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任我如何努力,都有越来越多的魂魄向我扑来,撕咬着我,对于他们来说,我应该是大补之物。
眼睛所望皆是魂魄向我咬来,紧紧的将我围住,没有一丝缝隙,他们咬断了我的腿,我的手,撕扯掉了我的头发,像我的喉咙啃来。
那一刻我只祈求自己不要忘记自己为何而挣扎,等千百年后我在这忘川河里挣扎上岸的时候,阎王还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血黄色的水钻进我的口鼻,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咳。。。咳咳。。。呕。。。”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猛地被人给提了上来,我悬在半空一阵猛咳直到最后呕了起来。
“秦素!”阎王空荡荡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提起最后的力气想要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耷拉着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我想要抬起手将我的脑袋扶起,伸出手的时候,只看到了光秃秃的半截手臂。
我这才想起,原来手已经被咬掉了,脖子也断了。
最后只能无力的应一声,但是被咬断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阎王抱着缺胳膊少腿的我向着自己的宫殿飞去,他的半截衣袖湿透,向下躺着血黄色的水。
阎王的速度急快,转瞬间就到了自己所住的宫殿,向着偏殿走去,推开那厚重的巨门。
“吱呀”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宫殿内响起,带着回声。
我感觉到背部一阵冰冷,紧接着浓重的寒气向我的体内钻进。
阎王将我的脑袋摆正,我这才看清现在是在何处。
黑色巨石堆砌的墙壁与屋顶,幽幽鬼火落在四个方位,一张寒冰床,这便是这偏殿内的全部配备。
寒冰床下方直通九幽,阴气最重,在经过寒冰床的净化后进入我身体之内的都是纯正无伤的阴气。
我的身体渐渐的恢复着,虽然速度并不快。
“你好好在这里休息。”阎王望着我嘱咐道。
我眨了下眼皮,示意我明白。
阎王这才出了偏殿,向自己的杂物室走去,穿过宽阔黑暗的通道,阎王推开了杂物室的门。
又是吱呀一声,阎王走了进去,摊手执起一束鬼火,照亮了眼前的事物。
杂物室很大,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被规整的分类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只是从上面落得灰尘看来,这里阎王应该并不常来。
阎王按照自己的记忆向标记着“忘川河”的那处架子走去。
架子的前半部分都是有关于忘川河的书籍,阎王立在架子前,一本一本仔细的向后看去,略过了十余本书之后,阎王抬起那双因为总是不见阳光而白的异常的手。
取下那本名为,“医忘川”的古书。
用手掸了掸书皮上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是一副画,画中忘川河水奔腾不息,隐约可见魂魄。
阎王又翻到下一页,上面笔画银钩的写着,“忘川”下书两个小字,“狂医。”
阎王又接着向后翻去,书的前半部分是介绍忘川河和作者的生平记事,后半部分是针对被忘川河水所伤的医治方法。
阎王将手中鬼火向上,好让自己能够可以看的更清楚。
一对异眸认真的看着书上的字,“若身有**者,被忘川河水腐蚀,根据严重程度,依次需要,剥皮,削肉,剔骨。若有**力者,可在这之后重新再生。”
阎王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合上了书,又将其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第九章 时光如毒()
阎王收了掌中鬼火,出了杂物室,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空荡荡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上响起,阎王高挑的身影仿佛被这里的暗色吞食。
阎王的寝宫布置的也是异常简洁,一张大床,一方书桌,一个柜子之外再无其它。
来到寝宫后阎王在床上坐了下来,抬起左手将自己右边湿了的衣袖撕掉,露出了里面正在逐渐腐烂的右臂。
原来他因为救秦素,不得不伸手入河,而被忘川河水所伤,只是一路上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所以秦素也没有发觉。
阎王的异眸平静无波,看着那腐烂的已经快要露出骨头的右臂,按照着刚才那本书上的话,并指如刀,将右臂上腐烂的肉一下下的削了下来。
掉在地上的烂肉腐蚀的地面滋啦啦的响,阎王指不停歇的一下下仔细的将烂肉都削了下来,虽然那张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但是略微泛红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幸亏,阎王处理的及时,忘川河水还未伤及到骨头,所以在阎王将腐肉削净之后,便运用法力一点点的使其恢复。
当然,对于这件事,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阎王从没向我提过,他究竟为我受过多少的伤,我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
此时我依旧是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寒冰床上,望着距离我遥远的黑色的屋顶发呆。
居然会无故被拖入忘川河之中,现在想来也觉得很是无语。
只是那河底的景象却深深的震撼了我,如果不是因为有阎王许诺,想来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那忘川河中吧。
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在去思考太多,这样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我也可以早日回到阳间,积德行善。
“斯空,你怎么会在这?”我看着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相公不敢相信的问道。
斯空一身白色素衣,站在我的对面,他的身后百花齐放,明媚如春。
只见他伸出手,依旧是那始终如一的温暖的笑,“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心中疑惑,但还是忍不住的搭上了他的手,摩擦着那熟悉的指纹,让我不自觉的用力将他握的更紧。
斯空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趟过那无边的花田,我看着他的侧脸,已经是泪流满面。
感受着泪水在脸上滑落,我心中讶异,“鬼怎么会有眼泪。”
晶莹的泪水滴落在花瓣之上,我才从那滴泪水中看见我身后的无边黑暗,在我的身后没有那生机盎然的花田只有无边地狱,随着我向前吞噬了原本美丽的一切。
“素儿,你看这是我为你盖的房子,你喜欢吗?”斯空停了下来,温柔如水的眼眸注视着我,带着些许期待。
我抬起头,不在看向那滴泪水,只见在我们的前方一条小河蜿蜒,精致的两层木屋被小河围绕着,周围是大片的花,屋后有细雨正在缠绵,浇出了七色的虹。
斯空看着那木屋,像是想要被夸奖的孩子一般说道,“你看,这里有你喜欢的河水,有花,木屋向阳,风吹过的时候你可以听到铃铛的声音,我将里面也布置好了。”
斯空又转头看我,眼底有着一丝得意,继续说道,“我们住在上面那层,我空出了整整一面作为窗户,你不是最喜欢坐在窗边吹风嘛,我还弄了一张大床,你可以像你梦想着的那样在上面打滚。”
斯空宠溺的掐了掐我的脸蛋,“书房我也布置好了,到时候,你就为我红袖添香,厨房嘛,厨房你不用操心,因为相公我会为你洗手作羹汤的,嘿嘿。”斯空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胸脯,神气的说着。
我除了笑什么都做不到,看着那张有着那么多表情的脸,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斯空拽着我向木屋那里跑去,我们踩过冰凉的河水,在木屋的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棵花开正浓的梨树,洁白的花朵如雪堆云砌,被风一吹纷纷而落。
我看着那梨树上挂着的秋千,百感交集,却不敢上前,生怕这里每一样东西被我一碰便会消失。
斯空满意的看着那秋千说道,“你最喜欢的秋千,这样我每天都可以在后面推着你。”
斯空边说边拉着我向秋千走去,期待的看着我,“来,坐上来。”
我站在原地,却怎么都无法向前迈开一步。
斯空又走了过来,抬手温柔的为我掸掉头上的落花,捧着我的脸,低头望我,他的眼睛里全是我的倒影,“别怕,我会一直在。”
我对着他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你一直都在,只是你不在我的身边,而是一直在我的心里。
我顺从他的意愿向秋千走去,他高兴的笑着,灿烂的让我觉得心疼。
秋千的绳子上被他缠满了花,还铺了软软的垫子,他松开我的手,按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身后柔声说道,“坐。”
我缓缓的坐了下去,就好像坐上了记忆中的秋千。
“你哭了。”阎王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没有睁眼,开口说道,“鬼怎么会哭。”能够发出声音,我才意识到我的脖子应该是接上了。
“不是只有流泪才是哭泣。”阎王背着手站在床边,他并不明白有些谎话不必拆穿。
我不想在与他争辩,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所见的一切。
“不过是梦一场。”我的声音有些苦涩。
阎王转过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嗯。”我开口淡淡应道。
阎王转身欲走,又停了下来,”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嘱咐了这一句后,阎王才离开。
推开巨门时吹进的风,吹起了阎王的长发却吹不变他百年如一冰冷的脸。
鬼火被风吹的摇晃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我却不敢再睡。
我怕在梦到斯空,虽然我是那么的渴望见他,渴望回到他身边与他共度余生。
可是梦醒后袭来的孤独与无助让我不敢梦他,现在的我甚至开始不敢回忆与他的点滴。
回忆就像是最锋利的剑会刺的人伤痕累累,是最烈的酒,酒醒之后,一片荒芜。
而时光如毒,侵蚀着我的肺腑。
我就这样睁着眼,感受着身体上的微小的变化,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所以我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躺了多久。
阎王从上次离开后,便没有在来过,毕竟他身处高位,不会像寻常的鬼差那般清闲。
第十章 少女阴阳()
又过了一阵后,那四方鬼火熬不住散了,整个房间变的一片漆黑。
我也无法在看清房顶,只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身体的恢复。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我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过来,活动着新的身体,从寒冰床上坐了起来,还好是魂魄之身,恢复之后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之感。
从寒冰床上下来,推开那扇巨门,离开了这间偏殿。
漫步在奈何桥上,看着那排着队有条不紊前进的队伍,他们遵循了常规,选择了忘记今世,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心无杂念的投往来生。
“姑娘,好久没见你了啊。”孟老婆婆端着汤碗对着我招呼道。
我笑着上前,接过孟老婆婆手中的舀子,开口道,“婆婆,我帮您。”
“好嘞,麻烦姑娘了。“孟老婆婆将舀子递给了我,苍老的手上布满老年斑,满是皱纹的脸上皆是慈爱,抬手锤了锤佝偻的后背,发着牢骚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我笑而不语,孟老婆婆在这里的时间比阎王还要长,每日里都说自己不中用,千百年来却是屹立不倒。
我二人在这里说话,那队伍自然就停了下来。
等在前面的那位魂魄打断我和孟老婆婆的对话,焦急的说道,“快把汤给我。”
我舀了碗汤递给孟老婆婆后,抬眼向那魂魄望去,粗眉粗面的憨厚长相。
那魂魄望眼欲穿的看着孟老婆婆手里的那碗孟婆汤,迫不及待的伸手想要接过来。
孟老婆婆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就像是发牢骚的老妈子一样,”急什么,还没到你呐。“
那魂魄语气哀求的说道,“先给我吧。”说着还双手作缉,向孟老婆婆行了一礼。
“你就这么着急投胎?”孟老婆婆自然是将那碗汤递给了前面的人,又接过我递过的汤,同时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那魂魄连忙说道,“我和我娘子驾马车回她娘家,却不小心在山上翻了下去,我们二人皆横死,她刚刚在我前面投了胎,我这不想着如果我抓紧投胎也许能和她投的近点。”从魂魄说话之中就能听出是个老实的汉子。
我听完这魂魄的叙述,将手中的孟婆汤递了过去。
男子愣愣的看着我突然递过去的孟婆汤,随后感激的看着我接了过来,连忙点头致谢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祝你能够找到你娘子。”我说话间男子已经喝光了碗中的孟婆汤,眼神迷茫的看着手中的碗。
我将碗接了过来,他则顺着人群投胎去了,前世皆忘。
孟婆看着我,“姑娘你就是太好心,一碗孟婆汤下肚,他可是什么都不会记得。”
“也算是圆了他投胎前最后的心愿。”我淡淡说道,继续舀着汤,向孟老婆婆递去。
看着那清澈的汤水,心中想到,“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喝下一碗。”
在这里帮着孟老婆婆舀了一阵子汤后,我告辞离开,向着地府之门,“一念生死”飘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赶上的是无头鬼在守门,看见是我之后,热络的打着招呼,“姑娘,又出去啊。”
我看着他肚子上的眼睛点头,“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捎回来。”
无头鬼嘿嘿的笑道,“姑娘给我烧只熟鸡回来,让无头我解解馋。”
“好,”这无头鬼就是嘴馋了一些,总惦记着阳间的美味,几乎每次赶上是他守门我都会为他带些好吃的,久而久之,大家也还算熟络,相处的也比较不错。
而与地府的的众鬼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我发觉他们比起阳间的人要好交往的多,也许是因为已经为鬼,所以不需要在算计的缘故。
见我答应后,无头鬼热情的打开“门中门”放我出去。
一念生死为出入地府之门,门中门就是出地府之门,又叫“生门“。
我从生门而出,踏上千里雾障里的还阳路,鬼火铺了一路,照亮了被隔绝在外的向着入府之门飘荡的魂魄。
还阳路的尽头坐着一位身穿灰衣的少女,身前立着桌案,上有一纸一笔,纸上写着几个名字。
“小阴阳。”我叫了声女子的名字,女子转头看我,她的眼珠为死灰色,因为她是一半活人一半死人,不得入阳间不得入阴曹,只能守在这阴阳交界之处,做记录人。
阴阳不是她的名字而是每一代记录人的名字,上一代记录人在感知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便会用身上的阴阳之气在腹中孕育出新的阴阳。
随着腹中的小阴阳逐渐长大,老阴阳被吞食掉阴阳之气则越来越虚弱,等到小阴阳临世之时,就是老阴阳魂散之日。
所以阴阳自小至死都是一个人守在这交界处,无亲无朋,无情无爱。
阴阳看是我,笑了起来抓着我的手说道,“素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我才放你走。”
我看着她,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我出入地府是不需要在她这里记录的,但是我还是每次都会停下,为她讲一个故事。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我向她问道。
阴阳拄着下巴,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眼珠转向我,“还是素姐姐讲什么我就听什么吧。”说着向椅子旁边让了让,给我留出一块位置。
“那我就讲我之前遇到的故事吧”我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讲道,“有一个女孩叫林蝶,她不幸惨死。。。。。。”
我将林蝶的故事完整的对小阴阳讲了一遍,小阴阳听的痴迷,最后痴痴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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