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你照顾不周,才让她落了水,这时候反来乱咬人!”
冯氏哭着说:“你敢说不是你?若不是你在给我们的花酱里放了东西,让清河做了糕饼拿给世子妃吃出了问题,小姐又怎么会一时想不开要去投水轻生?”
宣王猛然回头,睁圆了双目盯着郑侧妃。
“你你你胡说什么!”郑侧妃被她这句话吓得魂也没了,这是多严重的指控!
冯姨娘开口便是她借李清河的手去害世子妃。可是要知道,宣王妃便是被人用同样的法子害了的。
她这样说,不止指认她是害世子妃的凶手,更是指认她是害了宣王妃的凶手!
只看宣王看着她的那种噬人的眼神便可知道,这样的指认有多可怕!
“不是我!”郑侧妃尖声叫起来,“不是我!我分给各房的花酱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放了别的东西?你别信口雌黄地随意攀污!”
冯姨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咕噜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冲回屋里去,不多时抱出一只瓷罐子来向地上一砸。
罐子里的木樨花酱顿时淌了一地,金黄色的酱汁里隐隐带着一丝金红,比寻常的花酱色泽要深一些。
“你敢说这里头没有?”冯姨娘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就跪在里头,用手指拨拉了半天,从里头挑出一块小拇指肚大小的紫红色花瓣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宣王也不理会地上横流的酱汁,一脚踏上去,将冯氏的手指头抓住。
紫鸢青萝花的碎片!
那特别的颜色,独有的香气,他绝对不会认错。
“怎么可能?”郑侧妃呆住了。
她分给各房的花酱都是一样的,是从同一个罐子里挖出来的,怎么可能这里头会有紫鸢青萝花的花瓣?
“府里头,只有燕然居和我的院子里有这样的花。”宣王从冯氏的手指上将花瓣抹下来,举在手上,一步一步向郑侧妃走去,“你告诉我,这里头的花瓣是从何而来?”
“不,我不知道……妾身不知道!”郑侧妃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到了,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后退,“妾身不知道啊,真的不是我,我……”
“你当初也是这样害了阿盈,是不是?”宣王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拎了起来,“因为我只喜欢阿盈,所以你嫉妒,你吃醋,你要害死她!”
郑侧妃被他拎离了地面,脖子被衣襟紧紧勒着,完全无法呼吸。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挣开宣王的手掌。
胸肺一阵阵地痛,却怎么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扭曲,让她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算了,虽然心有不甘,但能死在这个男人手上,也算是这半辈子的辛苦得到的最后的好处。
她惨然一笑,不再挣扎。
“父王请松手!”
就在她的意识渐渐离开身体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世子妃的声音。
世子妃不是正在燕然居里晕着?怎么会来到冯氏的院子里?
脖子一松,大量的空气重新灌入肺里,郑侧妃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的奶嬷嬷哭着将她抱在怀里,连声叫着小姐。
郑侧妃艰难地抬起头,看见燕然居里的丫鬟秋桐正抓着宣王的手,是她,是这个小丫鬟救了她。
“父王,您先消消气儿。”
然后,她就见到本应该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世子妃沈氏施施然走到宣王的身前,面色红润,行止如常。
宣王正在气头上,正要将郑侧妃掐死之时,突然被个小丫鬟格挡开,他抬起脸,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事情还没查清楚,父王若是将侧妃掐死了,将来怕是会后悔。”蕙如的脸上看起来平静,眼底却有熊熊的火在烧。
“先拿个椅子来,请父王坐下。”随着她的吩咐,跟在她身后来的几个丫鬟到了内院里,搬了三张椅子来。
宣王,世子妃各坐了一把。
蕙如点点头,紫微上前,将郑侧妃也扶着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开始问吧。”
听着蕙如平板无波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冯氏抬起了头。
“冯姨娘,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会好端端地坐着,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蕙如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真是抱歉,怕是要让姨娘失望。我的确没事,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
冯氏怔怔地看着她,缓缓摇头说:“世子妃,您在说什么?”
蕙如招了招手,立刻有人上前来,拿水的,拿扫帚的,将洒在地上的酱料清洗干净。
“冯姨娘,紫鸢青萝花的确十分难得,它与木樨香相冲也是只有滇南人才知道的。”蕙如淡淡一笑,“可惜啊,这法子我一早便知道了。”
冯氏浑身一僵,只是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从你让清河给我送香包起,我就注意上你了。”蕙如看着她,摇头说,“你一定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一点破绽也没有吧。”
蕙如转头过去,问范妈妈:“都拿到了吗?”
“是的,世子妃,已经将人捆起来,塞住了嘴。”
“很好,你将这里清一清,不相干的人都赶到外头去,再将人带过来。”蕙如冷冷地看着冯氏,“清河是你亲生的骨肉,居然也不惜拿来利用,甚至还要用她的性命嫁祸于人,你这样的毒妇真是禽兽不如。”
宣王握紧了拳头,听着儿媳一句一句,恍惚间觉察到了什么。
不多时,外头有婆子架着绑成粽子样的喜鹊进来,还有个婆子拖了辆小板车,车上放着四盆盛放的紫鸢青萝。
“父王院子里,一共是四盆花,现在都在这儿了,请父王和侧妃上前看一眼。”蕙如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们上前,自己却还是端坐着没动。
宣王站起身,走到花盆前。
紫鸢青萝枝头上繁花点点,但还是能看出有几处花朵被摘过的痕迹。
“喜鹊?”郑侧妃看着被绑在地上,口中“呜呜”作响的丫鬟,惊愕地站了起来。
“侧妃先别急着拿了她嘴里堵着的东西。”蕙如冷冷地看了喜鹊一眼,“小心她开口咬了你。”
听了她的话,郑侧妃身子一抖,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上头少了几朵花。”宣王指着空着的花头说。
“都在这儿呢。”范妈妈拿过了一只匣子,打开盒盖,几朵凌乱的花露了出来,“被这小蹄子摘了,藏在侧妃的枕头下面。”
宣王看了看这花,又瞧了瞧绑着的丫鬟。
冯氏嘶声叫道:“正是,喜鹊是侧妃的人,这花又在侧妃那里,定是侧妃让她将花混在木樨酱里头了!”
蕙如冷笑了一声:“冯姨娘,你耳目倒聪慧,父王在前院请人检定花草时,你好像在后头待着吧。是谁告诉了你这花跟木樨混在一起就有毒的?”
冯氏噎了噎。
“还有,你那罐子里的花,可未必就是这几盆摘下来的吧。”
宣王心里当然有数。这匣子里的花花色鲜艳,花瓣饱满,一看便是摘下不久的。而郑侧妃分木樨酱都是多少天前的事了,这花怎么可能是这花盆里头摘下来的?
“你弄的花汁可不止木樨酱里有。”蕙如看着她,“你给顾嫂子的石蜜里头放了那么多,这么几朵花哪里够用?”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气到爆炸!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在网上骂人。
第161章 何谓恐惧()
161 何谓恐惧
冯氏的身体轻颤;只觉得有如寒冬腊月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却还是咬紧了牙关。
“世子妃您在说些什么?没凭没据的,怎么可以胡乱构陷?婢妾可从来没给什么顾嫂子石蜜。再说了;这花这么稀罕;婢妾能从哪里得来这些花?”
“你当然弄不到,不过她能。”蕙如纤纤食指一伸;正指向喜鹊。“把嘴里的东西拿了;听她怎么说。”
范妈妈上前,将堵在喜鹊嘴里的布巾拔了出来。
喜鹊立刻大声喊冤枉:“侧妃,侧妃,您救救奴婢啊;这些婆子疯了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就将奴婢给捆了来,奴婢冤枉,奴婢什么也没做过啊!”
喜鹊在郑侧妃身边服侍了多年,她一向觉得喜鹊这丫头忠诚可靠,人也机灵,听她这么一说,便不由自主地去看蕙如。
“没做?那你告诉我,这花怎么会到了侧妃的枕下?今天王爷和侧妃在前院检视花草之时你还在一旁伺候的吧,之后去了哪里?今天不是你当值?”蕙如声音柔软清亮,明明说话的声音很温和,却会让人听着心里发紧。
“喜鹊,一个月前你在东前门大街上买了一座二进的院子,是记在你哥哥名下的。我已经找人查过了,拿了钱去办户纸的是你自己。你倒跟我说说,你一个丫鬟,每月月例不过三两银子,何来这四百五十两银子买得起那样好的一处宅院?可别说这是你哥哥买的。你哥哥三年前便去了西北军中,那一点军饷别说买得起宅子,就算有这么多银子,也很难找到人带回来吧。”
喜鹊脸色发白,闭口不答。
“这几天你何时出府,见了什么人,都记在这里,”蕙如一扬手,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喜鹊面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几天,正是她出去拿紫鸢青萝花汁的时候。这种事,她不放心交给别人做,都是亲自动手,每回都小心地看着有没有人跟在身后……没想到还是被世子妃的人盯上了。
“你在前院见到王爷晕过去,知道双花之毒的事发,于是悄悄溜回正院,摘了几朵花藏在郑侧妃的枕下,又来与冯姨娘商量,要将这事嫁祸给侧妃,议定之后,你便回去。”蕙如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冯氏,满眼的厌恶,“你大概是想要怎么样将这祸水东引不会令人疑心,又能一击致命,直接将侧妃除去。”
蕙如顿了一顿,才慢慢地说:“于是将主意打在了清河的身上吧。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清河死了,侧妃就绝无出头之日?清河是给我做了不少糕饼不假,可都是你给的料,你教的做法。将来事情泄露,她也一定会产生疑心,于是你就想着索性将这隐患也除去了,是不是?”
冯氏哭了起来:“世子妃您莫这样血口喷人!清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
“够了!”蕙如一声厉喝,“你闭嘴吧,听你说话我都觉得恶心。范妈妈,将人带上来!”
一个粗使的小丫头被带上来,给坐着的宣王、侧妃和世子妃都磕了一遍头。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小丫头年纪约十二三岁,口齿十分伶俐。
“是,奴婢瞧见喜鹊姑娘鬼鬼祟祟来找了冯姨娘之后,冯姨娘将小姐叫到湖边说话。奴婢那时候就躲在假山后头,看得真真切切,是姨娘在小姐背后推了一把,将她推落湖中的。”
这小丫头冯姨娘是认识的,正是负责院中洒扫的粗使丫头叫四喜。她是王府的家生子,年纪又小,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木头木脑的,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个瓤子似的,一张嘴噼哩啪啦就这么利索起来了?
冯氏死死盯着她,就听四喜接着说:“姨娘当时叫着要救人,可是那里离着远,四周也没什么人在。奴婢不会水,只能先跑开叫了院子里的叔叔们去救,然后直接去了燕然居跟世子妃禀报了。”
秋桐在侧妃的院子里安排了人,又怎么会不在冯氏的院子里放个眼线?
听了四喜的禀报,秋桐立刻就明白,冯氏这是要有动作,当即便去向世子妃禀明。
蕙如只是这样想一想,便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早就安排好了,冯氏这样一动,正好被她拿了个正着。
“小贱皮子,定是前些日子偷懒被我打了所以怀恨在心,这样漫天的胡扯,小心阎王来收了你!”
四喜愤然回头:“呸,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亲娘,居然会对亲生的小姐下毒手。”说完对宣王等众人发誓道,“奴婢所言句句是属,如果有半句谎话,让我死后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了,便回头看着冯姨娘,虽然没说话,脸上却是明晃晃写着:“姨娘,你也这样发个毒誓啊!”
冯姨娘哪里会理她,只是冷笑着看着地面。
“世子妃认定了是我,不惜买通个小丫头泼我脏水,人微命贱,您要非治婢妾死罪,我也没什么可说。只希望世子妃将来莫要后悔。”
“后悔?”蕙如眉峰一挑,冷笑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想想,二少爷和三小姐知道自己的生母居然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心里该是如何想法?清河的命你可以不要,成义的前程你也不放在心上了?还是说,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只是件工具,你对他们半分感情也没有?”
别的还好,蕙如一提到李晖,就见冯氏明显的身体变得僵硬,面目也有几分狰狞。
“世子妃,您这样给婢妾安罪名,就是怕二少爷将来出息,会挡了世子的道不成?你是怕将来爵位会落到二少爷手上,所以想了法子要将我们母子除去?你好狠的心肠!”
蕙如听她这样颠倒,忍不住哈哈大笑。
“冯氏,你也太看得起二少爷了。李晖是很出息,也有担当,但他是庶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承袭宣王爵位。”
“谁说不能?”冯氏挣扎着直起身子,“若是没有大少爷在,便要由二少爷承爵来当这个世子!”
蕙如冷笑道:“嫡庶有别。姨娘难道不知,若是家无嫡子,爵位便会由朝廷收回,断无庶子承继之理的吗?”
“不!”冯氏叫了起来,“不可能!朝廷不可能收回宣王爵位。李晟一死,这爵位就只能落在李晖身上!”
李晟一死……
她为何会如此笃定地认为李晟会死?
怪不得她会这样急切地要取她性命!
因为她怕,怕李晟死了,她却生个嫡孙出来!
蕙如面色发白,双手死死绞在一起。
“所以世子妃想将二少爷除去!”冯姨娘见她面色微变,觉得自己找到了极好的理由,当时便号着又向宣王爬去,“王爷,王爷,您听到了吧,世子妃是怕二少爷威胁了世子的地位,所以故意设局要害我的名声,要害二少爷的名声啊!您要为婢妾作主,为二少爷作主啊!”
宣王这些年只是醉心修道,并没有将一颗玲珑心肝也醉糊涂了。
听着蕙如说的这些话,再听听冯氏的声音,他还有什么想不到的?
看着冯氏那张糊满了眼泪,染满了仇恨的脸,他只觉得十分的刺目,万分的丑恶。
宣王双目赤红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冯氏的面前,半蹲□,盯着这张他以前十分不愿意瞧见的脸,问道:“为什么?”
宣王没来没有这样瞧过她,从来没有。
就算以前她下了药,用了秘香得以跟他在一起时,宣王那双修长漂亮的眼睛也都是恍恍惚惚地看着远处,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聚在她的脸上。
冯氏怔怔地看着他,就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远远地看见宣王李云启,就像整个魂儿都飘上了云端,那样俊逸,那样明媚,犹如春日里的暖阳,犹如碧湖上轻掠的微风。李云启就是那九天上的神仙,她想摸一下,想亲一口,想将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
她这一辈子,都喜欢着这个男人,喜欢到发了狂,入了魔。
连她自己都知道,下一辈子,说不定会堕入畜生道,为了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