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余氏的表情变化,她缓缓的走到鄢茂学身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两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父亲,思云若真是妖孽附身,早已霍乱鄢府了,又何必等到您回来呢。不过既然父亲怀疑,那思云便遵命。只是,若二妹不和思云一同,您心能安吗?”
早上府里的下人都在谈论鄢惜妤的变化,一向宽宏大量的她竟然责打了贴身丫鬟,还设计毒害交好的长姐。这些消息鄢茂学自然也听到了,想到鄢府的成败,关乎自身的利益。他断不可轻率。
眼见着鄢茂学被鄢思云这么一说就心动,她越发恨自己当时嘴误,看向鄢思云的目光也发了狠,“老爷,惜妤她……”
鄢思云摇晃了两下,好在身后的惠风眼疾手快才上前扶住了即将往后倒的她,着急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思云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鄢茂学回神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鄢思云脸上的异样,“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上次小姐在七夕会上受的伤就没好全,又被二小姐这般折磨。又逢上夫人忌日,小姐忧思过度,这才感染了风寒。”
惠风半真半假的说了鄢思云的病情,鄢茂学心疼的看了眼鄢思云,凝眉沉思。这当口,鄢思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父亲不必担心,高僧非要作法,思云照办便是。”
她这般体贴,余氏若再偏袒鄢惜妤,便会让鄢茂学厌恶。
余氏自然不肯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心里将鄢思云咒骂了好几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既然思云都能忍受,想来惜妤也是能忍受的。”
第27章 敢把皇帝拉下马()
说这话时,余氏心却在滴血。
鄢思云一个风寒,哪能比得上鄢惜妤的鞭伤。怎么也没想到,鄢思云这贱丫头竟然来这一招,拉着惜妤下马。
却也怪她自己不争气,早跟她说了安安分分等鄢茂学回来,非要惹出些幺蛾子,让她都护不住。
只是,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突然被鄢思云横插一脚,她得通知人去改变计划才行。
趁着高僧过来,鄢茂学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余氏偷偷低声吩咐了身边的祥瑞。祥瑞点点头,应了声后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鄢思云自然没放过这一幕,转身对柳絮示意,她便跟着祥瑞去了。
给云雪蓉祈愿的和尚是鄢茂学特意从国寺甘露寺中请来的得道高僧法号唤作了然,了然和尚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双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光站着便觉得气场十足,看着倒像个内功深厚的江湖人。
他吩咐人将云雪蓉的画像挂在案台中间,对着遗像烧了元纸,化了符一起烧掉。随后跪坐在案台前,闭目诵经。趁着大家都闭目之时,他目光流转在鄢思云和云雪蓉画像之间。
鄢思云正闭目诵经未曾察觉,倒是余氏注意到了然和尚的目光,恍惚间竟觉得鄢思云和了然和尚相貌有些相似。
为自己这个发现震惊了一下,惊甫未定的余氏突然察觉到了然锐利的目光扫向自己,连忙闭上眼,嘴唇微动假意诵经。
了然和尚要了云雪蓉生前珍贵之物,和她的生辰八字忌日时辰,说是要拿回甘露寺镇压在佛堂下,保她能投个好胎。
鄢茂学给了云雪蓉生前最爱的一只金钗,还有他需要的日期后,便打算亲自送他回甘露寺。
但想到余氏要做的事情,他便没了这念头,和了然寒暄了几句后,重新回到了雪绒轩。
余氏请来的高僧在鄢府门口和了然擦肩而过,一股异样的味道充斥鼻尖,让了然脚步微顿。
案台仍旧是那个,不过位置却换了,鄢茂学不愿玷污了云雪蓉的地方,便把案台挪到了后庭中。
鄢惜妤也被抬着出来了,和鄢思云站在一块,置于案台后侧。
“老爷,这便是能捉妖的即空大师。”
即空头发全无,却穿着一身道服,拿着拂尘桃木剑。和了然一比,这人倒显得像个骗人钱财的牛鼻子老道。
鄢茂学皱了皱眉,对这即空满脸怀疑。
即空看向案台后站着的两个妙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这便是最近性情大变之人?”
余氏一脸谄媚的回答,“是啊,大师您给看看,这两个孩子,哪个被妖孽附身的可能性大一点?”
“待贫僧作法便知。”即空一副神叨叨的模样,挥舞着拂尘,咿咿呀呀一番怪叫,倒显得不伦不类。
随后又拿出桃木剑,剑头上插了道符咒,用火燃起来,挥舞在鄢思云和鄢惜妤之间。
舞弄了半响后,即空停下动作,“这鄢府已被这妖孽的妖气笼罩,想要捉住不易,不如将两位小姐挪到无畏寺中,有佛主镇压,捉妖更加简单。”
来了!鄢思云心头一跳,原来这便是她们的目的。出了鄢府,余氏再设计一番,她便如瓮中之鳖,仍由她们宰割了。
想得美!
第28章 异香袅袅()
水仙和如梅搀扶着鄢惜妤,站在面前如弱柳扶风,大概是撑着病体站立过久,脸色有些苍白。
鄢思云稍一思忖,怜惜的目光看向她,“爹,无畏寺路途稍远,舟车劳顿,恐怕对二妹的伤势不利啊。”
闻言,鄢茂学心中一动,鄢惜妤设计害她几次,她还依然不计前嫌,首先关心的是鄢惜妤。这孩子的性格和她娘亲真的很像。他忍不住又看了鄢思云几眼,随后看向鄢惜妤的眼神微沉。
同为一个姓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思云到底亏欠了她们母女什么,非要制思云于死地。
余氏看出鄢茂学的犹豫,心中暗叫不好。她的计划可不能就这么被打断,连忙给鄢惜妤使眼色。
“多谢姐姐关心,这几天休息,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了父亲为了鄢府,妹妹受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温润如水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配上她脸上淡笑的表情,当真是个贴心和善的。若是忽视她眼底那丝嫉恨的话。
鄢茂学皱了皱眉,思考其中利弊。正准备开口,余氏继续添柴加火,“老爷,既然惜妤都没问题了。那就让大师去执行吧,毕竟关乎鄢府的未来啊。”
一句鄢府未来,堵得鄢茂学再无话可说。他本寒门出声,是遇上云雪蓉后才稍微有些好运。能奋斗到礼部侍郎这个位置,花费的人力物力,其中的辛苦让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有劳大师了,务必帮鄢府改了风水。”
事已成,即空眼底闪过惊喜。随后说了句佛语,对鄢茂学说,“鄢大人言重了,这乃是贫僧分内之事。”
见已经无路可退,鄢思云只得吩咐惠风,让她尽快去躺云府。余氏和鄢惜妤铁定不会让她好过,她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
无畏寺在城西无畏山,从京城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鄢茂学被大师要求留守鄢府,镇住鄢府煞气。
马车内还算宽敞,中间放着小几,小几上有茶水点心。小几两边还有个软榻,供人侧坐半躺。鄢思云率先上了车,半躺在小几左侧,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下人扶着鄢惜妤走向马车前,余氏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妤姐儿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好。一到无畏寺,你就会被人送回来的。”
鄢惜妤自然是相信她的,点了点头便坐了进去。
被安排到同一辆马车中,两姐妹却相顾无言。鄢惜妤似乎不愿在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冷冷的看着思云,眼底满是讥诮,当真以为她已是刀上鱼肉。
马车缓缓的开始行驶,不同于车内的安静,车外人来人往人声喧哗。正是到了最热闹的市集之中,穿过热闹的街道,马车往城西驶去。
才出城门,车夫突然掀开帘子往里面放了个香炉。
“这是大师交代的香火,能暂时镇压妖气。”
香炉中插着一炷香,正燃着袅袅青烟,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鄢思云直觉这香有问题,拿起车内小几上放的茶水沾湿了丝帕捂住口鼻,防止吸入香气。
马车的车窗紧闭,香味一直飘散在车厢上空。鄢惜妤原本侧坐在鄢思云对面,才不过片刻时间,突然眼神闭上,头偏向一边软了下去。
香炉中的那炷香已经燃尽,火星闪了闪,香灰落地熄灭了。
想是掐好了时辰,车帘又被掀开,鄢思云连忙放下帕子,头歪下去,传来均匀的呼吸。
仍旧是刚才的车夫,目光扫了眼歪倒在车内的两人,“大师,已经晕过去了。”
“那当然,这可是和上等的迷香混合制成的香料。”即空的声音从车厢门口传来,“早听闻鄢府二小姐貌美如花,顾盼生辉。送上门来的机会,我可不会错过。”
第29章 拦路截人()
闻言,思云眼神微凛。听他话里的意思,即空是冲着鄢惜妤来的?那余氏安排的局,难不成已经棋差一招,被即空给打乱了?
正想着,即空的声音继续传来,“把人绑起来放到隔层,马车改道,往城郊别院去。”
城郊边有山有水,很多富贵人家都在城郊置办了房产。据闻城郊往上的山上还有温泉,更是让许多人趋之如骛。
即空的身份,断不会在城郊置办房屋。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正想着,车夫又掀开帘子进来,把两人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条。随后,挪动两人换了地方。思云眼睛闭着,感官却分外明显。
车夫手脚毫不老实,手在思云细如凝脂的脸上划过,让她一阵恶心。奈何手脚被缚,只能忍耐,等到救援的人过来,看她不砍了他的贼手。
“老大,等会能让小的也尝尝鲜吗。这勾栏院的女人都是被人睡过的,小的还没尝过富家小姐的滋味呢。”车夫感受到了两人细嫩的肌肤,垂涎已久,色心具现。
等车夫和即空重新坐回到车厢外,马车重新起航。
思云双眼睁开,面前是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光线从夹缝传来。
余氏的目的,竟然是想让她失去清白,既然想让她嫁入容家。那等在城郊别院的,必然是容峥无误了。如今已是八月十二,回想前世,这个时间容峥早已经得到了宁楚宇的青睐。那么,城郊别院必然是宁楚宇的了。
理清了这些关系,思云突然庆幸出门前交代了惠风。想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们应该要来了。
果然,思云才想完,马车突然一个趔趄,猛然刹车停住。因为贯力,思云往前倾去头撞到车厢,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车外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慢慢收拢,将马车围成了圈。
围住马车的人以白马上的白衣少年为头,身上穿着统一的官服,官服上左上绣着金色的羽字,是云翼麾下的羽林卫。
然而即空却并不认识,脸色微沉,“你们是什么人?在此拦路。”
白衣少年身边的人上前一步,“废话什么!把鄢大小姐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说话的声音厚重如钟,气势顿时压倒了即空。
“鄢大小姐是谁?”即空镇定自若,“马车里的是宁公子的客人,岂是你们能随便拦截的。”
宁公子?宁姓乃是国姓,能成为宁公子,想必是皇室的人。羽林卫顿时有些胆怯,白衣少年冷哼一声,“宁姓的公子可不少,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位?”
听到这个声音,思云一惊。这熟悉的声音,中气仍有不足,莫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万万没想到,前来救她的人竟然会是宁致远。
“自然是当今最受圣宠的三公子。”即空说着,话语中透露着莫名的骄傲。
竟然真的是宁楚宇,以余氏来说,想必是她设计好了,告诉容峥,而后容峥才和宁楚宇商议的。
确定了幕后之人后,宁致远便失了和即空纠缠的耐心,“虚怀,绑了这两人。”
说完,宁致远身边的人领命上前,和羽林卫一同将即空和车夫拉下车,扣押起来。
宁致远翻身下马,走到马车便掀开帘子,却发现偌大的马车内空无一人。他放下车帘子,疾步走到被扣押动弹不得的即空面前,“说,鄢家小姐呢?”
第30章 手刃车夫()
“不认识。”即空死鸭子嘴硬,反正他有淮王宁楚宇撑腰,还不怕这几个羽林卫。
话落音,宁致远抬脚落下只在一瞬间,即空歪着头,嘴角溢出鲜血,张嘴一口血喷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两颗门牙。
宁致远冷如寒窖的声音传来,“若是鄢大小姐有什么问题,让你陪葬。”
一直没有见到人影,思云回忆起即空他们先前的对话。连忙用膝盖顶着木板,发出声响。被五花大绑,加上空间狭小,行动很是不便。
想了想,她便用头狠狠的往上撞,比刚才的力道更大,但是声音也更大。
砰的一声响吸引了宁致远的注意,他重新回到车厢旁,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冲着空无一人的车厢问道,“思云,你在吗?”
思云又撞了一下木板,当是回答。
终于看到了端倪,宁致远抽过身边羽林卫的佩刀,手起刀落隔层的木板被掀开来。车厢下面还有个隔层,五花大绑的思云和鄢惜妤正躺在隔层中。
鄢惜妤仍昏迷着,宁致远把思云身上的绳子解开,拿掉她嘴里塞着的布条。细致的帮她查看了身上的伤口,随后声音温柔如水,关怀备至,“没事吧?”
随着她抬起头来的当口,额头上的红肿也落入到宁致远眼中。他心疼的轻抚她的伤口,“回去记得抹玉痕胶,舒缓一下。”
宁致远眼中的关心太盛,思云有些不敢接受。
头往后偏移,躲过他的轻抚的手,宁致远手一僵,思云连忙道谢,缓解尴尬。
她身边的婢女跑到云府时,他还在云府养伤。听到鄢思云被人算计的消息时,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就赶了过来。此时见到她没事,才稍微放下心来。
思云从马车出来,缓步走到即空和车夫跟前,车夫惊恐的看着她,“你……你为什么没晕?”
要是晕了,还能知道这两个贼心色胆之人的恶性吗。思云捡起宁致远丢掉的那把刀,俯视车夫,眼底带着蔑视,“刚才你是哪只手摸了我?”
思云的声音很轻,但清晰的传入到车夫耳中。眼神冰冷,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魔般。
车夫一时蒙了,下意识的就回答出来,“右……右手……啊……”
话还没说完,车夫只觉得右手处一阵剧痛,手掌和手臂已经分离开来。鲜血从手臂处冒出来,触目惊心。车夫疼痛难耐,躺到地上哀嚎不止。
这血淋淋的一幕,看的周围人胆寒不已。一个闺中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手起刀落中,连眼睛都为眨一下。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恐惧之色。
宁致远眉头微蹙,又是这种眼神。这种带着深不见底的恨,夹杂着痛苦的眼神。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饱经世事的复杂情绪。
思云对众人的表情恍若未闻,手中的刀刃还在淌血,她的目光放到即空身上,“说,余婉秋和你完整的计划是什么?”
第31章 我想帮你抚平它()
刚才那一幕下来,思云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冰冷的带着慑人压力的眼神。即空却对这小娘子心生畏惧,不敢再嘴硬。
“是余……余婉秋让我办成高僧去鄢府将你带出鄢府,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带着鄢惜妤去无畏寺,另一路把你带到容公子身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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