光下,使他的身影显的有些朦胧。
“小修呀,这无论是什么物事,总归有它原来的主人,你想想罢,不是自己的东西,到什么时候都会扎手。”
一番听似毫无来由的话说完,他竟自睡到破床上去了。
我有些发怔,不知该回答他什么才好,站了大半天,终于只说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