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抬起手,理了理鬃角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道:“李进忠,老师管教学生,天经地义。校儿实在也太不像话了,不管哪成?”
“可是,可是,他还骂奴才是‘老阉狗’呢,打狗还要看主人,选侍娘娘,这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李进忠不甘心地继续挑拨。
“嘿嘿,别说,这个王兴还真是个促狭鬼,骂人老是戳人心窝子。行了,他连公主都敢顶撞,连皇长孙都敢打,你个太监他会放到心上?省省吧,你再挑拨也是无用,我是不会管的。另外,我可警告你,王师傅在宫里,你可不要想什么歪主意,若是让他急了,杀了你,都不会有人替你伸冤,听到没有?”李莲芯笑了笑说道。
她太清楚这帮子太监的嘴脸了,给你下个烂药跟玩似的。可是,王兴是什么人?那可是连中三元的人,自是聪明非常,你敢给他下烂药,他有皇帝和娘娘撑腰,弄死你个太监估计都没地方喊冤去。
李进忠是自己的心腹太监,她可不想他因此坏了性命,所以才郑重地叮嘱了几句。
“是,奴才牢记娘娘的话,一定小心伺候。”李进忠听了李莲芯的话,心里算是凉了半截。得,别说自己这顿骂,就是小爷这顿打,估计也是白挨了。
“行了,别在这里戳着了,快去看看吧,要是王师傅出了气,就去御药房拿点药来给校儿抹抹。”
“是。”李进忠答应一声,无奈地往撷芳殿去了。
客印月躲在朱由校的房里,把李进忠跟李莲芯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情也跟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心想:“哎呀,老爷那性子也真是的,怎么连皇孙都敢打?看来,校哥儿功课太差,这才惹急了他。亏得太子和李娘娘深明大义,否则,被革了官职,怕都是轻的。哼,李进忠你个老阉狗,竟然在背后下我老爷的烂药?!还想着要我当你的菜户?做你的梦去吧。你等着,我记下你了!”
李进忠没想到他一番举动,被自己心仪已久的客印月给恨上了。
客印月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李莲芯叫道:“客嬷嬷!”
“奴婢在!”客印月连忙答应一声,来到正殿。
“弄一碗银耳莲子羹给王师傅送过去,就说我说的,请他消消气。”李莲芯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客印月答应一声,起身往李莲芯的小厨房走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终于可以见到老爷了,终于能亲手给他做碗汤了,真是太好了。”
李进忠回到撷芳殿的时候,那个二百五老师倒是不打人,却是跟小爷站在院子里,小爷的旁边有一块大石头,应该是从旁边挪过来的。
是他俩挪的吗?挪石头干吗?
就听王兴对朱由校说道:“可记住了?”
“学生记住了。”朱由校恭谨地答道。
李进忠感觉好奇怪:“小爷平时看着老实,其实心性很高,哪是轻易服人的?想不到挨了这个二百五的打,倒像是打服了。稀罕,真是稀罕。以后我得小心点,可别惹了这个二百五不高兴。”
心里存了畏惧的心思,脚步就轻了下来,也不敢言声,悄没声地站在朱由校的身后,低眉顺眼,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
李进忠的表现王兴自然全看在眼里。
看着这个将来的九千岁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眉顺眼,心里感到一阵畅爽:“看来,老子这个皇长孙老师的身份真不是盖的。不但打了木匠皇帝,还把势力熏天的九千岁给骂了,真他妈痛快!”
“主人,你别得意,李进忠这小子心里骂你是二百五哩。小心他记恨于你。”薛义提醒王兴道。
“薛义,你很不知趣知不知道?让老子乐一会儿怎么了?”王兴又把薛义给骂了。
得,你厉害,打皇帝、骂权阉、斥阎王,算你狠!薛义心道。
客印月来到撷芳殿,身后有个宫女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小碗她亲自炖的银耳莲子羹。
李进忠站在殿门口,见客印月来了,连忙过来止住。小声说道:“客嬷嬷,王师傅令咱家在殿门口守着,说皇长孙读书期间,不准任何人打扰,太子和选侍娘娘都不行。”
说到这里,还不忘小声嘀咕道:“哼,他以为他是谁?竟敢挡太子和选侍娘娘的驾。”
客印月白了他一眼,心说:“他是老师,是校哥儿尊重的人,你是谁?你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还别说,老爷真会骂人,老阉狗三个字真是太贴切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李进忠哪知道客印月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见她妩媚一笑,就觉三魂六魄都飞了:“这女人太美了!要是能睡了她,死了都愿意。但她是魏朝的菜户,咱家可不敢沾手啊。不过,听说最近他俩人也冷了,自己是不是有机会了?”
转念又一想:“人家就是冷了,自己要是上手,魏朝也定不容许他人沾手。哼,等着吧,咱家忍!早晚有一天,让这个女人主动上我的床!”
客印月可想不到,自己的一笑,竟坚了李进忠要霸占自己的心。
客印月终是借着亲自端那碗羹的机会,揩了王兴一下油,王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情愫是爱,是喜悦,是抚慰,让人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第179章 姑爷,你真。。。。。。()
到了晚间,客印月也不生李进忠的气了,因为心里喜悦满满,已经容不下别的情绪了。
刚才,她伺候朱由校睡下,趁无人,她怀着惴惴之心对朱由校说道:“校哥儿,你不生王老爷的气吧?他可是真心为了你好的。”
朱由校白了一眼客印月,说道:“我不小啦,难道还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还用得着你来为你的恩人说话?”
“嘿嘿,那就好。我不是怕你心里恨他吗?毕竟那是我的恩人,我可不想看到你俩不和。”客印月嘻嘻一笑说道。
朱由校悄悄说道:“客妈妈,我很高兴,因为,除了你,我感觉又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
“是吗?”
“是的,客妈妈,别看我平时贪玩,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王师傅是真心对我好,我觉得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客印月听朱由校如此一说,顿时觉得放心了,给他掖好被角,退回自己值房去了。
朱由校看客妈妈走了,自已却是一时不能入睡,上午那一幕,又回到脑海里。
原来,王兴打了他几下,气也消了不少。见李进忠跑了,就把朱由校叫到院子里,指着一块石头,道:“你搬起它来。”
朱由校看了看,说道:“先生,这块石头有二百多斤吧,学生可搬不动它。”
“你行,你只要尽心去搬,就一定能行!我相信你。”王兴扳过朱由校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鼓励道。
“是!先生,我试试!”得到鼓励的朱由校,心里升起一阵感动,被人信任的感觉真是好。他撩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蹲下身去搬那块大石,浑忘了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如何能搬得到二百斤的石头?
拿出了吃奶的劲,憋得脸通红,还是没有搬得动。
“先生,我已经尽力。”朱由校沮丧地说道。
“不,你没有尽力。”王兴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
“先生,你怀疑我吗?”朱由校问道,脸憋得通红。
“不,你已经用尽了力气,这一点老师不怀疑。老师说的是,你的方法不对。”王兴进一步启发他:“你是皇孙,有些事必须亲力亲为,有些事,就得动脑筋。”
说完,王兴蹲下身,招呼朱由校道:“来,看看咱俩能不能搬得动它。”
朱由校闻言蹲下身子,师徒二人一齐用力,终于将那块大石头挪开了。
王兴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拍打了几下手上的土。
朱由校,看着那块已经挪开的石头,立即明白了王兴的意思。
“老师的意思很明白,他会帮我。我前面的路还很长,要克服的困难也很多,也许还有很多陷井,但有老师帮我,我还有什么怕的?听说他很厉害的。”
朱由校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王兴在回家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想着打朱由校的一幕,心里也是一阵懊恼。
“我干吗那么冲动?人家老朱家把孩子往废里养,管我什么事?为国家民族的命运,打一顿管用吗?把朱由校教育好能管多大用?这是犯了中二病了!”
“亏了朱常洛的态度暧昧,看来是默认了我的做法。他的心思倒是不难猜,任谁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成废物,心里巴不得有个厉害老师好好教育他呢。”
“李选侍应该是看朱常洛的眼色行事,这个娘们是郑贵妃的人,难道郑贵妃也是这个意思?不知道皇上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奶奶的,事情已经做下了,爱谁谁,我就是老师管学生,顶多算个不敬皇室的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不知道士林中会有什么反应?”
王兴心思不定地回到家,也不回内宅,直接去了后院书房。
秋韵见他穿着官服回来,知道他没有回内宅见太太,又见他一脸的严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秋韵不敢问,小心地伺候他换下衣衫,净了面,就见他躺到床上去了。
“老爷,有心事?”
“没有,就是有点累。你去前院告诉太太,就说我回来了,在书房静一静,略躺一躺就去吃饭。”
“老爷,有心事可不要窝心里啊。”秋韵轻轻地给他按摩头部。
“不用担心,真是有点精神疲累,不用按,你去吧,我略歇一歇。”王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按了。
秋韵无奈,只得轻轻退出去,掩好门,去前院禀报去了。
“主人,看你情绪失落,为何?”薛义问道。
“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不想看到朝代更替的腥风血雨。如今,我做了朱由校的老师,三年后,他就会即位当皇帝,谋夺学生的江山,这样的事,让我心有顾忌啊。”王兴道。
“主人,中兴大明有两条路,一条是改良,一条是革命,你内心如果趋向改良,那就等等看,如果朱由校是一个开明君主,能够接受你的改良措施,走这一条路也未尝不可。可是,朋党、阉党、吏治腐败、财政枯竭,主人,这太难了。”
“接下来几年,大明就要进入大动荡时代,各色人物就会粉墨登场,且看看吧,如果有希望,当然是走改良的路,如果没有希望,那只好走革命的路。我当前需要做的,就是把朱由校教育成一个心志坚定的皇帝,只有那样,才会有希望。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走革命的路。”
“那好吧,主人。条条大路通罗马,无论走哪条路,只要到罗马就行。”薛义说道。
“行吧,有你们帮我,我觉得无论走哪条路都能成功。这一点,我是很有信心的。”王兴说道。
跟薛义交流了几句,确定了今后的总路线,王兴的心情就不再那么低沉了。
“哐当”,王兴正在闭目养神,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吓了王兴一跳,王兴心说这准是屏儿个冒失鬼。
“姑爷,快起来,宫里来人了。”一脸惶急之色的不是屏儿是谁?
“屏儿,宫里来个人就把你慌成这样?有点稳当劲行不?”王兴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一点不慌张。
“哎呀,姑爷,快起来吧,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嘻嘻,屏儿,什么时候把称呼改一改呀?”
“哎呀,姑爷,你真。。。。。。,这时候了还有心说那事!”
第180章 皇帝的反应()
“奉圣上口谕,宣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王兴进宫见驾!”
来王府传旨的是一个小太监,王兴并不认识。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兴叩头接旨。
一应程序走完,王兴站起身来,冲宣旨的小太监一拱手,道:“这位公公倒是面生,不知可否请教公公名讳?”
“咱家叫李忠,李恩李公公是咱家干爹。”小太监一脸笑意连忙回礼,自报家门。
一听是李恩的人,王兴顺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趁寒暄之际,塞到李忠手里,说道:“原来是小李公公,辛苦辛苦。”
给传旨太监个跑腿钱,这也是官场惯例。
李忠瞄了一眼,一看是一百两的面额,大喜:“去别处传旨,没有超过十两的,王大人出手真是大方。”
“王大人,多谢了。皇爷正在宫里等候,这就随咱家走吧?”李忠道。
“好。”
“这时候宣我进宫,不用说,打皇孙的事传到皇帝耳朵里去了。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过去传旨人都是王安,他与我关系还算可以,今日却换了李恩的人,不知是不是有点不妙?”一路上王兴心思不定,有心打探一下皇帝的态度,一来跟李忠不熟,二来觉得李忠这样的小太监,也未必知道内情,所以干脆就不问。
李忠有心在王兴面前买好,王兴却一直不问,他倒沉不住气了。待进了宫,李忠悄悄地说了一句:“皇爷不大高兴,王大人还需小心在意。”
“谢谢李公公。”王兴小声地道了声谢,心说:“皇帝的真正想法要是能让你这样的小太监知道,那他这皇帝当的也太失败了。”
虽是如此,毕竟心里没底。
王兴随李忠来到启祥宫,见皇帝朱翊钧一脸严肃地坐在书案之后,心说:“什么意思?看这样子不高兴啊?莫非自己打朱由校手板的事真惹他不高兴了?”
加上李忠的提醒,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跪倒叩头,说话时就有些底气不足:“臣王兴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兴,你竟然敢打皇孙,是恃宠而骄还是藐视皇家威严?”朱翊钧也不叫起,说出话来声音冰冷,王兴直感到一股寒意逼来。
“恃宠而骄?还藐视皇家威严?扣的帽子不小。不就是老师打学生手板吗?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就这点子事还上纲上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王兴心里直嘀咕,却是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嗯?怎么不回话?”朱翊钧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回皇上,微臣无话可说。”
“为什么无话可说?可是知错了?”
“皇上,皇长孙已经十二岁,九岁进学,三年时间竟连三字经都背写不下来。本来九岁进学就已经很晚了,如今再不奋起直追,恐怕皇长孙的学业就废了。微臣承皇上青睐,忝为皇长孙老师,自当尽职尽责,这才打了皇长孙手板。皇长孙得臣责打之后,已坚向学之心,如此以往,微臣有信心教导他成才。”
说到这里,王兴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也顾不得是否君前失仪了,抬起头看着朱翊钧道:“皇上,微臣忠心耿耿,此心可昭日月。居心叵测之人或有其它解读,那微臣也没有办法。如今皇上以此见责,微臣所以不敢回话。”
“嚯,你的意思是说朕是居心叵测之人?”
“臣没有那个意思,臣恐皇上受了小人蛊惑。”
“告诉朕这个消息的是郑贵妃,你的意思是说她是小人?”
“不不不,郑娘娘待微臣如同子侄,焉能害臣?臣焉敢如此不敬?”
“就算你说的对,那也不一定要打呀,还可以有其它惩罚的法子可用,你为什么不用?可见还是藐视皇家威严。”
“骄枉必须过正!严师才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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