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这里不会太好,却没想到这么不好
她也想过这个地方有存在的必要,用以甄别那些妄图混入的凶恶不法之徒,却没想到留在这里的人们大多善良无辜。
她想起那些衣服上绣着紫色波纹的督察员,他们曾经直属于右使紫舞,如今隶属于户部。
最后,她笑了笑,抬步便走,“呵呵,这里就是过渡区啊。”
旁边的柳柔却觉得秋风突然凉了些,她在时间城长大,比澄澜更清楚这里的底细,这里,其实是时间城的流放之狱。
时间城不设牢狱,只将犯事的人放入这里,这周围没有铁栏阻挡,却没有人敢踏出一步,因为曾经有无数不信邪的人妄图逃离这里,却只在浓重的夜色下成为冰冷的尸体。
这里没有牢笼,却有狠厉无情的看守者。
他们蛰伏暗处,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柳柔目光扫过前方几处隐蔽的暗角,觉得已有数道目光集中在她们身上,连忙拦住赵玫,“主子尊贵之躯,不宜踏足前方。”
赵玫回头,看到柳柔紧张而严肃的脸,深深一笑,“柳柔,谢谢你还关心我。”
柳柔一愣,眼中的怔愣渐渐染上羞愧,手不自觉的收回。
赵玫继续向前。
往前不过十来步,这边的青石砖路面与那边的泥沙土路泾渭分明,那是一条命运之线,将同样苛求救助的人分隔两端,此处是安定与美满,彼端是混乱与残喘。
赵玫悠然踱向前方,眼光混若无意的瞟过周围高墙底的暗角,重檐下的悬梁,不远处静静停放的马车那些隐蔽之处射来了阴寒的目光,还有更多的异样目光投向她,来自那些低矮房屋之中,没有敌意,只带着好奇和隐隐激荡。
060 转变()
待月愣了愣,随即笑开,笑声低沉好听,带着深深魅惑
赵玫一时竟有些痴了。
他很少笑,以前觉得他就该清冷孤高,不屑于凡间庸俗喜乐,偶尔浅浅一笑,都是恩赐,如天边绽开了奇异的虹光。
可是自从来到时间城,或者更早,从那面朝大海的小屋开始,或是自王都城外他将她从那个星君手中救走之时,他便有了莫大的转变。
他开始乐于表达,也经常玩笑,他变得轻松舒朗、喜怒平常,似夜月摆脱了困囿的阴云,肆意散放清亮;又如九天谪仙,放下了经年的沧桑淡漠,终于愿意俯下身姿,沾染上人间烟火。
赵玫何其欢喜。
因他此刻无忧的笑。
“我魔头的名声在外,你打算如何洗白?”待月终于笑够,眯着眼睛问道。
赵玫却敲了敲桌子质问道:“菜呢!”
待月挑了挑眉,但也不再追问,反正她要做的事,他只管看着,办好了他负责叫好,办砸了他负责收拾就对了。
他伸出手,扯了扯窗边的绿色丝绦,赵玫顺着丝绦顶端看过去,发现这丝带从屋顶穿过,一直通向门外,不一会儿就有敲门声响起,“尊客打搅,来上菜了。”
“进来!”赵玫抢先叫道,然后瞟了一旁笑吟吟的某人一眼,冷哼一声表示了鄙视――盗版!
这种雅间的呼叫服务的设计,分明就是从她聚英楼抄袭过来的!
那丝带穿出门外之后,应该由固定在墙上的绳子一直连到楼下的后堂,绳子另一端系着铃铛,铃铛分别编了号,哪个铃铛响了,就代表对应的雅间的客人有需要。这样不用客人出门来叫,也不用小二一直呆在雅间内伺候着,一举两得。
待月不以为然,等菜都摆好,小二退了出去,才夹了一块排骨放在赵玫碗里,“好的东西要分享,来尝尝,这个金丝酥排味道还不错。”
赵玫早就看中那盘排骨了,酥嫩的排骨外面勾了金色的糖丝。看起来就十分可口,所以也就接受了待月暗示的话,不向他收专利使用费了。
她夹起排骨慢慢吃起来。情绪却因为想起了王都的聚英楼而有些低落,沉默得久了,待月也发现了异常,看着赵玫一边吃着却一边出神,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赵玫手边。
“看看。”
赵玫回神一看。左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卷,拇指宽的白色绢布条卷成的小小一卷,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待月的手下向他传信的布条。
这些布条用颜色来区分其重要和紧急程度,常见的是红代表紧急,绿代表一般,白色则是日常的例行汇报。
待月给她个最普通的白色传信。有什么好看的?
想归想,赵玫还是放下筷子拿过布卷,展开一看。手却抖了抖
“廷尉府为聚英楼平反,赵老板无罪,聚英楼重开,东方征代任掌柜。”
传信上这样写道,赵玫一时间心潮翻涌。她不在乎栽赃抹黑,只是可惜了聚英楼。毕竟那是她几个月来的心血,如今聚英楼能够重开,想来尚若恒也顶住了不少压力,而东方征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接手聚英楼,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把布条卷好,然后放回待月桌前,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一扫之前的心不在焉,吃得津津有味。
待月笑着收起布卷,庆幸自己猜对了,刚刚她见了那仿制聚英楼的设计之后,就有些情绪低落,他便猜到她想起了聚英楼。
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得到,想着她看了必然会高兴,所以随身带了来,只是他微微皱眉,那“廷尉府”三个字真是碍眼
一顿饭吃完,赵玫心满意足的喝一口清茶,心情也因为聚英楼的重见天日而格外舒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待月就着水杯随意抿了一口,然后歉意的看着呆若木鸡的赵玫,“不好意思,茶水没有了。”
赵玫紧紧盯着他手中她的杯子,想起他刚刚是平平的接过杯子,喝水的位置正是她喝过的地方
这算什么?间接接吻?
而他此刻茶水润泽过的唇色莹润饱满,泛着诱人的光泽,似枝上欲绽不绽的花苞,引人采撷。
赵玫强撑着自己转开目光,一脸淡定模样,心里却无法平静,这也是待月的转变?这转变真令人血脉欲张
某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赵玫强壮镇定的脸,好一会儿,才良心发现的开始转移话题,“你似乎不担心东方征。”
“东方征?我担心他干嘛?”赵玫诧异转头,神色清明了些。
“你不怕聚英楼易主,改姓东方?”
赵玫哼笑一声,带着骨子里天生的自傲,“他如果这么蠢,我当初也不会看重他。”
“人总是贪婪的,一旦得到,就很难放手。”待月微微垂眸,杯中水映出他幽深的黑眸,不知是在说东方征,还是在感叹自己。
赵玫想了想,却没再反对,“说的是,但是只一个聚英楼,似乎并不够。”
那个即使贫苦即使为了生计不得不入私人祠堂代人清修的男子,却一直不曾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渴望成功,渴望被人肯定,所以她成了他的伯乐,希望他,不仅仅是千里马,更是能够这万里山河中。
――――
汗颜,玫子改前面改得忘了时间,只好弱弱的再次先奉上未修改版半章表打我
那丝带穿出门外之后,应该由固定在墙上的绳子一直连到楼下的后堂,绳子另一端系着铃铛,铃铛分别编了号,哪个铃铛响了,就代表对应的雅间的客人有需要,这样不用客人出门来叫,也不用小二一直呆在雅间内伺候着,一举两得。
待月不以为然,等菜都摆好,小二退了出去,才夹了一块排骨放在赵玫碗里,“好的东西要分享,来尝尝,这个金丝酥排味道还不错。”
赵玫早就看中那盘排骨了,酥嫩的排骨外面勾了金色的糖丝,看起来就十分可口,所以也就接受了待月暗示的话,不向他收专利使用费了。
她夹起排骨慢慢吃起来,情绪却因为想起了王都的聚英楼而有些低落,沉默得久了,待月也发现了异常,看着赵玫一边吃着却一边出神,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赵玫手边。
“看看。”
赵玫回神一看,左手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卷,拇指宽的白色绢布条卷成的小小一卷,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待月的手下向他传信的布条。
这些布条用颜色来区分其重要和紧急程度,常见的是红代表紧急,绿代表一般,白色则是日常的例行汇报。
待月给她个最普通的白色传信,有什么好看的?
想归想,赵玫还是放下筷子拿过布卷,展开一看,手却抖了抖
“廷尉府为聚英楼平反,赵老板无罪,聚英楼重开,东方征代任掌柜。”
传信上这样写道,赵玫一时间心潮翻涌,她不在乎栽赃抹黑,只是可惜了聚英楼,毕竟那是她几个月来的心血,如今聚英楼能够重开,想来尚若恒也顶住了不少压力,而东方征敢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接手聚英楼,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她把布条卷好,然后放回待月桌前,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一扫之前的心不在焉,吃得津津有味。
待月笑着收起布卷,庆幸自己猜对了,刚刚她见了那仿制聚英楼的设计之后,就有些情绪低落,他便猜到她想起了聚英楼。
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得到,想着她看了必然会高兴,所以随身带了来,只是他微微皱眉,那“廷尉府”三个字真是碍眼
一顿饭吃完,赵玫心满意足的喝一口清茶,心情也因为聚英楼的重见天日而格外舒爽,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待月就着水杯随意抿了一口,然后歉意的看着呆若木鸡的赵玫,“不好意思,茶水没有了。”
赵玫紧紧盯着他手中她的杯子,想起他刚刚是平平的接过杯子,喝水的位置正是她喝过的地方
这算什么?间接接吻?
而他此刻茶水润泽过的唇色莹润饱满,泛着诱人的光泽,似枝上欲绽不绽的花苞,引人采撷。
赵玫强撑着自己转开目光,一脸淡定模样,心里却无法平静,这也是待月的转变?这转变真令人血脉欲张
某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赵玫强壮镇定的脸,好一会儿,才良心发现的开始转移话题,“你似乎不担心东方征。”
“东方征?我担心他干嘛?”赵玫诧异转头,神色清明了些。
“你不怕聚英楼易主,改姓东方?”
赵玫哼笑一声,带着骨子里天生的自傲,“他如果这么蠢,我当初也不会看重他。”
“人总是贪婪的,一旦得到,就很难放手。”待月微微垂眸,杯中水映出他幽深的黑眸,不知是在说东方征,还是在感叹自己。
赵玫想了想,却没再反对,“说的是,但是只一个聚英楼,似乎并不够。”
061 收服(一)()
荟萃楼雅间内,女子微显落寞的侧脸是柔美的一弧,令人沉迷。
待月不自觉的伸出手去,却在触到那晶莹的耳垂后手指一偏,只将她散落的几缕鬓发撩起顺到耳后。
赵玫一侧头,就看到待月专注的眼神正盯着她耳边的发,他手指微凉,撩起发丝的姿势如拈花,所过之处烧起了朵朵红云。
“抱歉,我没有选对人”
赵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为如花和柳柔的事抱歉,她笑了笑,居然也没反对,“恩,跟你脱不了干系。”
女人与女人为敌,多是因为妒忌,如花妒忌她,所以算计她,紫舞忌讳她,所以利用柳柔来探究她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待月。
待月慢慢收回流连在赵玫鬓边的手,开始认真思考如何为她扫除一切因他而起的麻烦和烦恼。
“你知道吗,那里一整条街因为我的到来而被封锁清空,医堂没有病人上门,学堂倒有朗朗书声,可是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是秋收假,学生都该放假她们故意给我演一出平静祥和国泰民安,想掩盖什么?”
赵玫说完,见待月并不答话,只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脸色一沉,“我和她的事,你不需插手。”
待月嘴角微微撇了撇,就知道她要这么说。
不过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此刻被斗志染得灼灼,他也不禁窃喜,她向来对名利权势淡泊,此刻争强好胜,也不过是因为他
待月心花怒放,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
赵玫满意的一笑。想起另一件事,于是问道,“对了,是不是你让赫平来跟我说那些的?”
待月眼里疑惑不过一闪,赵玫便知道了,不是的。
不是待月让他来旁敲侧击,那么就是赫平自己的主意
赫平那个话痨一天到晚给她念叨各种时间城的事情,大到悠久历史和以前的各项方针政策,小到家长里短市井小事赵玫每天都被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照三餐荼毒。
可是她事后细细想来,赫平说的话。看似东拉西扯,是些毫不相关的小事,却很值得推敲
就比如昨日。上午秘书处才敲定了今天的计划,午休时赫平就来跟她说偷听到了尊主让柳柔去紫舞那里问什么机关,后来又扯到柳柔哥哥在紫舞手底下犯了点错,正在受处罚;再把柳柔家的兄妹相依为命兄妹情深的情况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
赵玫当时也不在意,可是柳柔昨天从紫舞处回来之后神色就不太对。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便有些怀疑后来在路上多方试探柳柔,果然发现她眼神闪烁、偶有愧色。
所以她才让柳柔去取名册,户部就在右使院里,柳柔有合理的机会接触到紫舞,就看紫舞要她怎么做。然后,她会怎么做了
这时,魔塔南沿的右使大院。柳柔等在户部,虽然管理名册的人暗自奇怪岛主怎么又派人来取名册,却也不敢轻慢和质疑,只照着原册迅速抄写了一份给柳柔。
柳柔脸色并不太好,眼底有些微微泛青。看来昨夜没有睡好,她心不在焉的接过名册。却站着门口发呆,迟迟没有离开。
这时,紫裙女子远远的从回廊另一侧过来,一直来到柳柔面前,随意的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是柳柔吗?上次尊主让你来问的机关,我后来绘制了详细的示意图,正好,你随我来取吧。”
紫舞说完就走,柳柔脸色变幻一瞬,最终还是跟上了她
有隐忍,就有爆发;有打压,就有反弹。
第二日,赵玫站在过渡区的破旧房屋前时,如是想。
她们还是站在干净的青石砖上,跟昨天一样,一样的三个人,一样的时辰,不一样的心情。
澄澜站在最后,落后赵玫一个步位,在柳柔身后半个步位,余光紧紧锁住柳柔,虽然小姐并没跟她说什么,但她已经觉察到柳柔的异常,她并不担心前面,却要被小姐护好身后。
而柳柔静静站在那里,人如其名,柔弱得让人担心被风吹折,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一脸平静,却在赵玫和澄澜都看不到的角度,眼底隐现出矛盾和焦灼。
赵玫自然是站在最前面,盈盈以笑,神态悠然,仿佛面对的不是这大片黑沉的禁锢之地,而是美轮美奂的大好风景。
她目光扫过四周,发现暗藏的人果然多了些,而且不止一队人马。除了昨日墙角横梁马车中的那些人,两旁阁楼的屋脊上,以及本该空置的房屋中都多了很多人,似乎,还有她熟悉的气息。
而她的对面,破屋碎瓦依旧肃杀凄凉,秋风瑟瑟吹过,原本飘荡的挡风布都被大石压紧,风声掠过,整个过渡区却死寂无声。
那些人,并没有出来。
赵玫撇了撇嘴角,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对于失去自由、失去选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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