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情轩,能遇到你,和你相识相知相恋,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我还敢有什么奢求?”经年的情愫一朝放出,幽兰若情绪微微激动,“人的一生,应该知足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完美的爱情和亲情,相携白首的爱侣或者承欢膝下的子孙,若是真心所向,能得其一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情轩震惊的看着幽兰若,眼底全是不敢置信。这件事,算是他们第一次摊开来讲。他不是没想过幽兰若也许不会在意,但他承受不起挚爱若有一天来质问责难,怨怪。
相爱的人,他只希望能将世界上所有的快乐送给她,怎么忍心她有一丝不快乐,而这一丝不快乐,还是因为他,他穷尽一生,也力所不及的事。
陆情轩闭眼,二月已是早春,夜里的风依旧寒冷得刺骨。打在他背上,一波一波的发疼。
“陆情轩,你曾经说相爱是不易得事,已经有那么多阻碍,我们就不要再添阻碍了……”
幽兰若还没说完,突然被一股大力一拉,她已经跌入陆情轩的怀中。
“对不起,是我错了。”陆情轩紧紧的将幽兰若拥入怀中,“原谅我,我不应该如此自私,为了莫名其妙的自尊,和莫须有的打击,先伤害了你,原谅我的自私狭隘好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幽兰若的侧脸撞上他健硕的胸膛,擦得有些疼,她却更紧的往他怀里贴了贴。
“我从来就没怪过你,何来原谅一说。”她欣慰道。
“真的吗?”陆情轩似不敢相信,他让她吃了那么多苦。
“真的。”幽兰若点头。
陆情轩更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夜里凉风刺骨,却都被他挡在外面,他的衣袂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十年的追逐,十年的误会,一朝解开,两人再无心结,幽兰若只觉心底畅快。
陆情轩突然放开幽兰若,他想到了她先前的一句话,“你说方少倾明天早朝宣布你腹中孩子是他的?”
“嗯。”幽兰若还没呼吸够他的气息,被推开微微不舍,被他一提醒,立即记起正事,“我肚子固然什么都没有,但他一旦说了,即便找一百个大夫证明我的清白,也没人会相信的。人们只会说安王府欲遮掩丑事,不惜撒下弥天大谎,反正他们会觉得假相是真相。”
陆情轩看着幽兰若的小腹,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真的不后悔?”
“不后悔!”幽兰若神色十分不耐烦,嘟着嘴道:“陆情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
“呵呵,”陆情轩顿时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乐了,笑着摇摇头,“怎么?这么快就不装温柔了?也许我后悔了呢?”
“不准!”幽兰若立即不干了,死死的拉着他,瞥了眼他身后的湖水,威胁道:“如果你后悔,我就把你推下去。”
陆情轩往后看了一眼,露出惧怕的神色,幽兰若顿时心满意足,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
“呵呵,兰若,伯父欲传位于我,但他已经立了太子,我又是安王府世子,贸然传位,必定引起多方不满,于政局不利。便想先传位给十一,让我做摄政王,将来我将朝政完全掌握后,再让十一禅位于我。但是我不想做皇帝,所以暗地和太子合作。太子多疑,要斩草除根,我必须做出假相迷惑他。”
“然后再送走十一?你不怕他将来真成为你们的后患?”
陆情轩不答,他深情的俯视幽兰若,“届时我们已自在逍遥了。你放心,方少倾他痴人做梦,很快就会醒了。”
【61】大结局()
一夜好眠,窗外洒进来的晨曦里睁开眼睛,映入满目的披红挂彩,左边放着凤冠,右边摆着霞帔,府门外是花轿临门。
这样的情境幽兰若不是没想过,但那是在梦里。当有一日真的实现,即便是她,也觉得如梦似幻,不敢相信。
昨夜陆情轩护送她回幽相府,刚踏进兰馨苑,就寝多时的幽瑜闻讯便匆匆赶来。她想起离开幽相府已经数月,这几个月晟京城变动巨大,幽相府又岂能完全避开风浪?
幽瑜的两鬓白发,添了数层,不只是为幽相府的前途忧心,还有为牵连入狱的爱女忧心吧?
陆情轩远远看见幽瑜的身影,几句话打发她进去歇息,然后拦下幽瑜两人去前厅秉烛夜谈。幽兰若又哪里睡得着,熬了半个时辰谈话还是没有结束,她困意朦胧,只得先就寝,想着明天再打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睡了一觉醒来,没想到整个世界都变了个颜色。幽兰若不由得低头掰着手指,她只睡了不到四个时辰啊!
“这些全是安王府送来的?”幽兰若指了一圈仿佛凭空出现的凤冠霞帔,金玉首饰,鲜亮锦红,还有成排的箱笼。
捧着凤冠的瑕非猛不跌的点头,“嗯嗯,我们比小姐先起身半个时辰,打开门一看,整个兰馨苑都铺满了锦红,想必是昨夜挂上的,许多上面还沾着露水,映照着霞光闪烁,炫目极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兰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走到瑕非身前,伸手去摸华光闪耀的凤冠,刚伸到一半,又猛地缩了回来。
引得一旁的修禹“咯咯”笑了起来,“小姐,您的豪迈优雅骄傲大气呢?这才安王府的凤冠而已,您要见到安王府身穿艳红喜服的轩世子,得失态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是捧着霞帔,她估计会捂着嘴笑得更欢畅,“啧啧,听闻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是穿上嫁衣时,男人应该也一样吧!这么说小姐见到帅出新高度的轩世子还真有失态的可能哩。”
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打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一次都恨得牙痒痒,但今天,因为幽兰若的心情实在好到了极点,这些话听在她耳中,竟也让她浑身舒畅。
“为我梳妆!”幽兰若一挥衣袖,走到妆镜前端然坐下,望着镜中清丽的容颜笑道,“在我见到陆情轩为之神魂颠倒前,他未曾为我颠倒神魂,我就拿你们两是问!”
“诺!”修禹瑕非应和一声,立即放下手中摆着凤冠霞帔的托盘,围上幽兰若开始摆弄。
菱花镜中的女子唇角一抹浅浅的弧度,清傲带点自矜,映衬得整张容颜清丽无双,似纤尘不染的九天仙娥。这是幽兰若不着妆时的风格。
这一张脸算不得绝色,唯胜在清丽高贵的气质,当不再顶着素颜的面庞,脱去清丽,幽兰若有些期待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时辰后,她看清了菱花镜中妆容完美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惊讶的不是化妆后的靓丽容颜,而是娇颜底下,若隐若现的气质。
“啊!”为幽兰若插上最后一支凤钗的瑕非,微微退后,做最后的检查,待看清镜中的幽兰若,不由失声惊叫,“小姐,这……怎么会……”语声中已染上焦急,“小姐,我只是在您的轮廓上稍加修饰,真的没有过会弄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啊,重新画肯定来不及的。”
镜中的女子远山眉,秋水眸瞳,朱唇皓齿,修饰完美的五官张扬出三分绝色,是极美的姿容。只是在艳红胭脂下微翘的唇畔硬生生张扬出七分骄纵。
幽兰若收敛笑意,“也许是天意吧,就这样吧,不必再换了。”
“可是,”瑕非急切道:“小姐这妆容没有一丝矜持,作为新嫁媳妇,肯定不能讨得公婆欢喜,若是轩世子也……”
“他不会,”幽兰若轻笑打断,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然想起数年前,皇宫僻静院落中,陆情轩那番让她决定一生相随的霸气豪言,她喃喃道:“也许,他会更喜欢这样的我。”
蓦地,笑意僵住,幽兰若抬眸,视线凝在菱花镜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身影上。
“果真是准备不惜一切,嫁给陆情轩?”冷厉夹着几分恨意的声音传出,方少倾一惊,他竟然会恨?
幽兰若也是一惊,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嗯,确实是不惜一切了。”
方少倾眸底暗了暗,看着镜中自信满满的女子,一颗心渐渐沉入冰谷。
“真的值得吗?也许值得吧。昨夜皇宫中的御书房,无端起了天火,烧毁奏疏无数,不仅是我的折子,还有各地重要的奏报,他竟然敢!”他苍凉一笑,讽刺道:“陆情轩自诩东洛国的守护神,也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一念之间,可以为江山舍弃挚爱,也可以为女人不顾大义。”
“就算是我送给你新婚的礼物吧,”方少倾望着菱花镜中微蹙峨眉的女子,“月儿,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陆情轩可以不介意幽月的风尘商女身份,欲将下聘之际,突然知道你是幽相府的三小姐,陡然转变态度,对你冷淡疏离?甚至一再的放弃你。”
幽兰若微微眯眼,这个疑问曾经在她心中萦绕多时,她刻意忽略,一则寻求不到答案,多想无益,二则,她想在搞定陆情轩后再追究这一茬,会简单许多。
此刻方少倾提起这桩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幽兰若心神紧了紧,蓦地升出一丝不忍探究的心思。
只是她忍还是不忍,都无法阻止方少倾吧。
果然,方少倾冷笑道:“因为迷上幽月的陆情轩,将他自幼聘定的未婚妻幽兰若,送给了太子!太子答应善待幽兰若,他承诺将江山拱手相让,一世听命效忠!”
“砰!”
起得太急,膝盖撞上菱花镜的红木镜台,幽兰若却顾不得膝盖骨的传上的疼痛,她霍然转身,死死的盯着方少倾,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良久,她捕捉不到但凡半点玩笑之意。又是良久,她串联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端,竟然发现方少倾说的也许是事实。
原来如此!
陆情轩自知给不了幽兰若幸福,加之对幽月动了心,所以暗自解除了和幽兰若的婚约,还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后路吗?嫁给太子?将来的一国之母?让太子来照顾他辜负的女子,以一世效忠为筹码。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那么,他置幽月于何地?置幽兰若于何地?
幽兰若闭眼,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情深若此,也冷情如斯。
“然后诺斓又和少倾表兄暗地达成协议,承诺将我送给少倾表兄?”幽兰若微微苦涩的问出,或者已然肯定,这些男人,个个都将以爱她的名义,将她当作物品送来送去?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想做什么呢?觉得我知道了陆情轩对幽兰若的处置,会大怒,与他大吵大闹失和?让今天这个堂拜不成亲成不了?或者我顾忌诺斓以陆情轩背信为名对安王府发难,而选择退缩?”
闭上眼睛的女子凤冠霞帔,遗世静好,方少倾微微恍神,他摇摇头,随后意识到幽兰若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
待想出声否定,幽兰若却突然睁开眼睛,方少倾从她脸上清晰的看到了少有的坚定之色,她轻灵的声音响起:“少倾表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赌我这一路,能不能平安走过,顺利踏入安王府的大门。”
方少倾拂袖转身,“你早已入魔,为了嫁给他,连自己都不管不顾,又怎么会顾忌其它!”
望着方少倾离去的背影,幽兰若心底轻叹,他的一番话改变不了她义无反顾要嫁给陆情轩的心思,却未必不能影响她今夜和陆情轩的洞房花烛。
陆情轩竟然,将她送给诺斓……
修禹自方少倾进来就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渐渐的听晓惊天之秘,心底开始不安,这么丢人的事,让人知晓,小姐不会杀人灭口吧?
瑕非的不安则单纯许多,她忧心的望着幽兰若劝道:“小姐,轩世子太不厚道,竟会这样待您,让您委屈,您为顾全大局强制压抑,可不要太过郁结,伤了肺腑。”
幽兰若淡笑,回身望着镜中凤冠霞帔的新娘,摇头道:“我历尽艰辛,才让他答应娶我,怎么会因为一时意气,不上临门的花轿?”
而且,陆情轩在放弃她时,将她交付给别的男人,固然可恨,在她数次追逐的过程中,能幡然醒悟,可以不顾对诺斓的承诺,她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他?
君子重信守诺,他为她背信,放弃的何止是原则,付出的何止是全副真心?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她从来分得清,不会本末倒置,不分轻重。
镜前的女子,唇畔绽开,笑靥,如花。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是当新娘子的时候,此言果然不虚。
------题外话------
写下大结局,有些怅然,第一本书就这么完结了,更多的是无奈。
未尽事宜,放在番外吧,正文完
36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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