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鄢茂学对面,嘴角微勾,“鄢大人无需多虑,有什么事,让令夫人进来说便是。”
“让她进来。”鄢茂学得了淮王应允,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却见宁楚宇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但又不好直言。
紫竹领着余氏和余永逸进来,冲着鄢茂学愧疚道,“老爷恕罪,是属下无能。”
“好了,你下去吧。”鄢茂学挥挥手,余氏的德行他还不清楚,紫竹压根唬不住她。
紫竹一走,余氏拉着余永逸跪在鄢茂学面前,“老爷,你看看,你看看云姐儿做的好事。”
余永逸手掌上的银钗还在,周围一圈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手上血痕遍布。看着仍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思云做的?”鄢茂学自然不信,思云的个性和云雪蓉相似,断不会有这么偏激的行为。
“姑父,真的是表妹做的。你看着根银钗,就是表妹的。”怕鄢茂学不信,特意把手中的银钗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余氏也跟着添油加醋,拿着丝帕捂住眼,生生憋出眼泪来,“永逸是一片好心,怕云姐儿和妤姐儿受了惊吓,特意过来看望,哪成想云姐儿这般心狠。将永逸弄成这副样子,永逸回去后怎么和兄长交代啊。”
鄢茂学眉头微蹙,这一个个的,成天惹事生非,什么时候能够安分。
“就凭令夫人和令侄一面之词,恐难断定,鄢大人何不叫来令嫒当面对质。”坐在对面悠闲看戏的宁楚宇突然出声道。
他一早便想见识见识,这位让容峥计划失败的女子。没想到,她有如此胆魄。这让他更想见见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派人去请大小姐过来。”
紫竹在外面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鄢茂学起身作揖,对宁楚宇说,“淮王殿下,真是抱歉。家中之事让殿下见笑了,今日所谈之事,恐怕改日下官登门再谈。”
“无妨。”宁楚宇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走,该见的人还没见呢,“本王只在一边看着,不会打扰你处理家事。”
鄢茂学面露难色,“可,小女尚在闺阁中……”
宁楚宇脸色一冷,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旁,还怕本王对她做出什么不成?”
“下官不敢。”
“既然如此,那便废话少说。”宁楚宇语气十分不耐。鄢茂学敢保证,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话,这位淮王殿下便会立马掀了他这鄢府。毕竟门口守着的侍卫,也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当即,鄢茂学便闭上了嘴。
过了没多久,思云便跟着紫竹来到了柏竹堂中。她看到余氏和余永逸时,便心如明镜。只是,未曾想到,屋里竟然还有个外人。
她秀眉微蹙,目光悄悄的打量那位外人,想必她就是淮王殿下宁楚宇。
宁楚宇一身青衣正坐在主位右侧,若忽视他眼底的戾气,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灿若星子的双眸,微挺的鼻,饱满的唇,和宁致远有三分相似。脸上却和宁致远的温润不同,他脸色微凛,若隐若现中能看到狠绝,加上他眼底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意识中心绪虽百转千回,但实际却只过了一瞬。她收回目光,盈盈施礼。
“思云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叫来思云所为何事?”
“你好狠的心肠,竟然用银钗刺穿了永逸的手掌。”余氏迫不及待的指控道,“永逸平日里和你们关系要好,打打闹闹常有的事情,你怎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听闻余氏的指控,思云面色如常。目光未曾放到余氏身上,自然也刻意忽视了面色痛苦的余永逸,“思云不明二娘所说,表哥在鄢府也算常客,思云自然不会故意伤人。”
“你还敢抵赖,这不是你的银钗吗?”余氏瞪大了眼,怒道。
“是啊思云,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鄢茂学眉头微皱,望向思云目光复杂。
思云叹了口气,秀眉微皱,玉手紧握,似是回忆起了不堪的事情。
“这银钗是思云路过假山之时,有宵小欲在假山后行不轨之时,防身所刺。”思云面色恐惧的说完,随后一脸恍然道,“难不成那宵小竟是表哥?”
“铁定是永逸和你玩笑,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将他伤的如此。”余氏强做镇定,心里却有些发虚,害怕计划被捅穿。
怎么会这样,分明是想让余永逸坏了思云的清白,倒是她再设计让老爷验身。那别院之事,妤姐儿便能脱身,让鄢思云那个小贱人做实了清白已失。和容峥结婚便是板上钉钉了,容家什么地方,还不有鄢思云受的。
哪里想到,这小贱人如此狠心。这般心狠,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女娃。
“思云是个弱女子,若不下狠手,如何击退恶人。二娘是想让思云不予反抗,失身才满意吗?假山之路上,平日里丫鬟婆子走动甚多,为何偏在那时人影全无,而表哥躲在假山之中欲行不轨?表哥平日里在鄢府走动随意,这男女之妨,二娘就不该叮嘱一二吗?还是说,您是故意让表哥为之?”
思云字字珠玑,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如利刺般扎入余氏心头。哑口无言,她一直太过小看鄢思云,才会屡屡栽在她手中。
鄢茂学眉头紧皱,冷眼如刀扫向余氏,“到底怎么回事?”
“这……”余氏心里好生后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强打起笑意说道,“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自然是惯养了些,所以让他有些不懂规矩,想来并无恶意的。”
这出戏可比戏园子唱的好看多了,宁楚宇饱满的唇角微勾,突然出声道,“不曾想,余氏这商户大家,教育出来的子孙竟是如此不堪。”
宁楚宇话里暗含讽刺,但提醒了鄢茂学,让他意识到此时还有外人在场。即便他在憎恶余永逸所作所为,也只能在此时忍着,日后再收拾也不迟。
否则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岂不是让人低看他。这番思量后,鄢茂学连忙赔上笑脸,“让淮王殿下见笑了,这都是一家人的误会,误会而已。”
说完,冲着余氏冷道,“还不赶紧把他送回余家好生管教,莫再出来丢人现眼。”
闻言,思云俏脸立马皱了起来,她本以为鄢茂学会为她主持公道惩治一二。却不想一句玩笑便准备打发了她,让她心里如何舒坦。
宁楚宇锐利的目光没错过思云脸上的表情,冷笑一声,阻止余氏,“且慢!依本王看鄢大小姐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思云一惊,连忙收敛了情绪。怎么也没想到宁楚宇会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来,原本以为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却不想无意间竟然流露泄露了。
“不知鄢大小姐觉得,应当如何处理?”宁楚宇冷声道,他倒想看看,这位心狠手辣的鄢大小姐会如何决定。
这件事本就两难,一边是鄢茂学的前程,一边是宁楚宇的权势。虽说的好听让她自己决定,一旦处理不好,要么就是她受委屈,要么便是让鄢茂学得罪了余氏,她便让父亲陷入不义。宁楚宇真是挖的一手好坑。
思量一番,如今只能暂时忍耐,反正废了余永逸一只手,也算是报复了。
“殿下说笑了,这件事最能决定的自然是殿下,思云哪敢多言。”
“既然鄢大小姐让本王做主,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尚书》有云,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带下去吧。”
宁楚宇话中带着歧义,故意将他的决定全推脱到思云身上,让人觉得这命令是思云决定的。余氏便是这么想,她恨不得将思云千刀万剐,她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这贱丫头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家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鄢茂学眉头皱成川字,却又不好开口求情。毕竟淮王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得罪了他便会影响日后的仕途。
余永逸早已被吓得泄了半身,哭着喊着求饶,“殿下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请殿下开恩啦。”
宁楚宇挥了挥手,便有人从外面进来,拖着大声嚎叫的余永逸出了厅房。
余氏拉着鄢茂学的手,一张脸上满是泪花,悲痛不已,“老爷,你救救永逸,兄长就这一个儿子啊,你想让余家断后吗?”
“原本是他活该,怪不得旁人。”
听到鄢茂学的话,余氏绝望的软了身子,跪坐到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随后,就听闻外面传来余永逸尖锐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第39章 贱人自有天收 为收藏满200加更()
时间在余永逸声音停息后,仿佛静止一般。厅房内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回响,宁楚宇无声的将三人表情尽收眼底。
鄢茂学老奸巨猾的脸上带着一丝算计,二夫人余婉秋脸色苍白如雪,而这位鄢大小姐鄢思云,表情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淡然如水,仿佛置身世外。
这人心肠果然很硬,余永逸的叫声闻着动容,她却依然如故。
也难怪能在别院之中将容峥算计一番,还让他落下了一身隐疾。宁楚宇是个头脑精明之人,单凭容峥所述几句,他便将那日之事猜了个差不离。加上莫轻云帮容峥治疗时,不知无意还是故意透露出来关于那名妓子的消息,更是让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日容峥被鄢思云算计,只苦于没有证据,才会忍气吞声让她得意一时。鄢思云背后靠着骁勇大将军,还有礼部侍郎,他轻易动不得,那个妓子,他却不会轻饶。
宁楚宇起身,修长的身躯从座位上移开,“时辰差不多了,本王也该回府了。”
“恭送殿下!”
青色伟岸的身影缓缓走出厅房,在门口突然顿住,回身对鄢茂学道,“等鄢大人考虑清楚后,再知会本王一声即可。”
“下官明白,多谢殿下厚爱。”鄢茂学脸上难掩喜色,目的达到,仕途无忧。
“老爷……”余氏瞥见鄢茂学的笑意,心里凉了半截。她的亲侄子变成这副模样,而她的丈夫却因为前程而不管不顾,甚至笑容灿烂。
鄢茂学冷眼扫了她一眼,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她教出来的,余永逸的性子,平日里就和思云不甚亲密,又怎么会突然对思云起了贼心。
“今日之事,谁对谁错你心中有数。永逸平日里不是个胡来的人,今日是王爷亲下命令,也怨不得旁人。”
说完,鄢茂学脚下生风离开了厅房,一刻也不想和这个蠢妇呆在一起。
一直刻意降低了存在感的思云,这才盈盈起身。莲足轻抬,随着鄢茂学后面出了厅房。
路过余氏身边时,思云特意停下了脚步,轻声道,“贱人自有天收,二夫人也该学学安分二字该如何书写。”
余氏猛地回神,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衣衫上的尘土。握紧了拳头,指尖陷入肉中,猩红的眼中满怀恨意。
“鄢思云,你害我女儿,害我侄子,这血债,我定会加倍讨还回来。”
余氏的声音不大,但思云还未曾走远,她的话便清晰的传入到她耳中。脚步微顿,随即嘴角挂起冷笑!
谁怕谁!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红似火,思云停足观望,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画面中是三四岁的她和一个小男孩在红霞满天的草地上嬉笑打闹。
她一直不记得儿时的事情,前一世只知四岁被鄢惜妤推入荷塘。这一世,却也只知十四岁这一年的记忆。四岁以前,四岁到十四岁之间,这几年的记忆,在她脑中一片空白。
尘封的记忆突然袭来,让她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用银针扎她的脑袋。她小脸皱成一团,脸上冷汗涔涔。压下脑中流窜而入的记忆,强迫自己不去思考。缓和了许久,她才压下痛楚,呼吸紊乱。
好在四处无人,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恢复一贯的平和,继续往前走。
又是假山处,有人钳住她的咽喉,将她带入到隐秘的地方。用力将她背靠假山山壁,她后背狠狠的撞到石壁上突出的石块,闷哼一声。似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同时也看清了掐着她命脉的罪魁祸首,他不是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无暇思考,右手摸向头上,想要用钗子防身。
然而钗子还未被握住,宁楚宇便看穿了她的意图,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弯折。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擦干的冷汗又自额头冒了出来,痛苦的表情布满了全脸,“啊……”
宁楚宇毫无同情心,冷笑吟吟似乎很欣赏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你不是很能耐吗?别院之中让容峥患上隐疾,还陷害给你妹妹,银钗毫不客气的扎向自己的亲表哥。怎么现在,不反抗了?”
她倒是想反抗,所有反抗的路子都被他封住,让她如何反抗。
原来宁楚宇早就看穿了一切,却还故意装作被蒙在鼓里和鄢茂学周旋。难道,他欲对鄢茂学不轨!
她发过誓要保护好家人的!有了信念,她忍着手上和后背的痛苦,奋力的提起一脚,朝着宁楚宇的下身踢去。
宁楚宇岂会让她如愿,握着她脖子的手收紧,将思云小小的身躯举得和他平视,周身的杀意尽显。
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进气多出气少。全身被他的杀意笼罩,乏而无力,双腿垂下来再无法使力,只能蹬着脚,用仅存的左手握住他的手,挣扎着想要挣脱。
却成效颇微!
怎么也没想到,她满心算计,却还是栽在了宁楚宇手中。
渐渐的感觉不到呼吸越来越弱,张大了嘴也不能呼吸到空气,她闭上眼,意识变得浅薄,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第40章 如有下次,以身相许()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放开她!”
随着声音落音,耳边有风呼啸而至,风中夹杂着石子,瞄准了他的虎口穿风而来。宁楚宇“哦”的应了一声,手中的力道松开,思云软了的身子直直的摔倒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土。
他转身用手中握着石子,目光望向声源处。
他果然没有想错,鄢思云心思再毒,凭她一人之力也无法将别院之事设计的如此完美。除非有人背地里帮了她一把,他此番回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看到假山后面的大树上站着的人影后,宁楚宇原本就没有笑意的脸更加冷了下来。
“宁致远真是养了条好狗!”
站在树上之人,自然是虚怀。虚怀从来不离宁致远身,只听宁致远号令,他能在这里,那宁致远还能逃脱关系吗?
看来,那日元山没有弄死他,失策了!
虚怀武艺上乘,在宁致远的人手中算是佼佼者,不怒反笑,“淮王殿下可不要小瞧了狗,狗急了也会咬人的。”
“很好!”宁楚宇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虚怀一眼,虽说擒贼先擒王,但王没了左膀右臂,擒不擒都是死。
宁楚宇的身影前脚从鄢府消失,宁致远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思云身旁,心疼的看着伤痕累累的她,懊恼来的太晚,抱着她往玉桂苑中去。
玉棠院内,宁致远轻车熟路的走向思云的卧室。
惠风和柳絮是见过宁致远,柳絮对他的身份不明白,惠风却是知道的。
“宁……宁……”惠风咋一看到此人,颤着声叫道,跟在后面的虚怀屡屡对她使眼色,总是接收到了信号的惠风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怎么来了,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絮和芍药只是惊恐思云被一个男人抱着进了屋,她们连忙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发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