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一共分了十七个流程,鄢茂学和云翼立在东面台阶上等候宾客。而思云一大早就被惠风和柳絮拉起来,打好了热水放在房中,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后换好了采衣采履,坐在东房中等待。等到奏乐的人将音乐响起时,他们便会将宾客迎进来。
而思云在鄢茂学一番致辞后,才会被请出去。
而鄢茂学的致辞很简单,大致的内容就是,她鄢思云今日及笄,感谢亲朋好友前来参加,过了今日后,她便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等到鄢茂学的话落音,她便被惠风和柳絮从东房中领着出去,安放在正东方放着的椅子上。她赫然发现皇后娘娘竟然也在宾客之中,只见她缓缓的走到她面前,高声道,“令月吉日,使加元福,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说完后,便将她的头发梳理一下,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思云站起身来,宾客冲她拱手作揖,祝贺她加笄。随后她便重回到东房之中,有人捧着一套与她头饰相配套的素衣襦裙进来,让她换上,此为初加。
她穿着襦裙,重新出房,向宾客展示,然后冲着鄢茂学和云翼行正规拜礼。
然后她又坐到原先的椅子上,皇后娘娘拿着之前那人捧着的发钗,又高声道,“吉月令辰,乃申福尔……”然后便将发钗插入她头发上,宾客再次祝贺,她回到东房中换上曲裾深衣。
随后穿着曲裾出房,再行跪拜之礼,这样的流程要反反复复的做三次。虽然每次在头发上加的东西不一样,回去换的衣衫也不同。
但是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次,又跪拜了许多次。
等到三拜过后,思云只感觉自己的脚已经不受控制了,只能由惠风和柳絮牵引着,才能走动。
随后,便有人上前将及笄礼所用的物件都收拾了去,摆上了酒席,请宾客入席。
又让她象征性的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后,便由云翼给她取了小字。云翼大抵是知道云雪蓉的事情的,他思量了许久之后,便说明日斟酌后再取。
随后便是听训,如今她由鄢茂学对她进行教诲,听鄢茂学说了许多场面话,大抵的意思就是让她日后安生过日子。她聆听了教会后,拜谢鄢茂学。然后与冲着宾客们和参礼者表示感谢。
最后,鄢茂学和云翼同思云一道起身,感谢宾客前来参加思云的及笄礼,便是礼成了。
既然是热热闹闹的事情,那少不了要吃吃喝喝了。
听到礼成二字时,思云整个人都累趴下了,感觉她重生后的所有辛苦都在这一天了。
她脱了身上加了好几层的衣衫,将头上的重物卸下来,顿时觉得身上一身轻松。
她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感觉身上的腿没有知觉了。然而才刚刚躺下,惠风便神秘兮兮的笑道,“小姐,宁王殿下来了,在花园中等您呢。”
思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不动,“在花园呆着干什么,我现在不想动,让他直接过来吧。”
惠风摇摇头道,“可是小姐,这是云府,周围都有云将军的府兵把守,不能容许宁王殿下乱来的。”
“……”她倒是忘了,如今在云府已经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有余了。可能是云府的日子过得太轻松自在,所以她完全忽视了门口那些僵尸似的人。
迈着累的颤抖的双腿,她换了件粉色襦裙,才在惠风的搀扶下走到花园之中。
宁王正端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品茶,惠风扶着她过去时,他周围还站着面无表情的虚怀,“见过宁王殿下。”
思云自发的坐到了宁致远对面的椅子上,宁致远取了杯子,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然后笑得如沐春风,在这微冷的初冬中,顿觉温暖,“终于见着你长到了能成婚的年纪。”
思云捧着双手呵了口气,从嘴里吐出来的白色气体温暖了手心,顿时让她觉得岁月静好。
仿佛过去发生的种种,都被飘飘洒洒的白色雪花掩盖在了地底深处。
“今天前来参礼的,好像大多都是与我年纪相仿的人,就连宁楚宇也在其中。”
说起这个事情,宁致远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刑部势力落到了我手中,相当于失去了一大臂膀,肯定是需要一个新的有实力的助手。”
而朝中,既有兵权,却又不被皇上打压的人,似乎就只有云翼这一个。思云才想完,就听到宁致远笃定的说,“但他也不会肖想师父的,云家与宋家的关系,满朝皆知。更何况我还师出云翼,他不会冒着风险去拉拢师父的。”
思云却不这么想,前世她嫁给容峥后,容峥是宁楚宇麾下的。那时候宁楚宇有什么吩咐时,云翼为了思云,不是照样照做了。毕竟都是骨肉血亲,遇到危险时,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帮忙的。
想着,思云便玩笑道,有意提醒宁致远,“你这么自信,宁楚宇不会去想皇上要赐婚?”
见到宁致远渐渐转冷的笑容,思云皎洁的笑意挂满在脸上,“我可是听到别人都在说,连有头有脸的淮王殿下都来了,想必肯定会花落他家了。”
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时,宁致远才猛然发觉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云府呆了这一个月,脸上若即若离的疏远,仿佛她是个毫无生气的雕塑一般。及笄礼一过,她能恢复生气,是极好不过了。
宁致远也跟着笑道,“你就知道气我,近日他刚从抚平回来,父皇还记着他的功劳呢。说不定他去求父皇,父皇就真的答应了。”
思云也顺着他的话道,“而你还是个带罪之身,相比之下,你好像要不利许多啊。”
宁致远凑到思云耳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引得她一阵战栗,宁致远嘴角微勾暧昧道,“所以,要不咱们先生米煮成熟饭?”
“起开。”思云佯怒着推开宁致远,脸颊绯红,躲开宁致远的视线。
雪花从亭子外飘落下来,纷纷扬扬的在地上染上了一层白色的布帏。她静静的看着雪花飞舞的样子,然后对宁致远说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娘亲过去是真的错了。她即使再怨恨我爹,也不该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随便找个喜欢自己的人嫁了。这对于她,对于鄢大人,都是不公平的。”
宁致远凝视着她的背影,保证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思云转身,笑颜如花,“我信你,所以你放心,就算宁楚宇找了皇上赐婚,我也会抗旨不遵的。”
白茫茫的雪花在她身后形成了背景,衬得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宁致远被她满带笑意的脸深深的迷住了,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痴迷。
有女如斯,他心已足。
宁致远动情的伸手揽过她,将她拥入怀中,“有你如此,此生再别无他求了。”
两人正沉浸在蜜恋中无法自拔,你侬我侬的,这冬日的寒风似乎在他们这都变成了暖风。
耳边突然传了一阵轻咳声,随后厅中微风拂动,声音在这阵风中缓缓传来,“大白天的在这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思云条件反射的,从宁致远怀中挣脱出来。白茫茫的雪地上,落下了一条足迹,从前院往亭子中延伸过来。
她目光落到来人身上,“你想干什么?”
第67章 爹啊!()
“为什么看着我时要用这种表情呢?”莫轻云黑衣黑鞋,抬脚踏入到凉亭之中,凉亭的椅子上安放了软榻,坐在上面才不会有冰冷的感觉。
他自发的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和之前许多时候一样,一边优哉游哉的品茶。一边与他们谈话。表情看不出他是严肃还是随意,鹰眸深不见底。
眼中带笑,嘴角微勾,“好歹。我也算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长兄如父,你该尊重我才是。”
宁致远的表情冷下来,如墨的眸子中充满了防备。冷冽的声音说道,“若这消息被传出去,多半就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刚刚和思云说话时,宁致远还是温和的笑着,此时见到莫轻云,脸上的表情即刻转冷。甚至都没有什么前兆,他的表情就已经变化了。
莫轻云轻笑一声,“这可不一定,鄢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人多口杂,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什么意思?思云看向他,难不成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仿佛看穿了思云内心的想法,莫轻云叹了口气,将茶盏重新放回到桌上。
“宁楚宇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然而即使他知道。也改变不了云翼是你外公的事实,所以他不会声张,反而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你。”
莫轻云是好意提醒,毕竟,思云的安全是他护佑的,若她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挨罚的人就是他。那次被了然打成重伤。内伤未愈躺在床上十多天就是前车之鉴。
至于思云领不领情,那他就没法左右了。
该传达的消息他还是要说完,“听说皇后也开始行动了,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对,应该说,皇后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什么意思?”宁致远冷锐的目光扫向他,皇后开始行动?皇后对他有养育之恩,怎么会对思云不利。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否则,为什么你连腿伤痊愈的消息,都不曾告诉皇后娘娘?”
说完,莫轻云黑影一闪,即刻便在两人面前消失了。宁致远还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事情,但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随后。鞋子在雪花上的摩擦声由远及近,落足很重,不像是莫轻云之流的武林高手。越来越接近之时,思云才看清来人的面目,竟是鄢茂学。
他走到凉亭附近,见到她和宁致远同处于凉亭之中时,表情变了变,随后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见过宁王殿下。”
“鄢大人多礼了。”宁致远线条分明的脸看起来非常冷硬,除了面对思云时,他会柔和一些,其他人都不能得到他的好脸色。鄢茂学顿了顿,随后倒退一步,走到思云跟前,低声对她说,“思云,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思云下意识的看了眼宁致远,却见他嘴角微扬,展颜一笑。她目光移到鄢茂学身上,“好啊,去花厅吧。”
说完,她对宁致远眼神示意,让他稍候片刻。然后便领着鄢茂学,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中。
思云和鄢茂学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踏着步子缓缓的走来,来人一身白衣胜雪,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小厮,卓然的气质乍现。
他走到宁致远面前,眼神微冷俯视他,“你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我倒要看看谁会先声夺人。”
都说宁楚宇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非常骇人,从小就有许多因为不敢正视他而被淑妃责打的宫人。他为人也是阴狠,心中从来不曾有慈悲之心。
宁致远却不怕他,毫无畏惧的迎视着宁楚宇的目光,“二哥说笑了,我与鄢小姐,是打小的情谊,本就不一般。”
宁楚宇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宁致远,那眼中的意味不明,但其中分明的存在一丝,蔑视的神色,“不过婚姻之事,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打小的情谊,应该也没办法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宁致远心中一个咯噔,难不成他打算联合鄢茂学向父皇求赐婚?思云父亲虽不是鄢茂学,但莫谏言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被暴露的啊。鄢茂学自古以来就不喜于他,难不成宁楚宇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
想着,宁致远眉头微蹙,冷声道,“思云不会嫁给你的,即使抗旨不遵,她也不会违背自己内心的想法。”
宁楚宇漆黑的眸子中渗人心神,“抗旨不遵是死罪,就算让她死也得死在淮王府。”
说完,他冷笑一声,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凉亭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他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思云,而是思云背后的云家。所以,他不会顾及思云的生死。
看着他的背影,宁致远眼神微眯,宁楚宇啊宁楚宇,有些事情别做的太过分。
花厅之中,思云和鄢茂学并立而坐,惠风端了热茶发到鄢茂学面前,他接过后浅酌了几口,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惠风眼神示意思云。
“惠风,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我叫你时再进来。”
惠风疑惑的点点头,不安的看了眼思云,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出去了。
鄢茂学这才放下茶盏,脸上表情即刻变得着急万分,“思云,你与宁王殿下有没有私情?”
思云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警惕。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玩笑道。
“您看不出来吗?我与宁王殿下打小的情谊,要说没有私情,您觉得怎么可能呢。”
闻言,鄢茂学脸色沉了沉,他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但让思云心里更加不安。
随后就听到他说,“如今你已满十五,云将军手中握有兵权,对皇位忌惮的皇子肯定都会争夺你。宁王虽说和你打小认识,但毕竟他身有残疾,你嫁过去多半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鄢茂学对宁致远怀着很深的偏见。但他今天话说的这么直白,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这直白的话,却让思云心生不悦,声音微冷,“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在我面前诋毁宁王殿下。”
即便在她面前将宁致远说的再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定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对他的看法发生改变。她是如此执着,如此执念。
她这样的人,很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但若是相信了,那便是一辈子。所以才会容易受伤。
“思云,你给我的账本,被人掉包了。”
“什么?怎么可能,账本一直在小库房中放着,不可能会……”思云突然顿住,钥匙之前被鄢惜妤给拿走了,而她们从围场赶回来时,她忙着对付余婉秋,压根忘了给库房换锁,那天惠风说小库房的锁被人弄坏了。难道就是那一次?
鄢茂学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脸上淡定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他着急的对思云说,“真的被掉包了,真正的账本在淮王殿下手中,他要挟我,必须想办法将你嫁入淮王府,或者说嫁给他手下的人也行,他的目的是云家的兵权。”
“你想让我嫁入淮王府?那鄢惜妤呢,别忘了她对淮王殿下可是一片倾心。”
“淮王殿下说了,到时候可以将鄢惜妤同样嫁进去,让她做大,你做小就可以。”
说完,鄢茂学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似乎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佳的注意。可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让思云做小!凭什么,凭什么她为宁楚宇贡献,却还得屈居于鄢惜妤之下。
“可笑,我是云家嫡亲的表小姐,她想得到外公的支持,凭什么让我做小?”
鄢茂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他毕竟爱的是惜妤,你……”
思云终于明白了,打断他的话,“所以,反正我现在不是你女儿了,身份什么的对你来说就无所谓了是不是?而鄢惜妤还是你嫡女,所以她必须得到正妃的位置是不是?”
鄢茂学脸色一变,连忙就想要解释。如今思云不在鄢府之中,让他无法完全的将她掌握,一旦她这边生出变故,那他的前程……
“思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个所以然出来,思云顿时没了这个耐心,放下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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