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皇帝朱由校即位后,客氏与魏忠贤互相勾结,逐渐把持宫中和朝庭大权,据说,当时号称“五虎”之首的崔呈秀就是她的情夫。
眼前的客印月形容惨淡,除了美这一条可以对得上号以外,和传说中的阴险、毒辣、淫荡一点也挂不上钩啊?
客印月见王兴看着自己发呆,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容貌所迷,羞得低下了头。
王兴问道:“你是太孙的乳母?”
“是。奴家在宫中伺候太孙。因为婆母病重,今日特来寺里祈福,不想遇到了高熊那个恶棍,给三位相公添麻烦了。”
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王兴前后一想,心中已是了然。
客印月是太孙朱由校的乳母,而朱由校是朱常洛的儿子,朱常洛不受皇帝待见,所以连带着朱由校的乳母在宫中也任人欺负。再加上朱轩媁是郑贵妃所生,与朱常洛关系本就不睦,今日之事,遣怒于客印月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兴想到这里,对客印月说道:“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倒是给你种祸了?”
客印月一怔,觉得王兴真是太体贴人了,他没想自己的处境,倒先考虑起我来了?
“王公子,不用担心我的处境,我在宫中有太孙庇护,他们不敢做得太过份,只是言语上羞辱罢了,我已经习惯了。倒是公子要小心。”客印月答道,同时也为王兴接下来要面对朱轩媁的打击感到担心。
王兴微微一笑,道:“客嬷嬷不用担心我等,人间自有公理在。况且我看公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来。走吧,咱们一同下山,我护送你回家。”
第93章 痴汉骑骏马()
到了山脚下,王兴请客印月上了马车,让洪林把她送回家。他和洪承畴、魏浣初为避嫌,没有上马车,而是步行回家。
王兴跟薛义说道:“老薛,客印月这个人很重要,明白怎么做吗?另外,让玉娘跟她接触接触。”
“是,主人,老薛明白。”
洪林没有直接把客印月送回家,而是从自家府门口经过,柳玉娘早早等在那里,洪林停下车,让玉娘上来,才向客印月家驶去。
柳玉娘上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客印月,心说:“这个女人光彩照人,在历史上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虚传。老爷交好她,怕是不光为了事业着想吧?我也是男鬼,哼,男人都好色,他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只是这女人虽美,可惜不是大姑娘了,否则让老爷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做出谦卑的样子,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说道:“客嬷嬷,我叫柳玉娘,是我家老爷的私人厨娘。”
“柳姐姐,你好。”客嬷嬷看柳玉娘明显比自己年龄大,称呼了一声姐姐。
“客嬷嬷,我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姐姐的称呼我可不敢当。”柳玉娘连忙说道。
她拿过一个包袱,递给客印月,说道:“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嬷嬷的礼物,并让我转告嬷嬷,以后再不可单独出门。有急难需要我们老爷帮忙时,可派人到我府找我报讯。”
客印月不由地奇怪:“王公子是如何通知她的?”当然这话是问不出口,只好闷在心里。
她不知道包袱里包的是什么,但既是王兴送的,就收下吧,看来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她心里认定,王兴已经迷上了自己。
于是,略微推辞了一下,也就顺水推舟地受了。
到了家门口,客印月下了车,她让柳玉娘家去坐坐,柳玉娘正好想跟她拉近关系呢,就不客气地随她进了院子。
院子到是个独院,正房、厢房、倒座房也很齐全,是个标准的四合院,收拾得还算干净。
进了正房,当门一张八仙桌,桌后一张条几,条几上摆设的花瓶、观音像,都不是凡品,显然是宫中之物。东边套间里不时地传来几乎不停气的咳嗽,就连大声喘粗气的声音也能听得到。
柳玉娘知道,屋里那人生的是痨病,估计已经不久于人世了。
客印月把包袱放到条几上,对柳玉娘道:“柳姐姐,你略坐一坐。我先看一看婆母。”
柳玉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哪肯久坐,说道:“客嬷嬷,我就不坐了,你忙你的,我这就回去了。”
客印月也不多留,把她送出大门。
回到房里,客印月见婆母咳得厉害,连忙帮她捶了捶背,待她好了一点,问道:“国兴呢?”
“不知道,咳,咳,可能出去玩了。”她婆母忍着咳说道。
“都这么大了,光知道玩。”客印月无奈地说道。
她儿子叫侯国兴,现年十一岁,上了几天私塾,倒是认识几个字,但生性顽劣,最是贪玩,客印月没少管教,却怎么也管不好。
她叹息一回,见婆母咳嗽轻了,连忙到厨房熬药,顺便把中午饭做了。
等药凉了些,伺候着婆母喝下去,不多时药效上来,婆母睡着了。
客印月这才得空,打开王兴让玉娘捎来的包袱,见包袱里是一套洗化用品和一个首饰盒子。
洗化用品是每个女人的最爱,她也不例外。早就想买了,却是买不起。
她在宫中伺候朱由校,时常得朱由校的赏赐,按说买套洗化用品还是买得起的,无奈婆母身体不好,一直吃药,银子都进了药铺,哪有多余的银子去臭美啊。
“王公子太懂女人的心思了!”客印月想到。
她又打开首饰盒子,却是一条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比平常见的大得多,而且光泽圆润,显然不是凡品!
她感觉自己的心呯呯直跳,如此名贵的礼物,看来王兴对自己真是动了情!
她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柳玉娘自己作主送的,王兴根本不知道。
客印月望着床上的婆母,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客印月是北直隶定兴县人,家境贫寒,父母只生了她和哥哥客光先两个孩子。
俗话说:“深山出俊鸟,飞涧有沉鱼。”客印月家境不好,父母长得也非常普通,她却像淤泥中生出的白莲花,打小就粉雕玉琢,非常可爱,等到及笄,更是有了倾国倾城之色,闻名于四外八乡。客印月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豪,也非常自信,一心想凭着这副好皮囊嫁个好婆家。
可天不随人愿。
客光先成年以后,由于家贫,没人愿意跟他家结亲。眼见得客光先已经二十出头,再不娶妻,怕是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正巧,邻村有一家姓侯的,也是一双儿女,却是姊弟两人,儿子也难以说亲,于是,侯家就托媒人来客家,想要换亲。
客印月的父母只考虑儿子娶妻,好传宗接代,不至于让客家断了香火,哪里考虑女儿的感受?就作主同意了这门亲事。
客印月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心里也幻想着,丈夫只要是个一般人,不痴不傻无残疾,为了客家不至于绝户,也就认命了。
没想到过门以后才发现,丈夫侯二虽然不痴不傻也没有残疾,却身高不到五尺,地地道道一个坨子!
新婚之夜,心高气傲的她看到丈夫的样子,放声大哭,硬是没让他近身。
侯二知道自己配不上客印月,对她自是十分迁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小心心地伺候着。时间一长,客印月也就认命了,好在丈夫心地还是善良的。
成就了夫妻以后,客印月又发现,丈夫不但长得矮,家伙什又短又细,而且还撑不多长时间,根本满足不了她日渐亢奋的欲望。
经常她的兴致刚提起来,侯二那里却已经完事了。
多少个夜晚,看着侯二像一滩泥一样沉睡的样子,客印月哀叹命运不济,独自暗暗抹泪。
正应了那句话:“痴汉偏骑骏马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第94章 稍尽人事()
客印月的绝世容颜和侯二的矮小委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村里的无赖子经常嘲笑侯二,有的还欺侯二老实,不断地调笑骚扰客印月。
无奈之下,夫妻二人来到京城谋生。
侯二靠着祖传的木工手艺,在京城扎了根,虽然收入菲薄,倒也勉强能过活。
但等生下儿子侯国兴后,家里添了一张嘴,生活就显拮据了。正好宫里招乳娘,客印月去应选,以图挣点钱贴补家用。结果,她凭借丰厚优质的奶水当上了皇孙朱由校的乳娘。
朱由校长得白白嫩嫩,客印月一见之下,煞是喜爱,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给朱由校剪下的指甲、毛发等,她都用一个锦囊盛了,小心收藏。
朱由校在客印月精心照料下逐渐长大,跟客印月的感情很深,对她的依赖甚至于超过他的生母王选侍,对客印月的话言听计从,以至于他今年十一岁了,早就不吃奶了,还不肯放客印月出宫。
她入宫两年后,丈夫侯二因病死了,为了照顾侯国兴,她又把婆母接到京城。
客印月收回对往事的回忆,思绪又转到了王兴身上。
“今日王公子对自己百般回护,甚至于不惜顶撞寿宁公主,可见他是一个多情多义之人,不但派他的长随把自己送回家,还送了这么名贵的礼物。”
想到王兴对自己的喝斥,她甜蜜地笑了:“真是个霸道的男人!不过,我喜欢。男人嘛,就得强硬,只有这样,作他的女人才会有安全感。”
“他是举人身份,明年三月要参加会试,他那么聪明,肯定能考上进士,说不定以后他就在朝庭做官了。况且,他那么英俊,那么强壮,床上功夫肯定很厉害,怎么也比侯二那跟蚕虫一样的东西大点吧?”
“今天他把寿宁公主可得罪狠了,不知道寿宁公主怎么对付他?那个女人可是骄傲得很,他一个举人能对付得了吗?”
“不行!王公子是为了救我,我怎能袖手旁观呢?我得进宫打听打听,别的忙帮不上,如有不利消息,早一点通知他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客印月再也坐不住了,看婆母还在熟睡,儿子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先不管了,等从宫里回来再说。
她把包袱锁进柜子,稍稍收拾了一下身上,急急进宫去了。
太子朱常洛的居所是慈庆宫,慈庆宫在东华门内不远处。
客印月从东华门进入,守门的军士、太监验了牌子,就放她入内。
慈庆宫也是个三进的院子,一进院子是执事房,二进院子是太子寝宫,第三进院子有奉宸宫、勖勤宫、承华宫、昭俭宫,供朱常洛妃子、子女杂居。
进了慈庆宫,客印月穿游廊过韶舞门,来到奉宸宫,这是皇帝元孙、太子长子朱由校与其母王才人住的地方。
客印月进了门,朱由校最先见到,欢喜地跑过来,嘴里喊着:“客妈妈,客妈妈,你干什么去了?”
客印月先给王才人请了安,然后拉过朱由校,让他偎在自己怀里,说道:“校哥儿,我回了一趟家。”
“你出宫去怎么不带上我?”朱由校抬起头问道。
“校哥儿,我家那是什么地方?又脏又乱,我婆母还有病,过了病气给你,妈妈可承担不起。”客印月说道。
“哦。可是,可是,我一时见不到你,心里就想得慌。”朱由校说道。
客印月蹲下身子,牵着朱由校的手说道:“校哥儿,这阵子妈妈家事情多,兴许过了年就消停了。到那时,妈妈再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朱由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能只记住了“再不离开你了”这句话,漆黑的眸子闪着喜悦的光芒。
王才人在一旁听了两人的对话,对客印月说道:“客嬷嬷,你家婆母不大好么?”
王才人比客印月大一岁,容貌算是中等偏上,性子敦厚,与客印月向来处得不错。
客印月转过身来,神情忧郁地说道:“不是太好,怕是过不了年了。”
“找郎中看了吗?”
“看了。她得的那病,神仙也是无法,只有等着了。”客印月答道。
王才人沉默了,她多想说一句:“请太医给你家婆母看看。”啊,但一想到太子爷本来就不得皇上喜欢,日常用度都苛刻无比,别说自己,就是太子爷也不一定能指使动太医。
“唉”,她叹息一声,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觉得都是多余,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娘娘,今天我去香山永安寺上香,不小心惹上了寿宁公主,怕是给宫里招祸了。”客印月说道。
“客嬷嬷,你怎么惹上她了?”王才人惊道。
客印月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说,王才人叹道:“你是慈庆宫的人,却任人欺负!最后还是仰仗一个书生护佑,想想真是可悲。你要是西边的人,她敢那么欺负你吗?说起来还是我们娘俩牵累了你啊。”
王才人所说的西边,是指承华宫里住着的选侍李莲芯。
李莲芯原是郑贵妃的亲信宫女,朱常洛被册为太子后,郑贵妃把李莲芯封为选侍送到慈庆宫,居于位置在西边的承华宫。
“娘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您和校哥儿待我恩重如山,印月怎能不知?今天那梁恩女别说没打到我,就是打到我,毁了我的容,印月也是无怨无悔。”客印月一听王才人的话,连忙跪倒在地。
“起来,起来。在这宫中,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校哥儿,不能给你解决困难,反而给你带来麻烦,我母子也是心有不安哪。”王才人说道。
“娘娘,别的不怕,我就怕那个书生受到牵累啊。”
“嗯,也是,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无心之举,但也算维护了慈庆宫的颜面。他叫什么名字?”
“王兴,字任之,是苏州府长洲县人氏。南直隶举子,进京参加明年的会试。”
王才人说道:“我让魏公公去打听一下,要是能暗中照拂当然最好,可是,眼下咱们慈庆宫里的人,哪有什么地位?稍尽尽心罢,但愿他能过了这一关。”
王才人跟客印月的话,朱由校都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里。
第95章 书房旖旎()
王才人所说的魏公公,是慈庆宫的掌事太监魏朝,也是客印月的“对食”。
所谓“对食”,就是宫女、太监结成的假夫妻。
宫里规定,太监吃饭不能生火,只能吃自己带的食物,而宫女则可以生火做菜。所以,吃饭时有的太监就找相熟的宫女,让她帮自己热热饭,时间长了,两人就一块吃,这叫对食,其实就是“面对面吃饭”的意思。
宫里最是禁锢人性的地方,是人就有**,尤其皇帝和后妃干那事从不避开宫人,得不到皇帝临幸的宫女,有火没处泄,只好跟对食的太监结成假夫妻,这就叫“菜户”。太监虽不能人事,但搂搂抱抱,扣扣摸摸,解馋止渴,聊胜于无罢了。
“对食”和“菜户”是有区别的,“对食”是指双方还在“恋爱”,而“菜户”则指已经上过床了。
这种现象最早出现是在汉朝,到了晚明的宫中已经非常普遍,甚至有的宫女如果没有“对食”和“菜户”,会受到他人的耻笑。
王才人让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把魏朝叫来,把客印月在永安寺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让他设法打探打探消息,如能照拂一下王兴当然最好。
魏朝是客印月的“对食”,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负,当然感到无比愤慨,但牵涉到寿宁公主,他一个太监,还是最没有地位的慈庆宫的太监,气也是白气。
魏朝得了王才人的吩咐,急急向司礼监走去,他和秉笔太监王安交好,想托他