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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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如意-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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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齐起身,向安平侯夫人施礼,答曰不敢。芳如敛着眉,表情沉稳,态度不卑不亢:“家父礼部侍郎沈公讳浩然。”

    安平侯夫人眉峰舒展笑了起来,对坐身侧夫人们说:“怪不得举止气度如此娴静优雅,原来是沈侍郎家千金,果然是香世家,名门千金。”她这么说着,那目光便落了蕙如头上。

    “这位沈家小姐,头上簪可是天宝簪?”

    虽然极不想与安平侯家有任何牵扯,但自己是沈家人,行止代表是沈家,绝对不能应对上有差错。所以蕙如又低了低头,福了一福说:“小女头上所戴发簪乃是老王妃所赐,长者赐物不敢轻怠,是以不便取下请夫人细观,还望海涵。”

    菀如一旁早急得如百爪挠心一般,蕙如这妞子果然是乡下人出身,没见过世面不说,还不通人情世故。安平侯夫人身份何等尊贵?她既对你头上发簪有意,若换了是她,早就将簪子取下,双手呈于夫人面前了。人家那么深厚世家,还能贪了你一根破簪子不成?

    或有不少小姐与菀如想法相似,但坐各家夫人们却都不觉露出一丝赞赏之色。不将长者所赐之物轻易取下供人把玩,这是对长者尊重,也是对自家尊重。反倒是那种急吼吼要讨好旁人举动,她们看来就难免落于轻佻随意了。

    安平侯夫人脸上神态是温和了三分,看向蕙如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听说沈大人有一个外头养病小姐,不久前刚接了回京里,是不是你啊?”

    蕙如神色不动,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之意:“回夫人话,小女蕙如,家行六。”

    “果然是你,听说是个聪慧识礼,不然沈家太夫人也不会把你养身边。”安平侯夫人眯起了双眼,这一笑,让她与之前端庄清婉之貌倒像换了个人似,脸上登时凭添了三四分颜色,目光潋滟中带出五六分自然媚态来。

    怪不得安平侯对这位侯夫人如此爱宠,恨得捧于掌心,含嘴里,藏怀中了。

    她这一笑,菀如心中又羡又嫉,芳如则是双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而蕙如,就如同一杯冰水直从头顶浇下,连骨髓都冷得发疼了。

    听说安平侯世子夫人身体娇弱,去年生了一子后血崩而亡。世子不能无妻,幼子也不能无母,东昌郡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一走,他首先想到不是别,而是那个未满周岁小外孙将来。

    如果世子续弦,失祜嫡长子未来侯府日子必是风雨飘摇,步步艰难。以安平侯府地位,就算是填房,也不可能是个无名布衣百姓,就连官职低微官家女儿,也不可能。若是续弦家势显赫,再生上几个儿子,那这个外孙将来便会失去控制。好,当然是东昌郡王家族里再挑一个女儿嫁过去。

    蕙如以为会是这样,但看今天侯夫人言行,分明是存了另外念头。

    这念头,让她如堕冰窟,毛骨悚然。

    沈大老爷是文官,正三品,京中也算小有名声。沈家只有二老爷禁军,手上并无多少兵权,却有一位深得皇上喜爱郡马。安平侯府已得了手掌重兵东昌郡王这座靠山,如今正缺一个有清正官声文官姻亲,这门亲事,东昌郡王想来并不会反对,而安平侯府无疑又攀上了康郡王一脉,以及朝中清流文官支持。

    安平侯府,究竟想做什么?

不速之客() 
安平侯夫人散席后坐车回了府里。还没卸完簪环首饰,丫鬟便来报:“世子爷来了。”

    “怎么这样早便回来了?”换了常服侯夫人看着微醉儿子,慈爱地用手帕子去替他抹额角汗水,“瞧瞧你,又喝多了。”

    “不妨事。”姜珩握住母亲手腕,扶着她来到桌前坐下。丫鬟端上醒酒汤来,他当着母亲面喝了。

    “母亲席上可曾见到了我说起那几人?”姜珩挥手让房中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与生母酷肖一张脸上,薄红染出醉意已荡然无存,“可知道她们是哪家女儿?”

    “是礼部侍郎沈大人家。”侯夫人将桌上自己热茶推到了儿子面前,“我细看了,这三位小姐模样都还算不错。那位嫡小姐容貌虽不及两位妹妹可人,但举止十分得体大方,看得出来家里是下了功夫好好教养。”

    “沈浩然吗?”姜珩手托着腮,眼帘向下,手指坚硬黄梨木上轻敲着,“我想几个人选中,沈大人确是极合适。沈家向以诗礼传家,并非朝中勋贵,又是文官,手中只有笔墨没有兵卒,想来岳父大人不会太过反对。”

    侯夫人看着儿子轻轻叹了一声:“郡王已经暗示想将他堂弟家庶女送来当续弦,你这样做,只怕会让他生恼。”

    姜珩笑了起来:“他堂弟不过是一个五品武官,送庶女入府不过是想好拿捏。如果真随了他意,咱这府中后院就会被他伸进来一只手,永远没有消停一天。放心吧母亲,他只是不想咱们另攀高枝儿与郡王府疏远,又怕将来文清被人害了不能承继爵位。沈家家风清正,府里也没有什么阴私传言,沈大人教出来女儿必定不会有那个胆子敢动郡王外孙子。岳父如今手上军权太盛,看着虽好,但易招到猜忌。文武本就相看两厌,若我有了个清流岳父,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可行?”侯夫人看向儿子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媳妇娘家太强后果就是,府中权力不易平衡。她掌控着侯府多年,只因娶了位县主回来,这两年她缩手缩脚,早憋了一肚子气。那位体弱多病却又娇生惯养媳妇别说孝顺她这位正经婆婆,平素里,连日常请安也没来过一次半次。为了儿子,她这两年忍得着实辛苦。若是郡王再塞进来一位,她是要照着前一位来伺候还是拿出婆婆架式来立规矩呢?这可是她这些日子头疼事了。

    高娶苦是婆婆,但低娶苦就是媳妇了。如果能娶个文官女儿来,那这个家自然就会回归到原来样子,事事都由她来当家做主。

    “母亲真觉那位嫡小姐好吗?”姜珩并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又问了一遍。

    “这……”侯夫人迟疑了片刻,方慢慢地说,“另一个妹妹,论模样仪态,比她还强些。荣亲王老王妃很喜欢她,听说一见面就送了她那支天宝簪,我本想试探一下,让她将天宝簪拿与我瞧瞧,她却直接回绝了。”

    “哦?”姜珩坐直了身子,“她回绝了?”

    “是。”侯夫人回忆着当时情景,不免生出几许唏嘘,“明明是那么小孩子,却十分从容,也知礼懂礼,跟那些只一味奉承女子相比沉稳多了。只可惜,再好也是个庶女,听说还是外室生。娶沈家女儿本就是沈家高攀,若再娶是那么个庶女,我儿太委屈了。”

    姜珩低头寻思了片刻,渐渐心里拿了主意,当下也没再跟母亲说什么,略坐了一会子,也就走了。

    安平侯夫人王府待时间不长,甚至没等到戏班子开锣就借口府中有事先走了。她这一走,各怀心事沈家姐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王妃爱听戏,这次将京中有名气三大戏班花锦班,凤鸣班和玉琨班都请了来。戏台子建水榭中央,围着水沿子又建了三层高木制朱漆看楼,如张开双翼燕子将水榭中央高台半围起来。男们坐一楼,隔着矮矮围栏,三五聚一处吃茶聊天,女眷们则坐二楼处,这样与男既分隔开来又不会影响视野,反而清楚些。

    老王妃左手拉了嘉陵县主,右手拉了沈蕙如坐正位上,与一旁沈老夫人聊闲,散坐一旁女眷们几乎把视线都粘了蕙如身上。若是那视线有实质,只怕蕙如现下已经成了个筛子。

    嘉陵县主年纪还小,又是个眼高于顶,对身边这些人视线几乎没有反应,只一味拉着祖母手撒娇闹痴,逗老人家笑个不停。一向沉静厉害老王妃能笑成这样足以证明这位小孙女儿她心中地位,同时也说明,老王妃今日心情果然甚佳。

    蕙如安静地坐一旁,净了手开始剥金红色柑子,未染豆蔻手指又细又白,灵巧地将柑子肉剥成一瓣一瓣,又细细去了白色味苦筋络,先递给老王妃,再递给自己祖母。

    “怎么只有祖母们份儿,姐姐也不说给我剥一个来吃。”嘉陵县主翘着唇,娇嗔地抱着老王妃手扭来扭去,“祖母您看,姐姐心里边没我这个妹妹呢。”

    县主身份何其尊贵,然直接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庶女为姐,各个角落响起刻意压低声音如一团虫子发出鸣声,扰得人心烦意乱。蕙如脸上连一丝惶恐神色也没有,只是伸出手,又拿过一个柑子,神态自若地剥起来。

    “你个小猴儿,哪有好吃先与你吃道理,你六姐姐那是孝顺,怎不见你给咱们剥只送来?”

    “人家染指甲啊,可不能弄脏了。”嘉陵县主伸出手,炫耀一般地给老王妃看她指尖上鲜肉粉颜色,“十七哥才送来,又水灵又鲜嫩,比以前那些艳红俗气漂亮多了吧!呐,姐姐,你看,好不好看?”

    蕙如歪着头看了一会,笑着点了点头:“嗯,好看。”

    “就是!”嘉陵县主得意地笑,大方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等会子这出戏散了,我带你去我那儿,我那儿好东西可多了,都匀些给你。”

    蕙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老夫人,见她正笑呵呵地与老王妃说着话,想了想,眼睛一弯:“好啊。”

    嘉陵县主眸光闪了闪,凑近了,仔细看着她眼睛:“好姐姐,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是一样。做人就该像咱们这样直来直去,坦率真挚,那些假模假意,虚头八脑玩意儿真真让人看了就烦。”

    蕙如眼角微微向下弯出柔和弧度,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虽然长王府这种满是淤泥温室里,却如荷花一般有着纤尘不染心性。不去算计人,却也绝不允许被人算计,这与前世杜若,何其相似。

    “你拿真心待我,我自然会以真心报之。”将手里剥好柑子塞到小姑娘嘴里,沈蕙如看着对方晶亮清澈眼睛,说出了自己誓言,“你唤我姐姐,我便真心实意拿你当妹妹来待,爱你,护你,不离,不欺。”

    “娘娘,东昌郡王妃到了。”一位妈妈疾步上了楼,来到老王妃身边低声说。

    “她来做什么?”老王妃眉头微皱,眼中掠过一丝不,“咱们又没请她来。”

    “是王爷说,办这么大场子不请同宗来说不过去,男宾那儿王爷给东昌郡王下了贴子,只是没想到王妃也会跟来。”那妈妈压低了声音,脸上显是有些为难,“这,王妃就到了,这位子……”说着,她看了看坐老王妃身边蕙如。

    蕙如拿了手巾擦了擦手站了起来:“母亲那儿也许久没见我,老祖母陪着您说话吧,蕙如也得去母亲那边,省得一会母亲吃醋说我心里只顾着哄老祖宗们开心,将她给忘了。”

    老王妃笑了笑,挥挥手说:“去吧去吧,一会这边空了你再来。”

    蕙如行了礼,退到下面。向大夫人那里走时候,正与上了楼东昌郡王妃迎面遇上。那位王妃一张容长脸儿,面色苍白,身体纤细,看起来像是有不足之症。蕙如连忙低头让开,蹲身行礼请人过去。东昌郡王妃完全没注意到她,只是心事重重地往老王妃那边去。

    等到了大夫人那边,芳如笑着招呼她到身边坐,菀如黑着一张脸当没看到她,大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紧抿着嘴不知想些什么。二房姐妹们都垂头坐二夫人身边,只偶尔拿眼悄悄瞥着她。

    蕙如也不理会,只自己拿壶倒了一杯茶,悠然倚朱红栏杆上,好奇地看向对面高台。

    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沉声道:“你总算知道点体面廉耻,一味老王妃面前讨好卖乖,可知旁人怎么瞧咱们?你父亲一向重清誉,不耻攀附谄媚之徒,若是知道你今日所为,看他怎么恼你。”

    蕙如转过头,一脸讶异:“母亲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明白?”

    大夫人想拍桌子,但看四周人都看着她们,只能强忍着低声说:“你不老实跟着姐妹们一处坐着,非要凑到贵人身边做什么。指望着人家抬举你?没得坏了沈家名声,当让笑话。”

    蕙如怔怔地看着她,眼圈一红,泪珠儿就滚了下来。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老祖宗疼孙女儿,就拉着多说了会子话。老王妃慈霭,叫女儿跟前儿说些乡间趣闻乐事,怎么就成女儿讨好卖乖了?莫不是母亲想让女儿当面拒了老祖宗,不与她们说话?父亲常说,百善之中孝为首要,顺着母亲是孝,顺着祖母也是孝,只是女儿蠢笨,若顺着祖母便要忤逆母亲,那女儿是孝还是不孝?”说着蕙如歪着头,做出一脸痛楚纠结模样来,“我果然是个笨,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要孝母亲还是孝祖母。不若回家时,便直接去问了父亲,请他老人家教一教吧。”

各藏心事() 
蕙如一番话,将大夫人气了个倒仰。绕来绕去,她只差直接指着鼻子骂自己不孝了。女儿固然要孝顺父母,媳妇何尝不要孝顺公婆?若让沈浩然听到这些话,只怕没有休拍过来,也会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这个庶女天大胆子,竟然敢来威胁她!

    萧氏忍了再忍,好不容易脸上扯出一丝略显狰狞笑模样来:“六丫头果然是个笨,什么孝顺母亲孝顺祖母,既然是你祖母意思那你就去好好地应承着。咱们家里,自然是祖母要紧。你父亲事务繁忙,你别成天想着要拿这些琐碎小事去烦他。”

    蕙如站起身,恭恭敬敬福了一礼:“蕙如谨遵母亲教诲。”

    一旁见着母女交锋菀如一脸见了鬼神情,芳如则是目中含笑看着蕙如,待她坐定,才拉了拉她衣袖,递了块金乳酥给她:“方才看着你那边,不是帮着剥柑子,就是忙着端茶递点心,自己也没空吃上一口。这个味道相当不错,比东城门那家天香阁金乳酥好吃多了,你尝尝。”

    “谢谢三姐。”蕙如甜甜地笑着,接过小巧金黄酥饼,轻轻咬了一口。

    这儿离正中老王妃坐地方略有些远,她们说些什么自然也听不见,只是偶尔有些笑声飘过来,显得主宾融洽,一派和乐。蕙如正坐栏杆边上,四周不时扫来探问好奇敌意视线她也懒怠理会,索性将身儿扭向栏杆外坐着,单手倚着朱漆雕栏好奇地向外看。

    以前家里也曾请过戏班子来耍,但杜家可没王府这么大手笔,能府里搭这么大一座戏台和观戏楼。她平素就不爱听这些咿咿呀呀调子,对台上挥着水袖浓妆油彩戏子们也没什么兴趣,她怎么也不能理解,那些藏浓厚油妆下戏子怎么就能让后宅里那些平素端庄持重女眷们那么心醉神驰意生向往呢?所以除非年节大事不能托辞躲开,她宁愿房里拿着算盘看看庄子和店铺里账簿。

    过了一刻,楼上又是一阵喧闹,一直没露面荣亲王王妃终于到了。白净面皮,五官端正,只是略有些纤瘦。听说这位王妃生小儿子时候血崩,好容易救回来后身子就差了,因一直调养着身子,所以一般场合都不会出来。她手里牵了个约六七岁男童,穿着绯色麒麟戏童缎面儿一套袄裤,袖口领围镶了一圈儿滚金线银狐毛边儿,清亮亮一对大眼,齿白唇朱,极为可爱,想来就是王妃拿命换来小少爷了。

    “窈娘,你身子骨儿不好,怎么还跟着过来凑这热闹啊。”老王妃见了这儿媳,虽还是一张不苟言笑脸,但目中关爱之情还是溢于言表,“来这里坐,让人再拢几个暖炉子过来。”

    王妃行了礼,又拉着儿子与东昌郡王妃见了礼,这才老王妃身边坐了下来。

    “今儿天气好,母亲这边热闹,媳妇也想来沾沾喜气呢。”王妃笑着,让儿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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