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况且梁库、老王、蝎子眼三人的刀伤严重,需要及时消毒止血,朝歌就与房东老太太商量,这里由老太太负责,自己到整个殡仪馆里去探探底。
临走,古傲还没忘了自己肚皮:“老大,要是有什么吃的,麻烦顺手带回来。”
梁库笑道:“殡仪馆里能有什么好吃的,除了骨灰就是骨灰盒,哈哈……”
没笑两声,把伤口牵动了,梁库颤着收了声,疼出一脑门子的汗珠子。
浑身伤口的三个人,不一会就已经把整个床单染红,小叶小脸吓的都白了,吴姨更是急得直叹气。
房东老太也怕三人失血过多,从贴身的小木匣里,取出已经所剩不多丹丸中的一颗遣梦丹,小心分成三份捻碎了,从灶台上取点火,慢慢在三个人的鼻前化成烟。
梁库下意识把头往后一躲大声叫嚷着:“老太,你想干嘛?”
古傲和吴姨母女也跟着大吃一惊,都搞不懂房东老太要干什么。
这一天一夜的激斗,可都见识过丹香的恐怖,难道房东老太嫌这三个重伤号太累赘,想甩掉他们?
房东老太冷冷道:“我要想干嘛,恐怕早就干了,需要等到现在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别动,好好做个梦,对你的伤有好处,别浪费了我的宝贝丹丸。”
小叶记性好,一听到做梦,再看看老太手中的丹丸,想起了小楼中房东老太曾讲过一种可以操控人梦境的丹丸,脱口而出:“遣梦丹?”
这一提醒,众人也都想起有关遣梦丹的功用,虽不至于杀人,但可以通过睡前的意识管束操控梦境。
就不知道此时对三个重伤号有什么用意,可不管怎样,从老太刚才话中能听出来,她并无歹意。
房东老太怕浪费她的丹丸,也不加解释,干脆用手用力按住梁库的头,他本已经受伤严重无力反抗,吃过的酸草枝已经过了时辰,失去解药功效,没一会就进入到梦前的半朦胧状态。
此时靠在一起的老王和蝎子眼早已经进入状态了,房间没了梁库的挣扎乱叫,一下子静了下来,古傲和吴姨母女三双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房东老太忽然以一种非常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睡吧,睡吧,你们根本没受过任何伤,你们比任何时候都健壮,去回到以往最快乐的日子吧……”
真想不到,孤寡阴郁的房东老太会发出这种话声,充满了安详宁静,就连没闻到药的古傲和吴姨母女一听此声,也立时有种非常想睡的欲望。
吴姨顿时明白房东老太的用意,她联想到了催眠。
人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意识往往对身体起到不可思议的奇妙作用,在医学上又叫作心理疗法。
曾有人做过实验,当医师告诉催眠状态下的实验者他的身后是把沙发椅,可以放心的向后倒时,实验者就真的会笔直向后倒去,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实验者的身体已经倾倒超过四十五度角,竟然还是如在太空中悬立不倒。
骗行里也曾经就有人以催眠治病为名,暗行操控诈取钱财,但有关此种,大多只是传闻,今天却就要真真实实发生在吴姨眼前。
果然没过多久,随着梁库三人的鼻息越来越重,他们身上本来流血不止的刀口,开始渐渐收拢凝合。
更奇的是,入睡前刚刚还一脸凝重的老王,此刻竟然露出笑意,蝎子眼就更加投入了,梦中咧开嘴呵呵的笑出声来。
显然房东老太睡前那段极具磁性的引导起了作用,看样子两人好像真的在梦中,回到了曾经属于自己最快乐的时光。
不过梁库的表现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他死闭着眼,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
正当包括房东老太的几个人,都有点纳闷纷纷靠近他中,他忽然双目暴睁,直愣愣瞪着棚顶大叫一声:“中了!”
这诈尸般的一嗓子,差点把吴姨几个人炸晕过去,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又听到梁库近似痴狂又极端压抑的笑起来,接着就是号啕大哭,手中还不停一张张地不知数着什么。
不要说吴姨母女还是古傲搞不懂眼前发生什么事,连用活人试药无数的房东老太,此时也有点晕糊,梁库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正文 第八集 疯魔尸院 第五章 整容
如果此刻朝歌在,一切就明白了。
他会一眼看出,梁库一定是在梦中,回到他最初中彩票的那一刻。
的确,对于一个穷了十代的梁库,没有任何时候再比那一刻令他快乐的想哭。
虽然还不敢肯定梁库在梦中搞什么东东,但从持续的刻骨铭心哭笑中,让众人越来越感觉得出,梁库那段快乐时光,一定大大的与人不同。
古傲终于见识了炼烟氏除了杀人之外的奇丹妙功,眼珠子盯着房东老太怀中的小木匣翻了几翻,媚出一副比亲孙子还亲的孙子样挨了过去。
“奶奶,您把那遣梦丹也给我使使,不求别的,您就让我在梦里吃顿满汉全席吧!”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要饿疯的古傲几乎快流出口水。
房东老太却像没听着,掖了掖怀中木匣,找了个棉垫子铺在地上,倚着墙角坐下来。
古傲又翻了翻眼珠子:“奶奶,我也知道那东西珍贵,要不您就给我用一点点,满汉全席如果有难度,那来几笼包子也成啊!”
老太太裹了裹衣襟,开始闭目养神了。
古傲眼珠子继续翻:“得!您给我来两个粗面窝头,总该可以了吧?”
老太太似乎已经睡着了。
广元古镇殡仪馆是兼具半陵园作用的场所,不但规模宏大,而且建筑风格跟古镇的氛围很协调。
青堂瓦舍,如同进入一座深宅大院,不同的是,这里住的绝大部分不是活者而是死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本来为了迎合全镇格调,偌大园区中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堂一舍,无不都是严格按照清代园林设计的。
但不知什么缘故,虽然那树还是那树,那屋还是那屋,可就是站在其中让人觉得有点静的发慌。
尤其是众人刚才一进大门时,迎面看到那座宏伟的殿式建筑,宽阔巨大的厅堂内竖立着一排排黑漆铁架,每个铁架上都有层层小格,小格中端端正正摆放着统一规格的骨灰盒。
此处正是殡馆陵园的主体建筑:骨灰堂。
立身其中,成千上万的骨灰盒就在眼前身后,骨灰盒子上的死者照片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黑白或彩色、或静视或微笑,就等你没来由的心里一紧,背后一凉,顿觉外面阳光诡异,堂内阴风飕飕。
朝歌这次出来搜寻园区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园区还有否他人,顺便摸摸情况;二是为梁库等人,来找些消毒包扎的药品。
骨灰堂的门前立着一块园区示意图,一条主道贯穿两条边路相随。
以骨灰堂为首,后面有办公区、墓园、殡仪厅、灵车库等等诸多标注,其中一处标着“尸体整容室”的地方,吸引住朝歌视线。
顾名思义,尸体整容室,就是给死者进行遗容处理的地方。
在尸体火化前,通常都有家属要求,要在殡仪厅里举行最后一次告别仪式,让亲朋好友一大堆人来拜祭遗体。
人虽然是死了,可还是要在面子上过得去,所以这个最后一容,仍是很有必要装点装点。
更有那许多因为意外事故横死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就更需要作些门面功夫。
该缝的缝、该补的补,止血镇痛的药不见得有,因为死人不需要那个,但估计清洗消毒用的药水和纱布,还是应该必备。
朝歌打定主意先去尸体整容室取药水、纱布再说。
偌大的园区,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完,还是先把梁库三人的伤势处理了再慢慢探查也不迟,说不定这一来一回,那个唯一可能存在的门卫,自己就回到门房了。
高高的围墙和排列整齐繁密的护林,把整座殡仪馆园区严实的包裹住,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与纷乱凶险的古镇隔绝开来,就如同一座被遗忘在深山老林里的古宅,在静幽幽的太阳下,空荡荡的只剩下草木青堂。
朝歌一路按着路标向尸体整容室走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连只小虫的鸣叫都听不到。
他心里暗想,这里做为暂时的藏身之地倒还不错,就算偶尔撞进来几个术人,要想逐一搜遍整个园区的每个角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只是门房靠近大门有点显眼。
朝歌边走边四处仔细观瞧,看看哪里更适合躲藏,等园区情况摸清后,就把所有人安排过来。
朝歌一路深入,边走边看边想,途经殡仪馆办公区的时候,忽然被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奇怪歌声打断思路。
朝歌停住脚步仔细静听,那歌声却又没了。
再继续往前走,没几步,奇怪的歌声就像个魂儿似的又飘了出来。
这回声音持续较长,朝歌辨明是从办公区里的那排办公室传出来的。
有人在唱歌吗?不像,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很老的录制音乐,谁在里面?会是那个看门人吗?
朝歌左右看看无人,悄步向办公区走去。
在殡仪馆工作的人员并不多,所谓的办公区,就是一大间清代风格的青砖灰瓦房,院中是个花坛,房前屋后还移植了许多密竹子,微风一过,竹叶摇曳,沙沙一片。
整间大房内又平均分隔成十几个小房,中间一条走廊,大门没锁,朝歌小心透过大门玻璃纸往里看。
因为房外密竹当住光线,走廊内模糊暗淡,朝歌把两手挡在眼睛两旁减弱玻璃的反光,才渐渐看清里面。
走廊内暗幽幽、空荡荡的没人,只有那古怪的歌声在里面四处飘荡。
细长的走廊就像一个巨大而封闭的拢音筒,把魂灵似的歌声拘禁在里面,让朝歌听的越发真切。
那歌声像是从一个老旧的手摇留声机发出的,还可以隐约听到旋转磁片发出嘶啦嘶啦的轻微噪音,与之相匹配的,就是这支恍若从发黄老照片里飘出来的老歌:
我等着你回来,
我想着你回来,
等你回来让我开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
想着你回来,
想着你回来……
朝歌是修读音乐的,一听便知这是一首早在大上海二0年代就已经风行的曲子:等着你回来。
因为年代久远,歌声有点失真,加之那个时代的歌女李香兰、周璇等,大多是细着嗓子唱的,听起来真给人一种独特的恍惚感。
朝歌一点点把门推开,悄悄闪了进去,反手一关,立时置身在一个竹影摇动、鬼乐四飘的深长暗室里。
如果刚才是一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那么现在更多的是阴森诡异。
要说朝歌此刻心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假的,再沉着冷静,也还都是肉长的人一个。
只是一年多来,陆陆续续几乎所有光怪陆离的怪事都让朝歌赶上,一颗肉胆也就逐渐铁硬。
如果所有的事都一古脑儿的砸下来,恐怕再冷静的朝歌也难以承受。
还不回来春光不再,
还不回来热泪满腮,
梁上燕子已回来,
庭前春光为你开,
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
缥缈恍惚的歌声,时而像是周璇白生生的细手在牵着你前行,时而像是李香兰在前面如烟似雾的频频微笑。
朝歌屏气循声,几乎到了走廊最深处,终于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来。
歌声就是从这里飘出,可让朝歌有点疑惑的是,这间不是别处,正是殡仪馆馆长的办公室。
在里面的会是谁?整座殡仪馆最可能仅有的人,大概就是看门人,可一大早,一个看门人又怎么可能坐在馆长的办公室里,悠哉悠哉听着鬼一样的老歌?
在房间里的究竟是谁?门后到底是什么?
朝歌再一次遇到不得不做,且又是常人无法承受的选择。
他握紧拳头,作好面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
门,被缓缓推开了,一座衣架,两张待客椅,一个写字台,和一部老久的留声机,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闭目靠坐在老板椅上,投入的欣赏他的老歌金曲。
此刻留声机还在沙沙的转动,歌曲声正绵绵不断从那夸张的黄铜喇叭口传出来。
中年男人极瘦,即便是房内光线幽暗,也能让人一眼感觉得出他瘦的程度,笔挺的西装里就像撑着一副笔挺的骨架。
但从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型,还有自然又颇具气派跷起的二郎腿上,还是可以判断出他绝不像个看门人。
终于,在曲子放完,回味良久的某个间隙,中年人猛然发现门外正凝视着他的朝歌。
中年人先是一惊,受了极度刺激的表情凝固在瞬间,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魂,只剩下一张包着皮的骨头。
朝歌并不想吓人,只想让中年人自然的欣赏完金曲,然后再自然的发现他。
不料这种朝歌式的无声礼貌,却演变成骇人之举。
朝歌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想到,中年人忽然还魂似的笑了,很和蔼的笑说:“有事吗?这里是馆长办公室,我就是史潜史馆长。”
一个乱了套的镇子,一座静得骇人的殡仪馆,一条不叫只咬的巨犬,一位嗜好老歌的馆长。
怎么形容呢?简直就是怪异透顶!
朝歌完全没料到眼前发生的情况,稍僵了僵便道:“我的几个朋友受了伤,我想找些消毒包扎的药水、纱布。”
朝歌没编谎,他也不需要编谎,现在全镇的术人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位馆长是术界之人,朝歌一出口就可见分晓了,即便眼神中一丝的电闪变化,都休想逃过朝歌的凝视。
如果不是术界之人,一定会多加询问,朝歌做好了两手准备。
奇怪的是,这位史馆长既没丝毫异常神情,也不多加询问,几乎连想都不想的还是和蔼笑着说:“哦,原来是这样,我让门卫的老张帮你找找吧。”
说着,史馆长就向走廊喊了两声:“老张!老张!”
见喊了两声没人应,史馆长向写字台上的一大串钥匙看了一眼,奇怪道:“刚才他还在,这一会去哪里了?”
这一反应又一次令朝歌出乎意料,面前的这位史馆长,既无异常又不询问,可如此一来,就更加透着一股子怪异反常了。
“您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朝歌反客为主。
“可以可以!药水和纱布是吧!可这里是殡仪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和蔼的史馆长一副认真想办法的样子。
“您这里有处尸体整容室吧?我想那里应该有这些东西。”朝歌在引导史馆长的思路。
“哦,那里会有吗?”史馆长微微皱眉。
“这样吧!不如麻烦您带我去看看。”
如果说朝歌刚才还是商量口吻,现在这句可就是直接露骨的挟持了。
因为朝歌觉得,这位史馆长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说不定是个城府极深的术人,一个人猝不及防、歪打正着碰见自己。
朝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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