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辈子,都喜欢着这个男人,喜欢到发了狂,入了魔。
连她自己都知道,下一辈子,说不定会堕入畜生道,为了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
可是她不想回头。
没有时,想拥有。
得过一回,便想着一生。
宣王看着她,仿佛看着世上最丑恶之物,那种刻骨的仇恨和鄙夷清晰地摆在他的脸上,连一丝遮掩也不屑给她。
冯氏坚硬的心防像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个孔,孔周生出无数细小的缝隙,延展着变成无数的碎片。
“为了成义?”宣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木然的冯氏。“谁告诉你只要没了成器,我的爵位就可以被成义承继?”他冷笑了一声,“大齐律,家无嫡子,归爵。姜盈已经没了,我也不可能再立宣王妃,你是想着将成义记在姜盈的名下?”
冯氏的瞳仁收缩,她在宣王的眼中也窥见了一丝疯狂。
“等成器回来,我就上折子将爵位传给他。以后他就是宣王,你再也别想打他的主意。若是……”说到这里,他突然伸手想揪着冯氏的衣领,但到底还是不愿意碰她而收回了手,“若是他不在了,这爵位就归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沈氏生的是女儿不是儿子,我就会将爵位归还朝廷,世间再无宣王。”
听他这么说,冯氏尖叫起来,扑上去揪住宣王的衣角:“您不能这样做!不能!成义也是您的儿子,他是您的骨肉,您不能这样对他!李晟死了,他死了,只有成义可以继承您的爵位。他是那样优秀,那样忠勇,他一点不比李晟差啊!”
“世子妃!”听到众人的惊呼声,蕙如已经晕了过去。
“太医!太医!去叫太医来!”宣王怒吼一声,一脚再次将冯氏踹开。这脚正踹在她心窝上,用力又猛,冯氏缩在地上,吐出一大口污血。
“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宣王向后退了一步,“冯氏,如果成器真有什么,我发誓,必将你千刀万剐。李晖,我会将他除去宗籍,让他变为庶民。你永远永远也看不到他有出息的那一天!”
冯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喜鹊跪在一边,见事态变成如此地步,已骇得浑身发抖。
众人将蕙如抬到内院屋里,守在院外的两个大夫还在,被叫了一起进去救治。
外院里只剩下晕倒在地上的冯姨娘,枯坐着的郑侧妃,跪在地上的喜鹊,看守着喜鹊的两个婆子和一步步向喜鹊走过去的宣王。
宣王阴沉着脸,对那两个婆子说:“你们出去,不叫你们不许进来。”
两个婆子虽是燕然居的人,但命令她们的是宣王,怎么敢不听话。且喜鹊牢牢捆着,也不怕她有什么动作。
一个婆子便提醒道:“王爷,这喜鹊手上会功夫,拿她的时候就费了不少事儿。王爷若是要问话,千万别给她松绑。”
宣王点了点头,两个婆子躬身退下。
宣王蹲□,上下打量着脸色惨白的喜鹊,从她头上拔下一只银制喜上梅梢发簪,食指指腹在发簪尖利的尾部摸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王爷饶命……”喜鹊浑身抖如筛糠。她以为她意志很坚定,她以为她可以不畏死。但当死亡真正要来临之前,她还是怕得要命。宣王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她曾听很多人私下里跟她说过。
真正见到,才知道那些说法有多苍白,多温和。
宣王容貌俊美,天下无双,她也曾有过一丝绮念。
只是她不像冯氏,有了想法便去行动。她深深知道自己和他的差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下的泥。
宣王可以远赏,绝不能近亵。
冯氏心大,所以她有胆子去玩弄,可她没有。她只想着完成自己的使命,得一大笔银钱,将来可以找个有出息的男人幸福过半辈子。
现在,全没了。
宣王那双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就像北方的寒冰,就像翱于九天觅食的雄鹰,满是残忍和血腥。
在他拿着那根簪子轻轻划过她还细嫩着的脸庞时,喜鹊终于承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说,王爷,求您了,饶了奴婢吧。”
宣王不可能饶了她的命,喜鹊在侧妃身边这么久,她清楚地知道宣王的脾气。
她想的,只是求宣王可以给她一个痛快,别在死前让她经历太多的痛苦和恐惧。
反正说不说都是要死,她一个必死之人何必为了不相干的贵人们多受那一份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你们看了这章一定会觉得怎么又断了?好不过瘾!
所以我下午会努力再码一章出来,争取一下久违了的双更。
我想下章应该会有对很多事情的解答。
这文写到现在也60万字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支持。
这是樱桃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或许有些不成熟之处,但总体来说,还是觉得比没写时想像得要好。
后面会是一**高|潮,基本没有给大家喘气的机会了【偷笑】
所以,估计再十万字左右或是不到十万字,这文就要跟大家say bye了。
世子很快就会回来,大家想他了吗?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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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两位送的霸王票,万分感谢!躹躬。
陌上芳华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2…07 19:11:50
非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07 22:11:00
第162章 骨断肉离()
162 骨断肉离
蕙如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燕然居里。
大长公主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她的床头,面色如铁。
宣王站在不远处;腰身挺得笔直;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守了多久。
蕙如知道,宣王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公公不能一个人待在媳妇房里;所以将大长公主也请了来。
看着大长公主布满阴霾的面孔;蕙如就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
眼泪在一瞬间流了下来。
“祖母……”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大长公主给按了回去。
“躺着;别起来。什么都比不上你肚子里的骨肉要紧。”大长公主表情严凝地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李晟……李晟他真的……”蕙如一把抓住大长公主的手,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你别急。”说这话的是宣王,他终于转过身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静,一点看不出先前那样的疯狂和狠戾。除去道服的宣王,此时看起来才更像是个宗室子弟,是大齐朝最尊贵的亲王。
“我已经审问过,她们也只是得了一点消息,有人派了杀手在半路伏袭成器。咱们现在还没有得到消息,成器究竟有没有事谁也不知道。”宣王说,“你应该相信他的本事。他是那样聪明,身边还有那么些高手,应该不会有事。”
蕙如看着他,仿佛这一刻才认识宣王。
李晟的事情,宣王好像都知道……
可是,他明明是沉醉于修道不问世事的,怎么会对李晟的事情知道得这样清楚?
宣王并没有在意儿媳妇迷惑置疑的目光,而是拖了张椅子来坐下。
“喜鹊把什么都招了。”宣王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悉数都招了。”
蕙如看了看大长公主阴沉的面容,又瞧了瞧宣王脸上阴狠的表情。
“是皇后吗?”
如果不是她,宗室里最高贵的大长公主和宣王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她原先只想着要将冯氏揪出来,至于皇后,她并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就暴露于众人眼前。
可是现在皇帝不在,京中又是太子掌权。如果宣王因一时冲动杀到宫里去讨要说法,很容易招致灾祸。
大约是看出了蕙如的担心,大长公主和缓了面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你公公比你想像得要沉得住气。”
宣王苦笑了一声:“我已经沉了十几年,还不能再沉这几日?姑母您这是在拿针刺着我呢。”
大长公主看了他一眼:“本宫说错了吗?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消沉颓废了十几年,最后还是靠着儿媳妇才知道真相,我若是你,早就羞惭死了!”
宣王垂下了头。
过了很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沈氏你早就疑心了皇后。”
蕙如摇了摇头说:“媳妇也不愿去这样揣度皇后娘娘,只是,事事都指着她,除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害了王妃。”
宣王抬起头来,目中隐有泪光,过了良久,他才说:“你不在宗室里,或许并不十分清楚,当年皇上和我都向你婆婆,姜氏阿盈求过亲。皇兄他,对阿盈的感情并不下于我。”
果然!
皇帝那样宠爱李晟,那样依赖他,那样纵容在意,原来根源就在他的生母。
李晟长得很像姜盈,看着他,皇帝便会想到那个他求娶不得的女子,便将无法送出的温和柔软都放在了李晟的身上。
“就算皇上心里还有姜盈,她也不能下此毒手。”大长公主脸上带着怒意,“那是她亲妹妹!真是心如蛇蝎!”
“冯氏是皇后的人。”宣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卢国公府时,冯氏就已经被皇后收买,帮她传递消息。”
因为那时候宣王和太子都在追求妹妹姜盈,她心有不甘。无论是太子还是宣王,人品家世才貌都是世间一流。她一个也抓不住,却让妹妹一下子吸引了两个,她如何能够甘心?
她收买了当时年纪还小的冯氏,让她传递消息,偶尔使些暗绊。
她当时看中的便是太子。宣王虽更美,但容貌并不能长久,太子之位意味着将来的皇位,她如果可以当上太子妃,将来便可以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国母。
所以她让冯氏借机制造机会,将姜盈的心向宣王推去。
最后她终于如愿嫁给了太子,却发现,太子的心里,妹妹的影子始终无法抹去,而她,只是太子为了皇位不情不愿的交易。
她可以容忍丈夫三妻四妾,却不能容忍别的女人真正进驻到男人的心里。
从那时起,她便对妹妹起了杀心。
有姜盈在的一天,她便无法真正掌握住这个拥有未来至高权柄的男人。
而冯氏,早就喜欢上了宣王。姜盈的存在,对她来说也是一根毒刺。
她性情隐忍,为了那一天,谋划了多时。
什么表哥,什么婚约,全是她让人卸去防备的借口。
姜盈病了,夫妻间终日争吵,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于是有了李晖。
可是宣王再不肯碰她一下,连多瞧她一眼也不肯。
“清河,不是我的孩子。”宣王说出的话让蕙如震惊,无法置信,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那一天,我对郑氏说,要将李晖送到外头去,请个先生教他,然后放冯氏出王府,给她一笔银子,随她去哪里。”宣王苦笑了一声,“这话被她听到了。”
冯氏好不容易得到了宣王,又生了宣王的孩子,怎么可能再甘心离开?
她求助于皇后。
从外头找了个男人。
然后借着姜盈的忌日,再次得手。
因为她有了身孕,宣王也再说不出要给她银子打发她离开的话。
她生下了清河,便在宣王府里蛰伏下来。
这女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只为了要留在宣王身边,不惜与人通奸,将自己的把柄双手送到皇后的手上。
只要能留下来,只要能将来让李晖承袭爵位,她什么都能舍弃。
李清河,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放过半点爱心。
那样单纯的女孩子,被母亲带来这个世上,又要被母亲亲手抹去。
她从出生开始,就只是个工具,只是个手段。
蕙如想着李清河那张并不十分漂亮却很诚挚纯真的脸,不觉就落下泪来。
“我已经让人去叫成义回来。”宣王看着大长公主,“姑母,成义到底是我亲生的儿子,我想,让他回来见冯氏最后一面。也省得将来他与成器之间兄弟起了嫌隙。”
该说的话已经说得清楚,宣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室。
蕙如握着大长公主的手,看着她:“祖母,李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大长公主轻声说:“不会有事,不会的。”
宣王府西北一隅的静思堂是关押犯错仆役,等候主家处置的地方。那里四周僻静,高墙重锁,寻常人不会轻易靠近。
李晖一身甲胄未除,头盔放在地上,盘膝坐在静思堂内院的一扇门外。
“成义,快救救我,快点救救你亲娘啊!”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敲得砰砰响,里头的人嗓子早已因为过度的哭喊而变得沙哑,“成义,你在外头是不是?你还在外头是不是?快点出个声,让娘听听你的声音!”
李晖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扭曲的痛苦。
“我在。”
听到他的声音,冯氏大松了一口气。
宣王肯让李晖来见她,她便还有一线生机。
李晖是宣王的亲骨肉,他不能当着儿子的面将她杀了。
胸口隐隐地痛着,那是宣王当胸踢的一脚让她心肺受了损伤。
可她不在乎。她这辈子已经值了。
她得到过宣王,与宣王有过骨肉。
李晖还这样的出息,将来也必定可以荣华富贵,子孙兴旺。
她想看着李晖承爵,想看着李晖娶个家世清贵的勋贵女,最好是能尚主。
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她可以帮着带孙子,带孙女,再看着他们长大。
冯氏后背抵着门板,慢慢地坐到了地上。
本已干涸的眼窝里又有新的湿热涌出来。
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福没有享。
她并不想死,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让儿子看到她现下狼狈的样子。
“成义,你还记不记得?你三岁那年失足落入池塘,差点淹死。我抱着你,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才等着你睁开眼睛叫我一声姨娘?”冯氏的声音嘶哑,可是饱含着感情。
“记得。”李晖嗓子干涩,虽然心里难过,但他是天塌下来也能双肩扛起的男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那天刚下过雪,岸边很滑。”李晖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滑过,“是哥哥跳下半结了冰的湖水里将我拖了上来。你守着我的三天三夜里,他也发着高热,险些救不回来。姨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哥哥,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别提他!”冯氏突然尖叫起来,“那回一定是他将你推下水的,不过后来害怕了才将你拉了上来!他看你不顺眼,怕你抢了他的世子位……”
“够了!”李晖睁开眼,痛苦地喊了一声,“你便是一直以这样恶毒的心思想着旁人的吗?因为自己是这样恶毒的女人,便觉得世间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有着那样恶毒的想法?”
“我虽然还小,但记得很清楚。滑到水里之时,哥哥离着我还很远。他听见我的叫声,连衣裳也没脱就这样冲过来跳到水里,明明自己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努力将我顶到岸边上,明明自己还在发抖,却将扔在岸上的氅衣裹在我的身上。哥哥从来不因为我是姨娘生的就对我有过半分的漠视。自他从茂平回来,便一直在为我的将来打算!”李晖的眼中终于有泪滑落了下来,“我知道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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