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据说Z市的冬天是很冷的,零下度数,下雪,那样的山里更冷,想必日子更艰难。
倒卖粮食虽然在当时不被许可,但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她其实是这种做法的,起码说明薛岩、陈建军、陈大妮还有干劲,他们不会傻傻等着,他们在努力。
薛岩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可是眼睛却忽然酸涩无比,本来消退的血丝竟是又冒了出来,他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因为她短短的一句话,一向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有点想哭。
奶奶前几天又犯胃疼了。他的奶奶曾经经历过饥荒年代,听说那个时候奶奶啃过树皮,吃过草根,薛岩听奶奶讲起,每每就在心里下决心将来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可是太难了!他除了每天在田里多干一点活,出一点力家里多分到一点粮食外,就没别的办法了。
村里不是没有人出去倒卖,只是能卖的东西太少,村里不让养鸡鸭,前几年有人偷偷养了,还被抓去游街断了条腿。他和陈建军陈大妮偶尔也会找些东西去倒卖,上次抓到一只山鸡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听村长说,过一段时间村里就会允许养鸡,薛岩才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可偏偏这时候,奶奶的胃病犯了,粗粮根本吃不下,家里又没细粮。
正好隔壁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些鸡鸭和大米,还有长期供应,需要找一些人帮忙卖,卖出去的报酬三七分,薛岩几人便也加入了行列。
他们每天都起得很早,干的毕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徒步走到隔壁村,从隔壁村再坐车到县里,有时候借不到车,就自己走,前天黑市有警察,几人差点被抓住,拼了命才护住着点东西狼狈地逃走。
安瑶看薛岩低垂着头没说话,莫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看你都受伤了,记得去医院看看。不对,不然去我家看看吧?我家里有医药箱。”
“这点小伤哪里需要去医院。”薛岩似是被吓到了,浓密的眉毛皱在一起,脱口而出:“放着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你平常就是这么随便的吗?”安瑶没想到他这么意自己,有些不悦瞪他:“你看你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将来要是留下了疤痕怎么办?你长得这么好看,留下疤痕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就算是男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脸啊,别仗着自己年轻英俊就不注意,将来老了有你后悔的……”
她絮絮叨叨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完全就是被薛岩刚才那随意的语气给气到了,仿佛只有大病才需要去医院,他今天被人打了,怎么着也得去检查一下伤口啊。转眼她看到他很破烂的衣服,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说,心里微微一叹。
“呀,你手流血了……”刚才被男人的匕首划到的口子,鲜血正一点一点往里面冒出,也不顾人来人往,安瑶从包里掏出一小瓶碘酒和一根棉签,打开瓶盖用棉签蘸了蘸碘酒,把碘酒塞到薛岩没受伤的手里,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感受到手主人有反抗力度,她稍稍用力他就没再挣扎。
轻轻地在伤口上涂了碘酒,防止伤口感染。
薛岩愣愣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两弯柳叶眉微微蹙着,像蒲扇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伤口上传来痒痒的凉凉的感觉,他的心好像也被羽毛给撩得痒痒的,一下又一下……
他以前读过书,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她却拉着他的手,肌肤相碰传来异样感。在农村,没有几个女孩敢主动挽起男孩的手。
薛岩赶紧撇开眼,心里一恼,她才不是那种伤风败俗的女孩……心抑制不住跳得老快,耳根也悄悄泛红了。
安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在这个不能在面前牵牵小手的年代,她的做法委实大胆前卫。她也不知道他的行为给薛岩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她更不知道薛岩这个少男内心的纠结与跳动,她只是仔细地帮他包扎伤口,用的是自己放在包里的一块丝帕,她自己绣的,上面还勾勒了一朵淡粉色的雏菊花。
“好了!”她笑着松了一口气,抬头对薛岩叮嘱:“你回去注意点,最好不要碰水,不然伤口会感染的。”
薛岩抿紧嘴唇,沉默地点点头。他没那么娇贵,也没那么多的讲究,虽然认真地听在心里,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别动!”
三人皆被前方的动静惊到了。警察队长的身后押着一个人,那人的双手被反剪在腰后拷上了手铐,此刻正老老实实却不甘地被人押着走。
“同志,你看看,是不是他?”警察问薛岩。
薛岩点头算是回应,陆家成激动地伸出手指着他,“就是他,他还打了我一巴掌!警察叔叔,你们千万不能让坏人逃走了!”
被人打一巴掌丢掉小男子汉尊严的陆家成,很有过去扇回一巴掌的冲动,可是警察在这,他也不敢造次。
“小同志,放心,坏人就交给我们,我们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岩子!”
“岩子!”
薛岩听到声音转过头,正好看见陈建军和陈大妮正往这边跑来,两人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岩子,你跑哪儿去了,东西我们已经……”
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人,安瑶,她怎么和岩子在一起?
还有,“警察!”两人脸色一白,往陆安瑶身边缩了两步,控诉地看着薛岩:难道你被警察发现了?
“同志们,你们不用那么严肃。我们是为人民做事的,不是让人民怕我们的。”队长笑呵呵地说。
陈建军陈大妮:不是,俺们真的很怕你们。
薛岩幽黑的眼眸微怔,面前的是警察!面前的竟然是警察!面前的真的是警察!他刚才怎么没注意到。
Σ(⊙▽⊙“a
这样一想,他也做贼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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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又闻李婶()
感谢开心碘、范朵朵、的打赏!(*^…^*)
【正文】
陆安瑶无奈地看着他三人,现在的人这么质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看见警察了就怕成那样。这要搁现代,那人脸皮都是随着日子蹭蹭蹭往上涨的。
上初中的时候,她班上有个男同学,坐最后一排,典型的不学好的男生。
一日,课上。
语文老师突然问:“XXX,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老师。”
“死鸭子嘴硬。”语文老师书一扔,踩着小高跟嗒嗒嗒走下讲台。明明都看见他在看课外书了,平常最后一排的同学看玩她都不管的,只要不影响到其他同学。但是今天,XXX看课外书还跟隔壁的男生讨论,神神秘秘的。语文老师想睁一只眼你闭一只眼都不行。
“把书给我!”
“老师,我真没有啊。”XXX死命护书。
语文老师也气急了,心想今天非把你书没收了不可。巴拉一下把书抽走,“兴趣挺多,还看漫画……”
翻一页,哗啦,老师脸爆红。
那个时候陆安瑶坐在第四排,全班总共七排,语文老师拿书时,手举得高高的,她从那个角度撇过去…一男一女、漫画、裸、体,交叠…诡异的姿势…小黄、书。
XXX不怀好意:“嘿嘿、老师,你自己要看的嘛~”
“XXX,给我滚出教室!!!”
……
警察队长明显也没想太多,抓到一个人贩子,叫了他们几个人一起去录下口供。在警察局录完口供,队长表扬了一番薛岩见义勇为的壮举,还告诫他们以后出门最好有家长陪同,上街的时候也要时刻仔细以防意外……
半个小时后,众人出了警察局。
“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啊!”陈建军忍不住说。以前以为警察都是和生活不着边的,没想到今天警察还跟他们说了那么一番道理,虽然简直比他/妈还啰嗦。
陈大妮犹豫、小心看他俩:“那咱是卖还是不卖啊?”
薛岩、陈建军面面相觑:“……”
安瑶无奈一笑,三人才猛然想起她还没走。
沉默……
几人在安瑶面前一向话不多。
“那我先回家了……对了,这是我弟弟,陆家成。家成,打个招呼……”
“你们……”陆家成头忽然抬高,小眉毛一挑,安瑶不动声色腾出一只手他摁着毛茸茸的脑袋。
脑袋受力只能低垂着,瞟见安瑶嘴角那危险侧漏的笑意,陆家成板正脸:“你们好!”
总算说了句人话。
薛岩是见过陆家成的,她的弟弟,两人长得不是太像,却意料之中都是分外惹眼的。
“你弟弟真俊!”
陈大妮稀罕地看着陆家成,安瑶是个美人坯子,她弟弟也特俊俏。她脑海里他们村小男孩的印象哪个不是脏兮兮的,鼻涕横流,东跑西跑上蹿下跳,比猴子还皮,村里那些婶啊姨啊舅啊拿着扫帚后面追着打时,哭起来声音比猪还大。安瑶的弟弟虽然脸被人打了,活脱脱往那一站,就是不一样,怎么看怎么稀罕。她第一次认为,男孩子原本也是可以用来看的。
陈建军也附和,嘿,他们家岩子长得也不差,那可是村里一根草,野花遍地绕……
几人告别。
“哎呀,建军,岩子,李婶子托咱仨给虎子买的白糖你们买了没?”
陈建军:“没啊,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薛岩:“正好,咱们现在去买。”
身后,传来三人的对话。安瑶疑惑地转身,走到他们身边,“你们说虎子?”虎子那孩子她还是很,那孩子的眼神虽然怯弱,却没有的杂质。
“咦,安瑶你认识虎子?”陈大妮问。
“嗯,我上次去李婶家时,正好虎子也在。”
陈大妮心有戚戚然,面上一叹:“虎子他爸真不是人!”
“怎么了?”
薛岩和陈建军欲言又止。陈大妮向来直爽、藏不住话,看见安瑶像是关心虎子,忍不住把这几天在薛岩和陈建军两人面前的念叨又不厌其烦说了一遍:“虎子他爸把虎子给打了,打得浑身都是伤不说,虎子头还被撞到了墙上,给肿了一个大包,可把李婶子给心疼死了。那虎毒尚且不食子,虎子他爸小儿子,说打就打。正好我们来县里,李婶子托我们给买点白糖,做些糖糕给虎子吃。”
要知道这时候白糖很昂贵,没糖票买不到。想到虎子一直爱吃糖糕,李婶子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来几张糖票。
安瑶感到陆家成抓着自己手的力道紧了紧,低下头,看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很不忿,安瑶问:“虎子他爸为什么打虎子?我上次看见虎子的时候,他很乖巧的。”
“虎子他爸就喜欢他们家狗蛋儿,哪里管虎子!就前几天,虎子的口袋藏了一根糖、那啥、棒棒糖……被他家狗蛋儿看见了,虎子不给,两人抢在了一起,结果狗蛋儿就给摔倒在地上了,虎子他爸看见,直接把糖抢过来给狗蛋儿,还说虎子不爱护弟弟不让着弟弟,上前就是一顿打,虎子哪里受得住,头不小心给磕到了,李婶子就把虎子暂时接回去住了。”
这虎子把偏心小儿子方圆几个村谁不知道,大家一来二去就传开了。
等等……
“你刚才说、棒棒糖?”安瑶脸色有点难看。
“这、我也是听邻居们这么说的。”陈大妮心里也不知道那棒棒糖是个啥。还有叫棒棒的糖?棒子做的?
难道是她那天给虎子的棒棒糖……他还没吃完,留了一根?安瑶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愧,如果没有那根棒棒糖,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想想也觉得不对劲,上一次虎子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远超同村小孩,说明他在李婶子男人家过得并不好,听陈大妮的说法,虎子还有弟弟?虎子他爸偏心弟弟?
看来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而且虎子他爸会打孩子,本身也表明他人品有问题。跟着这样的爸,将来想学好都难。
那么李婶和她男人……
“我能问问,李婶和虎子他爸的事么?”安瑶诚恳地说:“李婶救过我,我挺关心她的。”
陈大妮、薛岩、陈建军毕竟是后辈,知道的也都是从邻居三姑六婆那里听来的,三人东凑一句西凑一句,安瑶也知道了大概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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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陆家()
杨铁树年轻的时候,在村里人缘极好,据说他是个活雷锋,路上看见大妈摔倒了扶一下,看见大爷就笑眯眯问声好,看见小孩没说给点小零嘴,村里本来就穷,小零嘴哪是说有就有的,但是对小孩嘘寒问暖,可好了,远近没有哪个小孩看见他不叫声哥哥叔叔啥的。
就这样子的说法,从表面上,杨铁树是个好青年。
“不会你们几个小时候也叫过吧?”陆安瑶略显好奇的小眼神扫过他们几个。
陈大妮嘿嘿一笑:“叫过,叫他杨叔叔~我当时真是瞎了狗眼了!”陈大妮一向爽快,那时候年龄小,听小伙伴们说样铁树人很好,每每见到他,就跑人跟前点头哈腰,“杨叔叔,又去田里呀?”“杨叔叔,去镇上啊?”
陈建军点点头,表情有些羞愧:“小时候叫他杨大叔。”陈建军读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好,是村里第一,他小时候比较规矩,没像陈大妮那么疯,看见杨铁树也是一三好学生的模样。
薛岩:“……喊他杨叔。小时候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看出奇怪在哪。”他那个时候看别人那么叫,自己也叫,不见得多喜欢,但也不讨厌吧。
看来还是薛岩长点心。
样铁树人缘好,村里自然很多户人家想招他做女婿,可人杨铁树就是看上了李翠花。李翠花那时候年轻,人也勤快,比别的姑娘家块头大,但是有活力,是一种健康美。杨铁树本身也人高马大,倒不会比自家娘们矮了去。
婚后第一年李翠花生了一个女儿,杨燕,小名燕燕。李翠花的婆婆本来看李翠花很满意,儿媳妇身体结实,又会干活,但是村里人重男轻女那是很,李翠花第一个就生了女儿,婆婆对她就不满了。再说李翠花想自己还能生,结果一等等了十几年,硬是没下过一个蛋,杨铁树的妈对她的不满十几年来早就堆得比山都还高了,样铁树也是这样。都三十好几了,同村男人这个年龄家里孩子一窝了,他家就一个无足轻重的赔钱货。再说李翠花,人老珠黄,生过孩子后,腰肢一日比日粗壮,皮肤一天比一天粗糙,黄脸婆子越看越惹人厌。
杨铁树在外头终于又有了新欢,新欢是杨母娘家表妹的女儿,等李翠花再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人新欢也怀孕了,就比她少了两个月。杨家故意瞒着村里人李翠花怀孕的消息,强行跟李翠花离婚,娶了新老婆。那个时候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大忌,倒也没人为李翠花说话。
李翠花知道自己吃了亏,苦苦哀求都没用,她娘家没什么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燕燕。偏偏那年,燕燕十四岁,跟人处起了对象,那人是外来人口,不是麒麟村的人,半年就抛弃燕燕跑得人都没影了,燕燕得知自己怀孕后羞愧难当,上吊在自家屋里,李翠花第二天看见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她肚子里的虎子已经九个月大了,这么一打击,虎子成了早产儿。
农村人重视认祖归宗,只要丈夫没死,孩子必须给夫家养。李翠花当时想着,婆婆一向很喜欢男孩,不会薄待虎子的。
但是虎子一个早产儿,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活不长,再说儿子新娶的媳妇也要生了,一对比,虎子在杨母心里根本没分量。
跟薛岩三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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