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若伏在陆情轩怀里的身子一抖,哭声戛然而止,她敢爱敢恨,敢哭敢闹,率性而为,但脸皮也没厚道任谁都能来瞻仰她的懦弱。
吸了吸鼻子,幽兰若在陆情轩怀中借着他的衣襟擦拭一番,待衣襟被她揉成乱糟糟的一团,陆情轩无奈叹息一声,又将袖子递过去,幽兰若也不客气,扯过来又仔细的擦拭一遍。
确定所有的湿意都从脸上消失后,幽兰若转身,眸中腾腾的冒出一团火焰,“万如风,你好本事!虽在帷幄,筹谋决胜千里!哪里管他人的性命生死。别人信任你,将性命相托付,可不是任你推出去送死的!你这样没良心的女子,我幽若高攀不起,还是请另寻良人吧!”
飒飒山风刮得愈加欢畅,万如风盯着少年盛怒的双目,听着她斥责的话语,心底一闪而过数种情绪。
“蝼蚁尚且贪生,人之为生又有何大惊小怪?”万如风暗自安慰自己,抬手阻止了龙懿欲为她鸣不平的脚步。
“小若若,你要判我罪,是否也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半晌,万如风深吸一口气,软语道。
幽兰若退开一步,摇了摇头,“万如风,我不想听你解释,但你要解释,你说出来我还不是一样得听?我不想听你解释,是因为听了必定得原谅你所谓的苦衷和不得已,甚至还包含大义。如果不原谅你,我就变成了无理取闹。但是,万如风,”
“没有任何理由的,对着这件事情,我的本性让我愤怒,用任何的辩解迷惑本性,行出的,都是违背意愿的事,那些感情,都不是我心中真实的想法。”
这一刻,幽兰若,只想纯粹的愤怒一回。撇开所有的因素。
万如风苦笑,她对这个少年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偏头看向少年身后的男子,却见他一副似有所思的模样。
轻叹一声,万如风瞥了眼东方渐明的天光,“那么我便当作你不肯原谅我吧。小若若,这些人都是星矢会社的斥候。”
“星矢会社派出探子,想要从江州下手,作为根据他,刺探我东洛的形势,欲图谋不轨。这是颠覆家国的大事,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他们在我的地盘蹦跶!所以用计与他们周旋,想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幽兰若本来坚定的怒气在听到“星矢会社”时猛然一滞,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星矢会社可是她暗地里主建的,她早就下令手下所有势力低调行事,不得惹事,这些人绝不可能是星矢会社的人啊!
“是漠国的星矢会社。”一直沉默的陆情轩平静的解释道。
幽兰若猛地转身,死死的盯着陆情轩,张了张嘴,半晌没发出一个音。
良久,当第一缕天光破开天幕,照射在山崖上,山崖上的四人皆染上绚丽夺目的光辉。
“所以,这是你们的计策?”幽兰若哑着嗓子,指了指陆情轩,又指了指万如风。空洞的笑声随即溢出。
陆情轩身子一震,却没言语。
天光中,那么明亮的光辉,幽兰若目光灼灼,却看不到陆情轩身上有半丝的光明。
“确然,我们是不谋而合,”万如风出声,她担忧的看着少年的背影,那么寂寞,那么萧条,“只是,因为你的护卫樱花,耽搁了一点时间,否则是不会让你们落入险地的。”
“够了!”
哪怕再多一秒,她和龙懿都会殒命,这是一出以身诱敌的冒险,这是一桩大义凛然的光荣任务。
幽兰若闭眼,朝着悬崖迈出几步。
“小若……”
“幽……”
身后几道惊呼响起,幽兰若笑,“你们难道以为我会这么想不开吗?”
距离悬崖一步,幽兰若停下来,抬首,睁眼,是刺目的日光照射,幽兰若强睁着眼,对上烈烈的日光,强光射进她的瞳孔,本能的,流出一串串水珠,幽兰若的眼,依旧不闭。
有什么了不起呢?本人算计一遭而已,她这辈子又不是没算计过人,大不了以后算计回来。
强者为王败者寇,一句千古至理名言。
“恭贺两位为国为民,忧怀天下的志士为民除害,论起功德,足以镌刻于碑石。吾等凡人望尘而莫及,啊,不是,是望都不敢望!三位,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悬崖边上的少年霍然转身,挂着一脸晶莹的水珠,俏丽的脸庞闪烁着耀目的光华。看着三人,爽快的一连串告别,潇洒至极。
那脸颊的的水珠,在天光下反射着各种光芒,光华夺目。任谁也不会觉得那是泪水,仿佛是,集结天地灵气的精灵,误入凡间的仙灵。
幽兰若看也不看陆情轩和万如风一眼,走到龙懿身边时,脚步一停顿,偏头看了他一瞬,轻笑一声,“天道酬情,你终会得偿所愿的。只是,不要时刻都摆出一张全世界谁都欠你三亿两黄金的脸,你会更受欢迎的。”
黑面的少年冷峻的表情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眸底似有风云涌动,不过顷刻,又风消云止,归于平静。
三道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幽兰若淡定的迈步,优雅轻缓,从容淡定。清瘦的背影,在烈烈晨光中,分外的刺目,三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眯了眯。
直到那抹飘逸的背影消失,万如风眨了眨发酸的眼眶,三分无奈七分惆怅声音响起:“我们这样做真的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吗?若不是……哎,算了,小若若气得不轻,再真诚的解释也是多余。不若让她安静一下,再认错,或许还能得她谅解。”
默然一阵,陆情轩眼底的晦暗散去,落在虚空的视线收回,在龙懿的身上停了停,又定在万如风苦恼的清绝丽颜上,“并非十恶不赦,只是她判定的依据,也非寻常道义。也许……”
也许什么,陆情轩没有接下去,万如风也没有追问。
但是,第一次,万如风对一个人几分起了兴致,对一个女人。
“从前,我总觉得小肚鸡肠的女人都是目光浅薄的无知妇人,不知为何,看到小若若的怒意,我突然觉得,被遮了眼目的人,其实是我呢?”万如风声音有如山岚飘渺,“龙懿,你说这是不是爱屋及乌?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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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各自纷飞()
当幽兰若飘逸俊秀的身姿从山脉中现出,映在候立山脚多时的樱花眼中,樱花眼底闪过惊艳。
樱花不知道山崖上发生的事,一个劲的瞅,却未见陆情轩或者万如风等人的身影,不明白幽兰若一个人乐呵什么!
“幽小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陆情轩万如风龙懿他们呢?跟敌人同归于尽了?”樱花迎上去,略略心惊的口吻。
幽兰若斜了她一眼,“你如此希望他们遇害,是觉得江湖上武功强于你的人死掉你的江湖排名就能上升几个数吗?”话音一顿,诚挚想望:“没用的,樱花,山外青山楼外楼,当你以为天下第一时,随时可能跳出来一匹黑马的。”
闻言,樱花顿时大怒,正欲反驳,幽兰若越过她爬上马车,吩咐一声:“回晟京城。”
樱花又是一怔,这么快就回晟京城?她一个人?怒气被讶异代替,再醒起时已消减不少,樱花一挥马鞭,调转方向,两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马车飞速行驶。
什么叫低调奢华有内涵?就是拉车的马是西域绝等的汗血宝马,驾车的人是江湖第一女魔头,而非在车厢上挂什么流苏金饰,垂什么锦缎丝帘!
当初幽兰若与樱花为寻陆情轩万里奔波,急急行路,日夜兼程,如今回晟京城,却并未着急赶路,一路似游山玩水,散漫无羁。半个月的时间,走的路程还不到来时一日走的路程。
被幽兰若的悠闲磨了半个月,樱花再也受不住了。
处于赶路的紧绷状态,她无暇他想,但老是看着幽兰若悠哉悠哉的荡悠,她一个人晾在一旁,就不怎么能接受了。
忍了半个月的樱花,终于出言,“恕我不能明白,你追了陆情轩三四个月,相处不到三天,又甩手离开,你这是什么意思?”花钱雇她江湖伴游,日付百两黄金,很便宜吗?
幽兰若斜倚在车辙横木处,眺望着远处红绿斑驳的山麓,红色是枫叶,绿色是松柏,“没什么意思啊,每逢佳节倍思亲,你看,腊八近了,我得回去陪爹爹喝腊八粥啊!”
父母在,不远游。
她为了陆情轩,不顾幽瑜阻挠,把他气得面红耳赤,拍桌子摔凳子,想想真是不肖。
“鬼话!”樱花忍不住爆了句粗,幽兰若有一丝孝亲的品质,她把名字倒过来念!“诚然,晟京城传来消息,你那个嫡妹即将嫁到四皇子府,并且,你一直心忧的月海心也在上个月迁往岐王府,不过你回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反倒是江州的消息,你听而不闻。难道是真的舍得将陆情轩拱手让出?”
江州,自那日幽兰若下山后,对江州的事一概不作理会。樱花当夜便问明了前后,其实不能怪陆情轩和万如风。
陆情轩设计让她引开对手的主力,将他们引到山脚下一网打尽,但她为了幽兰若的星矢会社延误了时机,导致幽兰若陷入危机,所幸他们及时赶到,救下幽兰若,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近四个月,万两金灿灿的黄金啊!她找谁要去?
“哎,”幽兰若一声长叹,冬日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冰寒,其实她心中,对陆情轩和万如风全没有一丝责怪。
他们设陷阱不告诉她一声,她也不支会她早就看破了他们的陷进,扯平!在陆情轩将她扔出去的瞬间,她也从他怀中摸出了软筋散的解药,她确信,陆情轩不可能没有发觉。
她以为他是迫于无奈让她得逞,谁知是迫于无奈将她扯进漩涡。
这个漩涡她待得不舒畅,那么除开及时抽身,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幽小姐,你确信?”樱花再接再厉,分析道:“自我们离开江州,陆情轩就安心的享受美人恩,与万如风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这些天关于万家小姐新婚燕尔情浓和睦的传言可是漫天飞,对象是你的心上人,你怎么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这样下去,没有感情也能生出感情来,万如风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幽兰若似有所思的点点头,诚然,万如风这个女人,招惹成情人不好应付,招惹成情敌也难招架。她潇洒脱身,陆情轩硬要一头栽进去,不是看不清形势,就是有所图谋了。
“陆情轩为了我离开晟京城,为了万如风驻留江州,这确实是一件让人不太舒心的事儿。”幽兰若转身,看向樱花,“他们两人中,让你择其一人取其首级,你选择谁?”
樱花一愣,心底不自觉的缩了缩,随即意识到这在杀手生涯中第一次生出此刻的感觉。
倒不是畏惧。诚然,那两人的武功都不在她之下,但作为杀手,击杀武功强于自己的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会发生的事,我不作假设。”樱花摇摇头道。
幽兰若垂首,北风吹着她的发丝轻扬。在走上擂台的那一刻,她便预料到此刻的结局,陆情轩果然被万如风绊住,落入圈套,万如风帮她调教男人,她应该高兴才是。
如果万如风知道幽兰若的设计,是否还会对这只小绵羊念念不忘呢?
只是,她不知晓。
此时的万如风,被陆情轩弄得焦头难额。江州的大小庙宇道观皆被她罗列出来,计划一一烧香祷告,求神拜佛希望陆情轩快一点离开江州。如果还神佛全都置之不理,那她只能变一变江州人民的信仰了!
“嘭!”
万家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强悍的力道震得木门“咯吱咯吱”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幽路,你说万家的茶品质太差难以下咽,奉给你的茶立即改成一千两银子一斤的蒙顶云雾,你说万家的饭食太粗难以入口,江州城最好的酒楼整个厨师班子都被我请了回来,你说万家的寝具太太陈旧不能入睡,立刻连夜赶工给你准备了一套全实木的摆设,你说书房的风水好,要在此休憩,二话不说让你进驻,你说账本上的字儿写的不错,也让你瞻仰……”
万如风一口气如同倒豆子,满腔的愤怒接触到陆情轩太湖秋水般平静的目光,不禁又燃起一腔怒火,她大声咆哮:“你答应老娘的休书到底他妈的什么时候写!”
幽路,自然是陆情轩的化名,他自称幽若的兄长,话已出口,只能为圆谎改了姓。
陆情轩从账本上移过来的目光停留了一瞬,旋即又转了回去,他淡然道:“抱歉,我对理账一途的天赋,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大约,还需要个把月吧。”
撑在书案上的手一软,万如风狠狠栽倒,陆情轩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想到还要再听自家老头子还要再念叨一个月的好女婿前好女婿后,万如风心底似有万马奔腾呼啸而过,一瞬间面如死灰。
在万如风的世界观里,伴侣,不过是彼此相对一辈子的人。相对时,心之所想,全有己出。她虽然脾气暴躁,但为一个男人,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去伤春悲秋,她还不太能做到。
所以最初,陆情轩以养伤的借口借住万家,她二话不说豪气应下。他也承诺稍作养息,撇清二人关系,便离开。在她看来,这与家族收容一个江湖浪人或者延请一位清客长老,更或者新招几名下人,没什么不同。
她觉察出不同时,是新婚第二日,她大张旗鼓的为陆情轩僻了一间豪华厢房,新人分居,不过半个时辰,万家上下上演了一出出惊悚悬疑推理论战。传进她耳中,她只能呵呵,呵呵,再呵呵呵……
第三日,她照例出门遛马,然后城里的好友义士先一番恭喜道贺,接着寒暄打听她招进府里的神秘夫君,武功出神入化到何种地步,最后百转千回,她终于听出那话里话外都是对为何新婚,她还形单影只的疑问。至此,她知道原来成婚了得出双入对。
第四日,她带着陆情轩去赴一位世交的宴会,席间她连浮三大白,紧接着数道神色各异的目光射了过来。原来成婚后还得对伴侣嘘寒问暖,照顾饮食,她任陆情轩干坐一旁,那就是有失妇德。万如风继续呵呵呵……
第五日,当她跟旧友打个招呼也成不守妇道时,她终于忍够了。
当下便来丢开一张老脸上门赶人。孰料请神容易送神难,陆情轩轻飘飘的抛出一连串要求。其强人之所难连她也被惊得无以复加。用尽未来十年的宽容,她悉数答应。
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她被这个男人坑了!
筹谋三日,万如风联合龙懿,商讨一夜,选了次日最吉利的时辰,气势冲冲的去找陆情轩算账。
结果,五日,站了七场,他们输得一次比一次惨烈。最后一场,她老子出面将她联合外人谋算夫婿的事情劈头盖脸的训了三个时辰。她不得不收敛改变方针路线。
万如风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会破天荒的软着性子对一个男人软磨硬泡的哀求。
如今,这个男人端坐在她的书房,无视她的愤怒。
【23】心生怀疑()
陆情轩,人人都言他出生安王府,尊贵不凡,一生荣华,享之不尽,又有几人知,安王府世代守护东洛国皇权的使命?为了这个使命,生命,亲情,爱情,都可以抛开。
当陆情轩发现也许他的使命与爱情不能两全时,他便需要做一个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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