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现在逼着这位馆长一同出去,是以防他趁机溜掉,再招来大批术人围攻,已经濒临绝境的朝歌等人,那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可以,没问题。”史馆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说。
史馆长提着那一长串钥匙在前,朝歌在后,两人相继走出了办公区。
一见阳光,史馆长就显得更瘦了,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要不是瞳孔闪烁,看上去真像是两个黑洞。
一路上和蔼的史馆长就像是位好客的主人,如数家珍地不停给朝歌介绍殡仪馆的花花草草,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不在这里住上几天,那可真是有违馆长一片热忱。
不过当你从馆长的职业习惯出发想一想,他的这番好客之词,大多都是对那些丧葬家属兜售陵园时所说的话,你就浑身不自在了。
朝歌可没心听史馆长职业习惯式的兜售他的陵园,他一路上四处留神,观察提防,不一会两人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
这栋小楼颇与园区内其他房屋不同,是个平顶水泥建筑,窗子都比普通规格偏高,便于通风,整排房子的门口宽阔,可以进出推车。
史馆长回头对朝歌道:“到了,这就是整容室。”
两人走上前,史馆长正想要找出相应钥匙,却忽然发现大门没锁,奇怪道:“咦?有人来上班吗?”随手把门推开。
门刚刚开了一半,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那是消毒水和一种不知名臭气的混合体。
朝歌立时用袖口捂住鼻子,这种不知名的臭气,让他想到古墓中的腐烂尸臭,两者不同的是,墓气是种发了霉的老窖,相比之下这里却新鲜的多。
史馆长却犹若未闻,看见朝歌捂着鼻子才恍然道:“哦,你还是等在外面吧,为了操作方便,这里的整容室是和停尸间连在一起的,都在地下室。
“可是现在停电了,停尸间的冷藏设备没用了,那种气味就散了出来。呵呵,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没关系,我们一同进去。”
朝歌摇了摇头,他不能让可疑的史馆长出了他的视线。
还好,存放整容消毒水和纱布的料库,就在一楼距离大门的不远处。
朝歌装了一大包,足够梁库三人用一阵子。史馆长又高声喊了几嗓,直到确认整栋小楼都没人后,两人才出来。
边走史馆长边埋怨着:“一定是最后下班的人忘记锁门,这种工作态度可真是糟糕。”
按原路线返回,朝歌又挟持着史馆长回到了门房。
一路上还是那样死静死静的,始终没见到那个看门的老张。
快到门房的时候,朝歌示意史馆长停下来,躲在人行道旁一丛修剪的灌木墙后,朝歌隐蔽的探出头左右观察,直到确定门房和大铁门外,都没什么异常动静后,才又和史馆长走出前行。
那条巨犬还是照旧无声带风的扑了过来,刚刚好距离史馆长要迈进门房的那条大腿,还剩不到半米,挣的铁链哗哗直响。
史馆长立时吓的面无人色,要不是朝歌及时一把扶住他,恐怕史馆长的一副皮包骨就要摊落一地。
可就当朝歌准备把已经被吓得七魂出壳的史馆长扶进门房的时候,一个有趣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条骇人巨犬在闻了闻史馆长的气味后,忽然一改恶态,竟然亲匿的摇头摆尾起来,嘴中还呵呵的流出口水。
门房中听到声音出来窥探的古傲,也发现这个有趣现象。
已经恢复了几丝魂气的史馆长看了看朝歌,尴尬笑道:“虽然每天进进出出,这狗早熟悉我了,可我还是有点怕。呵呵,对了,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吧?”
大概是想尽快离恶犬远一点,史馆长快步走进门房,又开始重新摆出那副和蔼笑容。
没等朝歌介绍,古傲就急不可耐的上前,连接带抢的拿过朝歌怀中塞满药水和纱布的大包。
他可不管面前这个瘦骨精是谁,他更关心的是朝歌这个大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当然,结果令他不是失望,是很失望。
房东老太还有吴姨母女也都陆续走出来,朝歌做了简短介绍后就把包裹打开,几个人乱手乱脚的帮衬,给梁库三人的伤口消毒包扎好。
刚忙活完,几个人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正好门卫老张还有些剩米腌菜,由吴姨和小叶动手做了一顿大餐。
光是古傲自己就差不多吃了一大半,要不是小叶拦着,恐怕三个伤号的饭分都不剩了。
其间虽然众人不说,但从房东老太和吴姨的眼神中就可看出,她们同朝歌一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位史馆长有点古怪。
以防万一,房东老太干脆用药把馆长迷倒。
饭后,一行人又转移到离办公区很近的车库里,老王和蝎子眼躺在送葬车里,梁库伤势轻些,就与大家躲在一辆小巴中。
一直到入夜,殡仪馆安静如常,没发生任何异样,就只是那位失踪的门卫老张始终未见。
朝歌一直觉得整座殡仪馆有点怪,又不能独自去探个究竟,因为此时房东老太已经出去联络她的大师兄了。
这里唯一有战斗力的只剩下他,如果他离开,一旦有术人闯入,吴姨母女还有三个病号就会危在旦夕,只有等房东老太回来再说。
白天就已经够诡异阴森的殡仪馆园区,一到了晚上,则更加令人发毛,到处都是摇动的树影和灰暗死气的建筑。
梁库、老王、蝎子眼三人还在睡梦中,下午吃了点饭后,房东老太又用所剩不多的丹丸把他们遣梦了。
那位史馆长的情况也差不多,吃了点饭后照旧被放到了,不同的是,他享受的待遇只是迷香。
车库小巴中,吴姨母女已经相依偎睡着。
古傲却一反常态大睁着一对死鱼眼,本来他是睡着的,可太阳一落山,他就又清醒了。
据他温柔媚意的表达说,这是为了保护小叶,因为女孩子是不可以熬夜的,况且这两天饱受惊吓的小叶没睡过一刻安稳觉,身为男人的他,有责任让心爱的人好好睡一觉。
如此露骨的肉麻表达,当然换来小叶的一阵狂呕,鬼才相信他的鬼话。
话虽如此说,我们的尖酸美女小叶,还是偷偷含着笑入睡。
古傲的话当然连鬼也不会信,就算不排除他有那么一半心意是为了小叶牺牲睡眠,但相信另一半肯定是因为害怕黑夜。
因为此刻,他那双望着黑夜发抖的死鱼眼,证明了一切。
朝歌忽然像是听到了一种细微的金属震颤声,起初还以为是风铃,但整个园区也没有一座悬挂大风铃的塔殿,况且这种震颤持久,在尾音时还拖着长长的呜咩儿呜咩儿声。
更让朝歌不安的是,震颤每次响起,都在体内引起异样的感觉,而古傲反应的就更大了,先是眩晕,接着就是头痛欲裂。
吴姨母女也被扰醒,不但头痛欲裂,而且腹脏也跟着那呜咩儿呜咩儿的一同震颤起来。
古傲抱着脑袋痛苦的卷成一团,双眼中更是充满恐惧与痛苦,颤声叫:“这该不会就是常听说的鬼哭吧?我的大妈呀!”
女孩本来就怕鬼,小叶一听连惊带怕,感觉更加倍的痛苦了。
朝歌眼见几个人痛苦非常,唯独自己只是稍稍感应,知道是自己体内的术力起了调节作用。
如果这种诡异的呜咩儿声继续震颤下去,恐怕除己之外的所有人都要严重受伤。
可又不能循声冒险冲出,一旦有人在外面设好埋伏,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那便不堪设想。
焦急间,不知为什么,那呜咩儿声渐渐弱去了,最后完全消失,也随之恢复正常的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房东老太一脸疑惑的回来了,她也隐约听到那怪异的声音,显然那呜咩儿声,是因为房东老太的回来而隐去了。
房东老太带回来不好的消息,大师兄拒绝接受这一行人。
如此一来,众人也只能暂时躲在这里。
可无论是神秘失踪的门卫老张,还是表面正常却处处反常的史馆长,再加上刚才这如同鬼哭的震颤声,都显示着,这座如同死园的殡仪馆里隐藏着巨大秘密。
一刻不探明清楚,随时危机四伏,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尽快弄清真相,房东老太决定用仅剩的遣梦丹把史馆长催眠。
没人知道被操控了潜意识后的史馆长,会道出怎样的秘密。
正文 第八集 疯魔尸院 第六章 抽筋拔骨
经过刚才这一阵折腾,本来沉睡的梁库、老王、蝎子眼已经陆续转醒,被扰了美梦,梁库他老大不爽。
史馆长醒的最迟,一双骷髅眼还是布满血丝的老样子,单看一双眼睛,活像红眼兔子。
小叶有点不太理解:“呀,史馆长,睡了这么久,眼睛怎么还是这么多血丝啊?”
梁库:“靠!不会是红眼病吧?”
古傲一直困的要死,但怕一闭眼睛就有鬼要掐他,所以半刻也没睡着,有时候真恨不得忘掉所发生的一切,不管天塌地陷倒头就睡。
此刻,他见到从美梦中醒来的梁库,心里极不平衡,睡觉怎么可能睡出红眼病!嘴里因而嘀嘀咕咕道:“睡觉也能睡出红眼病来,真是幸福啊、真是幸福啊……”
史馆长刚睁开眼就成了焦点,正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早准备好了的房东老太,把燃着一点遣梦丹的小铜锅,凑在史馆长的鼻子下面。
史馆长下意识的头往旁一歪:“这……这是什么?”
房东老太一双幽眼,此刻闪烁出鹰一样的锐光,声音却又再次无比的绵软磁性起来:“你需要再睡一会,好好的再睡一会,放松放松放松……”
在房东老太极具诱惑力的声声催眠中,史馆长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瘫软下来,他入梦了。
经过房东老太的意识引导,史馆长在梦话中道出了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很让朝歌和房东老太失望。
史馆长只不过是把白天说的又重复一遍:“我一大早就进来了,忘记带钥匙,就让门卫老张帮忙开门,老张离开后就没再出现,然后我就见到了一个站在门口的年轻人……”
话中的年轻人当然就是指朝歌,史馆长一副梦语的样子,几乎把白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个结果虽然让朝歌失望,但也由此对这位古怪的史馆长去了大半戒心。
朝歌是真实领教过炼烟氏丹香的厉害,恐怕天下没几个普通人可以抗拒得了,但这样一来,只是说明史馆长的确不知情,却没有给园区里各种古怪现象提供丝毫线索。
探测完后药力仍在,史馆长还是没醒,在探测过程中,众人已经知道其中原由。
古傲见那宝贵的遣梦丹又少了很多,不禁啧啧可惜,嘟囔着要想让人说真话,有很多种逼供手段,何必非要浪费宝贝丹药呢!
他忽然好像想起什么,凑向房东老太靠近说:“烟奶奶,您教教我怎样操纵这个史馆长的梦意识。我总觉得,这个人的底细,我们应该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比如家庭、喜好、习惯。哦对了,还有就是殡仪馆的保险柜在哪里,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线索呢!”
小叶没好气道:“恐怕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钱财吧!”
古傲一脸冤枉:“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低俗吗?”
小叶刻薄的笑:“当然不是低俗,你比低俗可还低俗多了!”
古傲一副强装的悲愤,小叶笑的心满意足。
梁库接过话来:“我说小古同志啊,你真应该加强道德意识的自我反省,这样可不成啊,死人钱你也敢动?”
梁库这番话颇有大家风范,众人不禁刮目相看,别看这个暴发户平时的市井嘴脸,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闪烁中众目不禁仰视,梁库加深了批评力度:“你小子一定要给我记住,死人钱是绝对不能动的!”
梁库稍顿了顿:“不过……不过死了很久的人,就可以考虑考虑了。呵呵,管死人陵园这么久,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古墓啥的,让我探探,闲着也是闲着不是,呵呵,呵呵……”
所有人顿时晕倒。
你言我语,斗转星移,眼看就要天亮了。
众人已经一天两夜没睡,这样熬下去,恐怕没被术人抓到,自己会先倒下。
房东老太取出最后一支烂眼蚀脑的致命丹香来,掐了半截,她要用半截丹香散发的致命烟毒,在车库内设个防卫圈。
燃香前,她先把车库所有通风的门窗关紧,再把所有人聚在小巴车中,取出最后几根酸草枝让八人分吃了,然后在车外点燃那半截丹香。
因为不通风,这半支丹香,可以弥漫在车库范围内保持五个小时不散,众人在小巴里,一是为了集中,二是避免因为吸入过多烟香,致使弥漫在车库里的烟力减弱。
如此,众人可以安心睡五个小时。
但这也就意味着,唯一具备可怕攻击性的致命丹香,只剩下半支,而且能解掉烟毒的酸草枝也没有了,以后的日子真是过一天没一天了。
梁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刚一倒头便睡着了。
紧接着老王和蝎子眼也睡着,没一会蝎子眼还发出浓重的呼噜声。
要是在平时,这呼噜声能把不打呼噜人的脑仁吵炸,可现在听起来却完全变了意境,给诡异阴森的殡仪馆增添了许多安详,竟比催眠曲还厉害。
吴姨母女也渐渐闭上眼睛,就连最没胆子的古傲也没能坚持多久,一双眼皮就像缓缓下落的千斤闸,一旦关上,再难开启。
朝歌倚坐在离拉门最近的座位上,一有情况他可以最先抵挡。
他总是处在半朦胧状态,不敢睡的太深,而房东老太睡的也轻,稍有点动静就醒。
一安静下来,朝歌也在不觉中渐渐放松,半闭的视线落在小巴驾驶台的电子钟上。
黑暗中亮绿色的时间显示,每隔一分钟数字就跳动转换一下,与蝎子眼此起彼伏的鼾声相配合,让人一下子回到从前那种平凡普通而又舒适的生活,困倦不可阻挡的袭来。
忽然“嘀”的一声,朝歌猛的惊醒过来,警觉中急向四周扫视,却平静如常,蝎子眼的鼾声还是那么动听,所有人的睡态还是那样贪婪。
原来是那个电子钟,每到正点就轻轻的嘀一声,朝歌不禁哑然一笑,看看显示的时间,比入睡前只走了一刻钟。
虽然时间极短,却是朝歌少有的深度睡眠,本来平时睡的就少,再经过这一惊,朝歌困意全消,脑海里又一幕幕的演起电影来。
朝歌是个意志超坚定的人,可自从姐妹花死去后,朝歌曾一度闪念,想放弃对身世谜局的追踪,远远躲避开摆脱不掉的家世之谜。
自己仿佛成了不祥之物,先是让几乎整个五行族覆灭,现在又掀起这样大的一个乱子。
可他真能放弃吗?
从他妈妈去世起,一直到成年,朝歌都在试图躲避摆脱,可最终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这些都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半途而废绝不是朝歌的性格。
况且随着入局渐深,他越来越觉得,不但是牧氏家族和散落余生的五行六甲后人,世世代代困缚其中,说不定有更多的人或家族,都被压在更深更黑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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