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的生意是种高雅的生意,比起军火、运毒、贩卖人口来说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惜,有些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说我是个文物大盗,历史文化的破坏者,等等、等等。为之,我只能感到遗憾了。”
谭力队长几天前所说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据国际刑警传真的协查通报,最近有一个国际贩卖文物组织将潜入我市。”看来,这个国际贩卖文物的组织,就是在说这位自称为‘海盗杰克’的家伙和他的同伙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杰克先生,我称你为‘杰克’先生你不会在意吧,在六和塔下的那间茶室里,你们究竟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段将我弄到了这里?,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的经历堪称不同凡响,至于见识当然要比我的手下强的多了。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手。”他顿了顿又道:“想控制你或正式邀请你参加极为不易,所以,我们就用了一种不可告人的特殊手段,请别介意。”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和你们合作,我虽然喜欢冒险,但不想付出坐牢的代价。”
“修先生我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虽然你嘴上像石头一样硬实,但我想我一旦告诉你我们的真实意图,你的好奇心就会止不住的发痒。你的弱点就是你强过别人百倍的好奇心!”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别太着急,在我说出我的意图之前,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一个朋友。”
“杰克”微笑着用手指了指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长须汉子,说道:“就是他。他叫刘继威,很陌生的名字,对吗?但他还有一个绰号,只要懂得一点文物的人都应该听说过他的绰号:‘神仙手’。”
“神仙手?”我不由的暗念道。
却听“杰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他这个绰号的意思是:无论藏在哪里,藏的多深、多妙的墓葬,凭他的双手都能够找得出来。”
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竟是个盗墓高手?“海盗杰克”此番请他出山的意图莫非就是为了盗墓?盗谁的墓?
我的脑海之中闪现出那张秘密地图的内容:奇怪的倒三角标识。被有意刮掉的注释文字。线条代表的河流以及山脉。点圈应该是村落的记号。这整张 图所勾勒的极为可能就是一处墓藏的所在。可是,他们明明知道我不会轻易的交出图来又会用什么方法迫使我就范呢?再者,这位“杰克船长”刚才好象说过,他已 经不再需要这张地图,那么他又是从何处得知要盗墓藏的准确地点?疑问似乎太多了。
“神仙手是如今中国大陆至今还健在的最后两位善使‘洛阳铲’高手当中的一个。修先生,你对‘洛阳铲’知道多少?”
洛阳铲。我当然曾经听一些朋友说起过。但遗憾的是,我的朋友也只是知道这物事的只鳞片羽,从来也未曾真正的见过。听他们说,这种堪称神奇的 盗墓工具要比现代的红外地质勘探仪探测的还要精确,当然,我仅仅指的是在探测墓道方面他们还说,洛阳铲的神奇之处并不在此物复杂的构造上,而是在人。在使 用它的人。只有高手才能将它用到最该用的地方。有一位朋友说,他认识一个此中的高手,但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不知道这个人还活不活在世上。
我正想着,却听“杰克”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修先生,希望你能够多一点听下去的耐心。”
一个扶着我的大鬓角男子把一支香烟塞到我的嘴里,我没有看清香烟的牌子。
“浙江上虞有个天理镇,在晚清民国的时候,此镇上的姓曹一家可出了几位了不起的人物,其中有两个亲兄弟,不光是身手了得,可圈可点,而且, 在对历代墓藏的研究方面也有其精辟、独到之处。据说光绪二十一年惊动闽浙总督的五代钱塘国主钱鹨陵墓被盗一案,就是他们联手做的。但当时的前清政府拿不到 一点证据,曹家的人又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上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这曹家的祖辈本不是当地人,有人说他们是从南京迁来的,具体是何时迁到这里,也许除了去查 曹家的家谱,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知道的了。这两兄弟一个膝下无子,另一个一脉单传,传到民国十一年间就出了个曹殷曹子俊,此人性情刚烈,脾气暴躁,年轻的 时候也惹了不少事端,可盗墓的功夫却没有搁下,传说中离这儿不远的会稽山脚下千年之内无人能盗的春秋越国文大夫墓就是从他的手里给开了的。抗日战争爆发以 后,日本人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激起了他的血性,他挺身投军,在二战区张发奎将军的队伍里效力,也立过不少战功,一直打到了山东。部队在山东青州驻 扎时,这家伙不知那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强奸了当地一位姓王的大户家的小女儿,本该是被枪毙的苦命,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姑娘竟然看上了他,死活要嫁给这个 曾强奸过她的军人,他们后来就结了婚,生了孩子,曹子俊也离开了部队,成了地道的生意人。四九年江山更主、大陆易帜,举国上下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 在那年秋天里,曹子俊对他的妻子说要回浙江去看看祖上留下的地方,别让共产党当作无主之家给充公了,这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王家的人到上虞找了他好几十 回,也未曾找得到他。在文革当中,青州到江南去串联的一位年青人回来说,在杭州曾见过曹子俊,带着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变成了讨饭的扮相,王家姑娘听了之后, 毅然领着独子起了身,千里之遥,远赴杭州。一年后她回到山东时,身边的儿子却改了大模样,不仅周围的邻居们奇怪,就连王家的人也感到奇怪,可她说,‘这就 是我的儿子,不过,他爹死了,他要跟我姓,以后,他便要姓王。’这孩子要比他走的时候看上去小了好几岁,却也因为当时生活条件有限,相隔几岁的孩子长的个 头看上去都差不了多少,再者,这婆娘自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变的脾气见长,希奇古怪,就没有人敢去问个究竟了。”
“这个孩子在长大之后,大号就叫王国庆。”
我听到这里才忽然感觉到这位“杰克”先生之所以要讲这个故事的大概用意,但其真正的目的,我还不得而知。但我有些庆幸自己终于知道了王国庆 这个家伙的真实来历。正自想着,却听“杰克”继续说道:“曹子俊虽说至今下落不明,可他本族的兄弟却在今年的某个时间,将当初他离开上虞前藏在族内祠堂里 的一对玩偶取了出来,其中的一只据说就送到了王国庆的手里。”说到这儿,“杰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至于另一只,我费尽心机才得到了它。”
“可惜,有一些秘密,我和你也许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什么秘密?”我禁不住脱口而出。
第一卷:迷途 第十四章(2)
“杰克”并没有对我的问题作出任何的回答,他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让他的人将我扶到一块路边的大岩石上坐下。我暗自提了一口腹内的真气,发 觉有一些重要脉络仍然阻塞,这致使自己全身的力量只能勉强聚集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即便他们现在放任我逃走,我也绝对不能走出两公里以上。
“我们如今的位置就是处在浙江的东部地区,你看到不远处的那座山了吗?那便是上虞县境内的莫邪山。”
“杰克”缓缓的说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阳光下空荡的田地尽头连绵着一片青褐色的山峦。虽然是冬天,但青松翠柏,依旧苍郁。
“莫邪山?上虞县?A市茶社里偶遇的那两个人。曹建华的故乡。王国庆脱口而出的生僻方言。”这些原本支离破碎、似乎毫无瓜葛的情节,现在于我的心底已串成一条脉络清晰的线索。
“传说中春秋吴越争霸,越王勾践忍辱含玉圭向吴王夫差乞降,在姑苏城卧薪尝胆达三年之久,无一日不思光复社稷江山。他暗地里遣派大夫范蠡到 越国旧地寻访铸剑高手,为其铸就破吴之剑。范蠡不负嘱望,终于在这莫邪山一带找到了当时蜇伏于此以避乱世的一代铸剑大师欧冶子。欧冶子被范蠡一片痴心所 动,答应为越王铸剑。他和他的两大弟子一起为越王铸造三柄罕世宝剑,这两大弟子本为夫妻;在剑铸成之日;其男性弟子为使宝剑最后淬火锋成而失去了一条臂 膀;所以;其中的两柄就以他弟子的称谓命名;正是天下蜚名的‘干将、莫邪’。另一柄剑唤作‘千夫’,便是勾践攻破吴国都城姑苏的中军之剑。后人尽知勾践此 人并不是什么善辈,最能懂得‘狡兔死,走狗烹’这句古谚,在越国春秋称霸以后;他不仅要除掉助他复国的名臣良将范蠡和文种,也欲将欧冶子师徒置于死地,好 天下除这三柄宝剑之外再无世出。欧冶子所幸于越国光复之日病亡,而他的弟子却被羽林卫追杀,干将死于非命,莫邪将他的尸骨冒死带入这莫邪山后不知所终,此 山原本籍籍无名,后人为了纪念这位人间奇女子,便将它叫做莫邪山了。”
“杰克”陡发感慨,我却以为,他的此番“闲”话定有深意。果不其然,话锋一转就到了主题之上。
“莫邪山故老相传的秘密不胜举,我们且不管它。只说一点,就是我们这次要找的,却是这成百上千个秘密当中最具诱惑力的一个。”
“而且这个秘密不仅仅是和一个宝藏有关,更和中国历史上一个天大的阴谋有关!”
“上虞曹家迁居于此处几近数百年,如果我猜的没错,一定是和这个秘密有关!”
我忽地问道:“以‘杰克’先生的博闻强记,见多识广,不知道听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曹剑中’的人?”
“杰克”对我所问的这句话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下意识的搓着手,在地上踱了几圈,才慢慢的说道:“有些事情我原来是不想对别人讲起的,可今天我决定把它们说给你听,这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我已认定,你将答应和我合作了。”
说实话,我无法拒绝对未知秘密的探索,即便揭开这秘密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但在嘴上我还是不依不挠:“你错了。我并没有答应和你合作,我所问的问题,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杰克”的脸上浮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你此时已别无选择,关于这个曹剑中的一些事,我还是 要讲给你听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去找一个人。”他顿了顿:“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罢,我们对你使用的‘零号制剂‘的药效只有六个小时,现在已到它 的终结时间了。”
我再次提了提真气,果然,除了两臂还是无力之外,腿脚已能做任何剧烈的运动了。
“我们要找的人你也许见过,但在见到他时,切记不要多嘴。”
我不知道这们“海盗杰克”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见过他要找的这个人?这个人是谁?既然我曾经见过他,那十分可能就是我的一个熟人,是怎样的熟人让他们觉得我一旦与之交谈就会发生一些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有些茫然,甚至在意识里有点错综离乱。
第一卷:迷途 第十五章(1)
“杰克”并没有乘车的意思,而那辆越野吉普被藏匿在公路边一所废弃的院落内。
我跟着他们徒步穿过了秋收殆尽已久的田野,只有一些枯黄的杂草在冬日清冷的风里摇弋。已近黄昏的时光充满着萧瑟的意味。既使是在花开不败的江南,也有了北方的零落和寂寥。
我忽然对我所居住的城市怀念起来:那座冬天有雪的城市;夜里小巷深处烤白薯苍凉的叫卖声;古旧的弄堂;溜冰的孩子们;我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甚至在一刹那间想到了萧曼的模样,一个用故作坚强的外表掩藏自己敏感心灵的女子,如今的她还好吗?
爱做梦的人无论在怎样的情形之下都可以做梦,萧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自山城殡仪馆有过回首惊心的遭遇之后 ,她一直被刘强队长强制休假在家。休假期间,她不止一次的给我打过电话,可是,当时我正在杭州那所手提电话没有任何接收信号的古老宅院里暂居,所以,她只 能向杭州市刑侦队打听我的消息。不巧,刑侦队这两天正忙于侦破一起集团杀人的案件而托词婉拒了她的要求,这在她心里留下一处莫名的阴影。
她做梦了。
几天以来一直在做着一个情景十分相似的连环恶梦。在梦境中,她看到我几次死而复生。尤其是最近的这一次,她更加清晰的看到我复生时痛苦的表 情,就像在眼前一样,可以听到我掀嘶底里的嚎叫声。至于我在这个梦里究竟是处于何种场景之下,她在后来告诉我,那应该是在一座暗无天日的古墓当中。她说自 己曾清楚的看到,这座古墓的中央位置有一块异常高大的花岗岩石碑,上面刻着好多她不认识的文字。但其的铭文落款的日期还应该是可以认识的,上面写着:大明 建文三十年肃秋。
大明建文三十年?
萧曼在梦魇里几经挣扎勉强苏醒之后,脑海中首先就蹦出这段来自梦境中清晰的碑石留刻。
这是每位稍懂历史常识的人都会产生质疑的年号。
萧曼是正牌的科班出身,在上大学时对中国历史也颇有涉猎,关于明朝这段著名的家族政变算是知晓一、二,但让她感到非常奇怪的是,这位短祚的 建文帝朱允汶,在金川门之变后已确是罹难或隐遁①,而在此之前,他才刚刚坐了三年的皇位。他志高才大的四叔朱棣自所谓的靖难功成便将年号速速换做了永乐, 无论正史野裨都有据可查,又何来这梦里的的大明建文三十年?
也许就是一场梦中的虚妄吧,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这样的想。
在家闲居的日子对萧曼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
自从搞了刑侦这个工作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整天的忙忙碌碌,东奔西走,突然的让自己闲下心来,那种滋味就像抽烟的人被迫戒掉了烟,头几天的手足无措和心慌意乱。
于是,她想到了夏陆。
夏陆和她只有那么一两次短暂的接触,说不上是特别的熟识。但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起,她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我曾经 向萧曼详细的介绍过夏陆的经历,但这些只能给她留下一个形式化的印象,只有后来的接触,才能让她真正感受到来自夏陆本身那种与生俱来的魅力。
她找夏陆是带着一个问题去的。
就是有关她曾在山城殡仪馆里遭遇过的那把“大马士革刀”的问题。
她并不认识那种刀,但直觉告诉她,这种式样的刀绝对非同一般。
夏陆对于刀的研究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位刀具研究专家相媲美。
萧曼找到他时,他正在做着一种奇怪的运动。
我先前说过,夏陆是一位跟踪高手,可以说是这个国家里唯数不多的专家之一。但他所执行的那些特殊任务都具有相当高的危险性质,他又不是神 仙,不可能不受伤。在一次远赴埃及的行动中,他的左小腿内侧留下了一道三厘米长的疤痕,由于这道伤口在当时的特别环境中,没有能够得到及时的处理而导致后 来经常在阴雨天气下痛痒发作,他为此进行了多次、多方的医治,但效果不是很好,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位游方挂单的僧人,这位大师传授给他一种十分特殊的治 疗方法,方法看上去非常简单,只是在每天中午的1时到2时之间盘坐于干燥的地面上,左手抵右脚脚心,右手抵左脚脚心,全身放松,凝神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