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长谈呢。”方皓继续帮幽兰若回忆道:“你记不记得我们去放风筝,大哥画的风筝最漂亮,放得最高,我们种牡丹花,只有大哥种的发了芽,后来被人踩死了,你发了好大的脾气……”
莫让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这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吗?陆玉目光凝在掉落在地的茶杯上,青瓷片碎了一地,茶水溅在幽兰若的裙摆上,她也浑然未觉。
幽兰若嘴角抽了抽,方皓的大哥方醴,她怎会忘记?真真记忆深刻,铭心刻骨!“记得,我怎么会忘了呢?我只是有些……惊喜,啊,哈,惊喜,”幽兰若僵硬的笑着,随意问道:“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呢,反正现在府内都在准备着迎接大哥回来,所以我才能偷跑出来的。”方皓顿时志得意满,转身看向莫让,“我大哥从前可是有名的神童,你绝对比不过他的!”
“哦?有名?叫什么?”莫让顿时来了兴致,方府算是没落的世家,多年来只知有个纨绔方小少,却不知还有个大公子吗?
幽兰若抚了抚额,苍凉道:“姓方,名醴。”方皓点头,得意的看向莫让,他自幼崇拜他大哥,奶奶教育他大哥是他的榜样,他也将大哥当作他的骄傲!
“哦,”莫让一脸如是的表情,夸张的惊叹,而后吐出三个字:“没听过。”
方皓的得意顿时凝在脸上,转身看着幽兰若,一双眼睛直欲泪眼汪汪,方醴幼时天赋异禀,才气卓然,从前能让她深惮如今能让她父亲升起弃安王府与之接亲的男子,想必已然翩翩浊世佳公子,但这些年来她未尝留意打听,不知他现下如何,也不能相言,方皓的神情看得她心中软绵绵的全是不忍,她只能看向陆玉,带着几分求助,几分期待。
陆玉收回视线,淡淡道:“我也没听过。”方皓顿时委屈到极点了,却听陆玉又道:“果真是神童吗?”
幽兰若嘴角再次抽了抽,世人皆言神童,她觉得是神经病儿童!
“玉,且不闻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有甚忌惮的?”莫让不屑道,虽然龙生九子,良莠不齐,不过一个窝里出来的鸟都长一样的羽毛。
幽兰若暗叹,但愿如此!方皓被她带得如此可爱,方醴但有一分,她定亲去寺里还神谢愿。
“哼,至少我大哥对月月一心一意,不像你这花心大萝卜,以为月月是几件死物就能轻易收买的吗?”方皓冷冷哼道,今日还真与莫让死死的较上了。
“皓皓,不可胡言。我与你大哥多年未见,休要凭白坏了各自清誉!”幽兰若斥道,她与方醴只有幼时的情意,她一直背负着与安王府的婚事,若传出与其他男子纠缠不清,她虽不惧,却也无端引出安王府追究,折腾的还是她自个儿。
“月月!”方皓气得跳脚,又不知从何解释,只能哀叹一声,“反正大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
幽兰若亦哀叹一声,等方醴回来,她惨淡的岁月又要开始了。
时下东洛国晟京城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有论四大公子,当今圣上的第四子陆衷、莫相府的少主人莫让、三朝将门姚老将军的独子姚晚余,还有一位是武国公府的小公子。陆玉将记忆中同辈中出类拔萃的未婚男子过了一遍,皆不足为惧,武国公府的小公子年龄太幼,四皇子被月海心迷得神魂颠倒,莫让自然不会与他抢女人,而姚晚余嘛,自视甚高,是绝不会纡尊与风尘女子为伍的。
至于横空出世的方家大公子,总角之交虽然纯真难得,数年过去了,又能余下多少情意?
“既然是故人回乡,月儿似乎不应再愁眉苦脸了。”陆玉为幽兰若添了一盏新茶,抬手指了指隔帘外,“朝凤楼的歌舞甚好,且让它解一解愁罢。”
确然,终究是要发生的事,再怎么愁也要面对,带累心下生愁,却是不智。幽兰若看向朝凤楼大厅,舞台上是舞技新编的舞,虽不能解多少愁,倒是能养养眼。
观赏一支舞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上天却不想让幽兰若如愿,上天确然时刻眷顾她,稍有一点称心,立刻找事给她添堵。
幽兰若看着突然出现在牡丹阁的修尧,他一向晓得分寸,此时突然闯入,定然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闭了闭眼,幽兰若认命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牡丹阁中的贵客小姐头等重视,修尧怎能不知,然眼下的事实是迫在眉睫,一刻也耽误不得,他也无法。修尧却无言语,只沉默的递出一张纸条。
纵然心中已做好准备,幽兰若还是被惊得够呛,纸条上只有一个字,“危”。这是集先庄主事传来的,除非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无人敢传递此种消息。
这代表集先庄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
幽兰若稳了稳心神,已经发生,且不论何事,忧急也无用。现下只能先赶过去,知晓情形方能制定策略应对。也顾不得与陆玉莫让解释,拉着方皓直直冲出了牡丹阁。陆玉与莫让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当幽兰若与陆玉、莫让、方皓赶到集先庄时,集先庄大大的招牌已经被摘下,门口一大群人,里三圈外三圈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门前立了几名官差,幽兰若秀眉蹙得老紧,单几名官差还不至于让集先庄的主事乱了阵脚,而他因为几名官差就乱了阵脚还让集先庄的牌匾被人摘下,说明集先庄出的,不是一般的大事!
“阿让?”陆玉亦是眉头紧皱,疑惑的对莫让询问道。
“这个,我也没收到消息。”那几名官差,不过是普通的官差罢了,能将消息封锁得一丝不漏的想必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会不会,是你的宿敌?”
莫让刚与集先庄扯上关系,集先庄就出事,这实在是太过凑巧。晟京城莫大少的宿敌不论是明处还是暗处都难以计数,陆玉不得不作此揣测。
“玉,你真当幽小姐是软柿子吗?”他的敌人固然多,但不敢明目张胆挑恤他的又有几分本事能动得了集先庄?“不过能不声不响摘下集先庄匾额的,本少倒是有几分兴趣。”诚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幽兰若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却无心思与他们计较,沉声道:“皓皓,你去前边与他们周旋,我去后院!”
“哦!”莫让之前,方皓一直是集先庄的小霸王,此时他出面,正适宜。
【08】锋芒初现()
集先庄账房,赵六将一大叠账册恭恭敬敬呈给幽兰若。幽兰若一本接一本的翻看,她一目十行,翻阅速度极快,但每翻一本,脸色就难看一分,周身的寒气让账房内立着的数人觉得身处九霄寒窖,明明是四月的天,却个个冷得打颤。
“啪!”
终于幽兰若在翻到第二十九本时将账册重重的摔在桌案上,这一声同时响彻案前数人心底,“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监管周密的账册竟然不知不觉被人偷梁换柱,她岂能不怒!
能让素来优雅风流的幽兰若如此不顾仪态风度,事态当不是一般的紧急,但陆玉与莫让一样,谋略才智过人,对看账却是一窍不通。只有桌案前摊着的一纸公文是他们能看懂的,户部的文书,盖的是京兆尹的官印,确然有些蹊跷。
“清晨时分,三哥得到消息,言有官差会上门为难。我们以为是例行的‘检查’,准备几封银子也就能过,但过午时分我一时兴起想查查上月帐,偶然发现竟有错漏处。按照小姐教授的记账方法,集先庄的账目经过数次核对,是不可能有错漏的。”赵六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继续道:“我与王五继续翻查之前的账目,方觉不对劲,这账册,许多处都有改动的痕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禀告小姐,但官差已经上门。”
幽兰若闭了闭眼,这是有预谋的陷害,即使早作禀告也无用。幽兰若在众人中间巡视了一圈,突然道:“诺斓呢?”
赵六身子一抖,颤巍巍的俯身跪地,幽兰若眼睛眯了眯,凌厉的目光鄙视着下首众人。
“诺斓用不惯集先庄的笔墨,昨日支了银子去置办新笔,至今还未回来。”王五硬着头皮回声道。
“小姐,定然是那厮从中作梗,现在想是戴罪潜逃了。”吴大素来直言直语,那小白脸平素爱摆谱,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这才刚来集先庄,集先庄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想不怀疑都难。
赵六跪伏在地是身子又抖了抖,半晌才哑声道:“诺斓是小姐亲自带回来的人,还请小姐给他一个机会,容他辩解。此般轻易定罪,恐叫人不服。”
作为平生最中意的徒弟,诺斓甚得赵六看重,此时陷入疑犯的行列,赵六心中的矛盾幽兰若能理解。他心中也怀疑着诺斓,但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吧,然而这丝侥幸一旦破碎,只怕比此刻的怀疑更伤人肺腑。
“这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不是他难道还是我们这些相处了十几年的兄弟吗?”吴大脸色不忿,那小子来了才几天,赵六这么精明的人都被他收买了。
手一挥,幽兰若打断众人的争执,沉声道:“诺斓是我带回的人,若他真图谋不轨,识人不明的后果我自会承担,你们无须再作争执,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账册的问题。”
人活一世,难免遇到背叛,但幽兰若的一生遇到的背叛未免多了点。不过多也有多的好处,因为经历得多了,也就习惯了,纵然是不合理的,也不觉得有什么悖逆处。
幽兰若低头思索了片刻,吩咐道:“将所有的账册都搬上三楼,用最快的速度收集东洛国三十年内的所有政令,还有现有的律法,明日午时前我不希望有任何遗漏。”冷厉果决的声音传出,幽兰若已不记得上一次如此动怒是因为何事,但这一次,她势必叫他们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众人闻言皆惊讶不解,幽兰若又吩咐道:“赵六,你先起来吧。如果这一次你不能将功折罪,那么集先庄留你也无用了。”
“小姐,东洛国的律法赵六烂熟于心,有不解的尽可相问,何必还费时间您亲自查阅呢?”吴大素来心直口快藏不住心思,直言道:“官府可是限令我们两日内备好所有的账册啊!我们不是应该立即开始查找被暗中篡改之处吗?”
“这个,我自有主张,你们速速执行即可。”幽兰若何尝不知时间紧迫,没有三天的功夫,按照他们的智商,与他们解释也是白搭。
话落,众人相视一眼,却未有所行动,幽兰若不由蹙眉,疑声道:“还有何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上不由都带了一丝紧张,最后还是由刚颤巍巍站起来的赵六又伏下了身子,“集先庄此番遭人陷害,措手不及,我等心忧不已,又想不出能为小姐分忧的办法,无奈之下,无奈之下……”
“无奈之下如何?”幽兰若微微斜视下首众人,心中顿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王五在给小姐传讯的时候,也把消息给大姑爷传过去了……”吴大憨直的声音为众人解了围,但他们的心放下不过瞬间,又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幽兰若未及吴大的话说完,已经发怒了。
“到底集先庄的主人是你们还是我?”
幽兰若怒得拍案而起,“砰”一声震响在众人心弦上,此刻他们突然记起眼前的这位小姐信幽,集先庄的危难与惹怒她的比起来,真是渺小得微不足道,而提起大姑爷,无疑是直直的触了她的逆鳞。
大姑爷?莫让挑眉,幽兰若还真有神秘后盾吗?原本他们不适合跑到集先庄的账房来,不过玉担忧关切幽小姐,破例也未尝不可,却不想听闻如此要紧的事,他看向陆玉,却见他一副深思的神色,嘴角微微弯了弯,这戏,比料想的精彩。
王五一脸死灰的走上前,他大半生呆在集先庄,一腔心血耗费尽,只要能保住集先庄,他虽死无憾,“小姐根基尚浅,与底蕴深厚的世家高门对上,难免吃亏,一个不留神就会赔上集先庄,我等知会大姑爷,也是为了小姐,为了集先庄的前途。”王五声泪俱下,一脸的衷心为主,“大姑爷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虽在一些微末小事上与小姐诸多不合,但小姐有难,他必然会出手相助,不会见死不救的。”
“出手相助?”幽兰若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那个混蛋,她真是想都不愿想!“哼!真是痴人说梦!他不落井下石我就该去天国寺烧高香了,他要知道我被人陷害,当然会日夜兼程赶来,不过是赶来看我笑话的。”
朝凤楼的大主事周三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却站出来道:“小姐,大姑爷虽然行事乖张,但大义还是分得清的,小姐当初同意大小姐嫁过去,不就是看中大姑爷和小姐一样护短吗?此刻计较从前的恩怨未免因小失大,先应付当下之急才是最为重要。”
幽兰若蹙眉,姜还是老的辣,周三能管得了这么大赌坊,还是有点能耐的,能屈能伸,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过这一次的疏漏,仍然甚为严重。
“你们觉得应该让那个混蛋介入插手,不过是觉得我幽氏一介弱女子,抵不得男人的魄力,不过我明摆着告诉你们,既然上了一条船,就不要朝三暮四,心存异心,要么让我一人掌舵,要么大家一起玩完!”幽兰若冷哼一声,这些人的心思,真当能瞒过她吗?“此刻我不想再多议,下去准备吧。”
语音决绝,不容置疑,幽兰若虽是女子,但前世根植入血脉的骄傲,和在商场上的高人一等,是不允许有人践踏的。
众人相视一眼,幽兰若的专横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但幽兰若的才智他们也并非不知晓,眼下她是他们的主子,他们除了听从吩咐又有何良策?“诺!”
见幽兰若一声令下,众人退下,莫让暗赞,好个有魄力的女子,好个不输男儿的女子,“玉,看来幽小姐早已成竹在胸,是不需要我们的襄助了。”他真想看看,遇到生死存亡的危机,她会如何应对,遇到神秘莫测的黑手,她又会如何选择。
“月儿,在东洛国,你永远不会有危险。”陆玉不理会莫让的打趣,走到幽兰若的身旁,怜惜的看着她。
幽兰若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陆玉,他曾说过,他会相守,但如果她有谋反之心,就会亲手杀了她……
“我不过一个心肠狠辣、心思歹毒、薄情冷性的商女,你又何必对我执着……”
“我看中的女子,我心中自有评价,我想做的事,也无人能阻拦得了。月儿,你说这些话,又是何必?”
幽兰若沉默,有些人的好,你望穿秋水也奢望不来,有些人的好,你百转千回也婉拒不了,这真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叫人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这次的敌人完全隐在暗处,我与大少事先半点消息也未曾得到,到如今也蒙在鼓里,可见厉害之处。”幽兰若感慨,费了这么大周折,不知所谋为何,若是千八百两银子,直接来与她说说,她素来是大方的,幽兰若又感慨了一番,看来自己大方的名声不够响亮才招致此祸。
【09】如何逆转()
集先庄经营数年,积累的旧账之庞大,幽兰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房内堆积如小山的账本还是狠狠的心颤了一把。
“果真不需要我们出手吗?”莫让凑到幽兰若跟前,一脸欠扁的表情。
幽兰若心底咬牙,这帮混账真把她当成软柿子了,即便是软柿子也得顾忌一下是否会粘手吧!他们既然如此不客气的拿捏,那她又何必费力隐忍,届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