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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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龙传-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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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半夏城,车夫载着伯弈三人匆匆往王城而去。

    因选仕在即,赶路的人已然不少。羊肠小道间,时有马车疾驰而过。

    伯奕与无忧、包子坐在狭窄的车厢内,师徒二人似乎又冷了下来。

    无忧幽怨地缩头抱膝,伯弈自顾闭目打坐。包子不想去掺和他二人的事,幻出原身将养起来。

    三人间如此静默了一阵,无忧终是忍不住,抬头向伯奕道:“师父,徒儿有一事需解惑。”

    伯奕一脸冷然,并不睁眼看她,只微微动了唇淡淡回道:“是何事?”

    无忧忍住内心委屈失落,强颜说道:“徒儿不明,棋君为何要困住一群凡间的仕子?莫非冥界也想插手人界之事不成?”

    伯奕声音平缓:“为师在棋局里有过试探,以棋君反应来看,冥王并不知道此事,可见冥界并未参与。”

    无忧疑道:“若不是冥界指使,那又会是谁?”

    伯弈微叹:“棋君在棋局里占了中元位,应是代表着中元的力量。”

    包子低呼出口:“中元?若对应人界中元位,不就是天晟城吗,莫非指使他的人是人界的天子?”

    无忧微吟,又摇头道:“不对。下山以来,我们皆闻天子势弱,七国强势。试想一个连人界都统管不了的凡人,又怎能让棋君为他卖命?加之这次被困的不过平凡仕子,居高位的天子又何必苦心与他们为难?”

    无忧的话很有道理,包子的大眼中也现出了迷惘之色。

    伯奕接过道:“是不是与当今天子有关现在还没有定论。只是,早前已放五识去探,天晟城内确有一股不属六界的气息。依我推断,在被困的仕子里恐怕是有人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又在与人交论中流露了出来,方才致了祸端。”

    无忧正欲追问,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伯奕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异色。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车头处传来:“不知马车内可有我要寻的人?”那车夫本是若玉安排,也是个老江湖,此时倒也不怕,只下车答了:“不知爷要寻的是何人,我这车内拉的是往天晟城看热闹的一对小夫妻。”

    拦车的人并不理会那车夫,提高声音道:“不知车内人可否下车一见?”

    无忧和包子略为紧张地看着伯奕,听声音这外面的人便是气宗掌门霄天尊者凌霄然。

    见车内人不应,凌霄然道:“若不肯屈尊下来,老夫上去一会便是。”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伯奕暗暗凝力,做好正面一搏的打算。

    便在这时,行道旁突然传起一阵响动极大的马蹄声与车轮声,二三十辆马车毫无预兆地沿着小道疾驰过来。

    凌霄然略微错愕,赶紧飞身闪开,伯奕所乘的马车瞬间被淹没在奔驰来的庞大车群里。包子在车内低喝一声:“快走。”那车夫一听,赶紧扬鞭跟着车群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凌霄然一时反应不及,呆愣愣地看着车群远去,方才想起去追。

    匆匆行了约莫两个时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逐渐地小了。待到正午时,领头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不知先生,可便下车一叙?”

    伯弈示意无忧和包子在车上暂待,自己则打帘下了车。

    阳光下、车驾外,站着一身形挺拔的男子,男子见到伯奕,取下与锦披相连的兜帽,露出一张俊雅如玉的脸,是古虞侯术离。

    术离看着伯弈,浅浅一笑,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耀眼的光芒:“赤泉一别,先生安好?”

    伯奕静静看他,凤目清亮:“多谢侯爷挂念,一切安好。”稍顿,伯奕忽然说了一句:“今日侯爷赶来甚巧。”

    术离宛然:“先生能凭眼识人,离也略通此道。先生委实多心了,不如走两步细说?”

    说着,术离做了个相请的姿势,两人并肩向行道边的林子缓缓走去。

    无忧和包子透过车帘看着渐远的二人,阳光勾勒着两人的剪影轮廓,华丽的锦披和着宽大的白袍在风中飘展轻扬,湛蓝与净白的辉映是绝世的仪态与无双的风华。

    术离珠音低婉:“离恰行到半夏城外,见得先生车马匆匆而出,虽只掀帘一瞥,却一眼识出有如此卓绝风姿者必是先生无疑。故而,离紧跟而来,欲与先生一叙。恰遇有人拦截先生车马,便多事出来解围。”

    伯奕唇角微翘,淡淡笑开:“幸得侯爷解围,何来多事一说。”

    术离之言虽破绽百出,但偶遇伯奕之言应是实语,至于他为何会带二三十马车往半夏城去,伯奕却并不在意。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术离道:“君子之交虽淡如水,但对先生,离却甚是心仪,如今冒犯一问,先生可欲往天晟城去?”

    伯弈坦言:“正是。”术离眸中月华闪亮,缓缓接道:“先生既也要去王城,不如与离结伴同行,更为便宜?”

    伯弈抬眼看他,暗道:术离的提议对自己而言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虽能隐下生息摸进王宫一探究竟,但到底不如正大光明进去的妥当,况且若能与人群同行,三人掩在人息之中,就能避开多方窥宝的人。

    而对术离这般精于算计的人,也绝不会因一个心仪的理由便大费周章,此事对他而言也是多有裨益。

    此去王城,必定危机四伏,伯弈三人若与他同行,少不得就要看顾于他,如此便多了个保命的屏障。

    各取所需,却也无妨。伯弈颌首:“侯爷既如此说,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术离唇角微扬:“好,先生爽利之人。只是这一路,就得委屈先生与令徒,充作我随侍之人。”

    二人议定,术离将伯弈与无忧编入到近卫军里,两人一番装扮,换上了古虞国的军服。

    包子因身量小,又是小童的可爱模样,顺理成章地留在了术离身边当上了侍童。说是侍童,其实不过跟着一群侍者装装样子而已,对着包子大爷谁又敢真的使唤呢。

    入夜,古虞侯一行寻得道路边的一块平地扎营。

    此行只是应王诏来参加选仕大典,古虞侯对随将也颇有些纵容。因此甫一安顿,奔波数日的兵士们架起了大锅,抓来三五野味,聚在一起吃喝着聊起天来。

    初春的夜,寒意仍浓。无忧栓好马匹,靠在树边,静静地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夜食后一直不曾见过伯弈的踪影,估摸着又是去探查什么了。

    “小主人”,背身靠着的大树后伸来一个圆呼呼的脑袋,肥嘟嘟的脸、又圆又亮的眼,正是可爱的包子大人。

    无忧见他神秘兮兮的模样,用手半遮住脸很配合地轻声问道:“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包子瞅瞅四周,声音十分低沉:“快起来,跟我去瞧些有趣的事儿?”无忧眼色狐疑:“能有什么趣事?”

    包子嘿嘿道:“包你满意,去了便知。”无忧笑着站起了身,紧跟包子去了。

    二人隐去气息,好走了一阵,隐约听到了一阵河水潺潺的声音。在包子的示意下,无忧跟着他轻飘飘地飞跃到树上去。

    立在高处,见得一条不算宽阔但颜色幽暗的河,在黑夜里隐隐闪动着波光。

    此时,河边静立着一男一女,男子面河而站,女子在他身后单膝跪地,微垂着头,模样甚是恭敬。

    无忧就着月色细瞧,那男子是古虞侯术离。而那女子冰蓝色的纱衣、珠钗环佩、蛾眉淡扫,竟是着意打扮过的画眉。

    无忧暗道,画眉竟与古虞侯相识?却不知二人会面又为何事?

    术离神色清淡,语气略有些生硬:“眉儿,你素来聪慧,为何会这般鲁莽行事?”

    画眉双目盯着水面,脸色略有些苍白,轻言道:“侯爷,是画眉抗命了。”说着,她眼中泛起些如水晶莹,幽怨道:“但我与侯爷已有三年未见,心中牵挂甚浓,才有今儿的私自来会。求侯爷责罚。”

    素日最是爽朗利落的女中丈夫,此刻却显了些楚楚之态,连无忧也觉心动。

    术离见她如此,神色果然缓和下来,转身将她扶起:“你的心意我岂会完全不知。你虽是我的属下,但我一直引你为知己,在这世上,我的隐忍委屈、理想抱负,唯你一人最懂最知。女织与你,一个是为我所爱的女人,一个是为我知心的女人,两人皆是我最想保护也最为珍视的人。”

    无忧心思微动,听他二人之言,看来画眉院背后的人就是古虞侯了。

第114章 暗会() 
说到此处,古虞侯许是因心里动容,引得一阵咳嗽喘息。

    画眉近前一步,着急道:“侯爷,您的心意画眉已知。画眉以后再不任性,您千万别动气,若是散了毒可怎么好?”

    术离微微摇头,浅浅笑道:“我这身子暂时无碍,早前寻了良医妙药,可保三年无虞。”

    略为静默后,术离轻叹:“古虞国国力渐强,又与赤泉、金凤有了盟约,形势渐有好转。但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各国皆散布了细作暗探,如今怕已有人将我视为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术离微微仰头,涩笑道:“若不是我身上这毒,又那能如此顺利走到今天这步。自十三岁开始,我这一生皆是如履薄冰,大凡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的随军中又有多少是可尽信的,我那近卫大将军萧惜陌就是日向侯的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盯着我瞧着我。若你我私下会面被发现,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不但之前心血白费,恐怕你我二人和着至亲皆难活出命去。”

    画眉脸色大变,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侯爷,画眉轻率,今日私会已知大错。”

    想那画眉是何等聪敏的人,又哪会不知个中厉害,不过一时被情蒙了心罢。

    术离低头深看她,微弯腰将她扶起,柔声道:“好好的,又作何跪我。不过说与你知,下次别再莽撞便是。”

    无忧看着术离温润的俊颜,心下暗叹,这古虞侯果然算得如玉般的人物,待人极为亲和周到,怎能不得人心呢?

    术离接着又转了话题:“仕子失踪的事你可曾有预见?”画眉正色道:“有。早前听那些仕子私论,便唯恐会生出事端,特地着了人紧盯,只是没想到天子使的手段竟会那样的诡谲。”

    术离眸色黝黑:“此事的前因后果,你且细说一遍。”

    此后,画眉依术离之言,将半夏城内棋困之事仔细讲了一遭,术离默然静听不发一言。

    画眉将事讲完,又道:“天子此举非善,他这样做是有弃我之意。若不是遇高人解困,此事难了。”

    术离沉吟道:“公义砚对天子之秘究竟如何议的?”画眉秀眉微拢,轻言到:“他私下对人说天子嗜血,宫内膳厨皆成了摆设,如此大逆之言怎能不引起哗然。”

    画眉似又想到什么,语气□□:“鬼怪的手段,又有公义砚的嗜血一说,当今天子究竟是什么人?”

    无忧听到他们的一番对话,暗道,原来仕子失踪的事儿画眉早有预见,依她所言倒真是天子所为,师父所探天晟城中有不属六界的气息,看来多半就是那天子了。

    术离出神半晌,才道:“接到你的消息,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安排了三十辆马车赶到半夏城,准备策应你们离开。此事眼下虽解,但画眉院危机仍在。”

    画眉迟疑道:“莫非是天子疑了我?知我乃侯爷的人?”

    术离摇首:“未必,只是画眉院近来风头太盛,猎杀者也渐成了气候,若被推至风口浪尖,各国必会踩上一脚。以你的性子若被各国围困,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画眉眸色微亮:“依侯爷之意,天子是想借画眉院之手消耗各国势力?”

    术离叹道:“或许,天子已渐渐失去了耐性,对诸侯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说到此时,术离声音微顿,眼中现出一丝凌厉之色,厉声喝道:“什么人?”

    与声音同起的,还有自他手中发出的四支闪着银光的器物,那器物一去,瞬间便没入了一边的林子里。

    古虞侯所发暗器入林,立时传来闷实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包子掩伏树上,低头一瞧,见不远处有一名侍童,一动不动地趴倒在地上,不及发出一声便丢掉了性命。

    无忧微惊,这古虞侯行事果然难测,他心思太深,即便在大宴的妄梦里,那般危机之时,也不见他使出这一手绝活儿。

    尸首落地处,离术离二人所站有段距离。术离抬步向尸首走去,画眉紧跟其后。

    术离大步流星,在前说道:“眉儿,此处不宜久留,你还是早些回去妥当,余下的事稍后再寻机相议。”

    画眉身子微僵,她想再留一会儿,但术离却出言赶她。她只得放慢了步子,盯着术离的背影,眼中是浓浓的眷念与不舍。

    眼见术离走得远了,她忽又想起什么,追过去道:“侯爷稍待,属下还有一事相询。”

    术离闻言停下步来,转身问道:“还有何事?”画眉低垂眼帘,语气有些酸涩:“是朝华公主的事,属下想问侯爷,究竟作何打算?”

    术离静静看她,莞尔道:“不过敬而远之罢了,又能作何打算。”画眉轻笑:“属下可闻说朝华公主容貌绝美,侯爷岂不是要白白错过了?”

    术离唇角微扬:“再美也得我有命来享。”

    画眉接着道:“但据属下所知,天子却是有意侯爷。”

    术离话语中带了讥讽:“天子确然照顾我这将死之人,唯恐我不能成为众矢之的,他就这般急不可耐地等着看我与诸国之争?”

    画眉试探道:“但若真能娶到公主,也未必就是坏事。”

    术离斜睨她道:“以当前之势来说,不是未必,是一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众目睽睽诸侯皆争之时,我若不识时务地掺和一脚,能不招人忌惮?”

    画眉美目清明:“如此说,这亲还真是结不得了。但若是天子之命,侯爷要如何推拒?”

    术离黑眸半掩:“接下来,须得你去做两件事。”画眉拱手道:“请侯爷明示。”

    术离道:“我本欲随后传信予你,既然你今日亲来亲问,就省了一番周折。你仔细记好,一则,那二十名听了谣的仕子,天子定会想法除掉他们,若能护下最好,实在护不住,你也务必保得公义砚。二则,在天子召见诸侯前,务必让朝华公主与暮月公子私下会会。”

    画眉惊问:“侯爷莫不是要成全暮月?是否不妥?”

    术离笑容温润:“成全?他如今处心积虑对我,我又怎能客气。这一次,我要让他既吃不到羊,还得惹来一身的膻。”

    画眉正欲追问,术离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将画眉挡了个严实,极低一声传来:“入水。”

    画眉会意,提气一跃,借杂草为掩,轻巧巧地滚进了河里。

    术离此时又向来处走了几步,忽又想到什么,略怔了一下,脸色陡变。尸体,尸体还在地上。

    可是,他担心的事已来不及处理了。只因,来处走来了一身形壮实的将者,那人看到术离,立即上前道:“侯爷,你果真在此,让属下一阵好找。”

    术离笑言:“将军劳累了,未料如此快,就能赶来会合。”

    原来来人便是古虞侯的近卫将军萧惜陌。萧惜陌躬身道:“让侯爷先行,属下实难安心,便日夜兼程率众而来。”

    说着,他略往术离周围扫视了一圈道:“如此深夜,侯爷为何一人在此,也不着侍卫相跟。”

    术离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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