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裁判 (完结) 作者:高木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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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裁判 (完结) 作者:高木彬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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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是同年七月二十日大阪地方法院对平冈伸的裁判判决书,判的是三年徒
刑。”百谷泉一郎喘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因为听被告村田和彦说,平冈后来去
了大阪,又因重新作案坐了牢,才派人去调查的。我不过是一个律师,对于我来
说,在这种与本案主要事实没有任何关系的调查上耗费精力,是相当辛苦的。可
是今天得以提出这一物证,正是这一努力换来的报酬,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假
如村田和彦和平冈伸是伙犯的话,在东京没有达到目的,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参
与大阪的这一事件。但是这份报纸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审判记录上,即使作为参
考人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由此可以证明,在大理石案件中,村田和彦毋宁说是
属于被害者,至少他是没有犯罪的动机的。”
  审判长频频点头,这时我也惊呆了。在不知道这个大理石问题是否将在这次
审判中被提出,也就是说在事先已经知道可能成为徒劳的情况下,花那么大气力
去调查此事,的确使人惊叹不己。
  “检察官同意提出这个证据吗?”
  “可以吧。”检察官不慌不忙地把录事交给他的文件过目以后,站起身来说
道。顿时,他转而凝视着律师席的双眼,放射出了无以名状的光芒。
  当然,那不是愤怒的,也不是憎恨的目光。毫无疑问,他己感到对手是一个
绝对不容轻视的强敌。这时,他的眼里充满了强烈的斗志和敌意。
  
  ①1坪=l平方寸。——译者注
  第八章
  下一个登上证人台的是丸高商业公司的职员奥野德藏。
  一说商业公司,最初我以为就是象曙光商业公司那样的普通的商业公司,所
以当我了解到它的实际情况时,不免大吃一惊。
  原来它是经营小豆、棉纱、橡胶等买空卖空商品的投机买卖的代理店。
  为什么要这种公司的职员来作证人,我开始是不理解的。我想他不是被告的
私人朋友,就是受害人的熟人,可是这种估计全都错了。
  这些看上去三十几岁的证人,脸色微黑,目光锐利,给人一种英俊的感觉。
也许是活跃在比股票市场更加变幻无常的商品投机市场的人,容貌也都会变得精
明强干起来。
  “证人认识被告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从一九五七年开始,三年以来,我们一直接受他的委托。”
  我一所吃了一惊,这位被告人还有这样一段历史,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说的委托是什么意思?”检察官好象故意提出非善意的质问。
  “就是委托我们代他观察行情买进卖出。”
  “商品的交易,也有许多种,被告主要是经营什么呢?”
  “主要是经营小豆。”
  “象这样根据行情变化进行买空卖空,不惜资金多少,即使还说不上是赌博,
也都可以说是一种投机吧?”
  “对一般的顾客,可以说是这样。”
  “你可以简单说明一下它的方法吗?”
  “好吧。小豆的价格,平时每袋五千元,遇到灾年歉收时,有时每袋猛涨到
近万元。相反,如遇到丰年东西过剩时,每袋降到三千元的事也是有的。在交易
市场上,是以二十袋为单位,叫做一件。就是说买、卖都不是以袋为单位,而是
说多少件。”
  “打断你一下,这种买卖是以什么理由被正式批准的呢?”
  “比如,种小豆的农民,估计到以后价格要下降,就先按当时的价格预先卖
掉,等以后再交货,这样就可以避免跌价的损失。又如,消耗大量小豆的糕点铺
等,估计以后小豆要涨价,就预先订购下来,到时候就可不管当时的价格如何,
按订货时的价格提货。这种保险制度,是交易所本来的宗旨。”
  “于是就有人利用这一点进行赌博,就是说,他们大半都不是使用小豆,也
不需要小豆的现货,只是利用小豆价格的一涨一落而从中渔利吧?”
  “完全可以这样说。”
  “那么,价格上升的幅度与赚钱的关系如何呢?”
  “例如,以每袋五千五百元买进小豆一件,一般要预付一万三千元的保证金。
保证金根据不同情况,也有时多点或少点。假定行情每袋上升到五千六百元,若
在这时卖掉,一袋就可赚一百元,一件赚两千元。若是以每袋五千八百元的价格
卖掉,就可赚六千元。
  因为这两种情况手续费同样都是一千三百元,所以净赚分别为七百元和四千
七百元。”
  “落价的话,就要赔钱啦?”
  “是的。比如每袋五千五百元卖出的—件小豆涨到了五千八百元,若是交出
现货,也就算了,但一般的顾客很少有交现货的。这种交易,最多三个月要结账
一次,这时,再加上一千三百元的手续费,共赔损七千三百元,就是说要从预先
交纳的保证金中付出七千三百元。”
  “小豆的价格,上下波动二、三百元,是很经常的吗?”
  “就是在行情平稳的情况下,一个月当中也有二、三百元的波动。价格波动
厉害的时候,一天之内就出现这么大的涨落,也是常有的事。”
  “在极端的情况下,一天之内,资金就可以翻一番,或者把资金全部赌光。
这不简直就象赌博一样吗?”
  “可是,拿赛马来说,仅仅两分钟就可决定胜负。我们这一行就是一买一卖,
比起赛马来,赌博性要小一些。”
  “在股票交易中,买进的股票即使跌价,也暂不出手,不久行情又回升,最
后并不赔钱,或者还可以赚钱的事,也是有的。在小豆交易中,没有这种情况
吗?”
  “买进也好,卖出也好,到一定期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结算。提
取现货是可以的,但一个普通的家庭拿出十一万元钱买二十袋小豆,那是不好处
理的。听说过去名古屋的近藤棉纺厂有一次打错了主意,买进了一大批小豆,叫
住宿的女工天天三顿都吃小豆饭,结果使女工吃得叫苦连天。这当然是个特殊的
例子。”
  “如此说来,虽然不能说是赌博,但若和股票比起来,是更加危险的投机
啦?”
  “我觉得可以这样说。”
  “那么,被告是从什么时候,拿多少资金到你们公司来的呢?”
  “最初他存在我们这里三万元钱,那是一九五七年五月的事,当时小豆的牌
价突破了七千元大关。这时他卖出了一件。”
  “结果如何呢?”
  “七月二日,行情猛跌到五千一百元,八月十四日又回升到七千六百元,到
十月,又跌回到五千元。波动的幅度高达两千多元。我们都说村田先生被小豆迷
住了,不论是买是卖,可说是弹不虚发,到第二年六月,就增加到了三百万元现
金。”
  “仅仅一年的时间,资金就增加了一百倍吗?”
  “是呀,那是因为赶上了股票行情直线上升的年份,若是有人能象神仙那样
看得见行情的变化,从理论上说,一年之内资金就可以增加一千倍。传说曾,经
有一个客商带着十万元资金从北海道来到东京,一年之内赚了六千万元,又回到
北海道去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还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呢!”
  “其他的顾客成绩如何呢?”
  “可以说是台风过后死尸累累!不用说,行情变化这个东西,一方有赚钱的
人,另一方就一定有赔钱的人。我经手接待的顾客,就有夫妻俩双双自杀身死
的。”
  “在那一年里头,证人和被告接触很多吧,那时你对他的印象怎样?”
  “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人,这不只因为他不论是买是卖总是押得很准,
也因为他总是缄口无言,使人见而生畏。他全身心都倾注在行情上了,使人感到
他好象有一种如果失败就要悬梁自尽的劲头。”
  “换句话说,你是觉得他象一个大赌棍吗?”
  “也不完全是那样。不论是谁,在赶上行市的时候,自然会高兴得发笑。尤
其是外行的顾客,若是连续两三笔交易都赶上行市,就很自然地脸上老是显出一
副笑容。可是村田先生,根本就没有个笑脸,我们也觉得这个人真怪。后来当我
们听说他过去演过新剧时,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很快就意识到,正是他的这
种经历,才使他具备了那种控制自己表情的本领。”
  “这在某种意义上,以可以说有点反常吧?另外还遇到过象他这样的喜怒哀
乐不形于色的顾客吗?”
  “有一个人和他很有点相似。”
  “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一个金融业者——高利贷。”
  检察官这时瞪起了眼睛间道;
  “不管他是谁,总之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吧?”
  “人们好象都这么说。不过我和他只有业务上的关系。”
  “被告也是这样的人吧?”
  “是的。商品市场和股票市场不同,牌价不是随时变动的。拿小豆为例,每
天只公布六次牌价,上午是九点、十点、十一点,下午也是三次。在空当时间,
有时和顾客到附近的茶馆喝杯茶什么的。在闲谈当中,有时就说出过去的一些经
历。可是,村田先生从来不扯闲话,也从来不谈他过去的经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具有一种孤独主义或神秘主义的性格呢?”
  “也许可以这样说。”
  “被告没有流露过有关他的人生观之类的话吗?”
  “只有过一次。在他赚到三百万元时,请了一次客。但酒席非常简单,简直
不象是赚了那么多钱。席间,他感慨地说:‘人世间只有金钱是可靠的,任何人
都不可信赖!’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现在还不能忘却。”
  我听了这话,顿时感到一股寒气浸入我的心底。村田和彦当初立志当新剧演
员的时候,恐怕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灵中的艺术之神忽然离去,而为黄金之神取而代之
了。说不定还有魔鬼伴随着黄金之神来到了他心里搭上了窝呢!不过,是什么原
因促使他的人生观发生如此深刻的变化,我是无法想象的。
  “后来被告在交易市场里的成绩怎样?”
  “从那以后,一年里边他只是在有把握的时候,做那么两三次交易,几乎没
有赔钱的时候。同时在股票方面,他—定也赚了不少的钱。”
  “你是直接听被告说的吗?”
  “不是的,只是因为他有时不是用现款而是用股票交保证金的。股票是按七
折计算的,可是就在把股票作为保证金存放在我们这里的时候,就遇上好几次猛
烈上涨。”
  “那么,被告一年平均能有多少收益呢?”
  “在我们公司,他每年平均大约可以赚到五十万元。说起来,在商品市场总
是连续获利的人,是很少见的。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比,村田先生衣着也
讲究起来,好象连自用轿车也买上了,我真从心里为他高兴。”
  “你知道被告的任何家庭情况吗?”
  “不知道。我有时向他家里打过电话,但是没有到他家里去过。”
  “当你知道这次案件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很吃惊,找一想到村田先生作出这种事来,就有点肝胆欲裂。”
  “今年一月以后,你没感到有什么变化吗?”
  “他说想暂时休息一下,把存在我们公司的股票全都取走了。在交易所里,
买、卖、洗手不干,均随客便,所以我们只有照办。”
  “那么,证人现在对被告的感情如何呢?”
  “说村田先生犯了如此严重的罪行,我是想不通的。可是,他已经承认了—
都分。……用句古老的说法,就是妖魔附体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询问完了。”天野检察官用逼人的目光盯视着被告席坐下了。
  百谷律师马上开始了反询问。也许是我的心理关系,看他这次好象有充分的
信心。
  “你知道有一本长谷川巳山著、京都证券报社出版的叫做《行情经》的书
吗?”
  “知道。”
  “看过吗?”
  “大略地翻阅过一次。”
  “是什么内容呢?”
  “记得好象是说明自古以来各种行情的规律的书。”
  “你还记得那本书里有对‘投机’一词的语源的解说吗?”
  “嗳呀……”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好象是说‘投机’这个词和‘战机’、‘禅机’、
‘商机’等词有相通之处。”
  “啊,想起来了,是这样的。”
  “就是说,‘投机’这个词本来没有现在大家通用的这种意思啦?”
  “这个……”
  “再问一点别的事情,‘投资’和‘投机’这两个词,现在的用法好象意思
不同,就是说‘投资可以,投机不行’的意思。要说小豆市场的交易是投机,那
么你认为投资是什么呢?”
  “我认为购买债券是投资。”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买债券,本钱是保险的,而且还有利息。”
  “那么股票呢?”
  “不论哪一种有希望的股票,都不能保证不会落价,所以说这里边有投资的
一面,也有投机的一面。”
  “那么说,投资与投机之间,并没有普通所说的那种根本区别啦?”
  “我自己觉得是这样。团为我一直生活在那种简直可以说是‘胜者王侯’的
投机业界,记得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样的话:‘连女人都有豁出命来搞投机的,
男人要是不会搞投机就不配做男人,真正的女人是不会倾心于这样的男人的。’”
“那是有名前投资指导家益田金六的话吧?”
  “好象是他说的。”
  “询问到此完了。”百谷泉一郎轻轻点头施礼,就坐下了。
  午前的审理到此结束。
  我在急忙回到记者俱乐部去的路上,在脑子里理了理开庭以来所得的印象。
  无疑,这位律师得到了我们预想不到的成功。试想若是一位庸碌无能的律师,
又将如何呢?至少,第一个证人将给被告打上一个侵吞公款的无耻之徒的烙印;
第二个证人将断定他是一个恶劣的诈骗犯;第三个证人将给人一种他是一个冷酷
无情的大赌徒的印象。
  检察官请来这三个证人的目的,无疑也正是在这里。
  检察官方面的进攻,都被百谷泉一郎律师漂亮地挡了回去。打个比方说,就
好象打棒球时,三个打手打出的远球,全被对方外野的接手在靠近看台的地方巧
妙地接住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位律师却派人到大阪的报社去进行了调查。对犯罪嫌
疑的要害部分,做了多么坚决有力的反证啊!”我这样在嘴里念叨着。
  我用电话向报社发完稿件以后,才往嘴里扒拉已经放凉了的咖哩饭。
  “喂,打个贿吗?”N报社的记者吉井来到我这里说道。
  “不是赌博,是投机呀!”我马上笑着引用了刚才的活。
  “杀人罪能否变为无罪呀?”
  “我认为能够,咱赌一张大票!”
  对方好象挺吃惊的样子,摆出一副大报社记者的架子说道:“少数意见的孤
立派!”
  “你胡说,我赌的是百谷律师这张牌,我就高兴买百谷泉一郎这个将来一定
成功的股票。”
  我们的报纸发行数量虽然比不过他,但作为一个法庭记者,我的资格比他要
老得多呢!
  我相信我自己的看法,我相信百谷泉一郎律师的信念和力量。
  第九章
  下午的审理,从一点钟开始。
  穿着制服的警部登上证人台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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