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琅并不知道那个秀丽小丫鬟的手足无措,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李睿身边的蕙如身上。容色秀丽,气质清雅,倒一点儿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傻子。
这女子胆子倒挺大,也很护着自己的丫鬟。陆琅紧抿着双唇,性情刚直中带着柔软,又与荣王府最难结交的县主和小少爷关系如此亲密,果然是有些本事的。他瞥了一眼至友,阳光正映上李晟的侧面,虽然他的表情没怎么变过,但比常人更要了解他的陆琅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光是从那深入眼底的笑意便可知道,站在他身边的这位世子,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那个还没完全长成的小丫头片子。
“表哥!”云七小姐被世子表哥的无视刺痛了,拉过身边的丫鬟指着她的脸说,“那位沈家的小姐,无故打我的丫鬟,嘴都被她打破了,表哥快点请个大夫也一并给她看看。”
李晟将目光投向那个一边哭一边捂着脸的丫鬟,眉头微皱了皱道:“怎么回事?”
蕙如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规矩的丫头随便打了我的丫头,又没上没下指着我,要我给她家小姐下跪赔罪。想来世子家的表妹断不会做出这样无礼的事,必是下头人在外作威作福惯了,到了京里一时收不回来这作性,要坏主子的名声。我家祖母和郡主婶婶与卢国公太夫人有旧,常跟我念起太夫人的好,为了家祖母和婶婶,我只好替云小姐收拾了收拾这个丫头。云小姐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你这个……”
云七小姐还未及骂出来,李晟已经沉下了脸:“好大胆的奴才,仗着平素表妹宠着你们便如此无法无天。不止要坏表妹的名声,更是想坏卢国公府在京中的名声。这样的刁奴怎么还能留在表妹身边。来人!”
话音刚落,从后面闪出两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来。
“拖她到二门,打十板子,一会和表妹一起送回宫门外。”李晟看着那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丫鬟,唇角微微一翘,“表妹回宫里好好学着规矩,最近这几个月,还是先别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雾霾天可真是烦人,咽炎犯得厉害,这些天咳得脑仁疼。希望周一幼儿园可以开园,不然我真要被小魔头折磨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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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乌衣巷()
老王妃春晖堂里;李睿将那时候情形说与老王妃和嘉陵县主听;说到哥儿俩联合起来拿话挤兑云七小姐;逼着她给自己赔罪时候,连老王妃也忍不住笑着说了他一句:“胡闹!”
只是说说,至于李睿对客人这么无礼之事;似乎没人意。
如果今日上门是卢国公府里任何一位正经小姐,李睿这么做都会被荣王痛斥;说不定还得挨顿板子。但云家是什么东西?还真当这里是那偏远荒僻奉节可以随她恣意妄为不成?
李晟坐外间;与荣王说着话儿,李睿内堂;陪着祖母;母亲;还有姐姐一起,细诉着当时情形。嘉陵县主听得百抓挠心,连连痛惜着自己当时怎么就不一旁了,若是她,定然要让那云家七小姐好看。
荣王妃笑着戳她额头:“都已经十三了,还这么乍乍乎乎,看还有哪家敢要你当媳妇儿。”
嘉陵祖母和父兄面前都能胡搅蛮缠一番,但对这位母亲,她心里是七分尊敬,三分畏惧,有荣王妃场合里,她还是量显出乖巧来,于是果然乖乖坐了回去。
“没看出来,六丫头居然也有这么泼辣时候。”老王妃哈哈大笑,对蕙如表现还挺满意,“这才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就这么被个外头官家女儿给压制欺负了去,丢可是她爹和祖母面子。该拿出骨气来时候就不能手软,否则便处处落了下乘。”
荣王妃笑了笑,对老王妃说:“难得是成器这么明白事理,并不偏帮自己表妹。”
老王妃点点头:“成器这孩子是个好。”
荣王妃又说:“蕙如这孩子与念哥儿亲厚,念哥儿帮着她也是应该,不过,成器之前是没见过她吧,倒也肯帮着她说话。”
老王妃笑容微敛,看着儿媳:“你这么说,是何意?”
荣王妃温和地笑了笑:“就是这么随便说说,母亲莫意。”
怎么能不意?儿媳妇这话中意思,分明是说,宣王世子李晟,对蕙如有些不同。
老王妃双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坐回府马车上,这一路蕙如都笑。云七小姐听到李晟吩咐人将她送回宫时,那如被雷劈中神情真是怎么看怎么解气。洛锦手里拿着只剥了壳鸡蛋姐姐脸上轻轻滚着,一边滚一边心疼地直骂。
“居然下这么狠手,只打十板子怎么够!”
蕙如笑着说:“得了,娇娇弱弱姑娘家被打十板子已经走不得路了,可比你姐姐脸上伤要重很多。何况她回去还得再受次罚,不定要怎么惨,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洛锦听了她话,颇有些好奇:“那丫头不是被打过了吗?怎么还要被罚?”
洛红接了妹妹手里鸡蛋,轻轻按自己脸上:“她害自己主子丢了颜面且被世子禁足,这口气不能撒咱们小姐身上,自然是要落别人头上。”
蕙如笑着点点洛锦肩膀:“你呀,没半点你姐聪明劲儿。”
洛锦一撇嘴:“人要那么聪明作啥,思前想后,没得给自己找烦心事儿。反正奴婢身边有着聪明小姐,又有着不笨姐姐,奴婢只要当个笨人,听你们话做事不就成了?多舒坦!”
蕙如和洛红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从荣王府出来时辰还有些早,蕙如想了想,让洛红吩咐车夫将车赶到城东头三柳胡同去。
黄觉这些日子一直帮着玫如跑前跑后忙着铺子开张事儿,他为人干练沉稳,心思细密,样样事情都做得极有章法,比个真正掌柜还要得力,玫如对他满意得不得了,又从蕙如那里听说了黄觉一家遭遇,是感佩他人品。知道他带着寡嫂幼侄日子过得很艰苦,原来住那片地方破旧又鱼龙混杂,于是自己拿了钱出来,三柳胡同这里租了个小院,前后两排大屋住人,左右各有两间耳室当了厨房和柴屋。院子虽不大,但也清净安全。
玫如原想着自己是嫁过人妇人,又是做内宅生意,虽没有父兄帮衬着,但这生意当也做得成,但做了之后才发觉,这外头与人交道,妇人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因此上是要多多倚仗黄觉。他打小儿跟堂兄身后做事,于这些门道路数一清二楚,现重拾起来,真是如鱼得水一般。
蕙如只想远远地看看嫂子和小侄儿,平素拘沈府内院里,很难得有这样机会自己出门。她这样大家小姐,贸然去个账房先生家里拜访,不止对她名声有损,会给人家带来不必要麻烦。
马车远远地停胡同口,蕙如由洛锦搀着缓缓走胡同里,隔着长长幂离,她看见灰色院墙和漆成黑色紧闭门板,听见从那扇门里隐约传出孩子笑声。
“宝儿,别跑,小心摔了。”
妇人叫声传到她耳朵里,眼眶酸热,眼泪落了下来。蕙如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晰,但她知道,今天阳光晴好,天色碧蓝,一如她此时心绪。
“走吧。”她转过身。
“咱们刚进来啊。”洛锦微觉诧异。姑娘吩咐来三柳胡同时,她以为姑娘是要拜访什么友人,没想到她只是下车来向里走了几步,然后停路旁柳树下站了约摸一刻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已经够了,回家吧。”蕙如笑了起来。
上了车,驾车老王头问车里洛红:“洛红姑娘,从这儿回府有两条路,咱走哪条?”
洛红问:“是哪两条?有什么不同吗?”
老王头笑着说:“一条是咱们原路回去,路程远一些,路上热闹点。还有一条是从前头乌衣巷绕过去,是条近道,但那里偏僻些,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介意。”
乌衣巷!
蕙如身子猛地立起来,将车帘掀起一角:“这里离乌衣巷很近吗?”
老王头没想到六小姐会亲自来问,忙挺直了身板低下头恭谨地回答道:“回姑娘,就前头西北角不远地方。”
握着车帘手指太过用力,指节都发白了,蕙如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心中翻涌波澜。
“就从那里绕一绕吧。”
“是!”
乌衣巷……蕙如扶着自己额头发出了细微呻|吟。
“姑娘怎么了?可是头疼病犯了?”洛红爬到她身边,伸手帮她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还好。”蕙如将头靠她胸前,长出了一口气,“洛红,一会到了乌衣巷,你让车夫停一停,我想下去再走走。”
前世,她便是这乌衣巷里,咽下了后一口气。
金乌西沉,白日里璀灿光耀阳光渐渐染上了一层金红光泽,温暖中带着几分悲凉。乌衣巷静悄悄没有半个人影,路旁院石缝隙中满是荒草,偶尔有几只惊鸟扑扇着翅膀,发出清脆啼鸣,扑楞楞地冲上天空。
深碧色长裙轻轻拎起一角,软银红绣着兰草绣鞋踏上了纷乱碎石堆。
车夫老王头将车子横斜路上,量挡住车后下来一主二仆。他有些后悔刚刚多嘴说出还有条近路这件事,如果不是他多嘴,小姐也不会因为好奇而非要这荒僻巷子里下来。若是这里突然冒出什么人冲撞了小姐,他便难辞其咎。
不提车夫提心吊胆地守备着,蕙如带着洛红洛锦两人,已经越过一堆乱石走到了一处院落前。
“这里虽然偏僻些,却也是京城内,怎会荒成了这样?”蕙如一边叹息一边推开虚掩院门。
“奴婢倒听过一些传闻。”洛锦拉着蕙如手臂,东张西望着压低了声音,“听说这里几年前走了水,烧死了不少人。后来又总是闹鬼,走水那家给了周围住家一些赔偿,人家便都陆续搬走了。这里也没人收拾,便成了这样。”
寸土寸金京城里,若不是因为有着闹鬼传言,又怎会白白荒废一大片土地?
蕙如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笑,姜珩怕是自己死了之后才发现重要东西已经被她藏了起来,这才做了手脚将这里人全赶开,好方便他掘地三尺吧。
走曾经熟悉小院里,地上荒草已经过膝,残破房屋院墙上到处都是火灼过焦黑痕迹。夕阳斜斜地照荒凉院子里,将这里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血色。一阵风吹过,柔韧野草发出哗哗声响,穿过屋堂风中带着类似呜咽尖啸。
“姑娘,这里有什么好看?阴森森怪吓人,咱们还是早些回家吧。”洛锦咽了口唾沫。
“你不觉得,这里好像有人正说话吗?”蕙如将幂离上面纱掀起,搭帽沿后方,对着洛锦微微一笑。
洛锦浑身一震,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吓得脸孔都发白了。
“洛锦怕这些,姑娘您别消遣她了。”洛红叹了一口气,拉住了妹妹冰凉手。
“那你们这里等等我,我只看一圈就出来。”蕙如不等洛红洛锦应她,转身就向里走去。
“姑娘,别进去啊!”洛锦急得直跺脚,但她又怕那些虚物怕得要命,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你回车上去等吧,我去陪着姑娘。”洛红将她向门口推,等洛锦跑出去,洛红再回头时,已看不见六小姐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喵~~~~~好大雾好大雾~~~~
南京亲们,你们都还好吗?
第64章 重要的东西()
… …
青砖零乱地堆在一角;被翻挖过的泥土上长满不知名的绿草;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有人住过的痕迹。
蕙如缓缓走过去;这里曾是她的妆台,妆台上放着蝠气连枝的八瓣大菱花镜,这里原先摆着两架多宝置物架;这里原是立着一方鎏金八宝半绽妙莲铜香炉,还有这里——
蕙如停了下来;对面是已倒了一半的砖墙。
砖墙前原先有一架紫檀木八仙过海;三星捧月的七步围榻,围着浅紫色的三重流云纱帐,她自己用真珠、珊瑚和琉璃子串了双蝶结流苏做成的帐勾。这些东西全都没了;连站在这里的人也都变了。
当年她接到大哥的信,万般叮嘱她要小心姜家,告诉她,父兄正向京里赶来,要向姜家讨个交待。虽然当时是因一时糊涂**给了姜珩,又被他诸般糜羁困在京城,但她还还是从大哥严厉急切的遣词中嗅出了一抹异样。
姜珩在江夏游学时,最先便是结识的大哥杜衡。杜家虽富有,但终究是商户,家里又没出一个正经经科举入仕的官员,这一直是杜家的心病。恰此时,姜珩站在了杜衡面前。风姿翩然,谈吐优雅,又是侯门子弟,那样折节下交,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入人的心坎里,令杜衡简直欣喜若狂,很快便引为知己。
知道他在侯府过得不快意,总是受到上头两个嫡出兄长的欺负,杜衡便大方地拿出钱财让他可以过得更好,并指点着他行商的机窍,教会他种种获利的手段。杜衡以为,虽然姜珩与爵位无缘,但凭着他的家世,好好经营出一片富贵当是不在话下的。他将姜珩带回杜府,与他秉烛夜谈,常抵足而眠,甚至因此冷落了新婚不久的妻子。
他将姜珩带到杜若的面前,想让自己心爱的妹妹多一个疼爱她的兄长,却不料这个新来的兄长将自己妹妹带上了绝途。
杜若是喜欢姜珩的,非常喜欢。在她十六年的生命里,姜珩是除了大哥之外最优秀的男人,他温文尔雅,俊秀高贵,总是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自己。她以为姜珩也一样这么喜欢着自己。
但是再怎么喜欢,她也一直谨守着最后的界限,在与姜珩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里,数次婉转地拒绝了男人更进一步的要求。
在新婚之夜,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献给所爱的男人,这是她的梦想。只是可惜,在姜珩收了家书要离开江夏的前一个晚上,她因离愁别绪多喝了几杯,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姜珩的怀里。
第二天醒来时,□的疼痛和床上的落红将她的梦想砸得粉碎。姜珩跪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向她承诺,一回京里就让父母遣了媒人来,将她风风光光娶进侯府。
万般无奈之下,杜若就只有等,等待,直到发现月信不来,直到肚腹渐渐膨起,却一直等不到姜珩的消息。
她惊慌失措,一想到等肚子再也无法遮掩时要面对的家人的责难和失望就觉得无法呼吸。她要去找姜珩,去找这个孩子的父亲,让他兑现自己的承诺。
于是留下书信,杜若带着心腹的丫鬟,拿着杜家长女的信鉴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进入京城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热热闹闹的人群,看见了塞满街道的迎亲队伍,看见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十里红妆。安平侯府的三公子,便是在今日迎娶东昌郡王的嫡长女。
杜若木然地站在街尾,从正午看到落日。她转身离开,带着马车打算回江夏,却被杜家在京城里看管着商铺的大掌柜瞧见,苦苦哀求着拦了下来。
那个大掌柜,怕早就是安平侯府的人了吧。
沈蕙如自嘲地笑了起来。
为了银子,姜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不是因为姜珩被东昌郡王相中,怕是那家母子打的主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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